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334章 殘響的算力場
最高人民法院灰黑色方尖碑的光滑表麵,在無影燈下泛著冷冽的光澤。林建奇指尖懸停在“程俊傑”的晶片輪廓上方,塵光金鑰的微縮探頭正捕捉著晶片拓撲結構中極其微弱的資料漣漪——那是傷殘撫卹金被抽離“手續費”時,在銀行底層程式碼中撕裂的、尚未完全彌合的量子傷痕。
“撫卹金的傷疤還在流血,”鄭雅萍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裡帶著金屬的回響,她手中的相位鑷尖端凝聚著一束凝練的乳白色能量流,“鮑玉佳抹掉的不僅僅是日誌,是榮軍保障係統信任基座的裂縫。付書雲的方程,就是順著這道裂縫,把程俊傑的血肉當成了算力燃料。”
她將相位鑷的能量流精準地導向方尖碑基座,碑體上代表“程俊傑”的輪廓瞬間被啟用,投射出一幅動態拓撲圖:湖北榮軍保障基金的官方標識如同堅固的堡壘,堡壘下方,一道由鮑玉佳金鑰撕開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資料火花的裂縫清晰可見。裂縫深處,元的撫卹金資料流被強行抽離,彙入一條標注著“nk_oil_xc_blacka”的幽暗管道。而這條管道的能量,最終彙入一個巨大的、由冰冷積分符號和汙染方程構成的漩渦中心——付書雲的算力核心!
“裂縫不補,算力場的幽靈就會在信任的廢墟上重生。”鄭雅萍眼神銳利如冰錐。
湖北某地,程俊傑老家。
低矮的堂屋裡彌漫著中藥的苦澀。程俊傑的父親,一個背脊佝僂如弓的老人,顫抖著雙手,將一張嶄新的銀行卡遞給來訪的銀行工作人員和民政乾部。卡裡,是重新補發、走完所有正規流程的撫卹金。
“錢…到了…”老人的聲音渾濁,布滿老年斑的手摩挲著卡麵,眼神卻沒有絲毫光亮,隻是茫然地望著牆角兒子空蕩蕩的輪椅。“腿…回不來了…房子…也靜了…”他身後,程俊傑的房間門虛掩著,裡麵收拾得異常整潔,彷彿主人隻是短暫出門。桌上,一張程俊傑穿著舊式軍裝、咧嘴笑著的照片被擦得一塵不染,鏡框邊緣卻留下了老人無數次摩挲的油印。
銀行工作人員的眼眶微紅,低聲解釋著流程的嚴謹和資金的絕對安全。民政乾部遞上一份印有鮮紅印章的《榮軍保障金發放確認書》。老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需要簽名的地方,畫下一個歪歪扭扭、幾乎不成形的十字。
信任的堡壘重建了,磚石是冰冷的公章和嚴謹的流程。但堡壘裡麵,那個被抽空了希望的空間,卻永遠無法被填滿。撫卹金可以補發,被碾碎的心,卻再也拚不回原樣。那張確認書上的十字,像一道沉默的傷疤,刻在製度的表皮之下。
上海軍總醫院,高等生化隔離病房。
梁露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病房內壁,那些被鄭雅萍用相位鑷強行“凍結”的淡紫色能量紋路,如同冬眠蘇醒的毒蛇,再次開始極其緩慢地蠕動、延伸。塵光金鑰的監測資料在鄭雅萍的終端上瘋狂閃爍:“次級共振增強!汙染回滲加速!患者神經疼痛指數飆升!”
“付書雲的方程陰魂不散!”鄭雅萍盯著螢幕上動態演化的拓撲流形圖。代表張家村土地深層汙染源的紫色能量流,正被付書雲方程中那冰冷的“生物載體適配邏輯”精準引導,如同無形的探針,刺向梁露體內生物標記晶片最脆弱的神經介麵節點。每一次能量流的衝擊,都對應著梁露監護儀上一次劇烈的生理波動!
鄭雅萍眼神冰寒,雙手在相位鑷的操控界麵上飛速操作。她沒有試圖再次“凍結”,而是逆向匯入了塵光金鑰從岐山主巢湮滅前捕獲的、付書雲方程核心的“汙染擴散最優路徑”模型碎片!
“你要最優路徑?我給你一個更‘優’的!”鄭雅萍低喝一聲,相位鑷尖端爆發出刺目的白光!這束光並非攻擊,而是攜帶著一段被精心篡改過的、帶有自毀邏輯的“偽最優路徑”程式碼,如同植入的病毒,順著付書雲方程引導的紫色能量流,反向注入!
嗡——!
病房內壁上蠕動的紫色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隨即劇烈地扭曲、顫抖!如同兩條毒蛇在瘋狂撕咬!付書雲的冰冷邏輯與新注入的自毀程式碼在梁露體外形成了短暫的算力內耗!引導向梁露神經節點的能量流瞬間紊亂、衰減!
