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189章 冰痕·餘燼
青海,“紅星三號”礦洞深處。巨大的豎井如同大地被撕裂的漆黑傷口,邊緣覆蓋的深藍色冰層在強光探照燈下泛著金屬般的寒光。空氣中彌漫的金屬腥氣、臭氧味與強輻射殘留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李銳檢察官站在豎井邊緣的臨時隔離平台上,厚重的防護麵罩下,臉色凝重如鐵。腳下,探測裝置傳回的資料在戰術終端螢幕上瘋狂跳動:狂暴的空間能量餘波讀數如同失控的心電圖,在危險閾值上下劇烈震蕩;豎井深處未知有機分子碎片的濃度高得驚人。
“李檢,豎井邊緣冰層樣本初步分析!”技術員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冰層內嵌入了大量高純度含錸伴生礦微粒,與‘綠疙瘩’核心成分完全一致!更關鍵的是…在冰層深處,發現了一層極其微薄的…生物組織碳化殘留物!其dna碎片與豎井周圍那些…融合殘骸的基因序列存在…高度關聯性!這不是自然形成的冰!這是…活體熔鑄的‘礦渣’!”
活體熔鑄的礦渣!李銳的拳頭瞬間握緊,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響。鮑玉佳用命換來的線索,指向的竟是這樣一處人間地獄!他看著豎井周圍冰層中那些姿態扭曲、部分金屬化的殘骸,想象著當年那些被拖入此地的礦工或囚徒,在極寒與邪惡礦石的能量輻射下被強行融合、痛苦掙紮直至化為“綠疙瘩”原料的慘狀。那深藍的冰層,不是水的結晶,是無數生命被凍結的絕望和血肉與礦石熔鑄的汙穢殘留!
“豎井本身呢?”李銳的聲音沙啞。
“能量掃描顯示,井壁結構存在強烈空間扭曲特征!類似於…不穩定的微型蟲洞崩塌後的疤痕!其能量衰變譜段…與‘北極星號’錨定核心崩潰時的殘留波紋…存在部分重疊!”技術主管的聲音帶著驚駭,“我們推測…這個豎井,可能曾是一個極不穩定的、連線著‘齒輪會’某個核心資源點或…更可怕之地的臨時通道!他們利用這裡獨特的礦脈能量和…活體‘燃料’,嘗試穩定或開啟通道,製造‘綠疙瘩’!這裡不僅是熔爐,更可能是一個失敗的…空間實驗場!”
失敗的實驗場?崩塌的通道?李銳的目光投向豎井深處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鮑玉佳u盤裡那個冰冷的代號“礦眼”,其含義遠比他們想象的更邪惡、更宏大!這口豎井,是罪惡的源頭,也是通往未知恐懼的深淵之眼!
“最高等級封鎖!”李銳的聲音斬釘截鐵,“調集特種工程隊!用高標號速凝耐超低溫混凝土,結合鉛銻合金內襯,把整個豎井連同周邊高危區域,給我徹底澆築封死!封層厚度不得低於十米!所有殘留物,包括冰層樣本、融合殘骸碎片、礦渣微粒,全部編號、封存、轉移!這裡的每一粒塵埃,都沾著人血!決不能讓任何一點外泄!”
上海·市局技術偵查中心。
巨大的環形螢幕上,城隍廟老茶樓及周邊48小時前的海量監控錄影被分割成無數小窗,以數十倍速度瘋狂回放。周桐檢察官和一群技術員如同鷹隼般緊盯著螢幕,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中央螢幕上,是那個從石獅子下取出的冰冷鈦合金小筒的特寫,旁邊是其被動溫度記錄晶片的資料圖譜——那突兀的15c低溫驟降線,是鎖定“藥劑師”的關鍵指紋。
“停!倒回!3號巷口,東側入口,時間戳:48小時前,淩晨4點17分!”一名眼尖的技術員突然喊道。
畫麵定格。一個穿著深灰色連帽衝鋒衣、身形瘦高的男人出現在巷口。他背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雙肩包,步履匆匆。最關鍵的是,他右手看似隨意地插在外套口袋裡,但袖口處,隱約露出一點銀白色的金屬反光——形狀和大小,與那個鈦合金小筒極其吻合!
