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416章 逆模因之鎖與人心終局
“逆模因”(anti-meme)——這個來自垂暮老人彌留之際的詞語,像一把鏽跡斑斑卻形狀奇特的鑰匙,試圖撬開一段被刻意遺忘和封存的曆史。淨蝕中心迅速組建了一支由頂尖資訊理論家、語言學家、密碼學家和曆史學家組成的特殊小組,代號“遺忘獵手”,其唯一任務便是從一切可能的角落,搜尋與“逆模因”相關的蛛絲馬跡。
工作進展極其緩慢且違反直覺。他們尋找的是一種旨在讓自己被遺忘的資訊,其存在本身可能就是其失敗的證明。他們篩查“回聲”計劃解散後所有相關人員的筆記、私人信件、甚至夢話記錄;他們分析那個時代所有看似荒誕不經的科幻小說、地下刊物、邊緣科學論文;他們甚至重新審查了“長夜”事故後數年內,所有涉及記憶缺失或認知異常的醫療記錄。
這是一場在記憶的墳墓中進行的考古學挖掘。
與此同時,“微光2.0”計劃在全國範圍內
silent執行,如同社會毛細血管層麵的免疫應答。
那名被成功引導的中部省份高中生,隻是無數案例中的一個。每一天,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基層工作人員、教師、社羣誌願者和網安民警都在進行著類似的、細致入微的工作,識彆風險,傳遞善意,構建韌性。這不再是轟轟烈烈的戰鬥,而是文明機體一種持續的、內化的健康狀態。
而那些早已蓋棺定論的名字,其最終的命運已成為社會記憶的一部分,被用於警示和教育:
鮑玉佳
的案例警示著心理失衡與底線失守的代價。
曹榮榮
的結局詮釋了職業操守淪喪的苦果。
孫鵬飛
的瘋狂展現了技術脫離人文的異化。
武京偉、伍華權
等人則代表了貪圖小利與缺乏判斷力如何被利用。
危暐、魏超、林奉超
則是權力濫用、愚昧盲從、價值觀扭曲的典型。
付書雲
的悲劇,則作為技術天才走向極端反社會的終極警示,被嚴格封存於最高密級的檔案中。
他們的故事,已不再是新聞,而是化為了社會規則的注腳和文化基因中的免疫記憶。
而光明側的榜樣們,其人生已與積極的社會貢獻完全融合,他們的名字代表著
resilience(韌性)、**
redemption(救贖)、**
contribution(貢獻)。
轉機出現在一次看似無關的民間文化交流活動中。
一位“遺忘獵手”小組的成員,在參與整理一位已故民間剪紙藝術家的遺物時,發現其一係列晚期作品風格突變,充滿了極其複雜、重複、且令人費解的幾何鏤空圖案,看久了甚至會讓人產生輕微的眩暈感和認知排斥感。
藝術家的家屬稱,老人在晚年時常唸叨要“把不該記住的東西鎖進圖案裡”。
這一反常現象引起了小組的注意。他們利用塵光金鑰的影象模式識彆功能,對這些剪紙圖案進行了超高精度掃描和分析。
經過數日計算,金鑰終於發現,這些複雜圖案的拓撲結構,與“回聲”計劃殘存文件中某些無法破譯的加密符號,以及付書雲筆記裡最晦澀的幾頁草圖,存在深層的、非偶然的數學同構性!
更重要的是,當研究人員長時間凝視這些圖案時,會產生一種奇特的認知抑製效應——他們會下意識地忽略、忘記與“回聲”、“集體意識實驗”等相關的研究線索!
這些剪紙,本身就是一種原始的、基於視覺的“逆模因”載體!那位民間藝術家,很可能曾是“回聲”計劃的某種外圍參與者或知情者,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響應了“鎖住它”的號召,將危險的資訊轉化成了令人“視而不見”的藝術品!
“找到鑰匙了!”鄭雅萍激動萬分,“逆模因並非不存在,它隻是被編碼成了另一種形式!”
