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230章 星塵審判
國家天文台深空監測中心的巨屏上,那抹新捕獲的深空諧波訊號如同幽靈的呼吸,在宇宙背景輻射的汪洋中微弱而固執地閃爍。它的頻譜特征與蘇明華在鼓嶺建立的“相位錨點”接收的“指紋”高度相似,卻又帶著一種更加…非自然的銳利感,彷彿經過二次調製。
“訊號源方向:天鵝座x-1區域,距離地球約6000光年。”
首席研究員的聲音帶著困惑與凝重,“但訊號調製方式…不符合任何已知的自然脈衝星或深空物理現象。它更像…一種加密載波。”
張宇站在控製台前,凝視著那條在螢幕上蜿蜒的奇異曲線。蘇明華被捕前啟動的“歸墟”黑洞仍在瘋狂吞噬資金,全球聯合追索如同在泥潭中與章魚搏鬥。而這來自6000光年外的訊號,像一根無形的線,將地球上的罪惡與深不可測的宇宙陰影連線起來。
“它在回應。”
張宇的聲音低沉而確定,“回應蘇明華被捕前發出的‘斷鏈’指令,或者…在確認她的失敗。蘇明華不是終點,她隻是某個更龐大、更遙遠存在的‘觸手’。”
【福州,特彆軍事法庭:肩章的餘燼】
莊嚴肅穆的法庭內,國徽高懸。林奉超、付書雲穿著沒有軍銜的囚服,站在被告席上。旁聽席前排,坐著他們曾經的戰友、上級,目光複雜,痛心疾首。
公訴人(張宇)的聲音清晰有力,穿透法庭的每一個角落:
“…被告人林奉超,利用其擔任達州部隊資訊作戰軍官的職務便利,長期、係統性地竊取、篡改加密通訊指令,為以蘇明華(蜂後)、危暐(vcd)為首的特大犯罪集團提供關鍵資訊通道和資金洗白渠道。其妻兒在海外享受的奢華生活,每一分錢都浸透著國內普通百姓的血淚!其行為,是對軍人誓言的褻瀆,是對國家信任的背叛!”
“…被告人付書雲,身為後勤軍官,利用軍需采購合同漏洞,偽造文書,將國家財產和詐騙贓款混合洗白,數額特彆巨大。其行為,蛀蝕軍隊根基,敗壞軍人形象!”
螢幕上,滾動播放著鐵證:偽造的合同、洗錢的路徑圖、林奉超海外賬戶的流水、付書雲與武京偉的加密通訊記錄、徐有福老人絕望的臉、張帥帥維生艙的畫麵…
林奉超一直挺直的脊背,在聽到公訴人提及妻兒奢華生活、在螢幕上看到徐有福渾濁淚水時,終於難以察覺地佝僂了一絲。他緊抿著唇,臉色灰敗。當法官最後宣判“判處林奉超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時,他身體晃了晃,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旁聽席——那裡空無一人。他的妻子拒絕回國,兒子已被學校開除。他為之背叛一切的“安全屋”,早已化為泡影。
付書雲聽到自己被判處無期徒刑時,痛哭流涕,對著國徽和旁聽席上的老領導方向深深鞠躬,反複嘶喊著“我錯了!我對不起這身軍裝!”,聲音中充滿了遲來的、被碾碎的悔恨。軍裝的榮光,在鐵證和莊嚴的審判下,徹底化為囚服上無法洗刷的恥辱烙印。
【上海,地方法院:破碎的軍功章與笨拙的救贖】
鮑玉佳的審判氛圍截然不同。旁聽席上有他老家的遠房親戚,更多的是社羣代表和反詐宣傳人員。
公訴人展示了鮑玉佳被武京偉脅迫的證據、其母早已去世的證明、以及他後期主動交代犯罪細節、協助固定武京偉罪證的立功表現。重點強調了其在整個犯罪鏈條中處於被脅迫、被利用的底層工具人地位。
“被告人鮑玉佳,法律看到你的被迫與悔悟,但無法抹去你行為造成的傷害。”
法官聲音嚴肅,“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望你在社羣矯正期間,用行動彌補過錯。”
鮑玉佳顫抖著接過判決書,沒有看刑期,而是第一時間將一直攥在手心的那枚三等功軍功章,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彆在了自己洗得發白的舊外套胸口。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旁聽席,最終停留在法庭後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坐著剛做完社羣服務的曹榮榮。兩人目光短暫交彙,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沉重與一絲微茫的希望。那枚軍功章,是他墜入深淵時未曾丟棄的坐標,也是他爬回人間必須背負的十字架。
曹榮榮的判決更輕(附條件不起訴,社羣服務),但她的“法庭”在田間地頭。緩刑期間,她成了徐有福所在村子的“反詐宣傳誌願者”。她不再害怕人群,而是拿著印有武京偉、鮑玉佳(打碼)等人作案手法和警示語的宣傳單,用自己泣血的經曆,笨拙卻無比真誠地提醒著每一個像徐有福一樣的老人:“…彆信高回報…簽字前一定讓兒女看…彆把密碼告訴任何人…銀行保安…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徐有福有時會沉默地坐在一旁聽著,渾濁的眼裡有痛,也有一種複雜的、看著迷途羔羊終於找到歸途的釋然。笨拙的救贖,在信任的凍土上艱難地播撒著防禦的種子。
【國家神經科學研究所,生命維持中心:星塵回響】
張帥帥大腦模型中那輪金色的光點,依舊恒定地燃燒著。陳教授團隊在嘗試解析那來自深空的新諧波訊號時,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張檢,周隊!看這個!”
