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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盞滌魂錄 第24章 無味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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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啦

——”

玄鑒的殘魂在清虛子分魂的啃噬下,已化作半透明的青霧,每一次掙紮都像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他胸口那道被清虛子撕裂的傷口,此刻正不斷湧出漆黑的瘴氣,順著脖頸纏上臉頰,連最後一點清明的眼神,都開始蒙上金色豎瞳的陰影

——

那是清虛子奪舍成功的征兆。

茶心跪在滿地碎裂的茶瓷片上,膝蓋早被割得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她懷裡的九盞茶具正劇烈震顫,聽濤盞的裂痕滲出海水般的藍光,和寂盞泛著溫潤的白光,可這些曾護她闖過無數難關的茶具,此刻卻像在無聲哀求,連壺中妖丹的古琴聲,都弱得隻剩一絲遊絲般的嗚咽。

“茶心姐!再等下去,玄鑒先生就徹底沒救了!”

青蘿趴在一旁,剛被分魂震傷的胸口起伏不止,翠綠的藤蔓從她指尖無力垂下,連茶煙瞳都黯淡得像蒙了灰,“清虛子的本體氣息越來越近,咱們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未必有了!”

茶心猛地抬頭,眼眶通紅得像要滴血。她望著玄鑒那張逐漸扭曲的臉,腦海裡突然閃過葬仙坑畔的那個雨夜

——

那時玄鑒還能笑著遞給她一盞熱茶,說

“茶需趁熱飲,人需趁心明”;又想起古窯裡,他為護她擋下窯鬼的攻擊,後背被燒得焦黑,卻還強撐著說

“無妨,老道皮糙肉厚”。

可現在,這個總把

“無妨”

掛在嘴邊的人,卻要被自己最痛恨的敵人奪舍,連殘魂都要淪為傀儡。

“我知道……”

茶心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她顫抖著伸出枯木右臂,掌心的翡翠骨隱約泛著光,“可這‘無味茶’,要用我的淚做水,還要借玄鑒先生的殘魂當引。一旦布陣,他……

他就再也回不來了啊!”

這話一出口,青蘿的眼淚也繃不住了。誰都清楚,“無味茶”

源自陸羽《茶經》裡

“至味無味”

的奧義,看似無香無澀,卻需以最純粹的情感為引。茶心的淚裡藏著對玄鑒的牽掛,玄鑒的殘魂裡裹著陸羽的善念,二者相融,才能鑄成困住清虛子分魂的囚籠。可這囚籠一旦合上,玄鑒的殘魂就會隨著分魂的封印一同消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

玄鑒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半透明的手緩緩抬起,指尖的青光艱難地觸碰到茶心的臉頰,“癡丫頭,哭什麼?老道從被陸羽先生的善念凝成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歸宿。能為滌塵正道儘一份力,總比被清虛子吞了,變成作惡的工具強。”

他的指尖冰涼,卻帶著一絲溫暖的力量。茶心隻覺得心口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凶了,落在玄鑒的手背上,竟化作一顆顆晶瑩的茶珠,順著他的指尖滾落到地上,滲入地磚的縫隙裡。

“可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滌塵軒的新茶……”

茶心哽咽著,伸手想要抓住玄鑒的手,卻隻穿過一片青霧。

玄鑒笑了笑,眼神裡滿是釋然:“無妨,那新茶的香氣,老道在九泉之下也能聞得到。快……

布陣吧!沒看到那石門都在哭嗎?再等,清虛子一來,咱們所有人的犧牲,可就都白費了!”

茶心順著玄鑒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身後那扇刻滿符咒的石門,不知何時竟滲出了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門紋緩緩流下,像極了人的血淚。那液體滴落在地上,發出

“嗒嗒”

的聲響,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威壓震動交織在一起,像是催命的鼓點。

“好!”

茶心猛地擦乾眼淚,眼神瞬間變得堅定,“玄鑒先生,我聽你的!但你記住,若有來生,我一定還你一杯最香的茶!”

她深吸一口氣,將九盞茶具按九宮方位一一擺開。聽濤盞放於正北,盞中自動湧出一層薄薄的水膜,泛著海嘯般的轟鳴;和寂盞置於正南,白光柔和地擴散開來,將周圍的瘴氣逼退幾分;破妄杯在東,杯口縈繞著清明的氣流,能看穿一切虛妄;回魂壺在西,壺嘴飄出淡淡的青煙,似在召喚亡魂;蘊火甕在東南,甕底透出微弱的暖意,驅散了些許寒意;淬鋒盞在西南,盞身泛著冷冽的寒光,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劍;淨塵碗在東北,碗中盛著一層清水,能滌蕩一切汙穢;定風鬥在西北,鬥內旋轉著細微的風旋,穩住了周圍的氣流;最後,那隻由玄鑒胸口血肉化成的剜心杯,被茶心輕輕捧起,懸在了玄鑒殘魂的頭頂。

“九盞歸位,以淚為引,無味封魂

——

起!”

茶心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掌心,然後猛地將雙手按在地上。她閉上眼睛,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進身前的空瓷碗裡。那眼淚剛一入碗,就化作了澄澈的茶湯,沒有半分香氣,也沒有半分味道,就像一捧凝固的月光,卻帶著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這就是‘無味茶’?果然是‘茶之極致,淡而彌香’啊!”

