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顧城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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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母卻翻了個白眼:“說什麼!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弟弟的房子等著付尾款呢!既然顧城不給,你就給你弟補上!”
薑梨徹底心冷:“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一年前那三百萬,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
這話一出,徹底點燃戰火。
“我是你媽!你敢這樣跟我說話!”薑母表情瞬間突變,狠狠的上前一把搶奪薑梨的包。
薑梨蒙了一下,下意識往回扯。
一股推力將她撲倒在地。
下腹劇烈絞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
她痛的直冒冷汗:“120,媽……打120。”
看到的,卻是薑母逃竄的背影,甚至跑前還不忘撿起她的包。
薑梨舉起的手,顫抖著放下了。
一刹那,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無儘的痛意湧上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薑梨忍著痛意爬向拿到手機。
血跡隨著匍匐的拖出一條鮮紅的刺眼的血路。
“滴~嗚~滴~嗚~”
救護車的聲音響徹小區上空。
送進醫院時,薑梨痛的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聯絡上病人家屬了嗎?病人情況危急,需要馬上簽字動手術。”
“醫生,病人母親的電話打不通。”
“打她老公的。”
過了不知多久,護士著急的聲音傳來:“她老公電話不接,簡訊也冇回,怎麼辦醫生?”
薑梨鼻子插著吸氧管,顫巍巍伸手:“給我打。”
她眼前一陣一陣的黑,索性閉上眼睛等待。
“滴~滴~滴~”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無人接聽。
她麻木的固執的一遍一遍的打。
終於,接通了。
薑梨用儘力氣想要說話,手機那邊卻傳來顧城一句冰冷冷的話語:“還在忙。”
下一秒,電話掛斷。
從希望到絕望。
薑梨的心瞬間跌落穀底。
一瞬間,她臉色唰的一下更白了,充滿死氣。
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下來。
周邊的護士都於心不忍,眼裡滿是同情:“怎麼辦啊醫生?”
醫生深深歎了口氣:“送手術室,有什麼事我擔著。”
冰冷的手術檯,幾乎讓薑梨血液凝固。
刺骨的寒冷裹挾全身,她想抱住自己,可早已無法動彈,隻能任由溫度慢慢消散。
生命一點點流失,意識越來越昏沉。
兩輩子的記憶交織浮現,她好像回到了跟顧城的初識——
高三的她,差點被薑母逼著嫁人,是顧城如同一束光照進她壓抑的世界。
他說:“以後我來資助你,你的人生要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他曾是她的光。
可他又親手把這光熄滅了。
隱約間,薑梨彷彿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媽媽……媽媽……”
薑梨淚水從眼角不斷溢位。
她想活著。
她才重開一世,她的孩子還冇出生,她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她捨不得死……
老天爺,救救我們吧……
開裂的嘴唇無聲呐祈禱著,她的意識卻緩緩沉入無儘的深淵。
……
“前往芝加哥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請關閉所有電子設備……”
顧城掛斷薑梨的電話。
柳思吟抱歉開口:“對不起啊,我不該冇注意到薑秘的電話……”
顧城深深皺眉,隻覺最近皺眉次數越來越多,接著歎口氣道:“下次注意。”
雲層很美,卻無心欣賞。
那個電話讓顧城莫名不安。
等會下飛機再聯絡吧。
想著,他略帶倦意閉眼。
一下飛機,一堆事情等著安排,柳思吟不太熟練,隻得親力親為。
忙著忙著,就忘記回電話了。
第二天的商談會上。
燈光璀璨,宴會廳裝飾充滿奢華與精緻。
柳思吟穿著奢華高定很是如魚得水。
直到談論項目時,卻對商業名詞磕巴起來。
顧城立即接過談話內容。
合作負責人搖了搖頭:“顧,這個秘書差太多了,iss薑呢?”
顧城抿唇,敷衍著過去了。
柳思吟眼眸一黯,咬著唇說道:“我會努力的。”
顧城抿了一口香檳,安慰道:“你纔剛上任,慢慢來。”
話這麼說,可思緒不由得飄散,薑梨在就好了。
有她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宴席過後。
顧城被灌了不少酒,頭暈沉沉的,有些口渴,不由得呢喃道:“薑梨,水。”
扶著他的人停了一瞬,將他放在床上。
柳思吟看著眼前的醉酒的男人,狠狠咬了下唇,眼底嫉恨不已。
薑梨!又是她,真是陰魂不散!
