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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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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獨家發表

林老的確是沒病,但紅燒肉這種吃食糖大油大,想要做的好吃,除了捨得放料,還要放些酒麴——總之就是,絕對是不適宜老人進食的菜。

好吃的東西總會有些甜蜜的負擔。

林老一輩子沒執著過什麼,唯獨在一口吃的上實在是忍不住,越是不讓吃便越是想吃,越是偷著吃便越是愛吃。

但林老也和大多數老人一樣,雖然執拗些,偶爾會有些老小孩的脾性,但總歸知道約束自己,點到即止。

所以,他一個月就才吃一次。

府裡的人其實也知道每個月林老的偷吃,但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了對滿府飄香的肉香味關窗不聞。

也因為一個月隻有一次,所以林老特彆珍惜這一鍋香噴噴的紅燒肉。

沈溪年悄悄從廚房門口探出腦袋:“外祖?”

聽到動靜的林老手一抖,第一反應是把碗往旁邊的灶台後麵藏。

但碗藏到一半,老爺子反應過來了。

來的並不是會勸他少吃些的大夫,也不是會搶走肉碗絮叨訓他的老妻,而是一位年輕的少年郎。

沈溪年不好意思地從門口走出來,雙手背在身後似乎在遲疑著攪動手指,眼眸在月色下亮如寒星。

麵容乖巧神情孺慕的少年郎臉上帶著些討肉吃的羞赧:“您做的紅燒肉好香,隔著老遠我就聞到香味了。”

“溪年可以嘗一嘗嗎?”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從這少年郎的口中說出來,怎麼聽怎麼真誠,怎麼聽怎麼討喜,光是瞧著模樣就讓人心裡舒坦。

林老走到廚房門口,朝著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發現其他人,便握著沈溪年的手腕將少年拉進了廚房。

“快進來。”

“什麼嘗不嘗的,放開肚子吃!”

林老找了一副碗筷出來,揭開鍋蓋給沈溪年舀了堆起尖尖的一碗紅燒肉,遞給臉上明晃晃掛著期待和嘴饞的少年。

“這鍋是我的學生做的,比起外祖我當年的手藝還差了幾分火候。”

“但不是外祖自吹自擂,這已經全姑蘇最好吃的紅燒肉啦。”

沈溪年當然知道這肉好吃。

灶台上方纔小鳥吃過的小碟子都還在呢。

沈溪年伸出雙手接過林老的遞過來的碗筷,形狀圓而上翹的眼眸微微眯起,暖暖道:“謝謝外祖~”

林老唇角一彎,又彎腰從灶膛旁的土灰裡翻出幾顆外皮焦黑發皺的小土豆,輕輕摔打拍走灰屑,三兩下撿進大碗裡。

見沈溪年好奇探頭看過來,老爺子一副精於此道的模樣,十分有經驗地道:“這個烤得麵,蘸了肉湯汁子吃著可香了。”

他們沒有坐進屋裡,而是搬了兩個小板凳,乾脆並肩坐在廚房的門檻上。

屋外夜色沉沉,庭院裡的高樹投下的影子鋪了一地,月亮掛在屋簷的上方,灑下寧靜皎潔的光。

林老咬了一口肉塊,慢慢嚼,抬起看月亮的眼眸像是在看幾十年前的舊景。

“其實他們小時候也都很喜歡這一口,每次來外祖家裡,都纏著我這個外祖給他們做。”

“那個時候,我經常脫下朝服挽起袖子就往廚房裡走,身後跟著兩個小蘿卜頭。”

“大點的那個看上去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實際上主意最正,也最是聰慧;小的那個憨憨的很好騙的樣子,實際是隻小狼崽,大智若愚,利刃朝外。”

“他們呀,個頂個的,都是極好的孩子。”

沈溪年手裡捧著小碗,碗裡的紅燒肉雖然不是林老親手做的,但他相信,當年林老為外孫親手做的紅燒肉,一定是蒸騰著最美味的香氣,咬下去一口就能香掉舌頭的味道。

林老的聲音很慢,說幾個詞便會停下來想一想:“這些年來,子明曾幾次路過姑蘇,卻從未來過這裡。”

