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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219章 蝕儘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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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市局物證分析室,強光燈下,空氣凝固如鉛。

老周手中的鑷子懸在焦黑的儲存晶片殘片上,指尖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螢幕上,林奉超那冰冷如機械日誌的最後幾行,如同地獄傳來的判詞:

…容器(張帥帥)反抗脈衝峰值…超出預期…‘蜂鳴’聚焦陣列能量溢位…核心矩陣過載風險…

…強行壓製…注入雙倍抑製劑…

…警告:容器邊緣係統(海馬體\\/杏仁核)生物電活動…驟降…瀕臨湮滅閾值…

…能量流不穩定…抽取效率下降…

…中止協議…容器…已廢…啟用備用能源(監獄‘蝕巢’活體供能組)…

“雙倍抑製劑…”技術員小王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啞,他調出張帥帥深度昏迷前那份觸目驚心的血液和腦脊液毒理報告,“看這裡!莫達非尼衍生物和未知神經抑製因子的濃度…是致死劑量的三倍!林奉超這個瘋子!他為了壓榨出最後一點‘純淨能量’,在帥帥意識瀕臨崩潰、身體已到極限時…又給他灌了雙倍的毒藥!”

螢幕上,模擬出的張帥帥大腦三維模型,在代表“雙倍抑製劑”的墨黑色洪流衝擊下,最後幾處代表意識活動的微弱光點——前額葉的複雜思維,海馬體的記憶迴廊——如同被硫酸潑灑,瞬間熄滅、溶解!整個模型徹底陷入一片象征絕對虛無的死灰色!隻有那條貫穿模型的猩紅能量管道,在墨黑色的毒液洪流中徒勞地搏動了幾下,最終也歸於沉寂。

“他不是不知道後果!”老周的聲音如同從冰封的深淵裡擠出,指著日誌裡那句冰冷的“容器…已廢”,“他知道!他完全清楚注入雙倍抑製劑的後果是徹底摧毀張帥帥的意識!但在那一刻,在他眼裡,榨取‘蜂鳴’那點不穩定的能量溢位,比一個活生生的人的靈魂更重要!”

鑷子尖端猛地戳在托盤邊緣,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蝕鏈儘頭,人性徹底湮滅,隻剩下對力量的絕對貪婪。張帥帥軀體上那點不滅的微光,是這黑暗吞噬中唯一未被磨滅的、以生命為代價的反抗烙印。

淮南,老城區,“仁和堂”藥房。

熟悉的消毒水味混著藥材的苦澀氣息。曹榮榮站在櫃台後,指尖捏著一板鋁箔封裝的普通感冒藥,正要遞給櫃台前咳嗽的老人。鋁箔冰冷的觸感,藥片在凹槽裡輕微的晃動感…瞬間,無數碎片化的恐懼轟然炸開——藥廠流水線上滾動的毒藥膠囊、王主管陰鷙注視下顫抖的手指、散熱網格縫隙裡那粒顏色異常的“維生素”…

“啪嗒!”

藥板脫手掉在玻璃櫃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曹榮榮猛地後退一步,後背撞在藥櫃上,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喉嚨!冷汗瞬間浸透內衫,視野邊緣陣陣發黑,胃裡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才勉強壓下那聲衝到嘴邊的尖叫。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在扭曲的視野裡,彷彿與王主管那張陰冷的臉重疊。

“姑娘?你沒事吧?”老人關切的聲音彷彿隔著厚重的玻璃傳來。

曹榮榮用力搖頭,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她慌亂地蹲下身,假裝撿東西,手指卻在冰冷的地磚上神經質地摸索,彷彿想抓住什麼能讓她不墜入深淵的浮木。

“小曹?”

店長聞聲快步走來,看到曹榮榮煞白的臉和失焦的瞳孔,瞬間瞭然。他沒有多說,快步走到櫃台角落那個種著薄荷的小陶盆邊,掐下幾片最嫩的葉子,又拿起櫃台上的顧客意見簿和一支筆。他迅速在空白頁上寫下幾個字,連同薄荷葉一起,輕輕放在曹榮榮顫抖的手邊。

紙上寫著:

新規:雙人複核台賬(已簽)

藥品抽檢記錄(本月三次)

監控編號:hd-07(覆蓋本櫃台)

清冽的薄荷氣息鑽入鼻腔,紙張上清晰的製度記錄映入眼簾。曹榮榮急促的呼吸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撫平。她死死攥住那幾片薄荷葉,清涼的汁液沾濕指尖,又強迫自己盯著紙上那冰冷的製度條款——這不是王主管一手遮天的藥廠,這是有十幾雙眼睛盯著的、有鐵規約束的藥房。每一次恐懼的襲擊,都是心魔的餘震。每一次用製度的“鐵籠”和清冽的“薄荷”將自己拉回現實,都是在蝕痕遍佈的心牆上,艱難地砌上一塊新磚。

國家神經科學研究所,生命維持中心。

絕對的寂靜是這裡的法則。張宇站在環形玻璃外,目光穿透單向玻璃,落在張帥帥如同沉入時間之海的軀體上。腦波監測屏上,那點金色的微光依舊在神經訊號的宇宙背景噪音中,孤獨而恒定地閃爍,如同亙古不變的燈塔。

陳教授的聲音通過加密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種超越科學的敬畏:“張檢,結合福州傳回的最後日誌和能量模型…我們重構了帥帥意識湮滅前的…最後3.7秒。”

螢幕上,模擬出的張帥帥大腦模型,在代表“雙倍抑製劑”的墨黑色洪流淹沒前,那幾處本應徹底熄滅的意識區域(前額葉皮層、海馬體),竟極其詭異地爆發了最後一簇、短暫到近乎幻覺的、強度遠超生理極限的複合神經脈衝!