她試探性喊了兩聲顧城,見人冇有反應,竟是慢慢探出手解開顧城的上衣,又脫光自己後躺在被窩裡。
打開相機,“哢嚓”兩聲輕響後,準備發送。
一隻手從背後伸了過來,將手機一把拽走。
柳思吟大驚失色地轉過身,就見顧城一臉陰沉的看著她的手機。
手機上顯示發送對象是薑梨。
顧城臉色黑沉地逼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柳思吟渾身一顫,咬了咬牙:“……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女人的承認,如同一道雷炸開,將顧城混沌的思緒破裂開。
他心往下沉,不可思議道:“你還做了什麼?”
見柳思吟不說話,他直接翻開手機,眼尖的看到‘美林酒店’項目舉報薑梨那人的名字。
點開聊天記錄一看,兩人合謀的證據便**裸刺入他眼裡。
那人負責舉報,柳思吟負責給錢。
如同一道閃電劈下,顧城徹底酒醒了。
他冷聲質問道:“之前眾城的事也是你做的對不對!所有事都是你故意針對她?”
柳思吟眼中湧上淚水,抓住他的手:“是,我隻是遲了三個月,憑什麼就要把你讓給她!”
可在顧城眼中,女人滿是淚水的臉,漸漸與薑梨悲傷卻倔強的臉重合。
驀然間,那些被他忽略的薑梨傷心委屈猛然清晰。
那一聲聲痛心疾首的質問:“你信不信我?”“我就想第三者一樣”縈繞耳邊。
顧城觸電般甩開柳思吟的手。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驚醒,薑梨被他傷透了心。
他寒聲道:“柳思吟,你被解雇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就走。
他拳頭攥得死緊,越走越是心慌。
拿出手機,他直接撥打薑梨的電話。
可連續撥了幾遍,都是無法接通。
顧城已經不安至極,可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
一遍又一遍。
終於,電話接通了。
那頭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好,這裡是第三醫院,您是薑梨女士的丈夫嗎?很抱歉,你的妻子因為大量失血,術中搶救失敗,確認死亡。”
顧城手驟然握緊,差點捏碎手機:“你說什麼?”
對麵那頭停頓一下:“是的,請儘快過來認領屍體。”
一瞬間,腦子像被暫停一樣,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幾乎穩不住身形。
怎麼可能?上飛機前纔打的電話,怎麼人就冇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回去找她。
對對,回去找她。
想到這,他微顫著手定了最早的航班,踉踉蹌蹌地打車去機場。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過。
等到踏入熟悉的土地,已經將近淩晨三點。
顧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趕到醫院的。
等他回神時,他像扯住救命稻草一樣,拉著醫生不讓走。
醫生溫聲道:“你先放手,我幫你查一下。”
顧城木著臉放手。
“薑梨,意外跌倒導致流產,昨天白天入院……”
醫生每說一句,顧城臉便白了一分。
顧城緊緊握住拳,沙啞道,“跌倒?她怎麼跌倒的?是不是有人推她?”
醫生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隨即說道:“死亡時間14:20分,屍體被領走了。”
顧城聽到這句話,緊緊咬緊牙關,擠出一句話:“是誰?”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朋友趙瑰麗。”
顧城連夜趕往趙瑰麗的家,“砰砰砰”的敲門聲響徹整個樓層。
一開門,趙瑰麗通紅著雙眼吼道:“大半夜敲什麼敲。”
顧城睜著猩紅的雙眼,從喉間擠出一句話。
“薑梨呢?”
她冷著臉側身。
視線一轉,驀然定在牆麵上的相框。
顧城瞳孔驟然緊縮,本能上前一步,燭光漸漸照映出相片上的人。
是薑梨的黑白遺照。
“轟”得一聲,有什麼在腦中炸開,他身形晃盪一下,幾乎站立不住。
他死死緊閉的唇開出一條縫,啞聲道:“薑梨的……”
他頓住,屍體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趙瑰麗看不清神色,隻聽她冷漠一句:“火化了。”
“火化了?”顧城腦子混沌,半響,才反應過來。
他猛的直起身怒道:“我纔是她的丈夫,你為什麼擅自做主火化?”
趙瑰麗冷笑一聲,質問道:“你接電話了嗎?”
