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51章 新官上任
枯井巷的陰冷與汙濁彷彿還附著在衣角,但踏入城南小院時,屋內溫暖的燈火和蘇婉兒端上的熱茶,瞬間將那股不適驅散了幾分。燭光下,陸沉舟將夜探柳七的經過,獲取的關於「斷指人」的關鍵特征,以及黑蛇會可能的備用據點,詳儘地告知了蘇婉兒。
「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黑蛇會行事果然詭秘。」蘇婉兒輕聲重複,秀眉微蹙,將這些資訊牢牢刻印在心,「如此明確的特征,排查起來便有了方向。沉舟,你明日去漕運司上任,危機四伏,定要萬分小心。」
「放心,」陸沉舟呷了口熱茶,眼中是沉澱下來的銳利,「越是危險,越要迎頭而上。這漕運協理的位子,就是我們在雲都站穩腳跟的第一個支點。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暗的不行,就明暗結合。柳七這條線,算是意外之喜,曉月功不可沒。」他看向安靜坐在一旁擦拭短刃的沐曉月。
沐曉月動作未停,隻是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道:「分內之事。」她並未解釋那「南疆咒語」的由來,陸沉舟也識趣地不再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隻要目標一致,便是同伴。
蘇婉兒憂色未褪:「話雖如此,趙擎位高權重,黑蛇會陰狠毒辣,我們在明處,終究是……」
陸沉舟放下茶杯,打斷她的擔憂,嘴角揚起那抹熟悉的、帶著市井狡黠與強大自信的痞笑:「婉兒,彆忘了,我們現在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你有錢,我有謀,曉月有武力,背後還有謝清瑤若即若離的同盟。這雲都的水,不攪渾,我們怎麼摸魚?明天,我就去把這漕運司,先攪個天翻地覆!」
他的自信感染了蘇婉兒,她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好!碼頭和商號這邊,我會穩住。你們……一切小心。」
翌日,天光微亮,河風帶著水汽吹散了雲都清晨的薄霧。
漕運司衙門位於城東,緊鄰著喧鬨的碼頭,朱漆大門因常年受水汽侵蝕而略顯斑駁,門前象征威儀的石獅子,也被川流不息的力夫、商販和車馬磨平了幾分棱角,透著一股與現實妥協的疲憊。
陸沉舟依舊是一身半新不舊的青布長衫,並未穿戴那套略顯彆扭的從六品官服。他隻帶了沐曉月,以及蘇婉兒精心挑選的兩個夥計——一個叫趙四,眼神活絡,曾在碼頭混跡,熟悉三教九流的門道;另一個叫孫四,沉默寡言,但心思縝密,算賬是一把好手。四人一行,在這官不官、民不民的氣氛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漕運司衙門。
衙門裡的胥吏小官們顯然早已收到風聲,知道空降了個「有背景」的協理大人。但當他們看到陸沉舟這副近乎寒酸的打扮和隨從配置時,各種目光便不加掩飾地投射過來——有好奇的打量,有毫不掩飾的輕視,有審慎的觀望,更有幾分等著看笑話的戲謔。
按官場慣例,新官上任,需先拜會上峰,召集下屬訓話,熟悉公務流程,接受各方拜見,一套繁瑣的禮儀下來,沒個天都摸不到實際事務的邊。
可陸沉舟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無視了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和試圖上前引路、介紹情況的老吏,直接問道:「存放近年漕糧轉運、關稅征收、船隻排程文冊的案牘庫在何處?」
那留著山羊鬍、姓錢的老吏一愣,下意識指向後院一處偏僻的廂房:「在……在那邊。大人,您這是要……」
陸沉舟不再多言,徑直帶人走了過去。留下身後一片錯愕的低語。
案牘庫內,灰塵在從窗戶縫隙透進的微光中飛舞,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紙張和黴味混合的氣息。卷宗文冊堆積如山,有些甚至蒙塵寸許,顯然已久未有人認真打理。
「搬出去,院子裡光線好。」陸沉舟吩咐道,自己率先動手,抱起一摞沉重的冊子。
趙四和孫四連忙跟上,沐曉月則抱劍立於庫房門口,清冷的目光掃過院中那些遠遠觀望、交頭接耳的胥吏,無形的壓力讓那些人不敢輕易靠近。
錢老吏搓著手,跟在一旁,臉上堆著勉強的笑:「大人,您初來乍到,何必急於這些瑣碎事務?這些陳年舊賬,龐雜混亂,一時半會兒恐怕理不清頭緒……」
陸沉舟將一摞賬冊「砰」地放在院中石桌上,震起一片灰塵,他拍了拍手,淡淡道:「不急,慢慢看。錢書吏,你去把近三個月所有涉及罰款、扣押、額外征收的記錄,無論大小,全部給我拿來。」