“也好,我也沒什麼顏麵見他。”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溪年眸光一動。

其實這件事他有想過的,隻是還沒來得及問。

隋子明的目的地似乎並不是姑蘇,但同在江南,不過一兩日的水路,隋子明卻並沒有跟過來一起拜訪林家的意思,很乾脆地和他們在中間的換乘碼頭便分開了。

沈溪年沒出聲,隻安靜聽著,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樹叢暗處。

老爺子說話有種很獨特的韻味,不像是從前沈溪年大學裡上課讓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效果,反而很有畫麵感,讓沈溪年不由自主跟著老爺子的話情緒起伏。

那一年,參狼軍中一位將領被先帝問責,定的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斬首重罪。

那將領曾是隋子明兄長的生死之交,還曾在軍中救過幼年時隋子明的命。

誰都知道,這一旨問責的真正目的,是先帝在繼續削弱定遠公隋家在參狼軍中的威望。

“那時候的京城,哪家不是明哲保身,不肯淌這趟渾水?”

“那孩子,當初求救無門,”林老的聲音低沉而緩,帶著一點掩不住的疲倦,“抱著最後的希望,從京城一路趕來姑蘇,求我幫他。”

林家是能幫的。

勳貴姻親之家,林家隻是舉族歸鄉,體麵仍在,自然是有些關係人情在的。

隻是這些關係人情,用一條,便少一條,用一次,便危一分。

沈溪年輕輕咬著筷子,心口壓著一股沉甸甸的悶。

他已經猜到了結果。

“可是我沒見他。”

林老將碗放到一邊,拿了一顆小土豆,垂眸看著小土豆表麵在火溫中逐漸皺起的皮,手指停在半空,骨節瘦到凸起。

“若是開了那個門,從前林氏退居姑蘇保全族人的苦心,就算是徹底白費了。”

“出了兩位國公夫人、一位育有皇子的寵妃,當年的林家已是樹大招風,哪怕抽身,已然走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我幫了他,就等於再一次把整個林氏推到刀尖上。可不幫……”

老人一點點剝開皺起的土豆外皮,隻留下外殼已經被燒焦,黑得硬邦邦的地方墊在指腹間。

“我把一個求到門口的外孫,關在了門外。”

沈溪年低下頭,筷尖撩了一塊紅燒肉送進口中,咀嚼的動作慢了許多。

他不是不懂這裡的無奈與冷酷,隻是想到當時承受這樣冷酷的隋子明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胸口就酸得有些發脹。

林老卻沒再說話,隻將一個剝得光溜溜小土豆放進他的小碗裡。

“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

裴度站在十丈外的一棵老槐樹後,夜色將他周身藏得嚴嚴實實。

不過幾步遠的距離,他卻並不走近,隻靜靜看著廚房門口。

“外祖,我不明白,所以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沈溪年放下筷子,深呼吸,繃著臉頰,表情嚴肅又認真。

“可以嗎?”

林老也放下手裡的小土豆,拍拍手指,端正衣襟,很認真的準備回答少年的問題:“好,你問。”

於是沈溪年便真的直白清楚地問了:“既然您都記得從前,那您這些年,為什麼一封書信,一條訊息都不給扶光呢?”

但凡隻是隻字片語,但凡還有一份屬於長輩的溫情引導,裴度也不至於孤絕掙紮著走出那麼遠。

原著裡那個最終徹底失望的反派首輔,也不會那般決絕。

“因為我記得太清楚了。”

林老的回答也全然不做遮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將一切都攤開在月光下。

“我從沒想送大女兒入宮,但因為先帝的驚鴻一瞥,我甚至來不及為她尋一門親事避開選秀,她的名字便已經被寫進了妃嬪冊裡。”

“她進宮的時候才剛及笄。”

“我永遠記得,那是的我隻能坐在正堂之上,眼睜睜看她身著華服拜彆父母,眼睛裡滿是惶恐與不安。”

“這是進宮侍奉帝王,所以我隻能笑,笑得欣慰,笑得與有榮焉。”

“因為有了此番事,我和妻子開始著手準備為另外兩個女兒議親。”

“不需要高門顯赫,世家宗親,隻要她們喜歡,日後夫妻和睦,兒女繞膝,便是最好的日子。”