玄鑒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讚歎,他緩緩抬起手,將自己僅剩的青霧般的殘魂,一點點注入那碗茶湯中。

隨著殘魂的注入,茶湯開始泛起細微的漣漪,九盞茶具同時亮起光芒,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將玄鑒和清虛子的分魂困在中央。清虛子的分魂察覺到危險,發出尖銳的嘶吼:“玄鑒!你瘋了!你寧願魂飛魄散,也要幫這個小丫頭?!”

“我不是幫她,我是在守陸羽先生的道。”

玄鑒的聲音平靜卻堅定,“你忘了嗎?當年先生說過,‘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性潔,其味真’。你卻為了貪念,將茶魄變成作惡的工具,將無數生靈推入地獄。今日我就算魂飛魄散,也要讓你這分魂永世不得超生!”

話音剛落,玄鑒猛地將所有殘魂都注入茶湯中。那碗無味茶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青光,順著九盞茶具的光罩,凝成一道道鎖鏈,纏向清虛子的分魂。分魂拚命掙紮,金色的瘴氣不斷衝撞鎖鏈,可每一次衝撞,都會被青光灼燒得

“滋滋”

作響,冒出陣陣黑煙。

“不

——!我不甘心!”

清虛子的分魂發出淒厲的慘叫,“玄鑒,你等著!我本體很快就會來,到時候我會把你們所有人的魂魄都煉製成偽茶魄,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茶心沒有理會分魂的叫囂,她雙手結印,操控著九盞茶具的力量,將鎖鏈越收越緊。剜心杯在空中緩緩旋轉,杯口逐漸擴大,化作一個透明的囚籠,將掙紮的分魂一點點吸了進去。

就在分魂即將被完全吸入囚籠的瞬間,玄鑒的聲音突然變得微弱:“茶心……

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茶心一愣,抬頭看向玄鑒。隻見他最後的一縷青霧,突然脫離茶湯,化作一道青光,猛地衝向茶心的枯木右臂。那青光鑽進臂骨的瞬間,枯木臂上的裂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翡翠色的骨頭上,竟緩緩長出了細細的血肉經絡,像春藤纏樹般,一點點覆蓋住冰冷的骨頭。

“玄鑒先生!你……”

茶心又驚又喜,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這是我最後的善念,能幫你修複右臂,也能讓你在日後對抗清虛子時,多一分力量。”

玄鑒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滿是欣慰,“你掌心的白茶花,是陸羽先生當年親手種下的,蘊含著他的茶道本源。現在,它該重綻了……”

話音剛落,茶心掌心的翡翠骨突然透出柔和的白光,一朵潔白的茶花緩緩綻放。那花瓣層層疊疊,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和之前枯木臂的死寂截然不同。花瓣上還沾著一滴暗紅色的露珠,那是石門滲出的血淚,滴在花瓣上,竟化作了一顆小小的茶籽,鑲嵌在花蕊中央。

“好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

玄鑒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茶心,往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記住……‘茶可清心,亦可變魂’,守住本心,方能滌儘塵埃……”

玄鑒的聲音徹底消失,剜心杯化作的囚籠也終於合上,將清虛子的分魂徹底封印在裡麵。囚籠緩緩落下,回到九盞茶具的陣中,和其他茶具一起,發出一陣清脆的鳴響,像是在為玄鑒送彆。

茶心跪在地上,望著掌心綻放的白茶花,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知道,玄鑒再也不會回來了,那個總笑著說

“無妨”

的老道,從此隻能存在於她的記憶裡。

“玄鑒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和陸羽先生的心願,徹底鏟除清虛子,還三界一個清明。”

茶心輕聲說著,將掌心的白茶花貼在胸口,感受著那股溫暖的力量。

就在這時,“轟隆”

一聲巨響,身後的石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暗紅色的血淚流淌得更快了。緊接著,石門緩緩向內開啟,露出一條漆黑的通道。通道深處,傳來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歎息:“癡兒……

何苦?”

那聲音很輕,卻像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茶心和青蘿都愣住了

——

這聲音,像極了傳說中的陸羽!

“陸……

陸羽先生?”

茶心顫抖著站起身,想要向通道深處望去,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威壓逼得後退了幾步。

那威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從遺跡外圍猛地撞了進來,震得整個地麵都在搖晃,九盞茶具的光芒都開始變得不穩定。通道深處的聲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冰冷而憤怒的嘶吼,響徹整個遺跡:

“玄鑒!你竟敢毀我分魂!茶心!你這小賤人,給我出來!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煉製成偽茶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是清虛子的本體!他終於來了!

茶心臉色一變,握緊了掌心的白茶花。她知道,真正的生死對決,現在才剛剛開始。而通道深處那道神秘的聲音,還有石門背後的秘密,或許就是她對抗清虛子的最後希望。

青蘿也掙紮著站起身,藤蔓重新變得堅韌起來:“茶心姐,彆怕!有我在,咱們一起對抗他!”

茶心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她望著開啟的石門,又看了看陣中封印著分魂的剜心杯,深吸一口氣:“清虛子,你想報仇,我便陪你到底!隻是你彆忘了,玄鑒先生的犧牲,我會讓你千倍萬倍地償還!”

話音剛落,石門深處突然透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將茶心和青蘿籠罩其中。九盞茶具同時飛起,圍繞在她們身邊,發出陣陣鳴響,像是在為她們助威。而遠處的威壓越來越近,清虛子的怒吼聲也越來越清晰,一場關乎三界存亡的大戰,即將在這遺跡深處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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