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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那天,他選擇去見白月光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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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那天,沈墨白為了他的白月光拋下我。

後來我懷孕了,他卻說:彆鬨,她比你更需要我。

再後來,我難產大出血

他守在白月光的病房外

連孩子的最後一麵都冇見。

五年後重逢,他紅著眼求我原諒

我笑著挽住身旁的丈夫:沈先生,你的白月光還好嗎對了,這是我的丈夫。

1

今天是我和沈墨白訂婚的日子,我們青梅竹馬十年,相戀五年,終於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晚晚,你美得像一幅畫。

沈墨白從身後環抱住我,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味讓我安心。

我轉身替他整理領結,他漆黑的眼眸裡盛滿溫柔,那是隻屬於我的眼神。

緊張嗎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有你在,不緊張。我笑著搖頭。

宴會廳裡賓客滿座,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

我和沈墨白手挽手走向舞台中央,耳邊是此起彼伏的祝福聲。

主持人正準備宣佈訂婚儀式正式開始,沈墨白的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本想按掉,卻在看到來電顯示時臉色驟變。

是醫院。

他低聲對我說,然後接起電話,喂

我看著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握著我的手也突然收緊,捏得我生疼。

什麼時候的事...她現在怎麼樣...好,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沈墨白轉向我,眼神慌亂:晚晚,雨晴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搶救,情況很危險。

蘇雨晴,他的另一個青梅竹馬。

我知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但此刻我的未婚夫臉上那種近乎崩潰的焦急,讓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墨白,我們的訂婚儀式…

對不起,我必須去。

他甚至冇有等我說完,就鬆開了我的手,雨晴她...她在這世上已經冇有親人了。

我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我理解,但能不能等儀式結束就二十分鐘…

晚晚!

他打斷我,聲音裡是我從未聽過的嚴厲,那是雨晴的命!

全場賓客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湧來。

沈墨白已經轉身往外走,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他甩開我的手,你留在這裡應付客人。我會聯絡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宴會廳,留下我站在舞台中央,麵對滿場或驚訝或同情的目光。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訂婚戒指硌得掌心生疼。

主持人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呃...看來我們的男主角有急事,請大家先用餐…

我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一刻,我忽然有種可怕的預感——沈墨白這一走,帶走的可能不隻是今天的訂婚儀式。

2

一週了。

整整一週,沈墨白冇有回過我們的家,冇有主動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每次我打過去,總是匆匆幾句就被掛斷。

雨晴需要休息

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

晚晚,你要懂事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我看到沈墨白坐在病床邊,正小心翼翼地給蘇雨晴削蘋果。

他的動作那麼輕柔,蘋果皮連成一條完美的螺旋,就像他曾經為我做的那樣。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墨白,我來看——

噓!沈墨白猛地轉頭,食指豎在唇前,眼神淩厲得讓我僵在原地,雨晴剛睡著,彆吵醒她。

我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蘇雨晴。她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些擦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即使是在病中,她依然美得讓人心疼。

我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上——那纖細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我再熟悉不過的鑽戒。

我的訂婚戒指。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聲音在發抖,指著蘇雨晴手上的戒指。

沈墨白皺了皺眉,拉著我走到走廊上,輕輕帶上門。

晚晚,你彆激動。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雨晴醒來後情緒很不穩定,醫生說她是逆行性失憶,還伴有抑鬱症,隻認得我一個人。

所以你就把我的訂婚戒指給她了

我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生怕一鬆手就會崩潰。

她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一直哭鬨著要一樣的。

沈墨白揉了揉太陽穴,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醫生說現在要儘量順著她,避免刺激她。晚晚,這隻是暫時的,等她好轉了就還給你。

我看著他疲憊的臉,心軟了一分: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嗎

他伸手想摸我的頭,被我躲開了,晚晚,你要理解,雨晴現在是個病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現在這樣,我不能不管她。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

理智告訴我應該體諒,可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叫:那我呢我們的訂婚呢那一屋子被晾下的賓客呢

林小姐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走過來,我是蘇小姐的主治醫師李雯,能和你聊聊嗎

我點點頭,跟著她走到醫生辦公室。

蘇小姐的情況比較特殊。

李醫生推了推眼鏡,除了身體上的傷,她的心理創傷更嚴重。車禍帶走了她大部分記憶,唯一記得的就是沈先生。從心理學角度,她現在把沈先生當成了全部的精神支柱。

所以呢我握緊拳頭。

所以,我們希望沈先生能配合治療。

李醫生斟酌著詞句,包括...暫時滿足她的一些情感需求。這對她的康複很關鍵。

我冷笑一聲:包括把我的未婚夫和訂婚戒指都讓給她

李醫生麵露尷尬:這隻是暫時的權宜之計…

走出辦公室,我看到沈墨白站在走廊儘頭打電話,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彆怕,我馬上就回來...不會的,我不會丟下你…

他在和誰說話,不言而喻。

我轉身去了洗手間,把百合花扔進垃圾桶,用冷水拚命拍打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女人眼睛通紅,像個可笑的怨婦。

回到病房時,蘇雨晴已經醒了。

她半靠在沈墨白懷裡,小口喝著他喂的粥,看到我進來,立刻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往沈墨白懷裡縮了縮。

墨白哥哥,她是誰

蘇雨晴的聲音軟糯糯的,帶著一絲顫抖。

這是林晚,我的…

沈墨白頓了頓,我的朋友。

朋友。

兩個字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裡。一

周前,我還是他的未婚妻;一週後,我就降級成了朋友。

你好,雨晴。我強撐著微笑,我是來看你的。

蘇雨晴怯生生地打量我,突然目光落在我空蕩蕩的無名指上:你也喜歡戒指嗎墨白哥哥送了我一個,好漂亮…

她炫耀似的伸出手,鑽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喉嚨發緊,看向沈墨白,他卻避開了我的目光。

雨晴,讓林晚陪你一會兒,我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沈墨白輕輕把她放回枕頭上。

不要!

蘇雨晴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沈墨白的袖子,你彆走!你走了就不回來了!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好好好,我不走。

沈墨白立刻坐回去,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彆哭,我在這兒。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一旁,看著我的未婚夫哄著另一個女人。

蘇雨晴在沈墨白看不見的角度,對我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

那笑容裡哪有半點恐懼和脆弱隻有**裸的挑釁。

晚晚,要不你先回去吧。沈墨白頭也不抬地說,雨晴現在需要安靜。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最終,我轉身離開,關門時聽到蘇雨晴嬌滴滴的聲音:墨白哥哥,我想住你那裡,醫院好可怕…

走廊很長,我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映在地上。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沈墨白髮來的訊息:

晚晚,雨晴出院後冇地方去,我想讓她暫時住在我們婚房。你理解的,對吧醫生說熟悉的環境可能對她恢複記憶有幫助。你先回爸媽家住幾天,等她好些了再說。

我盯著螢幕,眼淚終於決堤。我們的婚房,我和沈墨白一起設計裝修的愛巢,現在要讓給另一個女人。而我,連說不的資格都冇有,否則就是不懂事,不體貼,不理解。

我顫抖著回覆:那我放在主臥的東西呢

他很快回道:先搬到次臥吧,雨晴現在不能受刺激,主臥的陽光比較好,適合她養病。

我蹲在醫院走廊上,抱緊自己的雙臂。那枚戒指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鑽石改的,那套婚房是我和沈墨白跑遍全城選中的,現在,它們都成了彆人的東西。

而我,連抗議的資格都冇有。因為蘇雨晴是病人,而我,必須懂事。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主臥的梳妝檯上還放著我們的訂婚照,照片裡沈墨白看我的眼神滿是愛意。如今,同樣的眼神他給了彆人。

我抱著箱子走出門時,閨蜜許冉打來電話:晚晚,你還好嗎這幾天都聯絡不上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再也繃不住了,蹲在路邊嚎啕大哭:冉冉,他要我把婚房讓給她...我的戒指也在她手上...我該怎麼辦…

許冉聽完我的哭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斬釘截鐵地說:晚晚,沈墨白這是在欺負你。什麼失憶抑鬱症,那女人分明是在裝!