沈溪年聽到這,心已然沉了下去。

裴國公府,定遠公府。

這兩家占儘了權與勢,在當時可謂是顯赫至極,不論是哪一家,都不是林家能拒婚的門第。

“後來,先帝賜婚,宗親做媒,林家……又出了兩位國公夫人。”

林老的聲音越來越慢。

沈溪年心中長長歎氣,垂下眼睛,斯斯文文地將紅燒肉送進嘴裡。

林老隻有三個女兒。

先帝這是用林家的三個女兒,同時算計了裴國公府和定遠公府。

若想取之,必先允之。

那幾年的裴、隋、林三家姻親,加上宮中良妃盛寵一時,可謂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外戚勢大,多麼好用的藉口。

如若不是林老斷臂求生,主動奏請自辭歸鄉,如今的林家隻怕早已滿門凋零,再無將來。

“扶光是我的外孫,子明是我的外孫,可是……宮中如今坐在龍椅之上的陛下,也是我的外孫。”

林老的麵容在這一瞬間蒼老了不少,眼中明亮的眸光也黯淡下來,笑容自嘲。

“當年我帶著林家退入姑蘇,走得又急又決,看似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

“可實際上,我又能怎麼樣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我已經沒有了女兒,還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三個外孫死磕相鬥,慘淡收場嗎?”

月光照亮了林老鬢邊的發絲,和沈溪年光華內蘊的白色不同,老人的鬢發是歲月染下的霜白色,每一縷都是流逝而過永不回頭的時間。

“我回應了扶光,便更對不起曾經被我拒絕的子明,更無法拒絕同樣想要親政奪權的陛下。”

“可林氏經不起再一次的權力傾軋了。”

“我……總要為族中其他人的兒女想想的。”

沈溪年並攏雙膝,替老槐樹後看不見的人聽完了這段壓在多年沉默裡的話。

可沈溪年卻覺得,林老有太多未儘的話,未曾言說的情感。

他盯著林老手裡的遲遲沒有徹底剝開那層焦殼的的小土豆,忽然,輕聲問:“那……這一次,您為什麼要裝病呢?”

林老手上微頓,看著碗中最後一顆焦黑的土豆,沒有立刻答。

那隻瘦削老態的手指緩緩將焦黑的皮殼剝開,露出裡麵綿軟泛著熱氣的金黃。

林老將最後一個小土豆遞到沈溪年的手中,嘴角帶笑,聲音慢慢溫和:“溪年,你還沒及冠吧?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讓外祖……不,讓我這個老頭子來做你加冠禮的正賓,替你取字戴冠?”

“文津書院的桂花開的極好,寓意不錯,若是在書院為你加冠,咱們溪年日後定然循香折枝,事事順遂。”

裴度此番願意拜訪林家,不提從前,不說舊情,卻在他麵前堂而皇之地表現對沈溪年的重視。

林老明白,裴度無非是想借林家多年桃李的好名聲,讓這位雖父族出身勳貴,但肩上也同樣扛著商賈勢力的少年,多一點站立在人前的底氣與籌碼。

林老知道的事,沈溪年當然也想得到。

裴度待他,從來都是麵麵俱到,事事最好,及冠一事,他雖然說並沒有什麼打緊,但裴度顯然將這件事當做大事,思量再三,想要給他最好的選擇。

沈溪年從不拒絕接受裴度的安排,他始終記得裴度曾經說過的話。

他現在缺少的是土,是水,是風,是光,他要努力長成另一棵大樹,才能在裴度疲憊的時候撐起他的靈魂與未來。

“我願意。”沈溪年慎重而緩慢地點頭,“外祖,謝謝您,我願意。”

林老笑了下,抬手輕輕撫摸沈溪年的額頭。

他沒說破樹後方纔離開的人影,隻道:“鍋裡還溫著一碗肉,等下多舀些湯汁澆在上麵,吃起來能更香些。”

“謝謝外祖~”沈溪年不但沒有拒絕老爺子的好意,還回味了一下嘴裡的味道,問:“小土豆還有嗎?”

林老靠近沈溪年,壓低聲音,小聲蛐蛐:“扶光自小不愛吃那些,這小子挑嘴著呢。”

沈溪年同樣小小聲:“可以我吃嘛。”

“你還吃得下?”

