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49章 交易與同盟
午後的陽光透過銷金窟精緻的雕花窗欞,在光潔如鏡的金絲楠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白日裡的銷金窟褪去了夜晚的喧囂與迷離,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在寂靜中喘息。絲竹聲匿跡,隻有偶爾侍女輕巧的腳步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灑掃聲,更襯得這片溫柔鄉深處,彆有洞天。
聽雪閣內,異乎尋常地沒有點燃平日清雅的熏香,反而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帶著硝磺氣息的緊張。謝清瑤並未如往常般在院中撫琴或對弈,她獨自坐在內室臨窗的軟榻上,麵前那架焦尾古琴的琴絃被無意識地撥動,流瀉出的並非往日的清越之音,而是幾個不成調、帶著明顯煩躁與壓抑的零落音符。陽光勾勒著她完美的側顏,卻照不進她那雙此刻蘊藏著風暴的秋水眸中。
青黛引著陸沉舟穿過重重簾幕,無聲地退下。陸沉舟依舊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彷彿碼頭上剛剛發生的毒殺案與他無關。他毫不客氣地在那張鋪著軟緞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目光卻如鷹隬般迅速掃過室內每一個角落,最後落在謝清瑤略顯緊繃的側影上。
「謝大家好雅興。」他自顧自拎起小幾上那套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具,給自己倒了杯早已涼透的君山銀針,仰頭牛飲而儘,喉結滾動間,發出滿足的歎息,「這大日頭底下跑來,渴死小爺了。」
謝清瑤撥弦的玉指猛地一頓,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帶著一絲刺耳的餘韻。她緩緩轉過頭,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出陸沉舟的身影,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審視,有算計,更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眼前這個男人帶來的……失控感。
「陸公子倒是好定力。」她聲音依舊柔媚,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碼頭那邊,癩頭張的屍體想必還未涼透,『相思引』的滋味,連我這深居簡出之人聽了都覺齒冷。陸公子卻能安坐於此,莫非是已有破局良策?」她的話語像裹著蜜糖的針,試探著,也刺激著。
陸沉舟放下茶杯,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臂撐在膝蓋上,目光如實質般鎖住謝清瑤:「良策?謝大家說笑了。我陸沉舟一個泥腿子出身,能有什麼良策?不過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總得問問,這持刀的是哪位英雄好漢?是我陸某人何時不小心,刨了他家祖墳,還是擋了哪位大人物的青雲路?」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裡混著痞氣、狠戾與一種近乎無賴的直白:「謝大家是明白人,何必跟我打啞謎?這雲都的風往哪兒吹,彆人看不清,您這『聽雪閣』的窗,可是開得比誰都高。」
謝清瑤與他對視著,空氣彷彿凝固。她從他眼中看不到絲毫恐懼,隻有被激怒後的冷靜和一種躍躍欲試的瘋狂。良久,她忽然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婉轉千回,像是終於卸下了某種沉重的偽裝,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又摻雜著一絲如釋重負。「陸公子……你可知,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並非幸事。」
她站起身,曳地的長裙劃過光滑的地麵,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她走到那個終日氤氳著清香的鎏金蟠螭紋香爐旁,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新增香料,而是伸出纖指,極其小心地撥開香爐頂端某個隱秘的機括,從裡麵取出一小撮顏色暗沉、帶著奇異苦澀氣味的粉末。她沒有點燃它,隻是放在鼻尖輕輕一嗅,隨即迅速合上機括,彷彿那是什麼極其危險的東西。
「黑蛇會,不過是彆人手裡一把見不得光的刀。」她背對著陸沉舟,聲音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真正握著刀柄的人……他的影子,能覆蓋半個朝堂。」
陸沉舟眼神驟然縮緊,身體不自覺坐直了幾分:「王文炳?」他吐出這個名字,帶著篤定,也帶著最後的確認。
謝清瑤緩緩轉身,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極其複雜的笑容,她搖了搖頭,青絲上的步搖隨之輕顫,折射出冰冷的光澤:「是,也不全是。王大人是想給你個教訓,讓你明白,在這雲都,離了他這棵大樹,你連一陣風都擋不住。他習慣用官麵上的規矩壓人,用前程利益誘人。但『相思引』……」她目光落回那香爐,語氣帶著深深的忌憚,「這等罕見奇毒,動用黑蛇會核心力量,一擊必殺,不留餘地……這不像他的手段,太急,太狠,也太……不計後果。」
「那是誰?」陸沉舟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謝清瑤走到他麵前,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冽又苦澀的異香。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眸中那絲憐憫被一種更深的決絕取代:「是趙擎,趙侍郎。」
趙擎!兵部侍郎!慕容芷那樁政治聯姻的另一個主角!
