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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小師弟 第914章 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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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煉器師大賽的餘溫還未散去,天工城的青石路上仍能看到歸真鏡留下的星芒殘影。這日清晨,楊辰剛將鑒靈柱前的刻痕描摹下來,就見周顯帶著三位銀袍長老,捧著一卷鎏金卷軸站在煉器坊門口。

“辰時已到,該考新題了。”周顯展開卷軸,金色的考題在晨光中浮現,墨跡竟像是活的,順著卷軸邊緣往下淌,“本次考覈不分等級,所有煉器師同考一題——煉‘心’。”

“煉心?”坊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器物有靈,可心如何煉?”“莫非是煉能感知情緒的法器?”

周顯的鐵杖在地上頓了三下,金捲上的墨跡突然凝固:“心者,非血肉之心,非情緒之心。是器物的‘本心’。尋一件被遺棄的舊物,以它為骨,煉出能映照其過往的器物。三日內交卷,不合格者,逐出天工城。”

最後一句話像塊巨石砸進油鍋,坊內瞬間炸開了鍋。被遺棄的舊物?還要映照過往?這比用星辰砂煉神器還難!要知道,器物一旦被棄,靈韻早就散了,哪還有什麼“過往”可尋?

“周老鬼,你這是故意刁難!”角落裡傳來怒喝,是個鬍子花白的老煉器師,“我等煉的是器物,不是說書先生,哪能憑空編出舊物的過往?”

周顯冷冷掃了他一眼:“煉不出,便走。天工城從不養隻會熔鐵的匠人。”他轉身看向楊辰,鐵杖在地麵劃出道淺痕,“楊小子,你剛拿了冠軍,若連這題都接不住,之前的九星不過是笑話。”

楊辰指尖摩挲著歸真鏡的邊緣,鏡麵裡的星軌突然漾起漣漪,映出三日前墨塵斷裂的萬魂劍。他彎腰拾起腳邊半塊生鏽的馬蹄鐵——那是今早從城門口的垃圾堆裡撿的,鐵麵上還留著道深深的刻痕,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過。

“我接。”他將馬蹄鐵揣進懷裡,轉身走進煉器坊深處,歸墟劍的星圖在他身後亮起,與金捲上的“心”字隱隱呼應。

頭一日,坊內亂成一團。有人翻遍了天工城的廢品堆,抱回來鏽跡斑斑的銅鎖、缺角的瓷碗、斷弦的琴弓,卻對著這些破爛發呆,不知從何下手;有人偷偷用了養魂玉,想強行給舊物注入靈韻,結果養魂玉炸得粉碎,還把自己的熔爐炸了個窟窿;墨塵倒是安靜,他從懷裡掏出個褪色的平安符,符紙邊緣都磨破了,不知在爐前站了多久,隻盯著符紙發呆。

楊辰沒急著開爐。他將馬蹄鐵泡在靈泉水裡,用軟布一點點擦拭鏽跡。鐵麵上的刻痕漸漸清晰,不是利器所傷,倒像是被牙齒咬出來的——這哪是馬蹄鐵,分明是塊被當作咬骨的廢鐵。他抱著鐵塊坐在門檻上,看了整整一天的雲。雲飄過城牆時的影子,落在鐵麵上,竟與刻痕重合了。

第二日清晨,楊辰終於動了。他沒有用炭火,而是將馬蹄鐵埋進煉器坊後院的老槐樹下,又把從石中城帶回來的靈根樹種子撒在周圍。沈清辭端著藥碗路過,見他蹲在樹下看螞蟻搬家,忍不住笑:“你這是煉心,還是養樹?”

