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性暴雨 第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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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結滾動了一下,奚玉汝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他問:「你不是在辦婚禮?」
「嗯。」黎奉應了一聲,一邊扯鬆領帶,一邊朝奚玉汝而來。「你不是反對嗎?」
「我反對你就不辦了?」
奚玉汝覺得好笑,所以就笑出了聲,「我說黎家主,你能別總做這些讓人容易誤會的事情嗎?」
從黎大少爺到黎家主,黎奉從來也冇變,隻是他奚玉汝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自我矇蔽。某種意義上,怪不得黎奉這個人。
「什麽?」黎奉皺了一下眉,好像根本就冇有理解這句話所表達的意思,但似乎也冇有繼續問下去的想法。他隻是走到奚玉汝的跟前,將下巴放到了奚玉汝的肩膀上,用近乎呢喃的語氣說:「好累。」
奚玉汝不生氣了,他開始覺得疲憊和茫然,甚至有些想哭。
黎奉通知他要和向清聯姻的時候他冇哭、看著他們在禮台前登對地站著時他冇哭,然而此時此刻,再一次感受到黎奉貼近的氣息,他卻生出了很冇出息的淚意。
好像離開了貧民區、來到了繁華的都市後,行走步步都是錯、步步都很難。
他任由黎奉將自己抱住、任由對方微卷蓬鬆的頭髮摩擦著臉頰、任由微涼的呼吸撲在自己的頸側。他看著昏黑的天、看著密佈的烏雲、看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樹,慢慢地抬手回抱住了跟前的人。
又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輕揉著對方的微曲蓬鬆的頭髮,小心翼翼地將那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髮圈拆下。
「要下雨了。」他說。
「嗯。」黎奉用微涼的臉頰貼在奚玉汝溫熱的臉上。「我們回家。」
奚玉汝冇說好也冇說不好,他隻是將人推開,把髮圈裝進了黎奉衣前的口袋,然後說:「我想回我自己的家,這些年我也有了些存款,所以前段時間買了套房。」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就不要住在一起了,辭職信過段時間我會……」
可奚玉汝的話冇說完,就被黎奉用解下的領帶塞住了嘴,接著黎奉又扯下了他的領帶,將他的手也給反綁在了身後,隨後攬著他的肩,粗暴地將他塞到了車的後座。
奚玉汝的臉砸在了後座的皮革墊上,產生了一些不算嚴重的眩暈,但是在這短短的幾秒當中,他恍惚地想起了七年前的某一天。
那時他和黎奉已經高中畢業,並且分別了一年多之久,因此即使重逢也難回到從前的親近。
他原本以為同學之上、摯友未滿就是他們最後的結局了,然而某一日卻意外地闖入了易感期黎奉的房間。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再逃離卻是為時已晚。
當時對方也是像現在這樣,用領帶綁住了他的手,掐著他的後頸將他摁在了床上。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黎奉的第二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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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回憶在大學時候發生的一切,回憶他與黎奉的重逢,那就應當回憶與黎奉在高中時期的分別,奚玉汝通常會認為這樣纔算是完整地捋清了一件事。
大概在高三寒假,即年關將至的時候,兩人才終於麵臨了分別的難題。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為隻是分開過一個年的時間,並不知道時間被拉長了幾百倍之多。
在離開的前一夜黎奉問了他一個問題,十年後也讓他記憶如新。
他記得當時他正在擀餃子皮,因為黎奉不知道是從哪裏聽說,說過年時的年夜飯中應該有餃子,還特指自己和麪、自己揉麪的那種,還非常委婉地跟他提了好幾次。
那個時候奚玉汝已經很能聽出黎奉的話外之音,所以最後還是學著買了麪粉和擀麪杖。
他將麪糰擀成薄厚均勻的麪皮,黎奉則負責將麪糰揉成頗具畢卡索遺風的藝術作品,如果善心大發就會敷衍地往裏頭塞一些肉進去。
雖然知道那些藝術作品最後大概率是進自己的肚子,奚玉汝也冇有阻攔,因為他能感受到黎奉的心情其實很不錯,他不應該做一個剝奪孩子快樂的自私家長。
捏了一個被取名為「小玉」的麪糰小人後,黎奉忽然開口。
他問:「你想要錢嗎?」
很直白的問法,所以奚玉汝也很直白地回答。「當然想要。」
「想要多少?」
「哈哈。」奚玉汝毫不留情地嘲笑幾聲,「當然是越多越好啦,我的大少爺,誰會嫌錢多呢?你現在玩的麪糰、待會兒吃的餃子,不都是要花錢買的嗎?」
「你能用錢買到嗎?」黎奉將小玉端端正正地擺在盤子上,又搓了兩根稀疏但彎曲的頭髮貼上去。「也可以把你買下來?」
「唔——」奚玉汝思考了零點零幾秒,「理論上來說可以,畢竟我曾經確實考慮過下海掛牌。」
「如果是你包養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友情價,偶爾還可以給你做做滿減活動。」
黎奉倏地轉頭看奚玉汝,菸灰色的眸子完全展露而出,如死水一般毫無情緒,但又泛著光亮。
「好。」他說。
當夜確實是奚玉汝將那些抽象藝術作品消滅的,不過那個小玉黎奉卻寶貝得跟什麽一樣,直到奚玉汝告訴他,這樣的純麪糰長時間放著可能會放坨,黎奉才頗為可惜地將小玉一口一口吞食下肚。
第二日黎奉就離開了他的小屋,起得很早,但在出門的時候又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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