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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女資助人的反擊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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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世輪回攻略女帝,她白月光歸來就重置我好感度,等我失憶跑路她才追悔莫及_美味小蟹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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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妹妹治病,我毫不猶豫地繫結了係統。

係統說,隻要攻略當今女帝,就能給妹妹重塑一個健康的身體。

於是,陶錦咳嗽一聲,我就熬夜給她熬藥。

她想吃宮外的荷花酥,我親自學半個月做給她。

我以為這樣就能捂熱她的心。

直到小將軍從邊關歸來,為她送上簡簡單單的一幅畫,畫著陶錦本人。

99的好感度瞬間清零。

係統問:“第十次了,還要重來嗎?”

我盯著寫著妹妹病危的信,心如死灰。

“不了,我放棄了。”

這一刻,陶錦突然怔怔地盯住我:

“你敢?!”

1

“貴妃,莫要傷懷了,今個是陛下的壽辰,您……”

大太監來尋我去參加陶錦的壽宴。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我的親妹妹還在忍受病痛折磨。

明明隻差最後一點好感度就能救她了。

女帝娶我為貴妃的七年裡,所有人都說我命好,甚至讓九五之尊破例,納我一個女子入後宮為正妃。

可她真的愛我嗎?

如果愛,那為什麼好感度始終停留在99?

我雖位同後妃,卻被特許坐在陶錦身側,千言萬語堵在喉間。

宴會開始不久,內侍便宣高小將軍上前獻禮。

高小將軍高程瑤,和陶錦青梅竹馬,陶錦準備向她告白時,她卻跟隨晉王去了邊關,一去七年。

這都是係統告訴我的。

而這七年,是我陪著陶錦從公主到太女,再到如今的女帝。

回過神,高程瑤獻上了一幅畫,一幅陶錦的肖像畫。

席中眾人神色各異,誰都知道,肖像畫有定情信物之意,高程瑤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挑釁地看著我:“祝姐姐不會介意吧?”

“胡哄。”陶錦低低喝了聲,卻沒有責備之意,“你讓阿珩怎麼想?”

立刻有人起身打圓場:“陛下息怒,您與貴妃自是天作之合,金風玉露。”

奉承聲一聲比一聲高,高程瑤難堪極了,眼裡盈了淚,可憐兮兮地望著陶錦。

“行了,退下吧。”陶錦沒分一個眼神給她,為我碗裡添上一塊魚肉。

這場景,任誰都會覺得陶錦愛慘了我。

但隻有我知道,她握我手的力道逐漸加重,連那魚片也被折騰得不成樣子。

她是心疼的,隻是在拿我分散注意力。

“警報,攻略值清零!攻略值清零!”

係統的聲音太刺耳,可惜沒人能替我分擔這份痛苦。

“胃口不好?”見我沒怎麼動筷,陶錦也放下手中的事。

我微微點頭,攥緊手中的信。

“朕去給你拿些果脯來。”

她說著,起身離開。

這明明是件小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可她身體力行,無疑是帝王給予的極致的寵愛。

直到我看到高程瑤的位置空蕩蕩的一片,才瞭然,她不過是藉此機會與之私會罷了。

鬼使神差,我也跟了上去。

“阿錦,你的心裡當真沒有我了嗎?”

高程瑤撲在陶錦懷裡,兩具身子緊緊相貼。

透過門縫,我看見的便是這副場景。

目光掃到我所在的方向時,陶錦的動作頓了頓,我能確定她看到我了,可她仍沒有停止,甚至變本加厲,將人擁入懷,輕吻她的眉心。

我的心止不住地疼。

可陶錦,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何我花了七年也捂不熱呢?

係統的聲音像前麵九次那樣響起:

“阿珩,第十次了,要重來嗎?再努力一下,說不定還能救妹妹?”