縱然陸沉舟心中已有猜測,但聽到這個名字被如此明確地指認出來,心臟依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但他臉上肌肉隻是微微繃緊,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混不吝的神情,隻是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結成冰。「我與趙侍郎,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素無往來,更談不上恩怨。他為何要費這般周折,取我性命?」
謝清瑤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和悲涼的弧度:「因為慕容芷。」
她頓了頓,看著陸沉舟眼中瞬間瞭然卻又更加深沉的神色,繼續用那種平靜到近乎殘酷的語氣剖析著:「慕容芷,不僅僅是慕容家的嫡女,她更是趙擎棋盤上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與慕容家聯姻,不僅能讓他獲得清流一脈的部分支援,更能藉此插手漕運,鞏固他在軍中的勢力,甚至……為他某些更隱秘的圖謀鋪路。而你陸沉舟,」她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漕運協理,不僅與慕容小姐過往甚密,讓她屢次破例相助,更是她如今寧願違逆家族,也要維護的人。你說,趙大人這盤精心佈置了多年的棋,能容得下你這顆突如其來的、不守規矩的『卒子』過河嗎?」
「所以,他就動用黑蛇會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連碼頭上的苦力都不放過?」陸沉舟冷笑出聲,那笑聲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還真是抬舉我陸某人了。」
「殺雞儆猴。一石三鳥。」謝清瑤語氣平淡,彷彿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除掉你,既能徹底斷了慕容芷不該有的念想,讓她乖乖回到棋盤上;也能震懾雲都所有觀望的、或者試圖與你結交的人;更能順便敲打一下與你綁在一起的彭大虎,甚至……你背後可能存在的、我們這些還不成氣候的支援者。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最確定的結果。這便是趙侍郎的行事風格。」
陸沉舟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扶手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篤篤」聲,在寂靜的室內回蕩。陽光移動,將他半邊臉照得明亮,半邊臉隱在陰影裡,明暗交錯,如同他此刻的內心。風險,前所未有的大。對手是盤踞朝堂多年的龐然大物,手段狠辣,權勢熏天。一旦行差踏錯,不僅是自己,連蘇婉兒、沐曉月,甚至整個剛剛起步的「沉舟商號」和漕幫的兄弟,都可能萬劫不複。
但……收益也同樣驚人。若能扳倒趙擎,不僅能解決眼前的殺身之禍,更能一舉粉碎慕容芷的婚約,徹底在雲都站穩腳跟,甚至……他能觸控到更高的權柄,實現一些以往不敢想的目標。更重要的是,他骨子裡那股不服輸、不畏強的痞氣和狠勁,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扳倒趙擎,」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直射謝清瑤,「對我,具體有什麼好處?總不能讓我陸沉舟白白替你們火中取栗,最後連口熱湯都喝不上吧?」他問得**而現實。
「好處?」謝清瑤笑了,那一瞬間,彷彿所有的陰霾都被驅散,她整個人煥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光彩,那是權力與野心交織的光芒。「第一,你能活下去。沒有我們的資訊和資源,你獨自麵對趙擎和黑蛇會,十死無生。第二,事成之後,漕運司,甚至可以為你量身定做一個更有實權、更不受掣肘的位置,讓你真正擁有在這雲都呼風喚雨的資本。第三,慕容芷……她或許也能掙脫枷鎖,獲得她想要的自由。這,難道不夠嗎?」
她丟擲的誘餌一個比一個誘人,精準地擊中陸沉舟的每一個需求點——生存、權力、以及內心深處對慕容芷那一絲複雜的情愫與責任。
