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569章 孫鵬飛打了鮑玉佳
淮南的春雨,帶著一股粘稠的寒意,浸濕了林建奇的肩頭。他站在一棟待拆遷的居民樓天台,舉著望遠鏡,盯著斜對麵一家名為“悅來”的棋牌室。這裡,是那個與孫鵬飛關係人秘密接頭的“空殼公司”聯絡員最後出現的地點。煙霧從棋牌室窄小的門窗縫隙裡繚繞而出,混雜著喧囂的人聲,構成一幅市井且混亂的圖景。
“林隊,目標進去超過兩小時了。隻有一個人出來買了包煙,不是我們要找的‘泥鰍’。”耳機裡傳來蹲守隊員壓低的聲音。
“耐心。‘泥鰍’滑得很,但總有靠岸的時候。”林建奇的聲音沉穩,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著出口。他口中的“泥鰍”,是他們對那個行蹤詭秘的聯絡員的代號。這本燒焦筆記本引出的線索,像一根纖細卻堅韌的絲線,將他們從上海牽到淮南,從錯綜複雜的資金迷宮中,一步步引向這個藏汙納垢的角落。他感覺到,距離水麵下的真相,也許隻差這最後一層薄紗。
與此同時,在上海,檢察官鄭雅萍的麵前,攤開著黃國健及其直係親屬近三年的銀行流水明細。台燈冷白的光線照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上,映得她臉色愈發肅穆。
“果然有問題。”她輕聲自語,用紅筆圈出幾個異常節點。黃國健妻子,一個普通的超市收銀員,其個人賬戶在去年下半年,連續三個月收到來自不同個人賬戶的跨行轉賬,金額不大,每次三五千,但彙總起來遠超其正常收入。轉賬備注均為“還款”或“勞務費”,看似合理,但轉賬人與黃國健一家並無明顯社會關聯。
更關鍵的是,黃國健兒子就讀的那所費用不菲的私立中學,其入學讚助費的一筆大額支出,時間點恰好與孫鵬飛控製的一個空殼公司向某個中間人支付“諮詢費”的時間吻合。這筆錢,經過那個中間人的賬戶短暫停留後,化整為零,最終流向了一個與學校董事會成員有關的隱蔽賬戶。
“利益輸送鏈條很隱蔽,但並非無跡可尋。”鄭雅萍拿起內線電話,“小陳,重點查一下這幾個給黃國健妻子轉賬的賬戶持有人背景,以及那所私立學校當時負責招生的具體經辦人。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推動黃國健兒子入學這件事。”
她放下電話,走到窗邊。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開模糊的光斑。鮑玉佳、孫鵬飛……這些人編織的網,不僅試圖籠罩監獄,其觸角早已滲透到社會肌理的細微之處,利用規則的漏洞和人性的弱點,悄無聲息地完成著利益交換和權力尋租。黃國健,這個被他們選中的突破口,其墮落並非孤立事件,而是這張巨網運作下的一個必然結果。他的貪婪,成了被利用的支點;他的家庭,成了被捆綁的籌碼。
新城監獄內,雨水敲打著監舍的鐵窗,發出連綿不絕的劈啪聲,擾得人心煩意亂。放風取消,監區內彌漫著一股因禁閉而滋生的躁動氣息。
鮑玉佳盤腿坐在鋪位上,眼神低垂,看似在靜坐,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張帥帥帶來的關於“外麵風聲緊”的訊息,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裡。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比王教授團隊暴露時更加真切。孫鵬飛那邊最近傳來的指令也變得含糊且急躁,這意味著外部壓力正在增大。
“不能再被動等下去了。”鮑玉佳睜開眼,對圍攏過來的幾個核心成員低聲道,聲音在雨聲的掩護下顯得格外陰沉,“黃國健那邊,要再加一道枷鎖。”
張帥帥會意,獰笑一下:“明白,光是給甜頭不行,還得讓他知道,船要是翻了,誰都彆想活。”
曹榮榮推了推眼鏡,陰惻惻地補充:“他老婆的工作單位,他兒子的學校班級,我都‘無意中’跟他提過好幾次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意思。”他利用醫務室係統的便利,輕易地獲取了這些本應受保護的個人資訊,並將其轉化為威脅的工具。
危暐(vcd)
則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開始了他的“精神按摩”:“老黃這個人啊,就是膽子小。得讓他明白,我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麵(他含糊地指指天花板)對咱們的事是支援的,但前提是咱們自己不能亂。隻要扛過這陣風,出去之後,那就是海闊天空!他那個輔警的身份,到時候隨便運作一下,就能換個光鮮位置。”他繼續用虛幻的未來和模糊的“上麵有人”來給黃國健製造心理依賴和安全感,同時隱含地施加壓力。