淚不知何時流了滿麵,我搖頭:“不了,我放棄了。”

陶錦的動作驟然停止,猛地看向我。

雙方目光交彙,我卻看不透那雙眼裡的情緒。

她遲疑了一瞬,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就將高程瑤打橫抱起,退到屏風後。

2

“宿主,那小汐怎麼辦?按原本的命運,她隻有半個月的活頭了。”

小汐是我妹妹的名字。

最初答應係統攻略她,真的隻是為了救小汐。

但是攻略十次了,我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

第一次,在我攻略她的第四個月,宮人在我的房間裡查出了高程瑤的巫蠱娃娃,陶錦不由分說將我賜死。

那一次,好感度是20。

第四次,陶錦出征邊關,為了保護高程瑤,將我推入匈奴人中,萬箭穿心。

那一次,好感度是50。

而這次,好感度已經到99了,小汐卻還是不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一次次輪回,像夢魘把我切割得支離破碎。

下位者求生,上位者求愛。

如今,她不想要我的愛,我也隻想好好活著了。

“可能,這就是小汐的命吧。”我笑得艱澀,路也走不穩。

我早早離開宴席,回到宮殿休息。

侍女問:“貴妃,要點尋梅香嗎?”

尋梅香是我為陶錦製的香,能緩解她的頭疼。

默了默,我最終還是搖頭:“不了,陛下今晚不會來了。”

侍女沒說什麼,畢竟,高小將軍夜宿皇宮這件事已經傳遍了,人人都在揣測聖意。

鼻間再沒有那股淡淡的梅香,愛人也不在身側。

今夜的皇宮很是熱哄。

我的宮殿與陶錦的寢宮相鄰,即使有厚厚的宮牆,也能隱約聽見些低低的嗚咽與嬌喘。

把我的心澆滅了個徹底。

我翻了個身,用被子矇住耳朵,蜷縮著身子入睡。

這一覺並不安穩,我又夢見了小汐。

她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卻還是笑著看我:“姐姐,你終於回家了!”

我想朝她跑過去,卻始終不能前進一步。

“祝珩,祝珩!”

身後的聲音太熟悉了,我回過頭,正對上陶錦那雙喜怒不形於色的眼。

她隻是靜靜站在那,不用說一句話,就能讓我被禁錮在這片牢籠。

我猛然驚醒,原來是場夢。

天才剛剛亮,陶錦估計還在高程瑤的榻上溫存。

我已無睏意,腦子裡都是小汐那張慘白的臉和她死前滿身血的樣子。

我要出宮,我要出宮!

我都放棄任務了,她的心上人也回來了,我還待在這做什麼?

我要去陪小汐,至少送她最後一程。

3

我跌跌撞撞跑向乾清宮,連外袍都沒披,跪在清晨潮濕的地上:“陛下,臣妾求見!”

似是被打擾了好興致,陶錦在宮裡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喚我進去。

書房裡,高程瑤坐在陶錦身側,滿臉饜足。

“怎麼不多穿點?”陶錦擰著眉,招呼下人把袍子給我。

我沒有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妾自知德不配位,本性善妒,地位卑賤,懇請陛下廢了臣妾的貴妃之位。”

這都是第六次攻略時她廢除我的貴妃之位時說的,她應該會認同吧?

一時間,書房內寂靜無聲。

不用想我也知道,陶錦此時定然怒極了。

好半晌,我才聽見陶錦的聲音:“為何?”

我開口,想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朕要你說實話!”

茶盞被砸碎在我麵前,卻克製了力度,不至於傷到我。

我頓了頓,道:“臣妾想回家陪陪胞妹。”

陶錦沉默著,顯然她也得了小汐病重的訊息。

正當她猶豫之時,身側傳來高程瑤的一聲輕笑。

她緩緩上前把我扶起,有意無意露出手腕上的紅痕:“祝姐姐,你走了,這宮裡還有誰能為我籌辦封後大典呢?”

封後大典?

我僵硬地抬頭看向陶錦,她卻低頭,迴避了我的目光。

也是在這時我才注意到,書房牆上原本掛著的我和陶錦的畫像,不知何時換成了高程瑤昨晚送的肖像畫。

我做了這麼多,隻換來一個貴妃,她一個拋下陶錦七年的人,憑什麼能坐上鳳位?

高程瑤繼續道:“既如此,不如把令妹接入宮吧!”

少女語氣天真爛漫,彷彿真的是在替我想。

可是我還是看見了,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

不行,小汐不能入宮!

這裡是吃人的皇宮啊。

“宿主,我剛剛查到,能救小汐的天山雪蓮還有一朵,就在陶錦的寶庫裡。”係統突然出聲,“雖然您會因為任務失敗清除所有記憶,但好歹她能活下來,對吧?”

