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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200章 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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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中監獄,隔離審訊室。

刺眼的白光取代了車間渾濁的黃色燈光,將曹榮榮臉上每一道細小的汗漬和恐懼的紋路都照得清清楚楚。冰冷的金屬椅子硌著她的骨頭,對麵檢察官平靜的目光卻比任何刑具都更有穿透力。她坐在那裡,雙手緊緊絞著粗糙的囚服下擺,指節捏得發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顫抖,彷彿肺葉裡吸進的不是空氣,而是凝結的冰碴。

“曹榮榮,”檢察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他將那個密封的證物袋輕輕推到桌子中央,裡麵那粒顏色異常的藥片和偽造的標簽殘角如同燒紅的烙鐵,燙著她的眼睛,“藥廠流水線散熱網格深處。維修工發現的。初步檢測報告,莫達非尼,偽造批次。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把它藏在那裡?你知道什麼?”

“我……”曹榮榮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聲音嘶啞乾澀。那藥片在證物袋裡,幻化成無數張扭曲痛苦的囚犯麵孔,在她眼前晃動、哀嚎。她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裡麵是一片被逼到絕境的灰燼,“……我看見了!有人……在換藥!”她用儘力氣擠出這句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是一次!混在維生素裡……給那些人吃下去!吃完的人……眼神就變了,像丟了魂,暴躁,或者……突然就聽話得可怕!”

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檢察官,那是一種瀕死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的眼神,混合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豁出去的決絕:“我……我當護士的時候,見過這種藥!吃了會要命的!他們……他們是想把整個監區的人,都變成聽話的牲口!或者……或者讓他們悄無聲息地‘病死’掉!”

她的身體因激動而劇烈起伏,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我不想死!我不想變成下一個!可我說出來……馬上就會死!隻能……隻能藏起來!藏起來等……等一個機會!”

檢察官沉默地看著她,目光銳利如刀,審視著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那份絕望的真實感,如同實質的寒流,在狹小的審訊室裡彌漫。他終於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敲在曹榮榮緊繃的神經上:“指認。誰讓你看見的?誰在負責換藥?藥從哪裡來?”

淮南·工商銀行總部,風暴眼。

堆積如山的卷宗幾乎將寬大的辦公桌淹沒,空氣中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沉重的呼吸。李銳坐在桌後,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塊矗立在驚濤駭浪中的礁石。他麵前攤開的,不再僅僅是冰冷的資金流水和貸款檔案,而是厚厚一疊列印出來的儲戶資料。一張張普通人的臉孔,名字,後麵跟著或大或小的存款數字——那是他們積攢半生的血汗,孩子的學費,老人的藥費,安身立命的微薄希望。

信貸部經理被帶進來時,臉上已無人色。李銳沒有抬頭,隻是用指尖點了點一份儲戶檔案上的數字:“張桂蘭,六十七歲,環衛工退休。賬上定期存款,十五萬八千。這是她掃了三十年大街,一分一分攢下的棺材本。”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就在上個月,宏遠地產那筆違規貸款的抵押物評估報告,是你簽的字。那份報告,把實際價值不到兩千萬的爛尾樓,評估成了五千萬。”

他終於抬眼,目光如電,直刺對方眼底,“告訴我,張桂蘭的錢,還有多少像她這樣的儲戶的錢,是不是就填進了你們和宏遠聯手挖的這個窟窿裡?填進了林奉超研發殺人機器、危暐走私敏感技術的‘血池’?”

信貸經理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嘴唇翕動著,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後背。那“血池”兩個字,像燒紅的鐵塊烙在他心上。他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我…我隻是奉命行事!是…是王主管!他…他逼我的!他說評估公司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不簽…不簽我就得滾蛋!還有…還有風控的老趙!他也點了頭的!行長…行長秘書也暗示過要‘特事特辦’!我…我沒得選啊!”

李銳麵無表情地記錄著,心中卻一片冰寒。這條依附在銀行肌體上的“洗錢蝕鏈”,盤根錯節,從基層操作員到高層默許者,層層相護,蛀空了千千萬萬個“張桂蘭”的信任。他合上卷宗,聲音冷硬如鐵:“你沒得選?那些儲戶,誰給過他們選擇?蛀蟲要清,但清掉之後呢?”他站起身,指著窗外銀行大堂裡攢動的人頭,“看看外麵!重建風控體係,堵死每一個可能被‘蝕穿’的漏洞,用行動把‘安全’兩個字,重新刻進每一個走進這裡的老百姓心裡!這比抓你們,難一萬倍!”

福州·軍區乾休所,危宅。

軍用吉普車引擎的低吼聲粗暴地撕裂了乾休所慣有的寧靜。車輪碾過精心修剪的草坪邊緣,濺起泥點,最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勢,急刹在危家那棟獨棟小樓門前。車門洞開,數名身著便裝但神情肅殺、行動迅捷的調查組成員迅速下車,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這方曾經象征著身份與榮耀的院落。

“你們乾什麼?知道這是誰家嗎?”

保姆驚慌失措地攔在門口。

為首的老吳亮出證件,眼神銳利如鷹隼,越過保姆,直接投向屋內:“執行公務!危金根上校,請配合調查!”