這句質問如同一把利刃直入心口,泛起一陣陣痛意。
“她躺在病床上,一遍一遍打著家人的電話,結果呢?冇有一個人接,她已經對你們徹底失望了。”
說到這,趙瑰麗哽了一下,帶著哭腔說道:“火化是她最後的遺願。”
顧城雙眼無神,靜靜聽著,他不敢想象薑梨躺在病床上有多麼的絕望。
趙瑰麗看著眼前像丟了魂似的男人,搖頭歎了一口氣:“人死燈滅,看也看了,你走吧。”
良久,男人才動了動,聲音嘶啞道:“我要把骨灰帶走。”
趙瑰麗沉默片刻,側過身,讓開了路。
顧城視線觸及到骨灰盒,身形驟然停住,雙腿像灌了鉛一樣邁不開。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走過去。
手觸及到冰涼的骨灰盒時,掌心忽的一顫。
好冷,薑梨怕是住的不習慣。
他眼眸黯然,伸出雙手輕輕捧著,仿若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走出門時,趙瑰麗突然喊住他:“老薑說了,希望自己的骨灰撒在大海裡,讓她如願吧。”
顧城手緊了緊,冇有回話。
他呆呆坐在臥室,冇有開燈,一個人從黑暗坐到天亮。
手機鈴聲從天亮時就開始響起,鍥而不捨。
顧城微微動了動,一夜未睡的眼滿是血絲。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終於接了電話:“您好,這裡是律師事務所,有份薑梨女士的遺囑需要公示,您現在方便嗎?”
葉特助接到電話,一早便等在門口。
過了許久,纔看見顧總抱著一個瓷罐,一身頹廢的走出來。
這麼多年,第一次看見如此失態的他。
兩人直奔律師事務所。
來人客套迎接落座。
“顧先生,這是遺囑清單,您看一下。”說著,將檔案遞過來。
“薑女士名下有一套公寓和一輛車,按照協議都歸您所有,名下存款200萬,一半捐贈給希望女性工程,一半是留給您的。”
希望女性工程,是薑梨一直捐款的慈善項目。
主要資助貧困女生的就學。
顧城恍然回到與薑梨的相處時光。
那時,他突然發現薑梨三分之一的工資都會劃給慈善機構。
一次深夜加班,聊到了這個話題。
她當時的眼眸泛著奪目的星河。
她說:“顧總,您當初的資助改變了我的一生,現在我有能力了,我也希望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那一瞬間,他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以為是咖啡因心悸的跳動。
殊不知,一點一滴的心動,慢慢彙聚成喜歡,待發現愛意時,一切已經落地塵埃。
顧城神色恍惚,直到葉特助的低聲提醒,才漸漸回神。
他看著檔案,眼眸一黯:“另一半也捐了吧。”
“我想去……看看那套公寓。”
公寓在湘麓路,開車不到十分鐘。
示意葉特助不用隨行,一個人拿著鑰匙走了上去。
公寓不大,處處透著薑梨的生活痕跡。
視線移到桌上的本子,他放輕呼吸,慢慢上前。
日記是從醉酒那晚開始的。
【怎麼辦,怎麼辦,我應該推開他的。都說醉酒的人是有意識的,他……對我應該是有感覺的吧?】
【我懷孕了,我想應該打掉的。可是,他應該有知情權的,明天就去坦白。】
【啊~天呐~他向我求婚了。那一刻,我感覺心臟都要跳出來,我想會幸福的。】
看到這裡,顧城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接著,笑容便苦澀了起來。
後麵的內容,漸漸陰鬱起來。
【顧城,你不愛我,為什麼要娶我!】
字跡淩亂,紙張能看到水漬印記。
他隱約好像看見薑梨單薄的肩膀因為哭泣而聳動,淚水一顆顆滴落在紙張上。
顧城的心跟著痛了起來,他上前想要抱著她。
卻撲了個空。
他清晰地明白了。
薑梨走了。
顧城嘴唇微微張開,呢喃道:“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終究是晚了。
太陽到東慢慢移到中間,葉特助等了幾個小時都不見人出來。
隻得上門一探究竟。
門虛掩著,一推開門,便見到顧總如木樁一樣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往日清冷俊美的外表,蒙上一層濃濃的鬱色。
雙眼空洞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特助心中曬然,顧總永遠是冷靜自持,氣場強大,從來冇見過他如此情緒外露。
他歎口氣,不忍心道:“顧總,該回公司了,下午有場會議。”
見人冇有動靜,也特助再次喊了一聲。
顧城這纔有了反應,他輕輕嗯了一聲,珍重地捧起旁邊的骨灰盒。
葉特助不由得頭皮一麻,經過律師那件事,他才知道這是薑梨的骨灰。
兩人回到公司。
便見到顧母在門口撒潑。
她聲音大的在車內都能聽的到:“顧城,你這個天殺的,把我女兒逼死了……”
顧城瞬間冷下臉。
他大步跨下車,冷漠的雙眼盯著薑母:“醫院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薑母被他的氣場嚇到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聽到問話後又直起身子喊道:“我當時在忙,你不也冇接電話?你要是接電話,說不定我女兒就不會死。”
顧城頓住,陡然升起一抹悲痛。
為什麼?為什麼他冇接電話?
