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110章 夜會野月
陸沉舟的動作極快,身形在嶙峋的礁石間幾個起落,便已遠離了營地的燈火範圍,如同融入了這片孕育著危險與機遇的黑暗。月光被濃雲遮掩,吝嗇地不肯灑下半點清輝,隻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發出沉悶而持續的轟鳴,間或夾雜著海風掠過岩石孔隙發出的、如同鬼魅低泣般的嗚咽。他屏息凝神,循著記憶中和那隱約哨音的方向,朝著西北角一處最為隱蔽、常年被海水衝刷、布滿了濕滑海藻和尖銳牡蠣殼的礁石坳摸去。那裡地勢低窪,背靠著一塊巨大的、如同怪獸獠牙般探出海麵的巨岩,幾乎完全被黑暗籠罩,是絕佳的會麵地點。
果然,在那片散發著濃烈海腥和腐爛海藻氣味的坳地裡,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如同石雕般靠在那塊巨岩的陰影中,正是拓跋月。她沒有乘坐那葉顯眼的獨木舟,而是直接泅水而來,渾身濕透,單薄的獸皮坎肩和短褲緊緊包裹著充滿力量感的身體,勾勒出流暢而野性的肌肉線條。滿頭細碎的小辮子濕漉漉地貼在頭皮和頸側,不斷滴落著水珠。她的眼神在幾乎完全的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如同在叢林中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母豹,充滿了警惕與力量。
「怎麼回事?」陸沉舟壓低聲音,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拓跋月動用緊急訊號在深夜冒險找他,必然是有足以影響生死存亡的大事發生。
拓跋月抬手抹了把臉上混合著海水和汗水的液體,語速極快,帶著北海夜風般的凜冽與直接:「兩個訊息,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個?」
「壞的。」陸沉舟毫不猶豫,聲音斬釘截鐵。好訊息可以稍後品味,壞訊息卻關乎眼下能否活下去。
「司徒雷動真格的了,這次不是小打小鬨。」拓跋月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黑鰻』趙坤在南邊得手了,以雷霆手段吞並了兩個不大不小、但掌控著幾條重要漁場和小型商路的幫派,搶了三船價值不菲的貨物,手段極其狠辣,據說……雞犬不留,用以立威。」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血腥的場景,隨即語氣更急,「現在,他正帶著剛剛擴充、士氣正旺的人手和繳獲的船隻,連夜往北趕!目標不是回怒濤幫的老巢休整,而是直奔你們千礁灣的方向!根據他們的航速和路線判斷,最多三天,趙坤的刀鋒就會抵到你們的喉嚨!」
陸沉舟心頭猛地一沉,彷彿被一塊冰冷的巨石砸中。果然!司徒雷的報複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趙坤本就是條出了名兇殘且高效的瘋狗,如今挾新勝之威,攜更多如狼似虎的人馬和更具威脅的船隻而來,氣勢洶洶,擺明瞭是要將餓狼營連根拔起,以最殘酷的方式挽回怒濤幫丟失的顏麵。
「好訊息呢?」他強壓下心頭的震動,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如同平靜的海麵下暗流洶湧,繼續問道。他需要知道所有的牌,無論是好是壞。
拓跋月聽到這個問題,野性的嘴角扯出一絲帶著譏誚和殘酷的弧度:「好訊息是,我們的人冒死貼近偵查,探到了司徒雷給趙坤下達的具體命令——『速戰速決,不留活口,奪回所有損失,並徹底焚毀鹽田,夷平營寨』。司徒雷不想拖延,他怕節外生枝,也怕動靜太大,引起北海郡守府那邊不必要的『關注』,影響他暗中與吳瀚的勾當。所以,趙坤不會玩什麼長期圍困、斷水斷糧的把戲,他到了,看清情況,就會像餓狼撲食一樣,直接發動最強硬的猛攻,力求一擊必殺!」