陳教授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將兩段頻譜圖並列投射在大螢幕上。
左側是深空捕獲的新諧波訊號片段(放大濾波後)。右側是張帥帥最後3.7秒爆發、並被用於乾擾“蝕巢”抽取的複合神經脈衝圖譜(伽馬波與超高幅西塔波的極限疊加)!
雖然頻率和強度天差地彆,但兩者在波形的關鍵轉折點、特定諧波的耦合方式上,呈現出一種驚人的、超越隨機概率的相似性!
彷彿…一個是來自星辰大海的宏大回響,一個是源於人類靈魂深淵的微觀呐喊,卻在某種未知的維度上,奏響了同一曲對抗黑暗的樂章!
“這…這不可能…”
小王喃喃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
張宇凝視著那兩段彷彿在共鳴的波形,又看向維生艙內張帥帥平靜的軀體,“也許在意識的深淵,在宇宙的弦上,所有不屈的抗爭,所有守護‘存在’的意誌,都會留下相似的震動。張帥帥的坐標,不僅刻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也可能…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回蕩在更廣闊的時空裡。這深空的訊號,無論是‘蜂後’背後陰影的觸手,還是其他什麼…它都‘聽’到了這抗爭的頻率。”
【最高戒備監獄,心理評估室:深空下的崩塌】
心理專家將國家天文台捕捉到新深空諧波訊號的報告,以及那份與張帥帥脈衝存在“神秘相似性”的頻譜分析圖,放在了蘇明華麵前。
蘇明華那副萬年冰封的淡漠麵具,在看到那份頻譜對比圖的瞬間,終於徹底崩裂!
她的瞳孔先是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兩段波形,手指無意識地痙攣般抓住輪椅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隨即,一種無法言喻的、混合著極度震驚、信仰崩塌和深入骨髓恐懼的神情,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到她臉上每一道皺紋裡。
“不…不可能…”
她乾澀的嘴唇哆嗦著,聲音第一次失去了精準和從容,變得尖利而混亂,“…低等噪聲…宇宙塵埃…怎麼會…共振?…相位…我的相位錨定…錯了?…不!是汙染!是那個‘容器’…那個該死的‘蜂針’…他的噪聲汙染了我的通道!乾擾了…乾擾了…”
她語無倫次,眼神狂亂地在頻譜圖和虛空之間跳躍,彷彿看到了某個令她靈魂戰栗的恐怖景象。她畢生追求的、淩駕於“低效人性”之上的“高效”與“深空奧秘”,她視張帥帥等為可抹平的“噪聲”的傲慢,在此刻被這詭異的“共振”擊得粉碎!她賴以支撐的精神世界——那個由冰冷技術和宇宙深空構築的神壇——正在她眼前轟然坍塌,露出下麵無儘的、被自己親手獻祭的亡魂所凝視的深淵。
“是他!是那個坐標!”
蘇明華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心理專家,眼神中充滿了歇斯底裡的恐懼和怨毒,彷彿張帥帥那點金色的光正灼燒著她的靈魂,“那個該死的坐標…它在乾擾一切!在汙染深空!它必須被抹掉!徹底抹掉!”
曾經高高在上的“蜂後”,此刻像一個被自己噩夢吞噬的瘋子,在輪椅上蜷縮、顫抖,口中反複呢喃著“坐標”、“汙染”、“抹掉”。深空的回響沒有帶來她期待的“高等文明”的指引,反而成了擊垮她最後理智的喪鐘。科學桂冠下的惡魔,最終敗給了她蔑視為塵埃的人性中,那點不滅的星火所引發的、超越她理解的宇宙回響。
【福州,反詐中心天台:塵光坐標】
夜色深沉,星河浩瀚。老周和張宇站在天台邊緣,望著無垠的星空。國家天文台的最新報告顯示,那神秘的深空訊號在持續數小時後,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了。
“它聽到了,也走了。”
老周吐出一口煙,煙頭在黑暗中明滅,“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
張宇的目光穿透星空,彷彿能感受到那6000光年外的冰冷注視,“但至少現在我們知道,無論黑暗來自地球的角落,還是宇宙的深淵,”
他頓了頓,聲音沉穩而堅定,如同磐石:
“都有人在守護這坐標。以生命,以法律,以永不熄滅的塵光。”
天台上,夜風獵獵。城市的燈火在他們腳下蔓延,如同人間的星河。那輪在張帥帥腦中燃燒的金色光點,與頭頂無垠的星空遙相呼應,共同標記著人性在浩瀚時空中,微小卻不容磨滅的坐標。審判已至,星塵作證。守護,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