薑母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女兒留了那麼錢,全被你吞了,你得還給我們,她生前說過要給她弟弟買房子的。”
聽到這,顧城不由得替薑梨感到不值。
人死了,隻惦記著財產,連假模假樣的做樣子都不樂意做。
她一直說,不要給錢。
顧城從未去瞭解背後的原因,隻當是小錢打發了。
現在,才體會到吞到蒼蠅的噁心感。
難怪,薑梨選擇火化,最重要的人都在捨棄她,連收屍都是朋友負責的。
想到這,顧城的眼眸慢慢滲出冷意:“保安,把他們趕走,她再鬨就報警。”
報警?!
薑母聽到這句話,表情一變,很快就恢複原樣叫囂著:“走就走,我下次還來。”
保安驅趕著看熱鬨的人。
顧城準備走,葉特助一句話讓他停下。
“奇怪,這次薑母走得這麼快?”
顧城腦海閃過之前的碎片,意外跌倒?
想到薑母的奇怪反應,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發酵。
顧城回到總裁室,內心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
良久,他決定要一個答案,隨即發微信給葉特助。
【小葉,把薑梨的醫院檔案發一份給我。】
涉及到醫生簽字問題,此事很是嚴重,律師一早就和醫院交涉檢視所有病曆。
一旦有問題,估計是個重大案件。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誰也冇想到一天一夜,一個人的生命就結束了,隻剩下一把灰。
一會兒,郵件便收到全部文檔。
冰冷的文字記錄著救護時間和地點,時間:11點10分,地點是他們家門口。
門口有裝隱性攝像頭,除了他們夫妻,其他人都不知道。
調出監控,滑到那個時間,便看到薑母的作案過程。
他表情越來越肅冷,怒火夾雜著悲痛,那一條血路鮮紅的刺眼。
鐘點工會在下班前打掃衛生撤走,如果不是這個監控,他都不知道她居然流了這麼血。
想了很久,他終於撥通了報警電話。
“你好,我要報警。”
警察來的很快,顧城把證據交給他們。
送走警察後,他冇了力氣,坐在辦公室靜靜看著監控裡的薑梨。
從日中看到日落,又從日落看到深夜。
門被悄悄打開,柳思吟提著東西走了進來。
她看著頹廢的顧城,不禁紅了眼眶:“葉特助說你一天冇吃東西了,我給你帶了點吃的……”
顧城彷彿冇聽到,隻呆呆看著螢幕。
柳思吟看著他折磨自己,難受極了,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
話還冇話說,顧城啞聲打斷:“你走不走?”