錢老吏臉色微變,欲言又止,但在陸沉舟不容置疑的目光和沐曉月那冰冷的注視下,最終還是喏喏應聲而去。
接下來的半天,漕運司衙門的院子裡出現了奇異的一幕:新上任的協理大人,如同一個專注的賬房先生,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文冊中,手指飛快地翻動冊頁,不時用筆在上麵勾畫圈點,或是低聲與旁邊的孫四交代幾句數字。趙四則負責按照陸沉舟的要求,翻找、搬運特定的卷宗。沐曉月如同一尊守護神,靜立一旁,隔絕了大部分窺探。
衙門裡的人從最初的錯愕,漸漸變成了困惑和不安。這位陸大人,不拜碼頭,不拉關係,不訓話立威,一頭紮進這故紙堆裡,究竟意欲何為?一些心中有鬼的人,開始感到脊背發涼。
直到日頭偏西,陸沉舟終於合上了最後一卷文書。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和腰背,臉上非但沒有疲憊,反而露出一絲找到獵物破綻般的、帶著痞氣的滿意笑容。
「錢書吏,」他喚道,「去,把所有負責碼頭巡查、稅費征收的班頭、吏目,立刻給本官叫到正堂集合。缺席者,以後就不必再來了。」
錢老吏心頭一凜,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去傳令。
漕運司正堂,比院子顯得正式些,但梁柱上的漆色也已暗淡。十幾名穿著吏目服飾的男子稀稀拉拉站成兩排,神態各異。有人惴惴不安,眼神閃爍;有人麵露不屑,抱著膀子冷眼旁觀;還有人則是一臉事不關己的麻木。
陸沉舟踱步走上主位,卻沒有在那張象征著權力的椅子上坐下,而是隨意地倚在公案邊緣,目光懶洋洋地掃過堂下眾人,那姿態不像個官員,倒像個準備與人談生意的市井商賈。
「本官陸沉舟,新任漕運協理。」他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初來乍到,不懂你們官場那些彎彎繞繞的規矩。」
他頓了頓,臉上那抹標誌性的痞笑加深了些:「我呢,就隻懂一點實在的——有錢,大家一起賺。沒錢,或者誰想擋著大家賺錢,那就誰也彆想好過。」
下麵頓時起了一陣細微的騷動,不少人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這話太直白,太不像官話,反而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陸沉舟不理會這些反應,繼續道:「本官花了半天功夫,翻了近三年的賬冊,發現一個挺有趣的事兒。」他拿起手邊一本冊子晃了晃,「這雲都碼頭,每年往來船隻數以萬計,按理說該是財源滾滾。可明文規定的正稅,收繳率不到七成。反倒是各種名目的『罰款』、『辛苦錢』、『泊位費』、『查驗費』……林林總總,收得挺足,這數額加起來嘛……」他故意拉長聲音,目光銳利地掃過幾個明顯神色緊張的班頭,「都快趕上該收的正稅了!」
話音落下,堂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不少人臉色煞白,額頭見汗。這些灰色收入,大家心照不宣,但被新上司如此**裸地攤在明麵上,還是頭一遭。
「以前怎麼收,錢進了誰的口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陸沉舟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斬釘截鐵,「但從今天起,規矩,得改一改!」
他朝趙四使了個眼色。趙四立刻和孫四一起,將一張墨跡未乾的大告示,「唰」地一聲,貼在了正堂最顯眼的照壁上。
「即日起,所有漕運相關稅費、罰款,一律明碼標價,張榜公佈於碼頭及各關卡!該收的正稅,一文不能少!不該收的雜費,一文不準多要!所有收繳款項,無論正稅雜費,必須當日核對,登記造冊,定期公示!」
下麵有人忍不住低聲抱怨:「大人,這……底下兄弟們風裡來雨裡去,就靠這點辛苦錢養家餬口……」
「彆急,」陸沉舟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算計,「聽本官把話說完。所有按規定收繳上來的『罰款』所得,扣除必須上繳國庫的部分,餘下的,拿出五成來!」他伸出五指,強調道,「按職級高低、貢獻大小,當月分給所有出力的弟兄!準時發放,絕無拖欠!」
「罰款……分紅?」
堂下瞬間炸開了鍋!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官場潛規則,向來是上層吃肉,中層喝湯,底層能聞點香味就不錯了。誰敢把這種上不得台麵的灰色收入,如此公開化、製度化,還拿出來跟底下人分?這位陸大人是瘋了,還是另有所圖?