“放大麵部!動態追蹤!”周桐立刻下令。
技術員迅速操作,畫麵放大並進行ai增強處理。男人帽簷壓得很低,但一個短暫的抬頭瞬間,被巷口斜上方一個老舊監控捕捉到了側臉——顴骨較高,鼻梁挺直,左耳垂下方,似乎有一個極小的、深色的痣。
“麵部特征提取!資料庫比對!重點篩查醫藥、化工、冷鏈物流相關行業人員!有冷凍品操作經驗者優先!”周桐語速飛快,“追蹤他進入老茶樓區域後的路徑!看他把東西放進石獅子下後,去了哪裡!”
海量資料在後台瘋狂比對篩選。幾分鐘後,一個名字被高亮標出:
陸明哲,男,38歲,某跨國醫藥集團(瑞康生物)在華子公司——瑞康冷鏈物流(上海)有限公司,高階技術主管。
麵部匹配度:94.7%。
專業背景:生物製品超低溫儲存與運輸專家。
住址:浦東新區碧雲國際社羣…
“瑞康冷鏈?”周桐眼神銳利如刀,“查這家公司!查陸明哲所有背景!尤其是他與‘仁心醫療慈善基金會’或趙誌平之間的資金、人員往來!行動一組!立刻出發,控製陸明哲及其住所、辦公室!行動二組!查封瑞康冷鏈上海倉庫!尤其是超低溫儲存區!我懷疑那裡就是‘靜默之塵’原料的中轉站甚至小型配製點!”
石家莊·市局特殊監區。
孫鵬飛坐在狹小的監室裡,麵前攤開著厚厚的認罪筆錄紙。他握著筆的手抖得厲害,筆尖懸在紙麵上方,墨水滴落,暈開一小團黑斑,如同他此刻汙濁不堪的人生。老林檢察官沒有催促,隻是隔著鐵欄,將平板電腦放在小桌上。螢幕上,是他父親閉著眼、眼角掛著渾濁淚痕的實時監控畫麵,旁邊是澳洲警方對妹妹孫曉芸進行詢問的錄影片段,妹妹臉上滿是驚恐和茫然。
“你妹妹在問,‘我哥到底做了什麼?那些錢不是獎學金嗎?’”老林的聲音平靜無波,“你父親雖然不能說話,但護士說,他昨晚一直在無聲地流淚,心率監測顯示他承受著巨大痛苦。他們有權知道真相,孫鵬飛。知道是誰,把他們從普通人的生活,拖進了這個充滿調查、查封和世人白眼的泥潭。知道他們現在承受的一切,根源在哪裡。”
孫鵬飛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至親的痛苦,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哽咽。他猛地低下頭,筆尖狠狠戳在紙麵上,彷彿要將所有的悔恨、絕望和那點殘存的、扭曲的羞恥感都刻進去。
他開始寫。不再是擠牙膏,而是如同開啟了潰堤的閘門:
“…第一次見‘老算盤’錢有福,是付書雲在‘皇朝會所’組的局…錢胖子搓著金貔貅,說洗錢就像燉肉,‘火候’到了自然乾淨…他有個地下錢莊在惠州淡水鎮,叫‘鑫隆商行’,門麵破,裡麵三層密碼門…洗錢走‘螞蟻搬家’,幾百個小賬戶跨境倒,手續費抽三成…”
“…付書雲提‘老冰窖’,是去年底…他喝多了,拍著我肩膀說‘小孫,知道北極星上最值錢的是什麼?不是機器,是冰櫃裡那些‘冰棍’!都是從國內‘精挑細選’的硬骨頭,凍瓷實了,挖出來當‘綠疙瘩’的引子,比礦石好使…’還說…還說有些是從西北‘篩礦場’直接運過去的…”
“西北篩礦場?”老林眼神一凜,立刻記錄。這很可能與青海“礦眼”有關!孫鵬飛的字跡越來越潦草,越來越用力,彷彿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王翠芬女兒…是我讓武京偉手下‘黑皮’去學校門口堵的…拍了三張照片…一張是放學背影,一張是進小賣部,一張是…是撩裙底的偷拍…‘黑皮’用匿名號發給她媽的…李建國的兒子…是我找人去醫院偷拍的透析照片…p了圖,弄得更嚇人…張紅霞…我對不起她…我騙她頂罪,說最多三年…我給她卡上打了十萬…是贓款…”
每一個名字,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早已腐爛的良知。他寫得渾身顫抖,淚水混合著鼻涕滴落在紙上,字跡被洇得模糊一片。這不是懺悔,這是將靈魂深處最肮臟的膿瘡徹底挑破、展示的過程。他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在將他和他至親的人生,釘死在恥辱柱上。當寫到張紅霞的名字時,他停頓了很久,筆尖幾乎將紙戳破,最終隻留下一團顫抖的墨跡和一個歪扭的“死”字。他崩潰地丟下筆,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聳動,發出壓抑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嗚咽。
陝西·西安,“守火”專案高維實驗室。
懸浮床上,張帥帥的意識如同沉靜的深海。環形螢幕上,那團代表他自身意誌的金色輝光穩定而磅礴,核心處,陳守仁的墨綠“頻率碎片”被壓縮成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
“安全閾值內,‘榨取’刺激強度提升至8%,模擬頻率注入!”秦教授下令,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嗡…一股更強的、模擬“調律者”核心頻率的脈衝精準刺向碎片!
