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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486章 高牆內的陰影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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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第一監獄的厚重鐵門之內,是一個規則森嚴卻又暗流湧動的微型社會。時間在這裡彷彿變得粘稠而緩慢,但人性的陰暗麵卻從未停止尋找滋生的縫隙。那場發生在外部世界新城場站倉庫的暴力,其幽靈竟穿越高牆,在這片本應懲戒與矯治的土地上,找到了可悲的複刻舞台。

孫鵬飛(石家莊,2006年入伍)的十五年刑期像無儘的長夜。他將外界的失敗與憤懣全部轉化為監獄內的統治欲。憑借其陰狠的算計和拉攏手段,他儼然成了所在監區的“地下秩序”維護者之一。當他看到因詐騙和冒充軍官罪被判刑、同樣投入此監獄且腰傷未愈、顯得孱弱猥瑣的陶成文(假軍官)時,一種扭曲的快意和舊恨瞬間湧上心頭。

“老東西,沒想到吧,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讓你進來陪我了。”放風時,孫鵬飛帶著諂媚跟隨著他的危暐(vcd)(福州)和另外兩個犯人,堵住了陶成文。

陶成文臉色煞白,身體因恐懼和舊傷微微顫抖:“孫…孫鵬飛,這裡可是有規矩的地方…”

“規矩?”孫鵬飛嗤笑一聲,壓低聲音,眼神狠戾,“這裡的規矩就是,你欠的債,躲到天邊也得還!要不是你吞錢壞事,我們至於落到這步田地?”他熟練地將所有責任推給陶成文,以此合理化自己接下來的行為。危暐在一旁狐假虎威地幫腔,試圖重現昔日的“威風”。

同樣在放風場的魏超(新城場站油料股三期士官)看到這一幕,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向人群後躲去。那熟悉的壓迫感和恐懼感再次攫住了他,他嘴裡無意識地喃喃:“俺錯了…彆打…聽命令…”

監獄並未治癒他的創傷,反而在某些時刻加劇了他的應激性退縮。

張帥帥(陝西靖康,2009年入伍)和沈舟(浙江嘉定,2005年入伍)遠遠看到,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他們認出了那令人不安的場景模式。張帥帥下意識地扭開頭,彷彿這樣就能置身事外。沈舟則加快了腳步,隻想遠離是非之地。幾年的牢獄生活讓他們學會了極致的“自保”,過去的教訓告訴他們,任何形式的捲入都可能帶來無法預料的麻煩。他們的沉默,再次成了縱容的幫凶。

鮑玉佳(安徽淮南,2007年入伍)正從車間出來,看到孫鵬飛一夥人圍住陶成文,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呼吸都急促起來。那場景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他記憶中最黑暗的保險箱——倉庫裡的叫罵、揮出的拳頭、良知的泯滅…他猛地低下頭,幾乎是小跑著從旁邊繞開,心臟狂跳,彷彿慢一步就會被那罪惡的漩渦再次吞噬。他選擇了最徹底的逃避,彷彿隻要不看,就能當一切沒發生。

孫鵬飛沒有在開闊的放風場直接動手。他利用了監獄管理中的空隙和犯人間形成的扭曲“潛規則”。他指使危暐和另外幾個急於討好他的新犯人,在浴室、工坊角落等監控相對薄弱的地方,對陶成文進行持續的騷擾和精神壓迫:故意碰撞他的傷腰,剋扣他的勞動份額再誣陷他完不成任務,散播他是“告密者”的謠言…

這種持續的低強度暴力,有時比一次性的毆打更令人崩潰。陶成文的精神迅速垮塌,變得愈發疑神疑鬼,萎靡不振。

一天,在浴室彌漫的水汽中,衝突還是升級了。危暐在孫鵬飛的眼神示意下,故意找茬,猛地推了陶成文一把。老人本就站立不穩,重重摔倒在濕滑的地麵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老廢物!擋什麼路!”危暐虛張聲勢地罵道。

另外兩個犯人圍上來,踢打著水花濺在陶成文身上,嘴裡不乾不淨地咒罵。

魏超正好在一旁衝洗。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陶成文和圍著他的人,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充滿恐懼。他抱著頭蹲下,蜷縮在牆角,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倉庫角落,嘴裡反複唸叨著破碎的求饒語,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張帥帥和沈舟也在浴室。張帥帥閉上了眼,加快了衝洗的速度。沈舟則背過身去,用力搓著毛巾,彷彿那能洗掉內心的不安和負罪感。他們的沉默,如同當年倉庫裡林奉超和付書雲的冷眼,再次為暴力提供了存在的空間。

鮑玉佳聽到動靜,走到浴室門口看了一眼。僅僅一眼,他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臉色死灰,轉身踉蹌著逃開。那場景是他無法麵對的心魔。

這一次,並非沒有人看見。一位因經濟罪入獄、刑期將滿的老會計實在看不下去,悄悄報告了管教。

管教民警迅速介入,驅散了眾人,將陶成文扶起檢查傷勢,並將危暐等直接參與者帶離調查。孫鵬飛則站在遠處,臉上掛著事不關己的冷漠,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事後,危暐等人被處以禁閉等處罰。監獄方麵也加強了對陶成文所在小組的管控和對孫鵬飛的暗中監視。

但傷害已經造成。

陶成文被送到了監獄醫院,身體上的傷還好處理,但精神上的恐懼和絕望似乎已難以逆轉。

魏超接連幾晚在睡夢中驚叫,需要同監舍的人安撫才能勉強平靜。

張帥帥和沈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勞作時幾乎不與他人交流。

鮑玉佳請了病假,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一整天,拒絕與人溝通。

監獄的心理輔導員介入了,但根深蒂固的恐懼和群體性沉默並非幾次談話就能化解。

林建奇在一次跨部門會議上,聽監獄係統的同行提及了這起“獄內欺淩事件”(同樣未提具體姓名),他的眉頭緊緊鎖住。他意識到,有些東西,法律判決可以製裁,高牆可以禁錮,卻難以輕易從人心深處根除。那種在特定環境下被激發出的“惡”與“懦弱”,彷彿一種頑固的病毒,一旦條件適宜,就會再次發作。

鄭雅萍得知後,沉思良久,在筆記上寫下:“懲戒與矯治,如同車之兩輪。顯性的懲戒易行,隱性的矯治,尤其是對抗這種群體性心理創傷和行為模式的複現,需要更科學、更持久、更深入的努力。否則,高牆之內,恐成另一處‘新城場站’。”

高牆之上,藍天依舊。

高牆之內,陽光卻難以完全照進每一個心靈的角落。那場發生在過去的暴力,其漫長的陰影,依然籠罩著某些人,驅使著他們在新的牢籠裡,可悲地重複著舊日的劇本。打破這個輪回,需要製度更精細的設計,也需要個體在極度困境中,那一點點未曾完全泯滅的、麵向光明的勇氣。而這,遠比建造一座監獄要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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