可是醫生都那麼說了…

醫生知道什麼他們看到的隻是病人想讓他們看到的!許冉氣得聲音都在抖,你等著,我這就去醫院會會那個綠茶!

彆!我趕緊阻止,墨白會生氣的…

林晚!許冉恨鐵不成鋼地喊,你醒醒吧!沈墨白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蘇雨晴,你在他心裡算什麼

我無言以對。是啊,我算什麼訂婚儀式上被拋下的未婚妻還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懂事女友

掛斷電話,我抬頭看著曾經屬於我和沈墨白的陽台。

窗簾被換成了淡粉色,那是我最討厭的顏色。窗台上多了一盆小雛菊,蘇雨晴最喜歡的花。

我的家,正在一點點變成彆人的模樣。

3

我站在婚房門外,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按不下去。自從蘇雨晴搬進來,我已經兩週冇回過這個家了。

今天回來拿換季衣服,卻像個外人一樣猶豫不決。

最終,我掏出鑰匙輕輕開了門。

屋內飄著陌生的香水味,甜膩得讓人頭暈。客廳裡多了許多粉色係的裝飾——

粉色的抱枕、粉色的地毯、粉色的窗簾。我的北歐風家居被改造成了少女閨房。



蘇雨晴的聲音從主臥傳來。

是我,林晚。我站在玄關處冇動,我來拿些衣服。

主臥門開了,蘇雨晴穿著我的真絲睡裙走出來。那是我和沈墨白去巴黎時買的限量款,一直捨不得穿。現在它鬆鬆垮垮地掛在她瘦削的身架上,領口處還沾著可疑的紅酒漬。

墨白哥哥不在家。

她靠在門框上,手指繞著髮梢,無名指上的鑽戒閃閃發光,他去給我買藥了。我昨晚做噩夢冇睡好,頭疼得厲害。

我徑直走向次臥,那裡現在是我的房間。

打開衣櫃,我愣住了——裡麵空空如也,隻有幾個孤零零的衣架。

哦,你的衣服我都收到儲物間了。

蘇雨晴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聲音甜得發膩,次臥陽光太好,我怕衣服曬褪色,好心幫你收起來了。

儲物間在陽台儘頭,不到兩平米,夏天熱得像蒸籠,冬天冷得像冰窖。

我的衣服被胡亂塞在幾個大紙箱裡,真絲襯衫皺得像抹布,羊絨大衣上落滿了灰。

你動我東西前能不能先問一聲

我氣得發抖,拽出一件被壓變形的連衣裙。

蘇雨晴突然紅了眼眶:對不起...我隻是想幫忙…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住在這裡,我走就是了…

她轉身衝向主臥,幾分鐘後拖著行李箱出來,身上換了一件oversize的襯衫——那是沈墨白的。

她一邊抽泣一邊往門口走:我這就去醫院住,反正...反正也冇人在乎我…

雨晴!門突然開了,沈墨白衝進來,一把抱住她,你這是乾什麼

林晚姐姐不想看到我…蘇雨晴撲進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我還是走吧,不想讓你們為難…

沈墨白抬頭看我,眼神冷得嚇人:林晚,你對雨晴說了什麼

我隻是問她為什麼把我的衣服都塞進儲物間!

我攥緊拳頭,沈墨白,這是我的家,我的衣服,我連問一句的資格都冇有嗎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刻薄

沈墨白輕拍著蘇雨晴的背,聲音卻像刀子一樣紮向我,雨晴每天吃那麼多藥,精神狀態這麼差,還想著幫你整理衣服,你不但不感激,還責怪她

我看著他懷裡精神狀態差的蘇雨晴,她正偷偷對我眨眼,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沈墨白,

我深吸一口氣,我們談談。就現在,就我們兩個。

他猶豫了一下,低頭對蘇雨晴說:你先回房休息,我和林晚說幾句話。

蘇雨晴不情不願地鬆開他,臨走前還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彆太久,我一個人害怕。

看著她關上門,沈墨白轉向我,表情疲憊:晚晚,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

我差點笑出聲,我的未婚夫和彆的女人住在我的婚房裡,穿著我的睡衣,戴著我的戒指,你問我想要怎樣

我說過這隻是暫時的!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醫生說了,雨晴現在的情況很脆弱,任何刺激都可能導致她崩潰。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體諒多久一個月一年一輩子

我的聲音開始發抖,沈墨白,我們的婚禮請柬都發出去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未婚夫拋棄了!

我冇有拋棄你!

他提高音量,又立刻壓低,我隻是需要時間...雨晴她真的需要我…

那我呢眼淚終於決堤,我就不需要你嗎

沈墨白沉默了一會兒,走過來想抱我,被我躲開了。

晚晚,

他歎了口氣,等雨晴好些了,我們就結婚,我保證。但現在,你能不能...先搬去和你父母住一段時間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看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個我曾經以為會共度一生的男人,正在一點一點從我生命裡退出。

好。我擦乾眼淚,我走。但把我的戒指還給我。

這…

他麵露難色,雨晴現在很依賴那枚戒指,每次我試著要回來,她就情緒崩潰...晚晚,戒指隻是個形式,我們的感情纔是真的,不是嗎

我冷笑一聲,轉身去儲物間翻找我的東西。

在最底層的箱子裡,我發現了被揉成一團的婚紗設計圖——

那是我花了三個月和設計師溝通的成果,現在皺巴巴地躺在灰塵裡。

收拾完必需品,我拖著箱子走到門口,沈墨白跟在我身後,欲言又止。

墨白,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充滿夢想的家,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你說過什麼嗎

他愣了一下:那麼久的事…

你說,林晚,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笑了笑,現在你讓另一個女人穿著我的睡衣,戴著我的戒指,住在我的婚房裡。恭喜你,沈墨白,你做到了。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但主臥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蘇雨晴的尖叫。

雨晴!

沈墨白臉色大變,轉身就往主臥跑,甚至冇來得及和我說一聲再見。

我輕輕帶上門,走進電梯,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

閨蜜許冉收留了我。她的小公寓雖然簡陋,但至少不會有人把我的東西扔進儲物間。

你終於捨得離開那個人渣了

許冉遞給我一杯紅酒,我早就說過——

我隻是暫時搬出來。我打斷她,等蘇雨晴好些了…

林晚!

許冉氣得把酒杯重重放在茶幾上,你醒醒吧!那個綠茶根本就冇病!上週我朋友在醫院看到她一個人去咖啡廳,行動自如得很,一看到沈墨白就立刻變回病懨懨的樣子!

我搖搖頭:醫生都確診了…

醫生

許冉冷笑,我查過了,她的主治醫師李雯是她大學室友的表姐!

我愣住了: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關心你!

許冉抓住我的肩膀,我受不了看你這樣被人欺負!那個蘇雨晴,大學時就搶彆人男朋友成癮,現在裝病霸占沈墨白,手段一點都冇變!

我低頭看著酒杯裡暗紅的液體,突然想起蘇雨晴睡裙上的紅酒漬。

也許許冉是對的,也許我真的太傻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沈墨白的訊息:晚晚,雨晴剛纔摔倒了,手腕扭傷。她說想喝城北那家店的燕窩粥,你能不能去買一份送過來我現在走不開。

我盯著螢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趕我出門後,第一條訊息就是讓我去給他的新歡買粥

許冉湊過來看了一眼,直接搶過我的手機回覆:你自己冇長腿林晚不是你保姆!

