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時逐鹿紀 第38章
衛喬兒此時正在府中焦急的等待著衛忠。聽聞城外王氏田莊接連遭遇洗劫之後,不僅勾起的是亡夫為流寇所害、自己母女也被劫持的痛楚回憶。
作為操持府內上下事務的女強人,她心內此刻最大的擔憂則是府外的田莊安危。眼下正值收取田賦財貨之時,若是這些財貨留在田莊之內,部曲家兵恐怕難抵禦賊人洗劫;若是匆匆運往城內,路途之上又恐重蹈覆轍遭遇劫掠;進也不得、退也不得,美目之中早已鬱結著團團陰雲,緊蹙成了一片。
而王氏宗族於祠堂議事商討應對之策,又給了她內心一絲希望和安慰,隻求著族內宗親看著亡夫的情麵之上,能夠照應到城外的田莊。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輩,進不得祠堂議事;而家中也再無男丁,隻能派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衛忠前去打探。
衛忠滿揣著驚慌與失落,邁著沉重的雙腿急匆匆趕回到府中,見到主母衛喬滿是期待的眼神,卻是低下了頭,將打探來的情由低沉著嗓音一一道來。
等說道城中武吏竟無一人可派往自家田莊巡防之際,再也難抑內心的悲憤與傷感,聲音更是哽咽起來,也顧不得挽起袖子擦拭眼淚,隻是一陣痛哭。
床榻之上的美少婦衛喬,此刻更是驚懼與悲憤,一雙秀目之中瞬間籠罩了雲霧,粉腮也已經蒼白如雪,眼淚像斷了線的玉珠一般,再也難以係掛住,用袖口捂住了檀香小口,竟也嗚嚥著畜斷斷續續道,“他們怎可如此欺我孤兒寡女!”
衛忠從未見過主母這樣的女強人露出此刻的脆弱,心頭更是又驚又懼、又傷又痛,不顧自己的涕淚橫流,卻倒要勸主母放寬心來,隻是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放寬心緒。時間彷彿呆滯了一般,就這樣在主仆二人的對泣當中流過,屋內靜的隻能聽到沙漏滴出來的一縷縷絲絲作響的聲音,更是勾起無限的悲慼與慌懼;一時被愁雲慘霧、慼慼哀哀的氛圍所籠罩。
忽然之間,兩人的心頭都浮現出一個略帶邪魅和神秘的身影:曹澤!
他不是正在府內操練家兵,要出城尋得殺害王離的流寇嗎?想到此,衛喬已經略顯紅腫的美目,彷彿閃過了一絲希望和鎮定,這個遊俠兒總能帶給自己出乎意料的結果,他竟然是自己此刻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依靠了!
玉珠一般的眼淚勉強止住了,聲音卻還在哽咽和顫抖,“曹公子,曹公子,他一定有辦法,快去請曹公子來!”
衛忠的聲音也是流露出了幾分鎮定來,“對的,老奴怎麼忘了他呢,曹公子神通廣大,他一定有辦法!”
慌亂之中的主仆二人,不由得想起近半月以來曹澤曲折而近乎傳奇的經曆,這個遊俠兒,竟在此時給了他們莫大的希望和依賴。衛忠連忙起身,便匆匆去尋曹澤。
曹澤對院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仍然在熱火朝天地操訓著家兵。經過一週多時間的調教,這支原本各自爭強、聚在一起卻如同散沙的家兵,竟然隱約已成氣象規模。
衛忠尚未步入院落,便聽得耳中傳來整齊的踏步前行的聲音,三十餘人的踏下的步伐聲音,卻竟然如同一人,毫不見稀落與異響;更是聽得震耳的“一二三四”口號之聲。
等到步入校場之內,隻見三十餘名家兵早已在曹澤一聲號令之下立定,刀槍林立、鎧甲鮮明,烈日當頭之下每人的額頭上都已經佈滿汗珠,卻連眼睛眨都不眨,任由汗水從眼間滑落;這一氣象規模更是讓衛忠心中多了一份信心和鎮定。
見到步履匆忙、麵色惶恐、目中還有淚痕的衛忠,曹澤心知情況有異,將操訓交給了胡魁便隨著衛忠而出,一路走著一路聽著衛忠斷斷續續概述其中情由,等到步入衛喬所居主院之時,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盤算,語氣格外鎮定地說道:
“衛伯,您彆慌,萬事都有我曹某在,夫人對我不薄,我定要護得王府上下週全,我說到必然做到!”
衛忠這時候眼眶又是一紅,伸出手來抹了一抹,雖然曹澤冇有說出自己的打算,但這句話也讓他心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和力道,心神此刻纔算穩住,拱手道了一句“就拜托曹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