柳思吟紅了眼眶:“顧城,你彆這樣,我是擔心你。”
“你不走我走。”顧城說著,就要起身。
下一秒,整個人癱倒在地。
顧城醒來時人在醫院。
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柳思吟驚喜交加:“顧城,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見他不理人,再次開口道:“醫生說低血糖纔會暈倒,喝點粥吧。”
顧城望向窗外,唇色滿是蒼白,他低聲道:“柳思吟,彆再來找我了。”
柳思吟臉色一白,半響,苦笑一下:“好,你吃了我就不再來了。”
顧城喝完粥,重新躺了回去,趕人意思很明顯。
室內滿是寂寥。
柳思吟深深望著顧城,像是要把他的樣子刻在腦海裡,隨即露出笑容說道:“我走了,顧城。”
走到門口,她不捨的回過身凝望顧城。
陽光撒在他的臉上,露出好看的輪廓,她心裡默默唸著。
顧城,再也不見了。
接下來的日子。
顧城如同往日一般,上班下班。
隻是麵色更冷了,從前偶爾會笑,現在都不笑了。
直到這天,接到律師電話:“顧總,薑母那個案子,明天開庭。”
顧城掛斷電話,他下意識地撫摸著骨灰盒,眼裡漸漸泛紅,卻怎麼都流不出眼淚。
就算凶手繩之以法,薑梨也回不來了。
第二天,法院開庭。
薑母坐在被告席,還在為自己爭辯:“法官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她跌一跤居然會死,我以為最多會流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城雙眼一凝,不禁咬緊牙關。
到現在了,還不懺悔,還在狡辯。
雙方律師爭論不止,最終法院宣判。
“本案認為,被告人的行為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判決七年有期徒刑,立即執行。”
“不服判決,可即日上訴。”
所有事情都解決完了,也該做決定了。
顧城捧著骨灰盒,慢慢來到了海邊。
風很暖和,跟薑梨很像。
他不由得回想和薑梨剛在一起的時光。
那個時候,從上下屬轉換到夫妻關係。
兩人還鬨了不少笑話。
前一刻還抱著親密,後一秒工作一來,薑梨立馬拉開距離,嚴肅的彙報著工作。
隻剩顧城看著空落落的手,哭笑不得。
他以為娶她,是因為責任。
後來,才明白,是因為愛。
他打開骨灰盒,頓了一下,才慢慢灑向大海。
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也吹走了薑梨最後的存在。
心也跟著空了一塊,薑梨,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對你。
等盒空了,顧城站了許久,不知在想寫什麼,等到風起這才離開。
天空漸漸昏暗,眼看著要下雨了。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也不擔心。
葉特助打來了電話:“顧總……”
他嗯了一聲,視線一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顧城心驀然一跳,急忙追了上去。
老天爺卻像作對一樣,人群漸漸湧上來。
他逆著人流,眼看著人走到斑馬線。
這時,一輛失控的車衝向了那抹身影。
顧城瞳孔緊縮,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上前一把推開那人。
“嘭”的一聲,響徹上空。
他的軀體跌落在地,嘴裡不受控製的吐出血沫,眼裡逐漸昏沉。
那抹身影來到他的身邊,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薑梨……是你嗎?”
顧城隻覺得頭痛欲裂,他緩緩睜開了眼,便見葉特助驚喜的麵容。
“顧總,你醒了,醫生醫生……”喊著,就跑出去了。
醫生檢查了一翻,確認冇什麼問題,好好做複建就可以了。
葉特助點頭送走醫生,回來後整理了下被子,說道:“顧總,你這次真是福大命大,躺了一週了,終於醒了。”
顧城渾身都是痛,張了張乾澀的唇,問道:“我怎麼了?”
葉特助一驚,這是失憶了?
又想著要按鈴。
顧城眼睛一瞟,熟悉的眼神葉特助嘿嘿一笑,手放了下來。
“您救了一個女孩,這個點估計也快來了。”
門很應景響了,來人熟悉的臉龐讓顧城愣住。
杏眼,鵝蛋臉,那雙熟悉的雙眼裡盛滿星河,猶如點亮了整個黑夜。
半響,顧城眼中閃過不可思議。
那張臉,是薑梨!
眼前的一幕極具衝擊力,死去的人居然站在眼前,下一瞬內心迸發出失而複得的感覺。
他嘴唇微微一顫,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人被嚇跑。
顧城一動不動盯著薑梨,飽含著複雜的感情,低聲喊道:“薑梨!”
來人有些疑惑,眼裡滿是陌生,她問道:“你認識我嗎?”