基於對剪紙圖案的解構,金鑰成功逆向推匯出了一種“逆模因”資訊的數學描述符。利用這個描述符,小組重新篩查了海量曆史資料。
很快,更多的“逆模因”載體被發現了:一首旋律古怪、讓人聽過即忘的民間小調;一套看似毫無意義的兒童拍手遊戲規則;甚至某個地區一種失傳的、用於編織特定圖案的獨特織布技法……
它們都蘊含著同一種“逆模因”核心,像一道道無聲的禁令,默默守護著那個危險的秘密長達數十年。
“立刻嘗試破解這種‘逆模因’的運作機製!”林建奇下令,“如果我們能掌握它,或許就能構建出一種全新的、針對‘歸墟’相關資訊的認知防線!”
然而,就在“遺忘獵手”小組取得突破性進展時,新的異常再次出現。
這一次,異常並非來自外部,而是來自“錨點”網路內部。
數名長期參與冥想訓練、且曾報告過“感知異常”的核心技術人員,在同一晚做了內容高度相似的噩夢。
在夢中,他們並非聽到嗡鳴,也非感到被注視,而是“看”到了一幅景象:一片無邊無際的、灰黑色的、不斷緩慢蠕動和重構的巨大結構體,像是某種無法理解的宏偉建築,又像是某種活著的、沉睡的巨大生物的內臟器官。他們感到自己在這結構麵前渺小如塵埃,並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虛無、冰冷的漠然所籠罩。
醒來後,他們無法詳細描述那結構的具體形態,隻留下一種強烈的情緒殘餘:那並非惡意,而是一種足以讓人徹底失去存在意義的、絕對的疏離感。
“歸墟…的內部景象?”鄭雅萍推測,感到不寒而栗,“他們的意識,在高度同步和敏感的狀態下,難道…被動地‘連線’上了那個存在?”
林建奇立刻叫停了所有冥想訓練。“我們可能在無意中開啟了一扇我們無法控製的‘門’。”他神色無比嚴峻,“立刻對所有報告噩夢者進行最嚴格的身體和心理隔離檢查!金鑰,分析他們的腦波資料,尋找任何異常模式!”
檢查結果令人稍安:所有人員生理指標正常,腦波也無異樣,隻是ptsd量表評分顯著升高。那種噩夢體驗似乎並未留下物理痕跡,隻造成了深度的心理衝擊。
但這件事敲響了最嚴厲的警鐘:主動探索意識領域,其風險可能遠超預估。人類的大腦,可能本身就是一扇脆弱的視窗,朝向一個人類心智無法承受的恐怖真相。
“遺忘獵手”小組對“逆模因”的破解取得了初步成果。
他們成功合成了一段極其簡短的、“逆模因”編碼的音訊資訊。在受控實驗中,播放這段音訊後,誌願者對隨後展示的、與“回聲”計劃相關的關鍵詞的記憶準確率顯著下降,甚至會產生下意識的迴避行為。
它確實有效!
但同樣,研究人員也警告,過度或不當使用這種“逆模因”武器,可能導致不可預知的認知損害,甚至造成集體性的記憶缺失。它是一把雙刃劍,必須被極其謹慎地封存和研究。
林建奇下令將研究成果列為最高機密,沒有他的直接命令,嚴禁任何形式的測試和應用。
人類從曆史的塵埃中,找回了一件可能用於自衛的、卻極度危險的武器。但何時使用、如何使用,成了一個沉重的倫理和戰略負擔。
尾聲
淨蝕中心彷彿站在了新的十字路口。
前方是來自意識深海的、令人恐懼的未知景象。
手中是從曆史中找回的、可能傷及自身的危險武器。
腳下是仍需日夜守護的、由無數普通人構成的文明世界。
林建奇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綜合態勢圖前。
上麵的光點依舊閃爍,資料依舊流動。
但他知道,真正的戰場,早已超越了圖表所能顯示的範疇。
它在於人心,在於意識,在於文明能否在窺見宇宙的恐怖真相後,依然能保持理智、存續善意。
他看了一眼辦公室角落那個早已被封存的、屬於付書雲的證據箱。
那個瘋子,或許早已瞥見了同樣的景象,隻是他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而淨蝕的道路,永遠是守護。
無論敵人是罪犯,是異星威脅,還是宇宙本身的冰冷真相。
“重啟冥想訓練,”他最終下令,“但引數調整至最保守等級。我們需要保持‘傾聽’的能力,但必須戴上‘耳塞’。‘遺忘獵手’小組繼續研究,尋找安全應用‘逆模因’的方法。”
“通知‘微光2.0’所有單元:守護好每一個人。”
方尖碑的影子在燈光下延伸,寂靜而堅定。
守護者的工作,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