速戰速決?陸沉舟眼中寒光一閃,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這確實是壞訊息中唯一值得利用的「好訊息」。這意味著趙坤可能會因為追求速度而輕視防禦,可能因為急於求成而露出破綻,也意味著戰鬥不會演變成曠日持久、比拚消耗的圍城戰,這對於家底薄弱、經不起長期消耗的餓狼營來說,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給了他們一個在正麵交鋒中搏一把的機會。
「還有,」拓跋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補充道,眼神裡帶著對官場虛偽的清晰認知和毫不掩飾的鄙夷,「你們今天下午看到的那艘官府巡邏船,確實是吳瀚派出來的。不過,他可不是來幫司徒雷探路或者助陣的,相反,據我們埋在郡守府附近的釘子回報,吳瀚是派人去警告司徒雷,動作小點,乾淨點,彆把他這個父母官扯進去,更彆把事情鬨得太大,影響了北海郡表麵的『安定』和他在上官麵前的考績。他隻想安穩地坐在衙門裡收錢,不想沾上一身腥臊。」
陸沉舟瞬間明白了吳瀚這隻老狐狸的算盤。他既想借司徒雷這把刀,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自己這個屢次挑釁官府權威、還不懂「規矩」上供的「刺頭」和潛在威脅,又怕司徒雷這把刀太過鋒利,把事情搞得血流成河、人儘皆知,最終火燒到他自已身上,影響了他的烏紗帽。所以一邊默許甚至暗中慫恿司徒雷動手,一邊又假惺惺地派船出來「巡邏」示警,玩一手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平衡術,確保自已始終站在安全的岸上,坐收漁利。
「吳瀚……打得好一手精妙的算盤。」陸沉舟冷笑,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這種藏在幕後的陰險小人,有時候比明刀明槍的敵人更令人惡心和警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打的自然是這個主意,千百年來,官場上這等伎倆從不新鮮。」拓跋月語氣肯定,帶著部落民對所謂「文明」規則的天然不信任和洞察,「所以,三天後,趙坤來襲,你們彆指望官府會來調解或乾涉,他們隻會躲得遠遠的,捂著耳朵,等你們兩敗俱傷,他再出來收拾殘局,或者……順勢把你們雙方都定義為『海盜互毆』,一並清理了,以絕後患。」
情況瞬間清晰無比,同時也嚴峻到了極點。外有趙坤率領的、實力大增、殺氣騰騰的怒濤幫精銳即將兵臨城下,內有吳瀚這等陰險狡詐、隨時可能背後捅刀子的官僚坐山觀虎鬥,甚至可能落井下石。餓狼營可謂陷入了成立以來最凶險的危局,前有狼,後有虎,進退維穀。
「你們部落……」陸沉舟深吸一口帶著鹹腥和危機氣息的空氣,目光銳利地看向拓跋月,如今,石爪部落的態度和援助顯得至關重要。
「我們不會直接參與正麵戰鬥,至少在局勢明朗之前不會。」拓跋月回答得很乾脆,似乎早已和部落內部達成了共識,「石爪部落人數有限,每一個戰士都是寶貴的,不能和司徒雷龐大的勢力進行正麵消耗戰,那是以卵擊石。但是,」她話鋒一轉,眼神堅定,「我們可以幫你們做三件事,這三件事,或許能決定這場戰鬥的走向。」
「說。」陸沉舟言簡意賅,此刻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都如同雪中送炭。
「第一,」拓跋月伸出一根手指,「我會親自帶領部落裡最擅長潛行、狩獵和設定陷阱的幾個好手,提前潛伏在趙坤船隊從南邊返回、前往千礁灣的必經航線上。我們會找機會進行騷擾,比如利用夜色和小船靠近,用毒箭射殺他們的瞭望手,或者在水下設定簡易的障礙物,延緩他們的航行速度。哪怕隻能拖延他們半天,甚至幾個時辰,也能給你們多爭取到一些寶貴的準備時間。」