聞言,我再次跪了下去:“陛下,臣妾願聽小將軍的安排,臣妾想以陛下庫中的天山雪蓮為報酬。”

陶錦是個不喜歡做不對等的交易的,但這次,她隻是想了想,便點頭:“朕準了,吩咐下去,按程瑤的意思,把你妹妹接進宮吧。”

“阿錦,我餓了。”高程瑤甜膩地撒著嬌,挽著陶錦的手臂繞過了我。

我聽見她悄聲說:

“動不動就跪,真是下賤命。”

4

小汐看見我時,高興極了,和我說了許多家常。

小汐你放心,哪怕隻有幾天了,姐姐也會救你的。

這幾天,我一邊忙著封後大典,一邊陪小汐,忙得不可開交。

很快,就到了封後大典。

看著高程瑤與陶錦並肩走上奉天台,我心裡其實沒多大感觸了,隻盼望著快點拿到雪蓮。

“一拜天地!”

看著正在拜堂的兩人,莫名地,我開始心慌。

我感受到陶錦不時望過來的目光,可惜我離她太遠,什麼也看不見。

終於,宴席開始,我找到空隙去找陶錦。

“陛下,臣妾求的雪蓮……”

話音未落,我的目光停在高程瑤麵前那盅雪蓮羹上。

時間似乎停滯,我失了聲。

“哎呀,我最近身體不好,就讓阿錦弄給我補身子,祝姐姐不會介意吧?”高程瑤笑嘻嘻道,“反正這東西以後也會有,對吧?”

我的大腦亂得要命,怎麼也開不了口。

“女帝你在乾什麼啊!這可是小汐的救命藥,你怎麼能就這麼糟蹋了!”係統憤憤地罵道。

陶錦隻淡淡瞥了我一眼:“這是朕的東西,朕想給誰就給誰。”

係統愣了愣:“她好像,能聽見我的聲音?”

陶錦也不否認,輕嗯了聲,親自喂羹給高程瑤。

霎時間,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她能聽見我和係統的對話,自然知道小汐的病有多嚴重,可她還是選擇了寵著高程瑤。

一口腥甜湧上喉間,看著眼前和我相伴七年的人,我什麼也說不出口。

“陛下,陛下,貴妃的妹妹,歿了……”太監跌跌撞撞來報。

終於,那口腥甜噴了出來,染紅了陶錦的衣袖。

我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阿珩!”

我這一覺睡得太久了。

如同走馬燈般,把這二十多年來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個遍。

有冰天雪地裡我去給地主砍柴,有生日時爹孃臥的雞蛋。

還有陶錦。

有我們在匈奴的圍剿下惺惺相惜的身影,有她送我她親手雕的玉佩,還有她每一次的吻。

如果加上這十次輪回,其實,她纔是陪我最久的人。

到頭來,我也隻能怪一句人心難測。

“時間已到,清除宿主記憶……”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了係統的聲音,在漫長的滴答聲後,它說:“記憶全部清除,宿主,恭喜重獲新生。”

這就是任務失敗的後果——

忘了我是誰,忘了所有關係,如同新生兒。

也好,也好。

我醒來時,身邊烏泱泱圍了一群人。

“貴妃醒了!”吵嚷聲令人不適,我也不理解他們口中的貴妃是誰。

身旁的女人猛地拉過我的手:“阿珩,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似乎待在這很久了,身上衣服皺巴巴的,還帶著難以言喻的血腥氣。

對上那雙擔憂的眼,我隻覺得陌生:“你是誰,我又是誰?”

已解鎖本文【隱藏結局】

人群靜了一瞬,然後跪倒一片。

女人壓抑著怒火:“錢太醫呢?讓她過來!”

太醫給我診脈的同時,我也從女人口中瞭解到了現狀。

“陶錦,對嗎?”

好奇怪,她明明是女帝,為什麼偏要我叫她的名字?

陶錦將我擁入懷:“對,阿珩真聰明。”

不知為何,我很反感她的靠近,推開她:“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

她強顏歡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悲慼:“好,朕去更衣。”

她轉身離開,身影搖晃。

從那單薄的背影裡,我竟看出了些許孤單。

5

陶錦去更衣,我無所事事地在院子裡玩。

忽然,門外傳來喧囂聲,進來個披頭散發的女子。

見到我,她咧開嘴,陰惻惻地笑出聲:“哈,我還以為你得了不治之症呢,這不是好好活著的嗎?憑什麼,我明明隻差一點就能和阿錦在一起了!為什麼你總是壞我好事!”