客廳裡,危暐的母親正驚恐地試圖撥打電話,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聽筒。危金根本人卻端坐在客廳正中的紅木太師椅上。他穿著熨帖的舊式軍裝常服,肩章早已卸下,但那股屬於老派軍人的硬朗線條依然刻在臉上。他腰背挺直,雙手穩穩地放在膝蓋上,彷彿麵對的並非突襲的調查組,而是等待檢閱的部隊。隻是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極其複雜的光芒——震驚、憤怒、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凝固的冰冷。

老吳大步走進客廳,銳利的目光掃過這間裝修考究、擺放著不少舊日戎裝照片的房間,最終定格在危金根臉上,沒有任何寒暄,單刀直入:“危金根上校!瑞士銀行,三百萬美金養老金。穿透十七層離岸迷宮,源頭直指林奉超的洗錢網路!你兒子危暐的‘遠洋貿易’,是林奉超向境外販賣致命神經攻擊技術的白手套!買家是誰?那些錢,是買你兒子手裡的技術,還是買你危上校當年在空軍的‘門路’,甚至是某些……不該外流的‘技術引數’?”

“一派胡言!”危金根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霍然站起,身姿依舊挺拔,但脖頸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他指著老吳,手指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聲音帶著老軍人特有的沙啞和威壓,“我危金根一輩子為國儘忠!清清白白!我兒子的生意,我從不插手!什麼技術?什麼洗錢?這是汙衊!是陷害!”

“清白?”老吳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步步緊逼,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釘,“你兒子危暐在審訊室裡崩潰招供的錄影,要不要現在就放給你看?看看他是怎麼痛哭流涕說‘我爸不知道’的?看看他提到‘腦控無人機’、‘隔著幾公裡燒掉腦子’時,你這個當父親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猛地踏前一步,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空軍裝備研究所退休前最後三年,你分管過哪幾個敏感專案?林奉超‘蝕鏈’技術的核心演算法雛形,與其中某個專案的早期研究資料模型,相似度高得令人發指!這是巧合嗎,危上校?你那三百萬美金,到底是‘養老金’,還是你利用職權和舊日關係,為林奉超這條毒鏈‘保駕護航’的買命錢?!”

危金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那挺直的腰桿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老吳話語中透露出的、關於空軍研究所專案的具體指向,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破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他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那凝固的冰冷眼神深處,終於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名為恐懼的縫隙。

北京,最高檢特殊檢察監督辦公室。

巨大的虛擬沙盤懸浮在辦公室中央,幽藍色的光芒映照著張宇輪廓分明的臉龐。代表福州的光點驟然爆發出急促的紅芒,那是危金根被突破的訊號;淮南區域的複雜資金流線正被一道道代表“製度補丁”的淡金色光網迅速覆蓋、加固;冀中的光點旁,標注著“曹榮榮”的資訊條穩定地亮著綠燈,旁邊延伸出數條指向藥廠管理層和外部供應鏈的紅色調查箭頭。

技術主管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亢奮,在張宇身側響起:“張檢!林奉超意識防禦層有新突破!我們在他深層記憶碎片裡,捕捉到一段反複出現的、被高度加密的坐標資料流!指向一個位於近地軌道的廢棄科學實驗衛星平台!代號……‘深空探針七號’!那裡極可能就是‘深空節點’的物理載體!至於‘守墓人’……”技術主管的聲音凝重起來,“關聯資訊極度模糊,更像是一個觸發式的意念金鑰或許可權認證,強行破解的風險極高,可能觸發未知的防禦機製甚至資料自毀。”

“衛星坐標……”張宇低聲重複,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沙盤上那片代表近地軌道的幽暗區域。一顆早已被標注為“失效退役”的微小光點,正因新注入的資料而重新泛起詭秘的微光。付書雲幽靈般的低語和林奉超意識破碎前那充滿怨毒與恐懼的“他騙我”似乎又在耳邊交織回響。這顆被遺忘在冰冷虛空中的“深空探針七號”,究竟是付書雲預留的退路,還是“蝕鏈”更深層秘密的墓穴?而那個神秘的“守墓人”,是數字幽靈,還是……某個潛伏在現實陰影中、掌握著最終鑰匙的活人?

他拿起加密通訊器,聲音穿透電波,斬釘截鐵:

“達州技術組,鎖定‘深空探針七號’坐標!動用最高許可權,調取該衛星所有曆史資料及最後通訊記錄!準備預案,必要時申請軌道資源,進行抵近偵察或物理回收!‘守墓人’線索列為最高機密,持續進行非侵入式腦波監測分析,嚴禁強行突破!”

“冀中,對曹榮榮實施最高等級汙點證人保護!深挖藥廠毒鏈,揪出幕後黑手!給所有囚犯和社會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福州、淮南、各條戰線,鞏固戰果,深挖餘罪!行動!”

命令下達,沙盤上各條戰線光芒流轉,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轟然加速運轉。張宇放下通訊器,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夜幕下的京城,萬家燈火彙聚成一片浩瀚的光之海洋,璀璨而安寧。每一盞亮起的窗燈背後,都是無數個張桂蘭、無數個曾經被陰影籠罩的普通家庭。

他微微仰頭,目光似乎穿透了鋼筋水泥的叢林,投向那深邃無垠、此刻卻隱藏著一顆詭秘衛星的夜空。腳下這人間星河的光,與那遙遠軌道上冰冷“節點”的微光,隔著無垠的黑暗,無聲對峙。界碑已然矗立,但蝕痕烙印在人心的深淵,與隱藏在星海之間的秘密堡壘,預示著修補與守護的漫漫長路,永無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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