梁露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急促的呼吸稍稍平複。監護儀上狂跳的指標逐漸回落。鄭雅萍額角汗如雨下,身體微微搖晃。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利用敵人的武器製造短暫的混亂,為梁露贏得喘息之機。每一次操作,都是與付書雲殘留數學幽靈的凶險搏殺。
某軍事監獄,高度戒備審訊室。
孫鵬飛縮在特製的束縛椅裡,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林建奇坐在他對麵,沒有看他,而是將塵光金鑰的終端螢幕轉向他。螢幕上,不是洗錢路徑,也不是下線卡農的資訊,而是一幅動態的拓撲星圖。星圖的中心,是黯淡的“奧爾特雲‘哨兵-7’探測器”圖示,周圍延伸出無數細密的、代表異常資料流的紫色絲線,其中幾條最粗壯的絲線,末端連線著一個被標紅的虛擬貨幣錢包地址——正是孫鵬飛用於接收和拆分“nk_oil”黑錢的核心錢包之一!
“認識嗎?”林建奇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孫鵬飛心上,“‘哨兵-7’,深空資產,探測小行星帶的前沿眼睛。你們洗白的黑錢裡,有一部分偽裝成‘深空探測裝置維護費’,通過離岸公司注入了它的後勤保障鏈。”他調出另一份檔案,“三個月前,‘哨兵-7’在一次常規軌道修正中推進器異常失效,原因至今未明。失效前72小時,一筆經你手拆分洗白的、標注為‘裝置維護’的款項,注入了負責推進器燃料供應的外包公司賬戶。”
孫鵬飛的眼睛瞬間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螢幕上“哨兵-7”推進器失效的模擬動畫和那筆款項的流向圖。他乾的隻是“洗錢切割”,拿1.5%的手續費,從未想過自己經手的一串串冰冷數字,會跨越億萬公裡,最終變成可能導致深空探測器失靈的“劣質燃料”!
“你切割的不是錢,是深空的眼睛。”林建奇的聲音冰冷如宇宙深寒,“那些被你洗白、注入‘維護費’的黑錢,可能買通了質檢環節,可能換來了偷工減料的燃料,最終讓‘哨兵-7’在黑暗裡瞎了一隻眼。你的1.5%,沾著星塵的灰,也沾著人類仰望星空時可能錯失的預警!”
孫鵬飛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彷彿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犯罪在宏大鏈條上激起的恐怖漣漪。他以為自己是躲在網路陰影裡的“小人”,卻不知自己的刀,已經捅到了人類探索深空的命脈。遲來的恐懼和一種渺小個體被捲入巨大災難的荒謬感,瞬間將他吞噬。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癱軟在束縛椅上,眼神渙散。洗錢切割手的刀刃,最終割傷的是文明的觸角。
軍委某部,絕密資料分析中心。
巨大的環形螢幕上,塵光金鑰的核心處理器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運轉。無數資料流如同奔騰的星河,彙聚向中央一個複雜到令人目眩的巨型動態拓撲模型。模型的核心,正是那座灰黑色的方尖碑投影。碑體上蝕刻的九枚身份晶片輪廓,此刻如同九顆被點亮的星辰,彼此之間延伸出無數細微的、閃爍著量子輝光的能量連線。
林建奇和鄭雅萍站在控製台前,神情凝重。模型的邊緣,代表著程俊傑撫卹金係統裂縫、張家村土地深層汙染、梁露體內生物晶片、奧爾特雲“哨兵-7”異常資料流、甚至包括新城場站油料股曾被魏超守護的儲油罐輪廓…所有案件相關的“傷痕點”和“汙染源”,都被強行納入這個宏大的算力場模型中!
“它在自我修複…也在自我汙染…”首席資料分析師的聲音帶著震撼與憂慮,“方尖碑吞噬了熵寂鐐銬,凝固了罪證。但它本身,也成了一個巨大的、由受害者‘存在證明’構成的特殊算力節點!它正被動地吸收、對映著現實中所有尚未癒合的‘傷口’散逸出的能量和資訊!程俊傑撫卹金係統的信任裂痕、張家村土地的汙染殘留、梁露體內的晶片回響…這些‘殘響’,正在這個碑體構成的量子場裡共鳴、放大!”
螢幕上,代表方尖碑的模型內部,那些由量子輝光構成的連線正變得越來越明亮,也越來越不穩定。某些連線點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資料火花般的紫色能量閃爍——那是付書雲和林奉超犯罪網路中殘留的汙染資訊特征!
“付書雲的數學模型,林奉超的生物汙染…它們像頑固的病毒,不僅存在於物理世界,還侵入了這個由受害者‘存在’構成的量子記憶場!”鄭雅萍瞳孔微縮,“這個碑…不僅是紀念碑,它本身也成了一個戰場!一個受害者傷痕與犯罪餘毒持續交鋒的量子算力場!”
林建奇右臂抑製服下的刺痛感陡然加劇,彷彿與螢幕上那些閃爍的紫色能量點產生了同步震顫。他死死盯著那不斷演化的模型,看著代表程俊傑、梁露、馬文平、張家村土地、哨兵-7…的“星辰”在汙染資訊的侵蝕下明滅不定。
案件的終結,遠非終點。罪惡撕開的傷口在現實中流淌膿血,其散逸的“資訊毒素”竟在象征終結的方尖碑內部,形成了一個糾纏不休的量子戰場。淨化這碑內的“殘響算力場”,或許比摧毀岐山主巢更為艱難,因為它關乎著受害者能否在集體記憶中真正獲得安寧。灰燼之中,新的戰役號角無聲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