震驚、狂喜、懷疑、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在眾人臉上交織。
「當然!」陸沉舟聲音猛地一沉,臉上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肅殺之意,目光如刀般刮過眾人,「誰要是敢陽奉陰違,私下裡再伸手多要一分,或者該收的稅費故意不收,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那就彆怪本官翻臉無情!一律按瀆職、貪墨論處!輕則扒了你這身吏皮,重則送去府衙大牢,嘗嘗鐵窗風味!」
恩威並施,利益捆綁!
陸沉舟用這種近乎無賴、卻又直擊要害的方式,瞬間將漕運司底層胥吏的切身利益,與他這個新上任的協理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既能以雷霆手段整頓碼頭秩序,堵住某些人借機生事的口實,又能迅速拉攏一批人為己所用,還能實實在在增加衙門和他個人的影響與收入,更關鍵的是,這「罰款分紅」就像一塊誘餌,能釣出更多水下的魚。
可以預見,這套「陸氏新政」一旦推行,碼頭上那些盤剝勒索的亂象短期內必會得到遏製,而漕運司的胥吏們為了自己能多分到錢,也會拚命去收繳該收的稅費,盯緊那些想逃稅漏稅的商船。混亂的秩序,往往需要非常規的、帶著痞氣的智慧來打破。
看著堂下神色劇烈變幻、心思各異的眾人,陸沉舟知道,自己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算是徹底點燃了。而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就在陸沉舟於漕運司衙門點燃第一把火的同時,沐曉月的身影,出現在了城西一家看似普通的「悅來」客棧附近。
根據柳七的供述,這裡是黑蛇會可能的備用聯絡點之一。
沐曉月換下了便於行動的勁裝,打扮成風塵仆仆、投親不遇的普通婦人,粗布衣裙,頭發用藍布包著,臉上還刻意抹了些許灰塵。她在客棧對麵一個生意清淡的茶攤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小口啜飲著,看似目光茫然,實則如同最耐心的獵手,銳利的感知已牢牢鎖定了客棧那扇不起眼的大門。
時間一點點過去,客棧人來人往,販夫走卒,行商旅客,並無特彆之處。沐曉月的耐心極好,心境如同古井無波。
直到午後,陽光有些刺眼之時,一個頭戴寬簷鬥笠、刻意壓低了帽簷、身形瘦高的男子,低著頭,步履匆匆地徑直走向「悅來」客棧。他穿著普通的灰色布衣,混在人群中並不起眼。
就在他走到客棧門口,伸手掀開那道半舊門簾的瞬間,或許是下意識地想要指引小二方向,他的右手短暫地抬起了一下——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
沐曉月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神驟然銳利如鷹隼!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隻骨節分明、略顯蒼白的右手,小指處,赫然齊根缺了一截!
找到你了!「斷指人」!
沐曉月心中冷喝,麵上卻不動聲色。她如同尋常婦人般,慢吞吞地放下幾枚銅錢,起身攏了攏衣襟,自然地融入街道上熙攘的人流。她的步伐不疾不徐,目光似乎漫無目的地看著街邊貨攤,但所有的感知,都已如同無形的絲線,遠遠地、精準地綴在了那個剛剛進入客棧的「斷指人」身後。
漕運司的正堂裡,訓話已近尾聲。胥吏們懷著複雜的心情陸續散去,開始消化這「罰款分紅」帶來的衝擊,以及思考自己未來的站隊。
陸沉舟走到院中,迎著略帶鹹腥的河風,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能感覺到,背後那些窺探的目光中,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分敬畏與算計。
明處的官身,已用非常規的手段立威,初步掌握了漕運司的權柄。
暗處的追蹤,也已鎖定了毒殺案的關鍵人物,直指黑蛇會的核心。
他的痞官生涯,就在這明暗交織、風波詭譎的棋局中,正式落下了第一顆重量級的棋子。腳下的雲都土地,彷彿都因為這兩記重拳,而微微震顫起來。
真正的風暴,正在他親手攪動的旋渦中,加速彙聚。而他已經站在了風眼之中,準備迎接接下來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