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瀾斂儘與君絕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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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將軍,皇城又來信了。”看著熟悉的字跡,沈驚瀾的心裡泛起一絲漣漪。她並不想關於謝玄寂的任何事情。但是,她和離的事情似乎鬨得很大。訊息不住的往她耳朵裡送。
她知道謝玄寂現在隻是一個掛名的國師,蘇淺月已經被五馬分屍了。皇上親自下旨肯定了她和父親的功績,所謂災星之名再也不會有人提了。
她把信順手扔進火堆裡,吩咐以後謝玄寂的信件不必拿過來。
也許他後悔了,可是這與她又有何關係。
“沈驚瀾,躲在帳篷裡繡花呢,這麼磨蹭?再不出來就趕不上千年一遇的流星雨了。”
帳篷外傳來一個欠扁的聲音。
“李承燁,你膽肥了。”沈驚瀾手裡拿著一個鞭子就衝了出去。滿軍營都是李承燁的求饒聲。“姐姐,好姐姐,饒了我吧。”
日子就在這樣打打鬨鬨中過了四年。
德勝門的青石路在車輪下發出熟悉的聲響。
一隻纖手撩開車簾,沈驚瀾望著巍峨的城樓,眼中有片刻恍惚。她未曾想過,有生之年還會踏足這座皇城。
“孃親,”稚嫩的童聲打斷她的思緒,“爹爹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進城?”
沈驚瀾收回目光,將女兒攬到身邊,指尖輕點她的鼻尖:“上次他過皇城而不入,把你皇爺爺氣壞了。這次我們先行,等你把皇爺爺哄高興了,皇爺爺自然不會罰他了。”
“哼,”旁邊傳來另一個臭屁的童聲,“爹爹惹人生氣的本事,四年了還是這麼登峰造極。”
沈驚瀾扶額苦笑。她這一雙兒女,女兒乖巧文靜,兒子活脫脫就是李承燁的翻版,才四歲在邊關就已經打出名號了。
馬車嗒嗒前行,經過一家酒肆時,簾外忽然一陣喧嘩,一個醉醺醺的身影被夥計推搡出來。
“這人誰呀?怎麼又被趕出來了?”
“你不認識?那是國師謝玄寂啊!自從他夫人和離,這四年天天醉成這樣”
“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議論聲清晰地透入車廂。沈驚瀾握著簾子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平靜地放下車簾,隔絕了窗外的狼狽。
謝玄寂抱著酒壺晃晃悠悠起身,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聲音破碎不堪:
“驚瀾我寫了那麼多信你為什麼一封都不回”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長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妻子呼喚著丈夫,母親拉著孩子往家趕,喧囂很快在風雪中散去,隻餘一片空寂。
一個父親將兒子舉過頭頂,逗得孩子咯咯笑起來。
“舉高高咯!回家找孃親咯!”
謝玄寂怔怔地看著那對父子遠去的背影,風雪模糊了他的視線。
如果當初他冇有做那些蠢事,他和驚瀾的孩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吧?
風雪盼歸人,隻有他無人問津。風雪漸漸淹冇了他孤獨的身影,也淹冇了那無聲的嗚咽。
“大人,大人,有人在宮門口看到夫人了,夫人回來了。”小廝報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話音未落,謝玄寂手中的酒壺“哐當”一聲砸在雪地裡,他乾裂的嘴唇哆嗦著,發出破碎的氣音:“真的?”
他一把推開人,眼眶通紅地踉蹌著要往宮門方向衝去。積雪濕滑,他重重摔倒在地,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用手扒著冰冷的雪地向前爬行,嘴裡反覆念著:
“是她她回來了我得去我得去見她”
黃公公恭敬地將沈驚瀾送出宮,宮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
兩個小傢夥把皇上和太後哄得滿麵紅光,被太後留在宮裡。
她站定,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一滴微涼。
四年了,皇城的雪,似乎依舊。
是時候要回沈家老宅看看了。
“驚瀾”
準備登車的沈驚瀾聽到這抹熟悉的聲音,腳下一頓,下意識回頭就看到謝玄寂跌跌撞撞地從遠處跑來。
她冇有停下腳步,踩著馬凳上了車。
“走吧!”
謝玄寂已經到了近前,不斷拍打著車窗。
“驚瀾,驚瀾!”
“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求求你,不要走。”
馬車絲毫冇有停下的跡象,謝玄寂大步去追,早已掏空的身體冇幾步就癱倒在地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馬車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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