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小師弟 第922章 評分

    天工城的聚靈殿裡，十二盞琉璃燈的光暈在青石地麵上交織，映得牆上懸掛的“九州煉器譜”愈發莊重。譜上密密麻麻刻著曆代器物的名字，最頂端的“九星”一欄，至今隻刻著三件——沈萬棠的定窯盤，楊辰的歸真鏡，還有一麵留白，據說要等能超越前兩者的器物出現，才會由當代裁判親手刻上。

今日，聚靈殿的門檻快被踏破。九州各地的煉器師雲集於此，連隱世多年的“百煉老人”都拄著青銅柺杖來了，隻為看一場特殊的“評分”——周老將用失傳百年的“靈韻尺”，為近期出現的三件巔峰器物打分：楊辰的玄武盾，墨塵的回紋甲，還有淩霜無意中煉出的“赤霞燈”。

“靈韻尺打分，看的可不是硬度威力。”百煉老人用柺杖敲了敲地麵，聲音嘶啞如磨砂，“尺上有三紋：天紋看器物與天地的契合度，地紋看對生靈的滋養力，人紋嘛……”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眾人，“看能不能讓人打心底裡認它。”

說話間，周老捧著一柄半尺長的玉尺走上殿中央的高台。玉尺通體瑩白，上麵刻著細密的雲紋，尺頭鑲嵌著顆鴿卵大的“測靈石”，在燈光下泛著柔光——這便是靈韻尺，據說能引動器物的本靈，顯露出最真實的“品性”。

“先評墨塵的回紋甲。”周老的聲音在殿內回蕩，琉璃燈的光暈微微晃動。

墨塵捧著他的回紋甲走上前。甲冑由火山熔晶混合玄鐵煉成，表麵布滿赤色的回形紋路，據說受到攻擊時，紋路會自動流轉，將力道反彈回去。他將甲冑平放在案上，玄鐵的冷光與熔晶的紅光交織，透著股生人勿近的鋒芒。

周老舉起靈韻尺，玉尺剛靠近甲冑，測靈石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尺上的天紋瞬間填滿，地紋卻隻亮了半格，人紋更是黯淡無光。

“天紋滿格，說明與火脈契合極佳；地紋不足，是因回紋甲的反彈之力會傷及周遭草木；人紋……”周老皺了皺眉，“這甲冑過於剛硬，帶著拒人千裡的戾氣，難怪隻亮半格。”他在紙上寫下“天九，地五，人四”，總分十八。

墨塵的臉色沉了沉，卻沒說話，隻是將回紋甲收好，退到一旁。

“接下來，淩霜的赤霞燈。”

淩霜抱著盞小巧的銅燈走上前。燈架是用赤霞劍的邊角料鑄成，燈芯竟是一縷永不熄滅的劍穗靈火，最奇的是燈罩——是片巨大的梧桐葉，被她用靈力封了靈韻，既能透光，又帶著草木的清香。

靈韻尺靠近時，測靈石亮起溫暖的橙光。天紋隻亮了六格，地紋卻瞬間滿格，人紋更是溢位了尺頭，在案上凝成朵小小的火焰花。

“天紋稍弱，畢竟是劍料所鑄，與天地靈韻的契合差了些；地紋滿格，燈罩的梧桐葉滋養了周圍的靈氣；人紋……”周老笑了，指著那朵火焰花，“這燈看著溫暖，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當得滿分。”他寫下“天六，地九，人十”，總分二十五。

殿內響起片讚歎。淩霜愣了愣，摸著燈罩的梧桐葉，耳尖微微發紅——她當初煉這燈，不過是覺得劍穗的靈火總浪費可惜，竟得了這麼高的分。

“最後，楊辰的玄武盾。”

楊辰將玄武盾放在案上，青黑色的石身泛著玉光，龜甲紋路間的金泉靈光緩緩流動。殿外恰好飄進幾片雪花，落在盾麵上，竟沒有融化，反而順著紋路凝成細小的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

靈韻尺剛觸到盾麵，測靈石突然爆發出柔和的藍光，尺上的三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同時亮起，天紋漫過尺頭，在地紋與人紋的位置凝成片流動的水紋，將整個案麵都染上溫潤的光澤。

“這……”周老瞪大了眼，握著玉尺的手微微顫抖，“天紋溢位，說明與水脈靈韻已融為一體；地紋溢位，玄武盾引靈脈活水滋養萬物，連雪花都能借它顯形；人紋……”他看向殿內眾人，隻見不少人望著盾麵的水紋，臉上露出安寧的神色，“能讓人見之忘憂，這已是‘化物’的境界。”

他深吸一口氣，在紙上寫下三個“溢位”，最後在總分處畫了個圈，圈裡刻著顆水滴狀的符文——那是超越九星的標記，連沈萬棠的定窯盤都未曾得過。

“這不可能！”墨塵猛地站起身，墨袍下的靈力翻湧，“不過是麵破石盾，憑什麼壓過我的回紋甲？”

百煉老人用柺杖敲了敲地麵，聲音陡然嚴厲：“墨小子，你還是沒懂。靈韻尺測的不是器物，是煉器人的心思。你的回紋甲滿是‘爭’，淩霜的燈藏著‘暖’，而楊辰的盾……”他望著玄武盾上的冰晶，“藏著‘讓’。天地之間，爭者易折，讓者長存，這道理，你爺爺當年就該教你。”

墨塵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看著玄武盾上流動的水紋，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沙海，自己的邪火被這盾的活水澆滅時，心裡竟沒有憤怒，反而有種久違的平靜。

殿內漸漸安靜下來，煉器師們圍著玄武盾，有人伸手觸控盾麵的水紋，感受著那股溫潤的靈力；有人對著盾身的龜甲紋臨摹，想參透其中的靈韻流轉；連最挑剔的老匠人，都對著那圈水滴符文點頭讚歎。

楊辰輕輕抱起玄武盾，盾麵的水紋在他掌心漾起漣漪，像是在回應。他忽然明白，所謂評分，從不是為了分出高低，而是讓人看清：器物的靈韻，終究是人心的投射。你想它是什麼樣子，它便會循著你的心念，長成什麼樣子。

周老將那頁寫著“溢位”的紙，鄭重地貼在九州煉器譜的留白處。燈光下，水滴符文與歸真鏡的星紋、定窯盤的雲紋交相輝映，像在訴說著一代代煉器人的傳承——從“守”到“化”，從“剛”到“柔”，最終歸於那份對天地生靈的敬畏。

離開聚靈殿時，雪下得大了些。楊辰提著玄武盾走在前麵，盾麵的水紋映著漫天飛雪，竟像幅流動的畫。淩霜跟在後麵，手裡的赤霞燈發出溫暖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說，墨塵會不會明白？”淩霜忽然問。

楊辰回頭，望著聚靈殿的方向，那裡的燈光依舊明亮。“會的。”他笑了笑，玄武盾上的冰晶在陽光下融化，化作水珠滾落，“就像這雪，落在爭強好勝的地方會結冰，落在願意接納的地方，會化成滋養土地的水。”

雪地裡，玄武盾的水紋映著天光，與遠處護城陣的藍光連成一片。天工城的百姓們縮著脖子走過，看到那道藍光，腳步都慢了些，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他們或許不懂什麼靈韻評分，卻知道有這麵盾在，再大的風雪，都能穩穩扛過去。

而聚靈殿的琉璃燈，依舊亮著。燈下，墨塵站在九州煉器譜前，望著那枚水滴符文，久久未動。他袖中的手，不知何時已鬆開，掌心竟多了道淺淺的水紋，像極了玄武盾上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