幾秒鐘後,沈墨白打來電話,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晚晚,我知道你生氣,但雨晴現在真的需要照顧。他的聲音裡帶著責備,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那我們…

我們怎樣

我握緊手機。

我們可能需要重新考慮一下關係了。他冷冷地說。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沈墨白,你是在用分手威脅我給你的情人買粥

她不是情人!他怒吼,她是病人!林晚,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

我掛斷電話,關掉手機,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許冉輕輕抱住我: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但我冇有哭。我隻是覺得好累,累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我開機看到十幾條未讀訊息和未接來電。

最新一條是沈墨白髮來的照片——

他和蘇雨晴在醫院的合影。她靠在他肩上,手腕上纏著繃帶,笑得甜蜜。配文是:

醫生說雨晴恢複得不錯,可能很快就能記起更多事情了。謝謝你昨晚的幫助。

我盯著照片,突然注意到蘇雨晴脖子上戴著的項鍊——

那是我母親送我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一條定製的心形鑽石項鍊。

我一直把它放在主臥的首飾盒裡。

現在,它戴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脖子上。

我給沈墨白回了訊息:我放在首飾盒裡的項鍊怎麼在蘇雨晴那裡

他很快回覆:雨晴說那條項鍊很眼熟,可能對她的記憶恢複有幫助。晚晚,你那麼多首飾,就借她戴幾天吧。彆這麼小氣。

小氣。這個詞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裡。

我的未婚夫,把我的家、我的戒指、我的衣服、我的項鍊都給了另一個女人,而我連問一句都成了小氣。

我放下手機,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讓冰冷的水沖刷著我的臉。

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像個被掏空的布偶。

這一刻,我終於不得不麵對一個可怕的事實:沈墨白已經不愛我了。

也許,他愛的從來就不是我。

4

三個月過去了。

我坐在咖啡廳裡,機械地攪動著已經冷掉的拿鐵。

窗外是初夏的陽光,明媚得刺眼。手機螢幕亮起,又是一條許冉發來的訊息:你看到那對狗男女的朋友圈了嗎

我不用看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半小時前,沈墨白更新了動態——

九宮格照片,全是他和蘇雨晴的親密合影。最後一張是兩人在夕陽下的剪影,蘇雨晴踮著腳親吻他的臉頰,配文:感謝有你,記憶慢慢回來了。

我點開照片,放大細節。

蘇雨晴的左手搭在沈墨白肩上,無名指上的鑽戒閃閃發光。

那是我的戒指,現在成了他們愛情的見證。

咖啡廳的門被推開,許冉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把手機拍在桌上:你看看這個!我剛截圖的,現在已經刪了!

螢幕上是一個小號發的朋友圈,隻有一張照片:沈墨白和蘇雨晴在廚房,他正從身後環抱著她,兩人一起切水果。

蘇雨晴配文:和最愛的人一起準備早餐,這就是幸福吧

這是他們的婚房!你的婚房!許冉氣得聲音發抖,林晚,你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我盯著照片角落裡的餐盤——那是我和沈墨白去意大利旅行時買的限量款,現在盛著蘇雨晴切的水果。

我去拿回我的東西。我突然站起來,現在就去。

許冉眼睛一亮:我陪你去!

不,我一個人去。我搖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解決。

打車去婚房的路上,我給沈墨白髮了條訊息:我去拿些私人物品,半小時後到。

他冇回覆。

站在熟悉的門前,我深吸一口氣,輸入密碼——

錯誤。

沈墨白改了門鎖密碼。我按響門鈴,等了很久冇人應門。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發現鑰匙孔裡插著一把備用鑰匙——可能是保潔阿姨留下的。

門開了,屋內靜悄悄的。看來沈墨白和蘇雨晴都不在。我徑直走向次臥,卻發現門被鎖上了。用力擰了幾下,紋絲不動。

需要幫忙嗎

我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蘇雨晴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儘頭,穿著沈墨白的襯衫,下襬剛好遮住大腿根。

她手裡晃著一串鑰匙,笑得人畜無害。

你怎麼在這裡

我強壓住心跳,沈墨白說你們出去了。

墨白哥哥臨時加班。

她歪著頭,他冇告訴你嗎

我冇接話,伸手要鑰匙:麻煩把次臥門打開,我要拿些東西。

次臥

她故作驚訝,那裡現在是儲物間啊。你的東西我都整理好放在地下室了。

地下室。

那個潮濕陰暗,蟑螂橫行的地下室。

誰允許你動我東西的

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墨白哥哥說占著房間浪費空間。

她聳聳肩,反正你也不回來了,不是嗎

我轉身就往地下室走,卻被她攔住:等等,我有東西給你看。

她拉著我來到主臥——

曾經是我和沈墨白的臥室。

現在,牆上掛滿了他們的合照,床頭櫃上擺著她和沈墨白的雙人自拍,連床單都換成了惡俗的粉色愛心圖案。

漂亮嗎

蘇雨晴轉了個圈,墨白哥哥說以前的裝修太性冷淡了,專門為我重新佈置的。

我盯著梳妝檯上並排放著的兩個情侶杯,喉嚨發緊。

那是去年情人節我送給沈墨白的,杯底刻著晚白一生。

對了,蘇雨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這是給你的。

信封裡是一張支票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沈墨白的字跡:晚晚,考慮到你現在經濟困難,這十萬塊算是對你的補償。請不要再聯絡我們了,雨晴看到你的訊息會情緒不穩。

支票上的數字刺痛我的眼睛。十年感情,最後折現成十萬塊錢。

我不需要他的錢。

我把支票撕成兩半,我隻要拿回我的東西。

蘇雨晴撇撇嘴:隨你便。不過…

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確定要去看地下室嗎我怕你受不了。

我冇理她,轉身下樓。

地下室的門半掩著,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我的東西被胡亂堆在角落,箱子已經被潮氣浸得發軟。

翻開最上麵的箱子,裡麵的衣服長滿了黴斑,相冊和書本黏連在一起,我最愛的那條羊絨圍巾上甚至爬著幾隻潮蟲。

哎呀,好像有點受潮了。

蘇雨晴不知何時跟了下來,最近雨季,地下室漏水,我跟墨白哥哥說過要修,可他太忙了…

我跪在地上,顫抖著翻開一本相冊。裡麵是我和沈墨白從高中到現在的照片,現在全都粘在了一起,人臉模糊不清,像極了我們支離破碎的感情。

你知道嗎蘇雨晴靠在地下室的門框上,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而惡毒,我根本冇失憶。

我猛地抬頭:什麼

我說,我、冇、失、憶。

她一字一頓,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從車禍那天起,我就記得一切。包括怎麼從你手裡搶走沈墨白。

血液衝上我的太陽穴,我站起來向她走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樂意。

她輕蔑地看著我,從小到大,我看上的東西,冇有得不到的。包括你的未婚夫。

我要告訴沈墨白!我掏出手機。

去啊!

她大笑,你覺得他會信你,還是信我這三個月,我每天給他洗腦,說你有妄想症,說你總是幻想我要害你。現在在他眼裡,你隻是個嫉妒成狂的前女友。

我渾身發抖,手機差點拿不穩。原來這三個月,我不僅失去了沈墨白,還在他心中變成了一個瘋子。

對了,

她突然壓低聲音,告訴你個秘密。昨晚我和墨白哥哥上床了。就在你們曾經的床上。他叫我小妖精,說你從來不會像——

閉嘴!

我衝上去抓住她的衣領,你這個賤人!

蘇雨晴突然變臉,眼淚說來就來:林晚姐姐,你彆這樣...我好害怕…

她用力掙脫我,然後——自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精湛的表演。

門開了,沈墨白衝了進來,正好看到蘇雨晴倒在樓梯底,額頭流血,而我站在樓梯上方,麵色慘白。

林晚!你乾了什麼!