顧城一愣,記憶突然湧了上來,痛的他再次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思緒漸漸捋清了。
按照記憶裡的場景看,柳思吟還是回國了,也入職了公司,還冇有離職,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樣。
唯獨不一樣的就是薑梨,他的生活裡冇有出現過薑梨。
而這次車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他思考可能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
而薑梨,還活著。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勾起嘴角,開始期待她明天的到來。
翌日。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來人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儒雅斯文。
居然是和信的總裁和子欽,薑梨穿著一身黑西裝跟在他身後進來。
他笑的一臉溫和,和他交過手的顧城知道這是一隻笑麵狐狸,表麵斯文內裡狡猾的很。
“顧總,看起來恢複不錯。”和子欽一臉關懷,語調卻似調侃。
薑梨滿臉無奈,將帶來的水果放在桌上,笑道:“顧總,小小心意,祝你早日康複。”
顧城眼眸一閃,剋製住思念,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人,很快剋製住,情愫收了回去。
一旁的和子欽看到此景,笑容淡了下來。
他拿起椅子不客氣的坐下,還不忘拿起另一把放在旁邊。
薑梨一臉無奈,但還是順勢坐了下來。
顧城瞳孔一縮,看著兩人熟絡的動作,縮在被子裡的手默默攥緊。
他垂眸,冷淡回道:“和總怎麼有空過來?”
和子欽像是冇看到他不歡迎的表情,繼續笑眯眯道:“顧總救了我們項目部經理,我當然得好好感謝你。”
顧城抬起頭,客客套套回了句:“不用,舉手之勞。”
薑梨在他後麵探頭,禮貌且帶著感激:“顧總,真的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找我。”
顧城輕輕點下頭,眼前的薑梨還是熟悉的模樣,但眼裡不再有深情和眷戀,在她眼裡,自己隻是個陌生人。
探視完,薑梨兩人離開病房。
一出門,和子欽就拉長一張臉:“梨梨,你不會喜歡這個狗男人吧?”
薑梨頭疼的扶著額頭,一臉無奈:“彆亂說話,他是我救命恩人。”
這時,風揚起了髮絲,和子欽頭湊了過來,柔和了眉眼,眼裡閃過一絲溫柔:“那我呢?”
薑梨一把將頭推開,一臉冷漠道:“和總,該工作了。”
“梨梨,休息一下嘛~”和子欽一臉菜色。
她大學畢業後在和子欽的資助下去國外進修,近兩年纔回國從小職員做到了項目部經理。
薑梨很感恩他,但也僅限於此。
如果可以,她希望還完債後存點錢,然後過上環球旅遊的退休生活。
而不是一直在職場勞累,等身體垮了再想出去就晚了。
這時,薑母打來電話。
薑梨迅速掛斷電話,下一秒,又撥了過來。
看著不停震動的手機,和子欽眨了眨眼,勸阻道:“梨梨,總得解決,一直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
薑梨一臉無奈:“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
和子欽一臉認真,“既然你不忍心,我來幫你解決,隻要你一句話。”
薑梨的風格是井井有條,那麼他的手段就是攻心為上。
能把人賣了還在為他數錢。
或許,他能解決掉?
隨即,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她不希望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麵。
薑梨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薑母惱怒的聲音傳來:“薑梨,為什麼不接電話?”
薑梨冷笑一聲:“媽,想要錢,這個態度可不行。”
薑母頓了一下,隨即咬牙道:“女兒,明天就要跟親家談婚事了,你弟弟結婚這麼大的事,你作為姐姐怎麼也得幫個忙不是。”
“明天我一起去,把位置發給我。”說完這句話,便立刻掛斷電話。
第二天是個陰雨天。
薑梨趕到酒店時,雙方已經坐下討論。
一見薑梨到場,親家立馬掛起了笑容。
親家公寒暄道:“這就是薑梨吧,真是厲害,年紀輕輕就當上經理了。”
薑母喜笑顏開,怕是認為薑梨是來撐場麵的。
可惜,要讓他們失望了,今天來是砸場子的。
長輩開口,自然冇有不回的道理,薑梨跟著寒暄幾句。
接下來就進入正題了。
親家公抬起手,比了個八的手勢,笑眯眯開口:“想娶淼淼,起碼得這個數。”
薑梨臉色立馬變了,之前開口是20萬,得知自己的工作後,眨眨眼就獅子大張口。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薑母滿口答應,弟弟在一旁也跟著點頭。
合著這錢不是他們出的一樣。
薑梨直起身,開始了戰鬥模式。
她嗤笑一聲,笑聲劃破了表麵的平靜,雙方立馬變了臉色。
薑母瞪了一眼,低聲嗬斥道:“薑梨,乾什麼?”
薑梨雙手環抱胸前,擺出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樣,聽聞,特意還加大音量驚訝不已道:“媽,原來你存了這麼多錢?八十萬說拿就能拿出來?”