魏超按照鮑玉佳的指示,開始了他的“表演”。他故意在黃國健巡邏時,與其他犯人發生激烈口角,甚至推搡起來,場麵一度近乎失控。當黃國健聞聲趕來製止時,魏超突然抱著頭蹲下,身體劇烈顫抖,帶著哭腔喊道:“黃隊!黃隊你要給我做主啊!他們……他們想逼死我!我知道太多了……我要是出事,有些人也彆想好過!”他語無倫次,眼神卻死死盯著黃國健,充滿了暗示和威脅。
這場鬨劇,既是做給其他犯人看,展示他們團夥的“無所顧忌”和內部“壓力”,更是演給黃國健一個人看的。魏超的“崩潰”,是在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告訴黃國健:這條船上的人,包括你,都已經沒有退路了。任何一人的“失常”,都可能引爆整個火藥桶。
林奉超和付書雲則在一旁“勸解”,話語裡卻夾槍帶棒:“魏超,冷靜點!黃隊是明白人,知道輕重。”“就是,有什麼困難跟黃隊說,黃隊還能不幫咱們自己人?”他們巧妙地將黃國健繫結在“自己人”的身份上,並用魏超的“困難”暗示著潛在的共同危機。
馬文平、程俊傑、沈舟等人則分散在周圍,用冷漠或凶狠的眼神掃視著其他可能關注事態的犯人,形成無形的威懾,確保這場戲不會被乾擾,也能將黃國健的反應限製在特定範圍內。
黃國健看著眼前這場精心策劃的鬨劇,額頭滲出了冷汗。魏超那充滿威脅的話語,張帥帥陰冷的眼神,曹榮榮看似關心實則警告的“提醒”,以及危暐描繪的看似美好實則搖搖欲墜的未來……所有這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越纏越緊。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最初得到金錢和承諾時的興奮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日益沉重的恐懼和悔恨。他意識到,自己不僅是在違規,而是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並且被這群人牢牢地綁在了同一輛衝向懸崖的戰車上。
他想抽身,但鮑玉佳等人掌握的把柄太多,他知道的事情也太多。妻子的工作,兒子的學業,甚至他們可能麵臨的威脅……都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絞索。他臉上的掙紮和恐懼,清晰地落入了鮑玉佳的眼中。
鮑玉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黃國健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老黃,彆擔心。魏超就是壓力太大,胡說八道。你是自己人,我們肯定會保住你。外麵孫老闆也說了,最近是有點小麻煩,但他正在擺平。你隻要像以前一樣,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就行了。”
這是最後的定心丸,也是最後的通牒。黃國健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重地點了點頭,眼神黯淡地轉身離開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
淮南,“悅來”棋牌室後門。一個穿著雨衣、身形矮小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左右張望後,迅速鑽進了一條小巷。
“泥鰍出洞!”耳機裡傳來聲音。
林建奇精神一振:“各組注意,跟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手,我要看他去見誰!”
雨夜追蹤,充滿了變數。偵查員們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雨幕和夜色中,緊緊咬住了“泥鰍”的尾巴。這條小魚,或許就能牽引出背後的大鱷。
而在上海,鄭雅萍接到了下屬的彙報。
“鄭檢,查清了。推動黃國健兒子入學的關鍵人物,是區教育局的一個科長,他曾經接受過孫鵬飛關聯公司組織的一次‘免費旅遊’。而給黃國健妻子轉賬的其中一個賬戶持有人,是那個科長的小舅子。”
鏈條,終於扣上了關鍵的一環。孫鵬飛通過利益輸送,為黃國健解決了實際困難,從而將其牢牢繫結。這不僅是為了獄內的便利,更是一種長線的投資和控製。
鄭雅萍拿起那份關於黃國健的調查報告,眼神銳利。她知道,是時候接觸一下這位內心已然充滿裂痕的輔警了。他的恐懼和掙紮,或許正是打破鮑玉佳團夥鐵板一塊的最佳突破口。
雨,還在下。監獄內外的博弈,都已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無形的網正在收緊,而網中的每個人,都在麵臨著最後的抉擇。裂痕,已然出現,並且在壓力的作用下,正不可避免地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