墨綠光點驟然劇烈波動!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探出數條細微的能量“觸須”,試圖反噬!張帥帥的眉頭瞬間緊鎖,懸浮的身體發出一陣不易察覺的輕顫!環形螢幕上,金色意誌輝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劇烈震蕩!
“排斥反應激烈!碎片試圖反撲!”研究員驚呼。
“穩住!引導他!聚焦‘排斥’而非‘對抗’!將入侵能量導向解析通道!”秦教授緊盯著螢幕。
就在這激烈的精神攻防中,張帥帥緊閉的雙眼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轉動!他的潛意識深處,那團金色意誌在劇烈對抗外來入侵的同時,似乎遵循著某種本能,強行將碎片爆發出的混亂資訊流捕捉、引導、拆解!
螢幕上,代表資訊解析的進度條瘋狂跳動!一組更加清晰的空間坐標片段被強行提取出來!同時,那個斷裂齒輪的符號變得更加清晰——兩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齒輪相互咬合,但其中一個從中間崩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
“坐標更新!全球匹配!”老陳檢察官聲音急促。
“符號解析!”另一名研究員調出龐大的符號資料庫,“斷裂齒輪…與付書雲加密日記本扉頁塗鴉高度相似!資料庫比對…發現關聯!十五年前,西北某省地質勘探局內部一份關於‘紅星三號’礦區伴生礦異常能量報告的封麵上,有一個手繪的、未完成的齒輪標記!設計風格…與當前符號高度一致!”
“紅星三號?”老陳和秦教授同時一震!青海的“礦眼”?!
就在這時,懸浮床上的張帥帥猛地睜開了眼睛!不是茫然,而是帶著一種洞穿虛空的銳利!他彷彿看到了實驗室之外的景象,嘴唇微動,吐出幾個模糊卻清晰指向的音節:“…冰…藍…眼…在…哭…”
“冰藍眼在哭?”秦教授愕然。
“青海!礦眼!深藍色的冰層!”老陳瞬間反應過來,抓起通訊器,“李銳!張帥帥有感應!他說‘冰藍眼在哭’!你們那邊情況如何?豎井冰層是否有異常?”
青海·紅星三號礦洞。
李銳的通訊器裡傳來老陳急切的聲音。他猛地看向豎井邊緣那深藍色的厚重冰層!
就在此時!
“哢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冰裂聲,在死寂的礦洞中響起!
隻見豎井邊緣一處覆蓋著油性凝結物的深藍冰壁上,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半米長的縫隙!一股比周圍更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裂縫中彌漫開來!更詭異的是,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悲傷與無儘怨唸的精神波動,如同垂死之人的歎息,從裂縫中逸散出來,瞬間掠過在場所有人的意識!雖然被防護服和神經乾擾護符削弱,但那純粹的痛苦和絕望感,依舊讓人頭皮發麻,心臟驟縮!
“是…是那些熔鑄在冰裡的…”一名隊員聲音發顫,下意識後退一步。
冰藍眼在哭!張帥帥感應到的,竟是那些被永恒禁錮在冰層礦渣中的亡魂,在感受到同類(突擊隊員)靠近後,發出的最後悲鳴!
李銳看著那道冰裂縫,感受著那絕望的精神波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憤怒湧上心頭。他對著通訊器,聲音低沉而沉重:“告訴張帥帥…我們聽到了。他們的哭…不會白流。”
他轉向工程負責人,眼神決絕:“封井!現在!用最堅固的‘棺材’,讓這片罪惡之地,連同所有受難者的哀嚎,永遠沉入地底!外麵的世界,我們來守!”
重型機械的轟鳴聲在礦洞中響起,高標號混凝土如同白色的洪流,開始傾瀉向那深不見底的豎井和邊緣哭泣的冰藍之眼。這是對亡魂的祭奠,也是對深淵最後的封印。餘燼漸冷,但微光不滅,照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