林老驚愕的目光落在沈溪年的身上,然後左看右看,發現少年的肚子居然真的沒什麼變化。

沈溪年配合著外祖的動作,甚至還用手拍了拍小肚子,示意這才哪到哪,然後可憐兮兮地看著林老。

林老於是又從灶膛裡扒拉出一根玉米,兩顆小土豆,找了塊帕子給沈溪年包好兜著。

沈溪年換了個身份繼續連吃帶拿,打包得一點都不臉紅心跳,和外祖說了謝謝後,興高采烈地往裴度住著的院落小跑走了。

……

麵對沈溪年從廚房打獵回來的吃食,裴度並沒有多問,隻是打破了過時不食的規矩,慢慢咀嚼。

時過境遷。

從前幼年時念念不忘的紅燒肉是什麼味道,裴度早已經忘了。

但現在的這一碗,卻有著彆樣的滋味。

沈溪年坐在桌邊,和裴度隔著一個座位,正在給小土豆剝皮,剝著剝著,突然開口:“扶光,若你是外祖父,你會對先帝毫無芥蒂,隻一味忍讓後退,保全林家嗎?”

對林老而言美滿和睦的家庭,卻隻是帝王手中揮向功臣柱石的刀。

真的會不怨,不恨,隱居避世,再不問朝事嗎?

一碗紅燒肉對成年男子來說並不算多。

裴度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拭唇角,不答反問:“溪年,你看看如今的江南,都有什麼?”

“江南?”沈溪年微愣,“有百姓,便有糧食;有商人,便有錢財;有書院……”

他說著說著,停頓下來。

裴度接上沈溪年的話:“有書院,就有能填補官吏空缺的文人;有大儒,便定能出驚才絕豔的幕僚能臣。”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造反之地,吳王居然能忍到現在,當真是老了。”

忽然,裴度輕輕笑了下。

“曾經的奪嫡失敗,如今的權勢僵持,早就被磨滅了這位曾經野心王爺的銳氣,變得畏首畏尾,行事遲疑。”

沈溪年卻沒了吃土豆的心思,手指摳到了土豆表麵因為長時間炙烤,從柔軟易撕的外皮逐漸變得堅硬、寧碎不屈的焦殼,深深吸氣。

聲音極輕,極淡。

“若我身處林老之境遇,若我隻是江南商賈。”

“吳王既已年老,雄心不再,那麼……”耂嗬姨症哩’柒聆九肆陸衫七三聆

沈溪年終於明白為什麼原著中龍傲天男主,在西域大祭司的幫助下殺了自己的父親後,會那麼順利輕鬆地掌控吳王權柄,立威江南。

“獅老鬣衰,壯鬃當立。”

朝廷無道,江南自立,他們隻是需要一麵造反的旗幟,至於這個人是吳王還是吳王世子,都不重要。

林老的心中或許的確有對外孫的不忍,但更多的,卻是對大周的恨。

他不知道該如何在三個外孫中選擇,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三個外孫。

外孫或許是血脈的延續,可如若不是姻緣錯付,他的女兒本該夫妻和睦,一生喜樂順遂。

他將作為清貴文人的鞠躬儘瘁留在了京城,將生離死彆血肉模糊的痛苦隱忍壓在了家族。

最後,將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和解的,作為父親與臣子的恨意,傾注在了姑蘇。

他一生為官清廉,事必躬親;為父溫情,將三個女兒捧在手心悉心教導,視作掌上明珠。

但他最終得到了什麼?

明珠蒙塵,不得善終。

他怎能不恨呢?

沈溪年的腦袋裡呼嘯而過各種劇情,江南的人與事和京城的一切亂糟糟攪合在一起,讓他一時間有些反應遲鈍。

裴度將他手裡的小土豆拿走,放到一邊,握著沈溪年的手腕帶著他往內裡隔間的方向走。

“夜晚莫要傷神,我讓人送了熱水來。”

“緩一緩便休息吧。”

嗯?

沈溪年冷不丁轉頭盯向裴度:“是咱們一起洗嗎?”

沈溪年其實隻是皮這麼一句,但沒想到裴度卻清晰明確地應了句:“嗯。”

“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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