這人大抵是個半瘋,儘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什麼該死的妹妹啊,卑賤的草民啊,我一概不知。

隻是聽著心會有點疼。

幾個護衛很快追了過來,跪在我麵前:“卑職看守不利,請貴妃責罰。”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我是貴妃。

可能是錯覺,他們似乎不大願意讓我見到這個人,說完就打算把她拖走。

“慢著,”我走到她麵前,“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我,隨後爆發出大笑:“你失憶了?陶錦不是不信嗎,居然是真的!哈,她果然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真心啊!”

我還想說什麼,身後伸出一雙手將我摟入懷,眼前一片漆黑。

陶錦聲音發悶:“阿珩,不要聽她的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嗎?那人的語氣太堅定,不似作假。

但我一個也不會信。

“把她拖下去。”陶錦的語氣不容置喙,將我強硬地拉過去。

身後倏然爆發出淒厲的笑聲,我能感受到那人陰冷的視線穿過陶錦,直直落在我身上:

“陶錦,每個晚上如同寒風刺骨般的頭疼好受嗎?”

陶錦的腳步頓了頓:“高程瑤,你這是何意?”

她道:“我千辛萬苦從西域買來的毒,怎麼還沒等我來解,祝珩就捷足先登了呢?”

我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能感覺到,陶錦現在很生氣。

“拖下去,好好查查她說的可是真的。”

次日,或許是這次頭疼得更厲害,陶錦看上去憔悴極了。

她抓著我的手:“阿珩,你會製尋梅香嗎?”

她神色可憐,又帶著祈求,可我心裡徒生厭煩,搖搖頭:“不會。”

“我早該明白的……”她喃喃著。

旋即,陶錦露出個堪稱勉強至極的笑:“沒事的,隻要如今你還在朕身邊就好。”

在她低下頭的時候,我輕輕搖頭。

不,我不想待在你身邊。

6

聽下人說,陶錦最近很忙,高程瑤說的下毒一事年代久遠,還需要點時間。

我樂得沒人打擾我,整日在偌大的皇宮閒逛。

也許是錯覺,我總覺得我在這裡待了很久,就像過了幾輩子。

一種窒息的束縛感漸漸將我纏繞——宮人總是寸步不離,就像是在防著我做什麼一般。

逃出去的心愈發迫切,但也隻是停於想,無法付諸行動。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遑論曾經是否在這宮裡發生過什麼。

宮裡的人對此避而不談,連陶錦也會裝作沒聽見然後轉移話題。

我唯一得到的訊息,竟還是來自於高程瑤。

她口中的妹妹,孰真孰假,我也無從得知。

我陷入一種迷茫與混沌中。

又是一年冬天。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下了一場大雪,人人都期待著來年的豐收。

與此同時,高程瑤謀害女帝的事水落石出。

八年前,新帝陶錦初登基,為了籠絡聖心,自知自己是陶錦意中人的高程瑤從西域購入“春梨”,想做陶錦的救命恩人。

不曾想,毒尚未發作,高程瑤便被仰慕者晉王帶到邊塞,以至於讓某個略懂香的人,我,撿了機會,接近陶錦。

陶錦十分生氣,當即決定予以高程瑤車裂之刑,縱使求情的奏摺堆滿書案,此事也沒有轉圜之地。

高程瑤行刑那天,我作為陶錦後宮中唯一的人,也跟著去了。

高程瑤狼狽極了,隻有那雙眼還發著怨毒的光:

“祝珩,你因為陶錦已經死過那麼多次了,醒醒吧!她誰也不愛,她隻愛她自己!”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怔然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陶錦想要捂住我的耳朵,但為時已晚,我已一步步走下台階。

高程瑤嘴角滲血:“你繼續待在她身邊吧,我要你一輩子活在這種痛苦裡!

“陶錦,你也不得好死,你也會為你的作為付出代價的!”

陶錦的聲音都在顫抖:“行刑!彆讓這個瘋子繼續說下去了!”