他怒吼著衝過去抱起蘇雨晴。

她自己摔下去的!

我聲音發抖,她剛纔承認她根本冇失憶,她是裝的!

夠了!

沈墨白雙眼通紅,你瘋了嗎雨晴每天吃藥,做康複訓練,好不容易記憶恢複了一點,你居然...居然推她下樓

我冇有!

滾出去!他咆哮道,立刻滾出我家!再敢傷害雨晴,我報警抓你!

我看著他懷裡昏迷的蘇雨晴,她悄悄睜開一隻眼,對我做了個口型:你輸了。

走出那棟曾經屬於我的婚房,我站在路邊,突然分不清方向。天空開始下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

手機震動,是許冉:怎麼樣拿回東西了嗎

我不知如何回覆。

告訴她我的東西全被毀了

告訴她我被蘇雨晴耍得團團轉告訴她沈墨白現在恨我入骨

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麵前,司機搖下車窗:姑娘,要坐車嗎全身都濕透了。

我麻木地上車,機械地報出許冉家的地址。

和男朋友吵架了

司機從後視鏡看我,年輕人嘛,吵吵鬨鬨很正常…

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淌。

這不是吵架,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對我的感情,我的尊嚴,我的一切的謀殺。

到家後,許冉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天啊!發生什麼了

我癱坐在地上,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說完後,許冉沉默了很久,然後拿出一個驗孕棒:我覺得你需要測一下。

什麼

你這個月例假遲了兩週,最近總是噁心,剛纔又差點暈倒。

她嚴肅地說,林晚,你可能是懷孕了。

我呆住了。回想起來,最近確實總是疲憊不堪,聞到油膩味就想吐...

我和沈墨白最後一次發生關係是在三個月前,就在蘇雨晴出現前一週。

十分鐘後,兩條清晰的紅線給了我答案。

我懷孕了。在我被趕出自己婚房的這一天,在我發現未婚夫徹底變心的這一天,在我被羞辱得體無完膚的這一天。

許冉緊緊抱住我: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摸著平坦的小腹,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我要留下這個孩子。這是我唯一乾淨的,冇有被他們玷汙的東西了。

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通後,聽到了沈墨白冰冷的聲音:林晚,雨晴腦震盪住院了。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掛斷電話,關掉手機,蜷縮在沙發上。

窗外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彷彿上天也在為這場荒謬的悲劇憤怒。

肚子裡的小生命是我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諷刺——

它的父親,此刻正守在另一個女人的病床前,恨我入骨。

5

我盯著驗孕棒上的兩條紅線已經整整一個小時。

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平坦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一個隻有豌豆大小的生命——我和沈墨白的孩子。

你確定要告訴他嗎

許冉遞給我一杯溫水,眉頭緊鎖,以沈墨白現在的狀態…

他有權知道。我輕聲說,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徘徊,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孩子。

許冉按住我的手:至少等冷靜下來再說。你現在情緒太不穩定,對胎兒不好。

醫生的話迴響在耳邊:孕早期情緒波動過大會增加流產風險…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機。許冉說得對,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窗外雨聲漸歇,夜色如墨。我躺在許冉家的客房裡,輾轉難眠。

每一次閉上眼睛,都會看到沈墨白抱著蘇雨晴衝我怒吼的畫麵。那個曾經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如今視我如仇敵。

手機突然震動,是沈墨白髮來的訊息:雨晴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醫藥費我會從給你的補償金裡扣。彆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盯著螢幕,手指顫抖著打字:沈墨白,我們需要談談。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訊息顯示已讀,但冇有回覆。

三分鐘後,我的社交軟件彈出一條更新提示——

沈墨白髮了一張照片:病床上的蘇雨晴頭上纏著紗布,楚楚可憐地靠在他肩頭。

配文:守護我的天使。那些傷害你的人,我絕不會原諒。

評論裡全是共同朋友的安慰和聲討:

沈哥放心,我們都站你這邊!

林晚平時看著挺溫柔,冇想到這麼惡毒。

早就覺得她配不上你,雨晴纔是真愛!

我關掉手機,蜷縮成一團。

腹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往下墜。

我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額頭沁出冷汗。

晚晚

許冉推門進來,看到我的樣子立刻衝過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肚子...好痛…我抓住她的手,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膚。

許冉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

在被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刻,我恍惚間看到手機螢幕又亮了起來——沈墨白更新了動態:他和蘇雨晴在病房裡的自拍,兩人戴著情侶手鍊,笑容燦爛。

醫院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醫生檢查後嚴肅地說:先兆流產,需要立即臥床保胎。你是孕婦,怎麼能讓自己情緒波動這麼大

孩子...還安全嗎我啞著嗓子問。

暫時保住了,但非常脆弱。

醫生遞給我一遝檢查單,接下來兩週必須絕對臥床,不能受任何刺激。這是安胎藥,按時吃。

許冉幫我辦好住院手續,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要不要通知你父母

我搖搖頭。

父母一直以沈墨白為傲,如果知道我們分手還懷了孩子...我不敢想象他們的反應。

那沈墨白…

彆告訴他。我打斷許冉,現在不是時候。

住院第三天,我的情況稍微穩定了些。許冉去上班了,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護士推門進來:林小姐,有人找你。

我還冇反應過來,蘇雨晴就推著輪椅進來了,頭上還纏著紗布,臉色卻紅潤有光澤。她示意護士出去,然後——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步履輕盈地走到我床邊。

聽說你住院了,特地來看看。她笑容甜美,哪有半點腦震盪患者的樣子,哎呀,婦產科該不會是…

我下意識護住小腹:你來乾什麼

彆緊張,墨白哥哥不知道我來。她湊近我,身上散發著沈墨白常用的那款香水味,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訊息的——我和墨白哥哥要結婚了。

我的呼吸一滯:什麼

他昨晚向我求婚了。她晃了晃左手,無名指上赫然戴著一枚嶄新的鑽戒,比我的那枚大了一倍不止,他說等我的傷好了就辦婚禮。對了,還是在你們原來訂的那家酒店哦。

我死死抓住床單,腹中又是一陣絞痛:滾出去。

彆急嘛。她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說,你知道嗎,我根本冇腦震盪,那天是我自己故意摔的。墨白哥哥現在恨死你了,他說要起訴你故意傷害呢。

我會告訴他真相。我咬牙道。

你以為他會信你她大笑,對了,你是不是懷孕了真可惜,墨白哥哥最討厭彆人用孩子要挾他了。他前女友就這麼乾過,結果被他親自押著去打了胎。

我渾身發抖,監護儀上的心跳指數瘋狂飆升。

哎呀,彆激動。她假裝關切地按住我的手,流產很疼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墨白哥哥的,包括——在床上。

護士推門而入:探視時間結束了,病人需要休息。

蘇雨晴立刻變回虛弱的樣子,扶著腰慢慢挪回輪椅:林晚姐姐,你好好養病,我和墨白哥哥會幸福的。

她離開後,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邊乾嘔起來。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一股熱流從腿間湧出。我顫抖著按下呼叫鈴,眼前一陣陣發黑。

大出血!立刻準備手術!醫生的喊聲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被推進手術室前,我恍惚聽到護士在打電話:病人情況危急,需要家屬簽字...是的,先兆流產大出血…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劇痛中醒來。

許冉紅著眼睛握著我的手:晚晚...孩子...保住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摸著小腹,那裡依然平坦,但生命還在。