薑母礙於親家在場,不好發作,隻得用笑掩蓋怒意,看起來扭曲極了。
她扯了扯薑梨的衣服,低下頭小聲道:“這錢也不多,你幫你弟弟出一下怎麼了?”
薑梨又想笑了,的確冇忍住,等反應過來,笑聲已經迴盪在室內久久不息。
她做出拒絕的姿態,一臉無所謂道:“媽,你這麼有錢,要不幫我也還下債好嗎?”
親家公在一旁見事態不對,憋不住:“薑梨,你一個大公司的經理,起碼也得年薪百萬了,怎麼會欠債呢?”
聽聞,薑梨立馬換了一副臉色,痛苦道:“我在賭場輸了好多錢,利滾利起碼有一千萬了,之前我以為家裡冇錢,一直苦苦支撐冇說,現在賭場的人說了,隻給我三天的時間,不然就得……”
剩下的話含在喉間,讓他們自己想象後果。
薑母不敢置信,默默拉開了一點距離,小心問道:“真的嗎?他們知道咱們家地址嗎?”
薑梨點了點頭,說道:“我把家裡房產證影印件壓在那裡了。”
這句話一出,驚得薑母站了起來,手指顫巍巍指著薑梨,怒罵道:“你這個賠錢貨,自己去賭還把我們拉下水。”
薑梨裝作受傷的捂住胸口,一臉愕然道:“媽,是你說弟弟要買房子,我冇那麼多錢,隻能去賭,要不把咱們房子買了先還賭債吧,我真的不想缺手缺腳。”
說著,薑梨捂住臉“嗚嗚嗚……”假哭起來。
對麵的親家臉色突變,那姑娘更是站起身就要走。
弟弟起身攔住,被姑娘一把甩開,“彆拉我,你先把你們家爛攤子收拾好了再說。”
親家公一家迫不及待跑了,活像被狗追一樣。
弟弟一臉怨恨,抱怨道:“媽,怎麼辦,淼淼走了。”
場麵頓時難看極了。
一邊是抱怨的兒子,一邊是哭的慘兮兮的女兒,加上一千萬的钜債。
薑母呼吸一窒,暈了過去。
弟第呆了一下不知所措,還是薑梨冷靜下來打了120。
醫院。
薑母剛一睜眼,就見薑梨的臉在眼前放大,頓時頭疼的轉向一邊。
薑梨按鈴,喊來了醫生,醫生說冇什麼問題,有點腦震盪,休息一下就好了。
姐弟倆點點頭。
醫生出去後,病房內陷入尷尬的局麵。
薑梨見大家都不說話,開口繼續要錢:“媽,那個錢能先幫我墊一下嗎?”
薑母頓時被氣到,捂住頭“哎呦”的開始叫喚。
弟弟見狀,立馬推搡薑梨,趕瘟神一樣:“姐,你先走吧。”
薑梨不願走,互相推了幾下,裝作不甘心的樣子離去。
等她剛出病房門,就聽見房裡傳來賠錢貨的怒罵聲。
薑梨開心的笑了,轉身離開。
接下來纔是好戲開場。
薑梨回到公司,就見和子欽一臉的不爽的看著檔案。
光線暗了下來,薑梨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見咬牙切齒聲音傳來:“顧城還真是陰魂不散。”
薑梨一頓,一臉疑惑:“怎麼回事?”
和子欽放下檔案,他一談工作就會迅速切入正經模式。
他冷聲道:“銘東公司的項目,他也要爭。”
薑梨很是不解:“之前的訊息不是說他不感興趣嗎?怎麼突然要爭了?”
說實話,兩家公司發展不同,顧氏集團要爭還是比較吃力的。
和子欽臉色微沉,說出心中猜想:“我想,他是因為你。”
“我?”薑梨滿臉不信。
和子欽一臉肯定,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敵意:“我的感覺不會錯。”
他內心滿是不虞,這是要搶人的節奏。
薑梨堅定道:“不管三七二十一,迎難而上,明天我去探視,順便探探他的口風。”
“我也去。”
“不行。”薑梨強勢按住。
好不容易勸住想要作妖的和子欽,薑梨這才放下心準備項目。
第二天如往常一樣的時間來探視。
剛走到房門,就聽見房門裡傳來女人哽咽的聲音。
“顧城,為什麼?你不是說還願意接受我嗎?”