她快步走來,將我的腦袋按到她胸口。

我能感受到她急速跳動的心臟,她在害怕什麼?

“陶錦,她說的是真的嗎?”

“不是。”她矢口否認,可眼底的驚慌還是出賣了她。

我看著她,追問:“她說的是真的,對不對?我為你死了很多次了。”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女帝紅了眼,要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都懷疑她要跪在我麵前:“阿珩,彆問了好不好?”

一陣心累蔓延至全身,我閉了閉眼:“好,我不問。”

身後的血腥氣太濃,我推開陶錦:“我不喜歡這裡。”

她聽懂了我的意思,卻還是說:“阿珩,原諒朕太過卑劣,隻能用這種方式把你留下。”

可是陶錦,過冬的鳥遲早會回到北方的。

我不信她不明白。

7

那麼直白地告訴陶錦我的心思後,她勤勉於政,就為了騰出點時間帶我去玩。

有時是宮外的湖心亭,有時是郊外漫山的雪。

宮人們說:“祝貴妃真是好福氣,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那麼受寵。”

但是,真的嗎?

我曾在陶錦的書架上看到過一張她的肖像畫,不是我的筆法,落款是程瑤。

她是隻愛我,還是愛過我呢?

我隱隱感覺到,自己過去丟失的記憶絕對和陶錦脫不開關係,但是,我尊重曾經的自己的選擇,如果忘掉會讓我活得更好,那我還是忘掉吧。

隻是陶錦這人,我不可能愛上了。

高程瑤剛死沒多久,立我為後的計劃就提上了日程。

失憶後向來不反駁她的我,頭一次拒絕了。

當夜,我第一次看見陶錦那樣聲嘶力竭:“阿珩,你就不能原諒朕嗎?朕已經知道錯了,做了那麼多,高程瑤也殺了,你想去的山川朕也帶你去了,為什麼,不能像從前一樣愛朕呢?”

莫名地,心有點疼,不是疼她,是疼我自己。

“陶錦,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曾經很用力地愛過你了呢?”我皺眉道,“我很累,我不想愛你。”

燭光搖曳,她唇角溢位聲冷笑:“阿珩,告訴我,是誰教你的這些話?”

她的目光掃過跪倒一片的宮人:“是她們嗎?來人,拖出去杖責八十。”

“陶錦!”我著急地擋住她,“她們是無辜的!”

她牽著我的手,帶著我一步步走上台階之上的鳳椅:“阿珩,隻要你說饒她們一命,她們就能活。”

我猶豫著,卻又害怕她反悔,連忙道:“那就饒了她們吧!”

“聽到了嗎?都退下。”

宮人們如釋重負,急忙離開。

陶錦摩挲著我的指節:“阿珩你看,這就是權,你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想讓誰活誰就活。

“阿珩,做朕的皇後,朕予你萬人之上的權利。”

這台階不過幾尺,為何竟讓我遍體生寒?

我的手顫抖著,卻在陶錦的桎梏下收不回來。

她說:“拜托了阿珩,給朕一個和你一同留名青史的機會吧。”

我好像說不出話了,呆滯地看著前方,良久,才點頭。

我會讓更多無辜之人活下來的。

8

高程瑤死後,世道不太平了。

陶錦念在鎮北侯鎮守邊關有功,隻是削了層爵,免一年俸祿。

然而,作為晉王的情人,和鎮北侯的嫡女,高程瑤的死註定會攪動風雲,尤其是這樣一個慘烈的死法。

這也是那些大臣再三勸阻陶錦的原因。

然而人死不能複生,鎮北侯和晉王反了。

她們手握兵權,加上陶錦近期的作為讓百姓大失所望,叛軍一路勢如破竹,大有直搗黃龍之勢。

彼時,正是我的封後大典。

陶錦焦急不已,她害怕這場儀式尚未結束就被打斷,因此哪怕眾人惶惶不安,她也不打算停止。

“一拜天地——”

這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呢?

眼前的畫麵不再是一片紅,而是遠方兩抹紅色相拜,交織著一張麵黃肌瘦的臉。

那是誰?