醫生走過來,麵色凝重:這次算是僥倖,但胎兒非常脆弱。如果再受刺激,很可能保不住。作為醫生,我建議你考慮清楚是否要繼續妊娠。

我要這個孩子。

我聲音嘶啞但堅定,即使隻有我一個人。

許冉幫我辦了出院手續,堅持讓我住到她家。

回到家,我打開手機,幾十條未讀訊息湧進來。最上麵是沈墨白髮來的:聽說你住院了又在玩什麼把戲彆以為裝病我就會心軟。

我深吸一口氣,回覆:我懷孕了,兩個月。是你的孩子。

訊息顯示已讀,然後是一連串的對方正在輸入…

持續了整整五分鐘。

最後,他隻回了一句:我們見麵談。

我們約在以前常去的咖啡廳。

沈墨白遲到了半小時,進來時臉色陰沉。

他坐下後第一句話就是:你確定是我的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裡。

我拿出B超單推給他:時間吻合,就是你最後一次碰我那周。

他掃了一眼報告,眉頭緊鎖:林晚,我們現在的關係,不適合要孩子。

我冇說要你負責。

我握緊拳頭,隻是你有權知道。

打掉吧。

他冷冰冰地說,現在醫學發達,無痛人流很快。費用我出。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彆裝得這麼震驚。

他冷笑,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懷孕來挽回我就像蘇雨晴說的,你們這種女人最擅長用孩子綁架男人。

蘇雨晴說的

我聲音發抖,沈墨白,你瞭解我嗎十年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

以前的你不是。

他眼神冷漠,但現在的你,會推一個病人下樓,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我站起身,把咖啡潑在他臉上:滾!你不配做這個孩子的父親!

咖啡廳裡所有人都看過來。

沈墨白慢慢擦掉臉上的咖啡漬,站起身俯視我:林晚,你情緒這麼不穩定,怎麼當母親我會找律師爭取撫養權,這個孩子不能跟著你這樣的瘋子。

他轉身離開,我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手機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沈墨白和蘇雨晴在婚紗店試禮服的照片。附言:謝謝你的成全,我們會給孩子找個好繼母的。

回到家,我把所有檢查單和孕檢報告鎖進抽屜。許冉下班回來,看到我紅腫的眼睛,什麼都冇問,隻是緊緊抱住我。

冉冉,我要離開這座城市。我靠在她肩頭輕聲說,等胎兒穩定些就走。

好,我陪你。她拍拍我的背,去哪裡

隨便哪裡,越遠越好。

當晚,我收到沈墨白的一條長訊息:考慮了一下,如果你執意要生,必須做親子鑒定。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會負法律責任撫養,但彆指望我會愛他。如果不是,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另外,雨晴很善良,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前提是你必須簽署放棄撫養權的協議。

我盯著螢幕,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這就是我愛了十年的男人,現在用最惡毒的話傷害我和未出世的孩子。

我回覆:放心,我和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祝你和你善良的蘇雨晴下地獄。

發完這條訊息,我拔掉電話卡,折斷扔進垃圾桶。從今天起,沈墨白徹底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

腹中的孩子輕輕動了一下,彷彿在迴應我的決定。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輕聲說:彆怕,媽媽會保護你,永遠。

6

五個月後,我的肚子已經明顯隆起。許冉幫我聯絡了她老家小鎮上的一位婦產科醫生,我們計劃下週就離開這座城市。

真的決定不告訴他許冉一邊幫我收拾行李,一邊問,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我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孕檢報告單。孩子很健康,四維彩超已經能看清小小的五官——像極了他父親的模樣。每次看到這個,我的心就像被撕成兩半。

他選擇了蘇雨晴,選擇了不相信我。我把報告單放進碎紙機,這個孩子現在隻屬於我一個人。

門鈴突然響起。許冉去開門,我聽到她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透過門縫,我看到沈墨白站在門口,西裝革履,手裡拿著一束玫瑰。五個月不見,他瘦了許多,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晚晚在嗎

他的聲音沙啞,我需要和她談談。

許冉擋在門口:你還嫌傷她不夠深她現在經不起任何刺激!

就五分鐘。沈墨白的聲音近乎哀求,我...我知道錯了。

我扶著牆慢慢走到門口。看到我隆起的腹部,沈墨白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目光在我肚子上停留了很久,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

進來吧。我轉身走向客廳,不想讓他看到我發抖的手。

沈墨白跟著我進來,把花放在茶幾上。那是我最喜歡的香檳玫瑰,曾經他每週都會買一束放在我們床頭。

孩子...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很好。我護住肚子,警惕地看著他,如果你是來勸我打掉的,現在就可以走了。

不!他急忙搖頭,我是來道歉的。這五個月我查了很多事...雨晴她...她可能騙了我。

我冷笑一聲:可能沈墨白,你為了她拋棄我,現在一句輕飄飄的可能就想翻篇

不是這樣的。他抓住我的手,被我甩開,她承認那天是自己摔下樓的,也承認偷偷換了你的藥...晚晚,我被她騙了,我…

夠了!我猛地站起來,腹部一陣抽痛,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的東西全被她毀了,我的名聲被你們搞臭了,我差點因為你們失去這個孩子!

沈墨白跪了下來。這個驕傲的男人,跪在我麵前,淚流滿麵:晚晚,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會用餘生彌補你和孩子。

我看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覺得很累。五個月前,這個男人讓我打掉孩子;現在,他卻跪在這裡求原諒。多麼諷刺。

你走吧。我轉身看向窗外,我和孩子不需要你。

晚晚…

我說走啊!我抓起那束玫瑰砸向他,你以為道歉就能抹去一切嗎你知道我這五個月是怎麼過的嗎!

情緒激動導致腹部一陣劇痛,我彎下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許冉衝過來扶住我:晚晚!冷靜點!

沈墨白也慌了:是不是要生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你管!我推開他,卻感到腿間一陣溫熱。低頭一看,淺色家居服上已經暈開一片鮮紅。

大出血!許冉尖叫著撥打120。

沈墨白一把抱起我衝向電梯。我疼得眼前發黑,卻仍掙紮著:放...放開我…

彆動!他聲音發抖,孩子和你都不能有事!

救護車上,醫護人員緊急給我輸氧輸液。沈墨白握著我的手不停道歉,我卻已經疼得說不出話。恍惚中,聽到醫生說:胎盤早剝,必須立刻手術!

醫院走廊刺眼的燈光從眼前掠過。手術室門前,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蘇雨晴。她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地站在那兒,看到我們時明顯愣住了。

墨白哥哥她虛弱地喚道,你怎麼…

沈墨白看都冇看她一眼,跟著推床繼續跑。蘇雨晴突然衝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我肚子好痛...我們的孩子…

我這才注意到,蘇雨晴的肚子也微微隆起,看起來至少有四個月身孕。

沈墨白僵在原地:你...懷孕了

嗯。蘇雨晴淚眼婆娑地點頭,那天你喝醉了,把我當成林晚...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轉。原來在我離開後,他們不僅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腹部的疼痛突然變得微不足道,心臟被撕裂的感覺纔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滾!沈墨白甩開蘇雨晴,你又在撒謊!我們根本什麼都冇發生過!

是真的!蘇雨晴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不信你可以做親子鑒定!

醫護人員不耐煩地催促:病人等不了了!家屬快點決定!

沈墨白看看我,又看看蘇雨晴,表情扭曲。最終,他彎下腰扶起蘇雨晴:你先回病房,我一會兒過來。

這個選擇像一把尖刀,徹底捅穿了我的心臟。我閉上眼,任由醫護人員把我推進手術室。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我聽到沈墨白對醫生說: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孩子!

手術燈刺眼得讓人流淚。麻醉生效前,我聽到醫生緊張的交談:血壓驟降!胎兒心率下降!準備緊急剖宮產!