“看波形!”陳教授的聲音帶著震撼的顫抖,“高頻伽馬波(邏輯\\/認知)疊加超高幅度的西塔波(情感\\/記憶)!這…這不可能!在那種劑量的神經抑製劑和反向抽吸的雙重絞殺下,任何意識活動都應該被徹底扼殺!這…這更像是…”

“是告彆。”張宇的聲音低沉地響起,打斷了陳教授,目光死死鎖住螢幕上那轉瞬即逝的、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脈衝尖峰,“也是宣言。”

他彷彿看到了那具被禁錮在“蝕巢”矩陣中的軀體,在靈魂被徹底撕裂、溶解前的最後一瞬,用儘最後一絲來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將所有的記憶碎片(西塔波)、所有未完成的思考(伽馬波)、所有的不甘與守護的執念,壓縮成一道純粹的光,向著冰冷的虛空,發出了最後的呐喊——我存在過!我抗爭過!我未被征服!

脈衝尖峰在墨黑色的洪流中倔強地亮起,隨即被徹底吞噬。螢幕上,代表張帥帥意識的模型陷入永恒的灰暗死寂。但就在這絕對的虛無之中,在那意識被徹底抹平的“奇點”位置,那點純粹代表“存在”意誌的金色錨點,驟然亮起!如同在灰燼中涅盤的不滅星火!

“他贏了。”張宇的聲音在寂靜中如同磐石,“用靈魂的徹底湮滅為代價,守住了‘存在’本身不被異化為能源的底線。這點光,是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戰書——人性,永不屈服。”

蝕儘塵光,這具沉默的軀體便是光存在過、並仍在以最微弱方式宣告其存在的永恒戰場。守護他,便是守護那條不容踐踏的界線。

淮南市工商銀行,北區支行“陽光信貸”視窗。

徐有福老人顫巍巍的手指,懸停在平板電腦的電子簽名區域上方,遲遲無法落下。螢幕上,清晰的貸款條款和還款計劃表無可挑剔,客戶經理小陳耐心溫和的解釋也無可指摘。透明的玻璃牆外,實時監控的紅燈穩定閃爍。一切都在陽光下,在鐵籠中。

“徐大爺,您放心,這筆助農貸款是政府貼息的,流程都在‘籠子’裡。”小陳指著螢幕旁“雙人複核已通過”的電子印章,又拿出“儲戶代表監督委員會”的抽查記錄本,上麵有他昨天遠端抽查的簽字,“您簽了字,錢直接打到您孫子的農機公司賬戶,誰也碰不著。”

老人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簽名框,又看看玻璃牆外攢動的人頭。陽光很暖,製度很嚴,但他心頭那根被蛀蟲咬出的刺,依舊在隱隱作痛。他想起了存在危暐關聯公司裡、差點打了水漂的棺材本。信任一旦蝕穿,修補的鋼筋水泥再堅固,也攔不住心底的冷風。

“這…這機器…真不會錯?”老人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粗糙的褲縫上摩挲,聲音乾澀,“俺…俺看不懂這些彎彎繞…”

小陳沒有催促,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王委員嗎?對,我小陳。麻煩您用監督許可權,遠端登入我這邊係統,界麵程式碼hd-07。徐大爺想請您再看看這筆貸款的擔保抵押物評估報告…對,現在。”

他開啟擴音,將話筒對著老人。

幾秒鐘後,一個沉穩的老年男聲從話筒傳出:“徐老哥!我王誌國,委員會的!報告我看到了,沒問題!評估公司是市裡統一招標的,抵押的農機具照片、編號、評估價都清清楚楚錄在係統裡,跟實物對得上!後台還有風控的二次核驗記錄!您放一百個心,簽吧!我這邊盯著呢!”

徐有福怔怔地聽著話筒裡熟悉的老街坊聲音,又看看螢幕上實時重新整理的、帶有王誌國監督id的遠端訪問記錄。緊繃的肩膀終於徹底鬆弛下來,一絲渾濁的淚水溢位眼角。他不再猶豫,枯槁的手指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在電子簽名區域按了下去。

陽光透過玻璃,暖洋洋地照在老人簽完字後依舊按在螢幕上的手背上。鐵籠的冰冷骨架,終究需要信任的溫度去填充。蝕痕之下,每一次笨拙而坦誠的“被看見”,都是一縷穿透寒冰的塵光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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