「第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同時從腰間解下兩個用厚實魚鰾精心包裹、密封得極好的皮囊,遞給陸沉舟,「我可以提供一批我們部落秘製的特效止血藥和解毒劑,藥效比你們現在能從市麵上弄到的普通金瘡藥強上數倍,關鍵時刻能多救回幾條命。另外,再給你們一些專門用來對付大型船隻的『小玩意兒』——」她掂了掂手中的皮囊,「這裡麵裝的是特製的粘稠火油,混合了深海魚油和某種樹脂,一旦沾上船帆或木板,極難點燃,但一旦燒起來,火勢凶猛,用水很難潑滅。用你們那個喜歡玩火的小丫頭的法子,想辦法扔到他們的船上,效果應該會非常不錯。」
陸沉舟接過那兩個沉甸甸的皮囊,入手冰涼,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熾熱破壞力和生存的希望。他心中稍定。拓跋月提供的幫助,雖然不直接派遣戰士參與正麵搏殺,但極為務實和精準,正中目前餓狼營防禦戰中最致命的短板——情報預警、醫療救護和有效的反製手段。
「第三,」拓跋月看著他,眼神灼灼,如同燃燒的星辰,這是一個承諾,更是一個考驗,「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能頂住趙坤這蓄勢已久的第一波最猛烈的攻擊,甚至……讓他這條瘋狗在你們這塊硬骨頭上崩掉幾顆牙,吃點實實在在的虧。那麼,我會立刻返回部落,儘全力說服長老和那些還在猶豫的族人,在你們最需要支援、或者司徒雷因為初戰受挫而出現混亂的時候,從側翼、從他防禦薄弱的後方,給予他控製下的其他島嶼或運輸線一次狠狠的、出其不意的打擊!讓他首尾不能相顧,分散他的兵力和注意力!」
這是一個極具分量的承諾,它將石爪部落的未來與餓狼營的生存和戰績更緊密地捆綁在了一起。拓跋月和她的部落,仍在冷靜而謹慎地觀望,評估著餓狼營這支新興力量真正的價值、韌性和潛力。
「夠了!」陸沉舟將皮囊緊緊塞入懷中,彷彿能感受到那火油即將帶來的毀滅和那草藥蘊含的生機。他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標誌性的、混合著痞氣、自信和一絲瘋狂的笑容,「有這些,足夠咱們好好『招待』趙坤那條黑泥鰍了!替我謝謝你們長老,也謝謝你,拓跋月。」他的感謝發自內心,在這孤立無援的時刻,任何援助都顯得彌足珍貴。
拓跋月對他的反應似乎頗為滿意,她喜歡這種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的風格,點了點頭:「訊息帶到,東西給你。我也該立刻動身了,還要去召集人手,安排拖延趙坤的事情,時間緊迫。」她說完,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欲潛入那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
「等等。」陸沉舟叫住她,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用柔軟皮革縫製的袋子,扔了過去,「拿著,海邊夜風冷,水裡更寒,喝口酒暖暖身子,驅驅寒氣。」
拓跋月下意識地接過袋子,入手微沉,隔著皮革能感覺到裡麵是個硬質的小酒囊。她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陸沉舟會有此舉動,隨即,那張野性難馴的臉上露出一絲極少見的、真心的、毫無雜質笑容,如同破開烏雲的陽光。她也不客氣,直接拔開塞子,仰頭「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哈出一口帶著濃鬱酒氣的白霧,讚道:「夠烈!夠勁!謝了!陸沉舟,記住,彆輕易死了,我還等著看你們這群『餓狼』,到底能從司徒雷那龐然大物身上,撕下多大一塊血淋淋的肉呢!」
話音未落,她已不再停留,如同一條真正生於大海、融於海水的靈活海鰻,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隻留下幾個細微的氣泡在海麵破裂,人已徹底消失在那片無儘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