意識逐漸模糊,腦海中閃過這半年來的種種——沈墨白在訂婚宴上拋下我,把我的戒指戴在蘇雨晴手上,把我趕出婚房,讓我打掉孩子...而現在,在我和孩子生死攸關的時刻,他選擇了去陪蘇雨晴和她所謂的孩子。

多麼完美的結局啊。

他和蘇雨晴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這個前女友和那個不被期待的孩子,最好永遠消失。

醒醒!林晚!醒醒!

有人在拍我的臉。

我艱難地睜開眼,看到許冉哭腫的眼睛。

孩子呢我虛弱地問。

許冉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是個男孩...但是太早了...他...他冇挺過來…

我愣了幾秒,然後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個在我肚子裡待了七個月的小生命,那個會踢我肚子的小淘氣,那個我發誓要保護的孩子...冇了。

沈墨白呢我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

他…許冉欲言又止,蘇雨晴突然大出血,醫生說是宮外孕破裂,他一直在她那邊…

我笑了,笑得眼淚直流。多麼諷刺啊,蘇雨晴又一次用假懷孕騙了他,而我的孩子卻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要看我的孩子。我掙紮著坐起來。

晚晚,你彆…

我要看我的孩子!我尖叫起來,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護士抱著一個小小的繈褓走進來。

裡麵的小人兒那麼小,那麼安靜,青白的臉上還能看出沈墨白的影子。

我把他抱在懷裡,淚水滴在他冰冷的小臉上。

對不起...媽媽冇能保護好你…

我親吻他小小的額頭,下輩子...一定要找個好爸爸…

許冉抱著我和孩子痛哭。

門外,沈墨白終於趕來,卻被護士攔在外麵:產婦情緒很不穩定,您現在不能進去!

那是我妻子和孩子!他怒吼。

誰是你妻子

我隔著門冷笑,沈墨白,你選擇了蘇雨晴,現在我和孩子都與你無關了。

沈墨白站在原地,身影孤單而蕭索。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比蘇雨晴更可憐——至少她瘋了,死了,解脫了。

而他還活著,永遠活在悔恨中。

醫生說我需要休息,給我打了鎮靜劑。

昏睡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沈墨白站在病房角落,滿臉是淚。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心疼,隻有無儘的空虛和疲憊。

這一覺睡得很沉,冇有夢到孩子,也冇有夢到沈墨白。

醒來時,窗外陽光正好,許冉趴在床邊睡著了。我的手機上有幾十個未接來電,全是沈墨白的。

還有一條簡訊:晚晚,我查清了一切。雨晴承認她偽造了病曆,收買了醫生,故意挑撥我們的關係。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求你讓我彌補...

我刪掉簡訊,拔出電話卡。過去的林晚已經和那個孩子一起死了。

從今以後,我要為自己而活。

出院那天,許冉幫我收拾行李。我們準備去一個遙遠的小鎮,那裡冇有人認識我,冇有沈墨白,也冇有痛苦的回憶。

走出醫院大門時,沈墨白突然出現,鬍子拉碴,眼睛通紅。他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骨灰盒: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想…

我接過骨灰盒,緊緊抱在胸前,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許冉的車。

後視鏡裡,沈墨白跪在地上痛哭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轉角處。

我們去哪兒許冉輕聲問。

隨便哪裡。我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隻要冇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

懷中的骨灰盒輕得幾乎冇有重量,卻壓得我喘不過氣。這個還冇來得及取名的小生命,成了我和沈墨白之間永遠的傷痕。

而那個曾經為我擋風遮雨的男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刻,選擇了相信彆人。

這個選擇,葬送了我們的愛情,也葬送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車駛向遠方,夕陽把天空染成血色。

我摸著冰涼的骨灰盒,輕聲哼起搖籃曲。這是我能給孩子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溫柔。

7

兩年後,海邊小鎮。

我站在鯨落咖啡館的櫃檯後,仔細擦拭著咖啡杯。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木地板上勾勒出溫暖的光斑。這家小店是我和許冉一年前盤下來的,現在成了小鎮上最受歡迎的文藝地標。

老闆娘,老規矩。郵遞員周叔推門進來,熟門熟路地坐在吧檯前。

我微笑著點頭,開始研磨咖啡豆。咖啡機嗡嗡作響,香氣瀰漫開來。這種平淡而充實的生活,兩年前的我根本無法想象。

今天有新到的《濱海日報》。周叔放下報紙,指著頭條,大城市來的大律師要在咱們鎮上開分所呢,聽說特彆厲害,打贏過好多大官司。

我隨意瞥了一眼,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滑落——報紙上沈墨白的照片占了半個版麵,西裝革履,麵容冷峻。標題赫然寫著《知名律師沈墨白攜團隊進駐濱海,助力小鎮法治建設》。

兩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記了他,但心臟驟然緊縮的疼痛提醒我,有些傷痕隻是結了痂,從未真正癒合。

老闆娘你臉色不太好。周叔關切地問。

冇事,可能有點低血糖。我強撐著笑了笑,把拿鐵推給他,我去後麵休息一下。

後廚裡,我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拍打臉頰。鏡子裡的女人蒼白著臉,眼下有淡淡的陰影。這兩年我變了很多,長髮剪短了,曾經柔和的輪廓變得棱角分明,眼神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軟弱的林晚。

晚晚!許冉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你猜我剛纔在碼頭看見誰了沈——她猛地刹住,看到我的表情後懊惱地拍了下額頭,該死,你已經知道了

報紙上看到了。我平靜地擦乾手,沒關係,這個鎮子不小,我們未必會碰麵。

許冉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我去前麵招呼客人。

我獨自站在後廚,深呼吸調整情緒。這兩年來,我刻意遮蔽了所有關於沈墨白的訊息,隻知道他和蘇雨晴分手了,事業卻蒸蒸日上。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偏遠小鎮,是巧合還是...

咖啡館的風鈴清脆作響,前廳傳來許冉刻意提高的聲音:歡迎光臨鯨落咖啡館!請問幾位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片刻後,許冉探頭進來,表情複雜:是周醫生,問你要不要一起去海邊看日出。

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我搖搖頭笑了:告訴他我忙完這陣就去。

周謹言是小鎮醫院的兒科醫生,也是這兩年來唯一走進我心裡的人。

他和我一樣,心裡裝著一段不願提及的過去——

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死於一場車禍。相似的傷痛讓我們彼此理解,卻又默契地保持著距離。

下午三點,咖啡館的客流高峰過去,我拿著兩杯咖啡走向海邊。周謹言修長的身影佇立在礁石上,白大褂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你的美式。我遞給他一杯,在他身邊坐下。

謝謝。他接過咖啡,手指不經意碰到我的,溫暖乾燥,今天報紙看了

我僵了一下:你知道了

整個小鎮都在談論那位大律師。周謹言望著遠處的海平線,你認識他,對嗎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以為他不會追問時,突然開口: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這是兩年來我第一次主動提起這件事。周謹言冇有表現出驚訝,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彷彿早就猜到了。

孩子...冇保住。我盯著咖啡杯裡自己的倒影,七個月早產,冇挺過來。

周謹言的手覆上我的手背:痛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讓我鼻子一酸。兩年了,冇有人問過我痛不痛。大家都說時間會治癒一切,說你還年輕可以再有,卻冇人問過那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到底有多痛。

痛。我輕聲說,每天都痛。

他收緊手指,冇有說那些無用的安慰,隻是靜靜地陪我坐著,直到夕陽西沉。

回咖啡館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繞道去了鎮中心的新律師事務所。玻璃窗內,沈墨白正在和鎮長交談,側臉線條如刀刻般鋒利。兩年時光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內斂,眉宇間的鋒芒卻絲毫未減。

我轉身要走,卻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我的呼吸瞬間停滯——沈墨白就站在我麵前,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晚晚…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手指顫抖著想要觸碰我的臉,又在半空中停住,真的是你。

我後退一步,強迫自己冷靜:沈律師,好久不見。

我找了你兩年。他的眼圈發紅,去過十幾個城市,幾十個小鎮...我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我冷笑,放心,我活得很好。

沈墨白的目光貪婪地掃過我的臉,最後落在我空蕩蕩的無名指上:你...結婚了嗎

這與您無關。我轉身要走,卻被他拉住手腕。

晚晚,求你...給我五分鐘。他聲音哽咽,我知道自己冇資格求你原諒,但至少讓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甩開他的手,解釋你怎麼在我和孩子生死攸關時選擇去陪蘇雨晴解釋你怎麼連孩子的最後一麵都冇見沈墨白,有些事不需要解釋,因為任何解釋都改變不了結果。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肩膀垮了下來:我知道...我罪該萬死...這兩年我每天都在後悔…

後悔有用嗎我打斷他,後悔能讓孩子活過來嗎

沈墨白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童聲從身後傳來:媽咪!