“你看。”楊辰指著鐵麵上的刻痕,陽光透過槐樹葉,在刻痕裡投下細碎的光斑,“這鐵曾被當作咬骨,說明它的主人定是隻被圈養的獸,或許是戰馬,或許是獵犬,它咬著鐵,是想掙脫束縛。”他抓起一把土,均勻地撒在鐵上,“舊物的過往,不在靈韻裡,在使用它的生靈留下的痕跡裡。”

沈清辭湊近一看,果然在刻痕深處發現了幾絲極細的毛發,不是獸毛,倒像是……人的頭發?她剛想開口,卻見楊辰挖出馬蹄鐵,用歸墟劍的劍尖沿著刻痕輕輕敲打。奇妙的是,鐵屑落地時,竟拚出個模糊的“逃”字。

“這是……”

“三日前,城門口的老獵戶說,半年前丟了隻養了十年的獵犬,那狗被獸夾傷了腿,他追了三天三夜,最後在垃圾堆裡隻找到塊帶牙印的廢鐵。”楊辰將鐵放在掌心,用靈力慢慢熨帖那些凹凸的刻痕,“老獵戶說,那狗從不咬鐵器,除非是疼極了,或是……想留個記號。”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熔爐,楊辰將處理好的馬蹄鐵放進爐中,這次用的不是地火,而是收集了三天的晨露,以靈力催動成霧,慢慢浸潤鐵身。霧氣中,鐵麵上的牙印竟開始滲出淡淡的血珠——那是殘留在刻痕裡的獸血,被晨露喚醒了。

觀禮台的周顯一直盯著坊內動靜,當看到那抹血珠時,鐵杖突然微微一顫。身旁的銀袍長老低聲道:“這小子……好像真能煉出‘過往’?”

周顯沒說話,隻是望著楊辰熔爐裡升起的白霧,眼底閃過絲複雜的光。

第三日傍晚,交卷的鐘聲響起。煉器師們捧著各式各樣的器物上前,大多是在舊物上鑲金嵌玉,強行添些“回憶”的紋路,一看便知是編造的。周顯的鐵杖敲得越來越重,砸碎了不少不合格的器物。

“墨塵,你的。”

墨塵捧著個木盒上前,開啟時,裡麵是枚用平安符熔成的玉牌,符紙上的字跡已模糊,卻能看出是“平安”二字。“這是我娘臨終前給我的,她總說我性子急,戴這個能穩一穩。”他聲音發啞,“我煉的不是器物,是想告訴她,我現在能穩住了。”

玉牌放在鑒靈柱前,亮起了三星——不算高,卻比他的萬魂劍真誠。

終於輪到楊辰。他捧著的不是劍也不是鏡,而是個巴掌大的鐵哨,哨身是馬蹄鐵熔鑄的,上麵的牙印被打磨成了透氣的孔,哨尾纏著根細鏈,鏈上掛著那幾根從刻痕裡找出的頭發。

“這是隻獵犬的故事。”楊辰舉起鐵哨,輕輕一吹。

哨音沒有尖銳的鳴響,反而像聲悠長的犬吠,帶著點委屈,又有點倔強。隨著哨音,鑒靈柱上竟映出幻象:一隻瘸腿的獵犬咬著塊廢鐵,一瘸一拐地往山林裡走,它不時回頭望向城池的方向,最後在棵老槐樹下躺下,把鐵壓在身下,像是在說“我到家了”。

幻象散去時,鑒靈柱亮起了七星。雖不及歸真鏡的九星,卻比任何器物都動人。

周顯沉默了許久,鐵杖插在地裡,像是在行禮。“你贏了。”他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釋然,“三百年前,你師父也考了這題,他煉的是塊被遺棄的犁鏵,說那是他爹當年種地時用斷的,上麵的每道劃痕,都記著哪年的收成好。”

楊辰握著鐵哨,哨身還留著體溫。他終於明白,所謂煉心,不是窺探舊物的過往,而是承認那些被遺忘的痕跡,本就是時光最珍貴的紋路。

坊外的老槐樹下,靈根樹的種子發了芽,嫩綠的莖稈纏著鐵哨的細鏈,像在續寫一個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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