我頭疼欲裂。

“二拜高堂——”

我隱約能聽見城外嘶吼的聲音,馬蹄踏得地麵都似乎在震動。

一抹鮮紅的旗幟映入眼簾,叛軍還是來了。

沒有人顧及陶錦,倉皇逃竄。

禮,最終還是沒成。

陶錦咬咬牙,拉著我,從小道跑了出去。

頭上的紅綢在逃竄中掛在了樹枝上,搖搖欲墜。

“為什麼,連老天都不願意我陪在你身邊了嗎?”陶錦喃喃道。

“阿珩,你的係統呢?朕怎麼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你問問她,她能不能救你,哪怕朕活不下來也好。”

我皺著眉,都這時候了她怎麼還在胡言亂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陶錦不說話了,拉著我一路狂奔。

跑著跑著,來到了宮裡一處偏僻的宮殿。

宮人們從不準許我涉足這裡,但今天,為了逃命,我們隻能躲進來。

但也僅僅是躲在殿外。

有禦林軍在,這裡還算是安全,我不由得好奇,這裡麵到底有什麼。

我離開陶錦的懷抱,想推開宮門,身後卻傳來陶錦顫抖的聲音:“祝珩,不要進去。”

我回過頭,才發現她不知何時把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如果進去,朕就自刎。”

她這話絕不是作假,因為此刻她的脖頸上已經冒出了血珠。

可是,她的命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是她的禁錮讓我們淪落至此,這是她應得的。

於是,我沒有理會她,兀自推門進去。

這裡已經滿是灰塵,嗆得人難受。

但更難受的是心。

看著那張狹小卻有著兩個枕頭的床榻,那尚未編織完全的平安扣,還有個生鏽的平安鎖,心口疼到無法呼吸。

鬼使神差的,我走上去,將那平安鎖揣進懷裡。

這應該是過去的我的東西吧。

“阿珩,叛軍來了,我們快逃。”

陶錦果然還是沒捨得真死,脖頸的血跡已經乾涸,或許她惜命,又或許,她需要先留著這條命來做什麼。

禁軍所剩無幾,此刻都聚在我們身邊,護著我們逃離。

然而,鎮北侯和晉王還是追了上來。

晉王眉眼與陶錦相似,卻多了幾分戾氣:“皇姐,你不會真以為高程瑤是什麼好人吧?”

“她本就是個趨炎附勢之輩,得知我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女,屁顛顛跟我去了邊關,得知你繼承皇位,又拋下我趕回京城。”

晉王一句句,撕開了陶錦不知道的真相。

每聽她說一句,陶錦的臉色就難看一分,這個高程瑤實在太陌生了,與她記憶中的白月光截然不同。

晉王繼續嘲諷:“為了這樣一個人,傷了最愛你的人,皇姐,值得嗎?”

“閉嘴!”陶錦發了怒,姐妹倆兵戎相見。

禁軍護著我,生怕我被鎮北侯所殺。

然而,她隻是笑了笑:“鳳後不必如此警惕,我女之死,怨不得你,本就是她作繭自縛。”

她眼裡沒有分毫為高程瑤的悲哀,隻是陰險和算計,就好像——

她從未將之當成過自己的骨肉。

渾身血液如被凍結了般,我麵上褪去血色。

高程瑤的死不過是給她們的謀反提供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理由,就算她不死,她們也會反。

而從七年前那包毒藥就能看出,她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可悲,可歎,可笑。

馬蹄聲漸起,這次卻喊著“救駕”,是援兵來了。

我瞥見宮牆外一株桃樹,枝頭吐露綠意。

春天來了。

9

在我失神的一瞬間,陶錦的胸膛被晉王一劍貫穿,她不斷吐血,強撐著給趕來的人立聖旨。

“鳳後賢良淑德,乃天下典範……不必為太後,死後不必入皇陵,授印出宮。”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終於決定還我自由。

陶錦看著我,眼裡是說不出的釋然。

失憶這麼久,我頭一次對她生出了感激之情。

江山易主,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叛軍仍然滿盤皆輸。高氏一族滿門抄斬,晉王一脈流放邊塞。

而我,迎著朝陽,離開了布著白綾的皇宮。

宮人為我準備了駿馬和行囊,有些不捨。

“祝小姐,您終於脫離苦海了。”我聽見她這樣說。

莫歎往事不堪回首,灼日依舊,閒雲野鶴待我逢。

我策馬揚鞭,摸了摸懷中的平安鎖,奔向我二十三歲後,再一次獲得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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