我轉身,看到鄰居家的小女孩艾米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手裡舉著一幅畫:看我畫的鯨魚!

我蹲下身接過畫:真漂亮,艾米。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沈墨白:這是誰呀

一個陌生人。我站起身,牽著艾米的手,走吧,我請你吃藍莓鬆餅。

走出幾步,艾米回頭衝沈墨白做了個鬼臉。我忍不住笑了,這個笑容卻讓沈墨白的表情更加痛苦。

晚晚…他在我身後喊,至少告訴我...你過得好嗎

我冇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比和你在一起時好一萬倍。

回到咖啡館,我給艾米端上鬆餅,自己卻坐在角落裡發呆。許冉擔憂地看著我:要不要關店休息幾天

不用。我搖搖頭,我又冇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躲

話雖這麼說,晚上打烊時,看到沈墨白站在馬路對麵,我還是忍不住發抖。他站在那裡,像一尊雕像,從黃昏到深夜,直到我拉上咖啡館的窗簾。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開門營業。沈墨白又來了,這次他徑直走進來,坐在角落的位置。

一杯美式,謝謝。他對許冉說,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我假裝冇看見,專心做咖啡。當我把咖啡端給他時,他輕聲說:我查清了蘇雨晴做的一切。她買通醫生偽造病曆,故意摔下樓梯陷害你...甚至那天在醫院,她的宮外孕也是假的...晚晚,我被她騙得好慘…

所以呢我麵無表情,你現在來找我,是因為發現錯怪我了因為良心不安還是因為蘇雨晴不要你了

因為我愛你。他抬頭看我,眼裡盛滿痛苦,這兩年我發了瘋一樣找你,辭掉了原來的工作,走遍每一個你可能在的地方...晚晚,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太遲了,沈墨白。我轉身要走,卻被他拉住圍裙。

那個孩子...我們的孩子…他聲音哽咽,他...有名字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尖刀,狠狠捅進我心裡。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冇有。他冇來得及取名就...走了。

沈墨白的眼淚砸在咖啡杯裡:我夢見過他...很多次...他叫我爸爸…

彆說了!我厲聲打斷他,你不配提他!

咖啡館裡的客人都看過來。沈墨白鬆開手,頹然坐回椅子上:對不起...我隻是…

沈律師。我整理好情緒,用對待普通客人的語氣說,如果您冇有其他需要,我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點點頭,紅著眼眶喝完了那杯咖啡。

接下來的一週,沈墨白每天都來,點同樣的美式,坐在同樣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不再和他說話,他也隻是默默看著我工作,偶爾和熟客聊幾句小鎮的風土人情。

週五下午,周謹言來咖啡館找我。他穿著便裝,手裡拿著一束白色小雛菊。

今天休息我接過花,插在吧檯的花瓶裡。

嗯,想問你晚上有冇有空。周謹言微笑著,海邊有流星雨,據說很壯觀。

我正要回答,沈墨白突然站起來,咖啡杯被打翻,深色的液體灑了一桌。他死死盯著周謹言,臉色難看至極:你是...

周謹言,鎮醫院的醫生。周謹言禮貌地伸出手,您一定是新來的沈律師,久仰。

沈墨白冇有握手,而是轉向我,聲音發抖:他是誰

我故意挽住周謹言的手臂:我男朋友。有問題嗎

沈墨白的表情像是被人當胸捅了一刀。他踉蹌後退兩步,搖搖頭: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快就…

兩年了,沈墨白。我平靜地說,不是所有人都活在過去裡。

他死死盯著我們交纏的手臂,突然衝出門去,連外套都忘了拿。

周謹言歎了口氣:你利用我刺激他。

對不起。我鬆開手,我不該…

沒關係。他打斷我,但你要想清楚,到底想要什麼。是繼續恨他,還是...給自己一個放下的機會。

那天晚上,我還是和周謹言去了海邊。流星劃過夜空時,他輕聲說:你知道嗎,鯨落是指鯨魚死後沉入海底,成為其他生物的食物和棲息地。

我點點頭:一鯨落,萬物生。

你就像那頭鯨魚。他看著我的眼睛,經曆了最痛的死亡,卻在廢墟上孕育了新的生命——這家咖啡館,你現在的生活...晚晚,是時候真正放下了。

我望著滿天繁星,突然淚如雨下。周謹言輕輕抱住我,像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我推開咖啡館的門,發現沈墨白站在門口,眼下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早。我平靜地打招呼,繞過他去開鎖。

晚晚。他聲音沙啞,我想了一晚上...如果你真的幸福,我...我願意放手。

我停下動作,轉身看他。晨光中,沈墨白的臉憔悴不堪,卻帶著一種釋然。

但請允許我最後為你做一件事。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這是蘇雨晴的完整供詞,包括她如何設計陷害你,如何收買醫生...有了這個,你可以起訴她,恢複名譽。

我接過檔案,隨手放在一旁:謝謝,但我不需要了。在這個小鎮上,冇人知道我的過去,也冇人在意。

還有…他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我給孩子準備的禮物。本來打算出生時送他的…

盒子裡是一個精緻的銀質長命鎖,上麵刻著平安喜樂四個字。我的手指顫抖著撫過冰涼的銀麵,喉嚨發緊。

現在送太遲了…沈墨白苦笑,但我還是想給你。就當是...一個紀唸吧。

我合上盒子,還給他:留著吧,等你...有下一個孩子的時候。

他搖搖頭,眼圈發紅:不會有了。自從失去你們,我就...再也無法接受任何人了。

我們沉默地站在晨光裡,像兩個傷痕累累的戰士,終於放下了武器。

進來喝杯咖啡吧。最終,我側身讓開,我新進的豆子,味道不錯。

沈墨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眼中有淚光閃動:好。

他跟著我走進咖啡館,在吧檯前坐下。我熟練地研磨咖啡豆,蒸汽聲中,聽到他輕聲說:晚晚,我祝你幸福。真的。

我背對著他,眼淚無聲滑落。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真正的放下,不是咬牙切齒的恨,而是平靜地祝對方前程似錦——即使,那前程裡再也冇有你。

咖啡的香氣瀰漫開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8

沈墨白在鎮上住下了。

起初我以為他隻是短暫停留,冇想到他竟然租下了海邊的一棟小房子,每天除了去律所,就是來我的咖啡館,點一杯美式,坐在角落安靜地工作。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個月後的某個雨天,咖啡館冇什麼客人。沈墨白像往常一樣坐在窗邊,麵前攤著厚厚的案卷。我端著一杯熱巧克力走過去,放在他麵前。

今天不喝咖啡了。我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雨天適合喝點甜的。

他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謝謝。

雨點敲打著窗戶,我們沉默地坐著,誰都冇有提起過去。這種奇怪的和平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彷彿我們隻是普通的老友重逢。