薑梨頓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想著要不要走,顧城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這輩子隻會娶薑梨。”
薑梨眉心一跳,有些想不明白。
顧城說娶她?
什麼情況?
才第一次見麵要決定這輩子永遠在一起了?
薑梨隻覺得有些突然和為難。
正想著,房門猛的打開,一個女人含著淚跑了出來,她躲閃不急,被她撞得退後好幾步,差點摔倒。
柳思吟本來心情就不好,正想說什麼,又嚥了下去。
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妝容精緻的都市麗人,手裡提著禮盒。
柳思吟愣了一下,想到剛剛顧城說的“薑梨”,一瞬間變了臉色:“你是薑梨?”
薑梨揉了揉被裝痛的肩膀,麵對對方的敵意,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我來看顧總。”
聽到熟悉的聲音,病房內的顧城心一頓,下意識喚道:“薑梨嗎?”
聲音柔和了幾分,比剛剛絕情的語氣,凸顯出明顯的對比。
這讓薑梨不由得有些尷尬。
她有點相信和子欽的猜測了。
薑梨頂著柳思吟的眼神,皺著眉走了進去。
抬眼望去,顧城躺在床上,似乎休息的不是很好,神色滿是倦意。
而他的目光炙熱,又似幽暗的深淵,牢牢巴在她的身上。
薑梨很不自在,走過去將禮盒放在桌上:“顧總,今天好點了嗎?”
顧城望向他她,無數回憶湧上心頭。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直直落在薑梨的身上。
他想問她,這麼多年在哪裡?過的怎麼樣?
但也清楚,兩人剛不過見第二麵,這些話題逾越了。
看她一聲西裝,臉上有些疲勞,壓下心中的衝動,輕聲關心道:“剛下班?”
薑梨點了點頭,瞄了眼外頭,那個女人應該走了……
“你在和信待多久了?”顧城輕聲問,試探性問起了昨天在意的問題。
薑梨短暫“嗯”了一下,回答道:“有兩年了,之前都在國外進修。”
顧城眼眸閃爍一下,她很有能力,是自己把她限製在秘書的位置太久。
想到這,語調有些低沉:“很不錯,才兩年就升經理了。”
察覺到顧城的語氣,薑梨哽住,這是在誇獎嗎?
隻能硬著頭皮,開始打探訊息:“多謝誇獎,聽說顧總最近在接觸銘東?您身體還冇好,不要太過操勞了。”
顧城笑容一淡:“嗯,比較感興趣。”
“如果顧總感興趣,不如咱們合作?”薑梨說完,便見顧城抬眸,眼裡有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剛說完,薑梨就後悔了。
顧城的眼裡的感情不作假,感覺自己的行為有點像美人計。
她笑了一下,準備揭過這個話題。
一聲“好。”讓薑梨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腦海“咯噔”一下,完了,這人來真的?!
眼看不好收場,薑梨決定火速撤退。
“顧總,有空下次再商談,就不打擾您修養了。”留下這句話,便客客氣氣退場。
獨留顧城想要挽留的目光。
匆匆忙忙離開醫院。
剛到樓下,就見奢華熟悉的勞斯萊斯停靠在大門口的位置。
不少人開始“哢哢哢”不停拍照。
薑梨扯了下嘴角,當做冇看見繞開而行。
勞斯萊斯漫不經心龜速跟在身後。
良久,終於耐不住和子欽的厚臉皮,冷著臉敲著車窗。
“梨梨,上車!”慵懶帶著許沙啞的聲線傳來,車窗落下,金絲邊眼鏡半遮不遮,露出狹長好看的眉眼,仰頭瞬間露出白皙的頸脖,這個角度卻看著很是誘惑。
這該死的美色~
這個男人真的很會利用自己的外貌。
她深吸一口氣,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挪進去。
“和總,真的,不需要來接我。”一坐下,薑梨就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和子欽。
“可是我想接你。”和子欽有點委屈,聲線微微壓低,帶著一點甜膩的語調。
薑梨捂住胸口閉眼,不能被誘惑不能被誘惑……
順了一下,張開眼無奈道:“你知道我的家庭,要是我媽看到,指不定要鬨什麼幺蛾子。”
路燈很昏暗,和子欽表情很是認真,他雙眸盛滿深情:“薑梨,我能接受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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