陸沉舟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苦澀的異香似乎更濃了些。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聽雪閣那方小小的、卻彷彿隔絕了外界一切喧囂的天地。他的背影挺拔而決絕。
「我需要做什麼?」他轉過身,目光已經變得平靜而堅定,彷彿剛才所有的權衡與掙紮都已塵埃落定。
謝清瑤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欣賞。她喜歡和聰明又果斷的人合作。「第一,穩住漕幫,尤其是城南碼頭,絕不能亂,這是所有後續行動的基礎,也是我們追查趙擎罪證的關鍵渠道。第二,利用你漕運協理的職權,以及你在市井和幫派中的手段,暗中蒐集趙擎一黨通過漕運渠道,與北海巨妖勾結,走私軍械、物資,貪墨國庫,圖謀不軌的所有證據!特彆是核心的賬目、密信、往來憑證!這一點,至關重要!第三,」她語氣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保護好你自己,還有……蘇婉兒。趙擎此人,行事毫無底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若知道蘇婉兒對你的重要性,她便會成為你最致命的弱點。」
「黑蛇會呢?」陸沉舟問,「他們就眼睜睜看著我們查?」
「黑蛇會,交給我。」謝清瑤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屬於上位者的鋒芒,「我會讓他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自顧不暇。至於那個下毒的……」她再次走到琴案邊,動作優雅地開啟一個隱藏極深的暗格,取出一張薄如蟬翼、帶著特殊藥水氣味的紙條,輕輕推到陸沉舟麵前的桌麵上。
陸沉舟拿起紙條,上麵的墨跡似乎還未完全乾透,寫著——「鬼醫,柳七,城隍廟後街枯井巷」。
果然是「鬼手藥王」一脈的人!沐曉月的判斷與謝清瑤的情報相互印證!
「此人是黑蛇會長期合作的外圍,性情乖戾,嗜財如命,但用毒之術確實得了『鬼手』幾分真傳。找到他,威逼利誘,或許能撬開他的嘴,問出些關於黑蛇會此次行動,甚至趙擎直接指使的證據。但務必小心,」謝清瑤鄭重提醒,眸中帶著一絲凝重,「此人用毒手段詭譎,且與黑蛇會牽扯頗深,是塊硬骨頭,也是個危險的陷阱。」
陸沉舟將紙條仔細摺好,貼身收起,彷彿收起的是一把淬毒的匕首。他站起身,這一次,對著謝清瑤,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而是鄭重地、帶著武者般乾脆利落的拱手禮:「謝大家今日坦誠相待,援手之情,陸某銘記於心。同盟之事,我應了!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既是同盟,便需資訊共享,同進同退。日後若有關於趙擎、黑蛇會,乃至朝堂風向的任何重大動向,無論吉凶,務必及時告知。我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當槍使。」
謝清瑤也站起身,斂衽還了一禮,姿態優雅無可挑剔,眼中卻多了幾分真正的鄭重:「陸公子快人快語,清瑤佩服。資訊共享,同進同退,這是自然。從今日起,我們便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願我們……合作愉快,各得其所。」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再次交彙,這一次,少了最初的試探與算計,多了幾分基於共同利益和強大對手而凝結的凝重、警惕,以及一絲微妙的、在危局中相互倚靠的信任雛形。
離開銷金窟,重新踏入雲都午後有些刺眼的陽光裡,陸沉舟眯了眯眼睛,感受著懷中那張薄薄紙條帶來的灼熱感,以及肩膀上驟然增加的、千鈞重擔般的壓力。
朝堂的暗箭,江湖的殺機,美人的情絲,利益的糾葛……所有錯綜複雜的線索,最終都清晰地指向了那個隱藏在金碧輝煌廟堂之上的陰影——兵部侍郎,趙擎。
而他,陸沉舟,這個從雲河鎮掙紮出來的「痞官」,不再僅僅是為了自保而掙紮求生。從這一刻起,他必須主動出擊,在這雲都巨大而危險的棋盤上,從一個被動捱打的棋子,嘗試去成為一個……執棋者!
一股混合著巨大壓力、強烈興奮與冰冷殺意的戰栗,從他脊椎骨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近乎狂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