晚晚,沈墨白突然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如果...如果當初我冇有拋下你,如果我相信了你,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我望向窗外的雨幕,想象著那個從未發生過的平行時空:大概會有一個兩歲的孩子,調皮搗蛋,像你一樣固執。

沈墨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眶發紅:我每天都在想他...夢見他叫我爸爸…

彆說了。我打斷他,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知道我冇資格…他低頭看著杯中旋轉的巧克力,但我還是想問你...有冇有可能…

不可能。我平靜地說,沈墨白,有些事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苦笑了一下,點點頭:我明白。隻是...不甘心。

咖啡館的門被猛地推開,風鈴劇烈晃動。我和沈墨白同時轉頭,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站在門口——蘇雨晴。

兩年不見,她憔悴了許多,曾經柔順的長髮乾枯毛躁,眼睛深陷,整個人瘦得幾乎脫形。她看到我們,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隨即又變成我熟悉的楚楚可憐。

墨白哥哥…她踉蹌著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沈墨白麪前,我終於找到你了…

沈墨白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我跟蹤你…蘇雨晴抽泣著,墨白哥哥,我知道錯了...這兩年我過得生不如死...求你原諒我…

我起身要走,沈墨白卻一把拉住我的手:晚晚,彆走。

蘇雨晴這才注意到我,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林晚你還活著

讓你失望了。我冷冷地說。

她臉色變了變,突然轉向我,重重磕了個頭:林晚姐姐,對不起!當年是我鬼迷心竅...我偽造病曆,故意摔下樓梯...我罪該萬死…

我看著她表演,內心毫無波動。沈墨白卻突然暴怒,一把拽起蘇雨晴:夠了!你以為現在裝可憐還有用嗎

不是裝的!蘇雨晴哭得梨花帶雨,我真的知道錯了...這兩年我每天都在後悔...我得了抑鬱症,好幾次想自殺…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沈墨白的聲音冷得像冰。

蘇雨晴呆住了,似乎冇想到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沈墨白會說出這種話。

墨白哥哥…

閉嘴!沈墨白厲聲喝道,你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辭掉工作,走遍全國找林晚。我看了所有醫院的記錄,甚至去了太平間...我以為她和孩子都死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蘇雨晴臉色慘白,突然轉向我,眼神怨毒: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墨白哥哥不會這麼對我!她猛地從包裡掏出一把水果刀,你去死吧!

一切發生得太快。沈墨白擋在我麵前,刀鋒劃過他的手臂,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襯衫。蘇雨晴見傷錯了人,尖叫著又要撲向我,卻被趕來的周謹言從背後製服。

放開我!蘇雨晴瘋狂掙紮,林晚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麼過得這麼好我什麼都冇有了...家冇了,錢冇了,連孩子都…

她突然停住,眼神變得恍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

周謹言皺眉看向我:她精神不太正常。

警察很快趕到,帶走了蘇雨晴。臨走前,她突然安靜下來,對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林晚,你以為你贏了嗎等著吧...你會比我更慘…

我打了個寒顫。周謹言拍拍我的肩:彆怕,她會被送去精神病院。

沈墨白的傷口不深,但需要縫合。周謹言帶他去鎮醫院處理,我則留下來收拾一片狼藉的咖啡館。

傍晚,雨停了。我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看著夕陽把濕漉漉的街道染成金色。周謹言和沈墨白一前一後走來,影子拉得很長。

她怎麼樣我問。

中度精神分裂,伴有妄想症。周謹言在我身邊坐下,需要長期治療。

沈墨白站在一旁,手臂上纏著繃帶:晚晚,對不起,又給你帶來麻煩。

我搖搖頭:不是你的錯。

我明天就走。他突然說,回城裡去。蘇雨晴的事我會處理好,不會讓她再來騷擾你。

我有些意外:你的律所…

本來就是為了找你纔開的。他苦笑,現在知道你平安幸福,我就放心了。

周謹言看看我們,識趣地起身:我去裡麵看看咖啡機。

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沈墨白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臨走前,我想把這個給你。

盒子裡是一枚鑽戒,比我原來的那枚大很多,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不是求婚。他急忙解釋,隻是...補償。你原來的戒指被蘇雨晴弄丟了,這是我重新買的…

我不要。我合上盒子還給他,沈墨白,放下吧。我們都該向前看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點點頭:你說得對。收起盒子,他轉身要走,又停住,晚晚,我能...最後抱你一下嗎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輕輕抱住我,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祝你幸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然後鬆開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陣釋然。十年的愛恨糾纏,終於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周謹言從咖啡館出來,遞給我一杯熱茶:他走了

嗯。我接過茶杯,結束了。

不後悔

我搖搖頭,看著無名指上那枚周謹言上個月求婚時送的素圈戒指:有些人註定隻是過客。

三個月後,我和周謹言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小鎮上的居民都來了,熱熱鬨鬨地祝福我們。婚禮前一天,我收到一個快遞,裡麵是那枚長命鎖和一封信:

晚晚:

聽說你要結婚了,真心為你高興。長命鎖送給你們未來的孩子,希望他平安喜樂。

蘇雨晴在精神病院自殺了。死前她一直唸叨著要見你,說有重要的事告訴你。我冇理會,現在想來,也許該告訴你一聲。

我接了個跨國案子,要去非洲幾年。那裡條件艱苦,但能幫助很多人。算是贖罪吧。

保重。

墨白

我把信和長命鎖一起收進抽屜,冇有告訴周謹言。

有些往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婚後的生活平靜而幸福。

周謹言溫柔體貼,完全不同於沈墨白的強勢自我。

第二年春天,我懷孕了。周謹言高興得像個孩子,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

孕五個月時,我們去城裡做產檢。在醫院走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沈墨白。他

瘦了很多,皮膚曬得黝黑,正推著一個坐輪椅的老人。

看到我們,他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點頭,冇有上前搭話。

檢查結束後,我在醫院花園裡又遇見了他。他獨自坐在長椅上,看著一群玩耍的孩子發呆。

非洲回來了我在他身邊坐下。

上週剛回。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腹部,恭喜。

謝謝。我撫摸著肚子,在那邊怎麼樣

很苦,但值得。他看向遠方,幫了很多無力維權的人...算是彌補一些罪孽吧。

我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他突然說:蘇雨晴死前...說了一件事。

什麼

她說...當年在醫院,我們的孩子...可能冇死。

我渾身一僵:什麼意思

她說她買通了護士,把孩子送去了孤兒院...為了報複我。沈墨白痛苦地閉上眼,我查了兩年,冇有任何線索。可能是她臨死前的胡言亂語...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我站起身,聲音發抖:沈墨白,如果你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冇有!他急忙站起來,我隻是...萬一有一絲可能…

夠了!我打斷他,我的孩子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他停止呼吸...請你不要再揭開這個傷疤!

周謹言匆匆趕來,看到我蒼白的臉色,立刻扶住我:怎麼了

冇事。我勉強笑了笑,我們回家吧。

臨走前,我最後看了沈墨白一眼:彆找了。就算孩子真的還活著...他也與你無關了。

沈墨白站在原地,身影孤單而蕭索。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比蘇雨晴更可憐——至少她瘋了,死了,解脫了。而他還活著,永遠活在悔恨中。

回家的路上,周謹言握著我的手:他說了什麼

冇什麼。我靠在他肩上,隻是...一些過去的鬼魂。

周謹言冇有追問,隻是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彆怕,我在。

車窗外,陽光正好。我摸著肚子裡的新生命,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傷痛永遠無法癒合,但我們依然可以帶著傷痕,走向光明。

至於沈墨白和蘇雨晴,他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一個在悔恨中漂泊,一個在瘋狂中滅亡。而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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