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48
晉江獨家發表
用過膳,謝驚棠暫時在裴府住了下來,隻不過住的是距離比較遠的客院,這樣不論是她還是裴府的人都能多少自在一些。
沈啾啾掛在裴度的衣襟處,啾臉沉思地跟著裴度回到後院。
裴度將鳥團子從衣服上摘下來,輕放在一邊,手指離開時還順帶捏了一下。
沈啾啾攏著翅膀,抬頭看著裴度換下外衣:“啾啾啾啾……”
恩公之前的話……
除卻一些不曾談論到的往事,沈啾啾已經很瞭解裴度了。
裴度做事是從不解釋,或是遵循他人意見許可的。
可能有的例外,大概是在沈啾啾表示自己沒聽懂的時候,點到即止說兩句。
但剛才晚膳前,恩公卻在征詢小鳥娘親的意見,提前說出了恩公想要出手從鎮國侯府“要”沈溪年出來的打算。
這其實是很反常的行為了。
裴度戳著小鳥團子轉過身,又變回謎語人:“自己想。”
沈啾啾背對恩公,聽著身後恩公換衣服的聲響,小鳥歎氣。
小鳥是很聰明的,但是在一些人情世故上的確又欠缺了很多。
這是從前不與人密切接觸留下的痕跡。
裴度將衣衫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目光在尾羽一翹一翹的小鳥團子上流轉了一圈,眸色深沉。
父母愛子,計之深遠。
謝驚棠能給予沈溪年很多,但唯一教不了,也給不了的,就是權勢滋養出的底氣與傲然。
那是真正的世家貴族、天潢貴胄才擁有的奢侈品。
但裴度可以。
不論啾啾和謝夫人說了什麼,讓謝夫人暫時退步鬆口應允啾啾留在裴府,理由多半是出自啾啾本身的親昵意願。
生死離彆後的重逢讓謝夫人的情緒大起大落,短時間內隻會對失而複得的啾啾千依百順。
但母子骨肉,寸寸連心,隨著時日慢慢過去,謝夫人免不了會因啾啾治病留在裴府而心有難言不甘。
除非……
能讓謝夫人清晰明白的感受到,啾啾留在裴府,會得到比留在她身邊更多更重的利益。
裴度從前能想到的,關於溪年日後或許還有奇遇的情況,同樣愛著沈溪年的謝驚棠自然也想得到。
天下聰明者不知凡幾,得以世間逍遙者又有幾人?
經商、賺錢、對財物銀兩的眼界,被謝驚棠悉心養大的沈溪年已然有了,啾啾留在謝驚棠身邊,能學到的,得到的,無非就是這些。
但留在裴度身邊,沈啾啾能接觸到的是世家貴族,是朝廷傾軋,是權勢滋養,是謝驚棠不論如何都給不出的,沈溪年作為世家公子本應該擁有的倨傲自信。
那是隻有身後站著不論如何都能兜底的底氣時,才會滋養而出的貴氣。
身為母親的謝驚棠隻會給心愛的孩子世間最好的東西。
而裴度就是那個最好的選擇。
沈啾啾還在絞儘腦汁地較勁思考,裴度已經換了裡衣,搖鈴讓侍女進來伺候洗漱。
小鳥見狀,也主動飛到銅盆邊站定,等恩公給小鳥擦擦毛。
隨著沈啾啾在裴府的時間久了,一些看上去就是袖珍款式小鳥專用的東西也隨之出現。
就比如裴度現在手裡拿著的小帕子。
他仔細擦過沈啾啾的鳥爪,又換了個帕子,仔細將毛團子從頭到尾擦了一遍。
小鳥最近天天往外飛,的確沾了不少灰,但好在鳥絨蓬鬆鳥羽順滑,及時擦一擦倒也乾淨,用不著日日沐浴。
被擦得香噴噴的小鳥展開雙翅,率先撲進床榻,從被窩下麵鑽進去,一個鼓包從下往上蛄蛹,最後從被子邊緣冒出刺毛球似的腦袋,蹦蹦躂躂跳上枕頭。
在床上鬨騰了一會兒,沈啾啾趴在床邊,探頭看還在慢條斯理洗漱的裴度。
“啾啾啾啾!”
裴度淡定回應:“不準催,是誰的翅膀毛上全是打滾來的灰?”
裴大人正在把手上帕子上沾染的鳥絨摘下來。
理虧的沈啾啾又把腦袋縮回去,小小的毛團子在床榻間上下彈跳蹦躂,故意先把床帳放下來,掖了個嚴嚴實實。
揮退小廝侍女,裴度走到床邊,很配合地屈指輕敲了敲床架:“啾啾公子?睡了嗎?”
啾啾公子從床帳縫隙含羞帶怯地鑽出一顆小鳥腦袋。
裴度唇角浮現笑意。
啾啾公子用爪子勾著床帳,撲騰著翅膀掀開來:“啾啾啾~”
啾啾暖好床啦~
小鳥團子的表情實在太好猜測,裴度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白日裡的“暖床”二字,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角。
“莫要再說暖床這種詞了。”
的確是過於輕慢狎昵。
當事鳥完全沒當回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點頭啾啾啾。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明天小鳥還暖床!
沈啾啾用翅膀拍拍被子:“啾啾啾啾,啾啾啾~”
彆說這個了,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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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度吩咐忠伯走一趟鎮國侯府的話,是當著沈啾啾的麵說的。
沈啾啾眨眨眼,歪頭。
就……這樣嗎?
不提前做點什麼,直接上門……硬要啊?
裴度垂眸抿茶:“嗯,硬要。”
“溪年,你記住。”
“在絕對的權勢碾壓麵前,沒必要去做無謂的安撫。”
“越是說的少,越是強勢,對方便會越懼怕,越配合。”
從來沒有這種權勢壓人經曆的小鳥在裴度手腕上踩了踩:“啾啾啾啾?”
如果日後有需要用對方怎麼辦呢?
如果……如果日後對方得勢呢?
這樣不是完全撕破臉了嗎。
小鳥兩世為人學的都是與人為善,不留仇怨,冷不丁來這出,著實有點消化不良。
裴度挑眉,手指點在沈啾啾的小腦袋上:“若你為上位者,與人為善不是施恩,而是自降身段。一味寬容,禦下不嚴,隻會讓下麵的人滋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施恩自然要有。”
這是收買人心的手段。
“但,那是在打服了,打順從了之後。”
小鳥沉思。
小鳥消化。
小鳥載入中。
“溪年,若你為謝家家主,我命忠伯上門。”
“若忠伯提前遞上拜帖,言語和善,含蓄委婉提出想要的寶物,你會如何?”
沈啾啾想都不想:“啾啾啾!”
給出去!
謝家怎麼惹得起裴大官嘛,給出去就沒事了叭。
說不定結個善緣,日後有難多少能賭一把。
裴度莞爾,話音一轉:“那倘若忠伯直接上門,形容冷淡,嚴辭冷冽地命令你交出某樣東西,你又會如何?”
沈啾啾下意識攥緊鳥爪,不小心在裴度手背劃出一道白痕,連忙低頭用臉頰努力蹭揉。
然後順著恩公的話往下想。
沈溪年自幼被帶在謝驚棠身邊,即使不見外人,謝驚棠做生意時的行為、待人接物的態度,都會潛移默化灌輸給沈溪年。
“啾啾……啾啾啾啾。”
他不僅會把東西交出來,還會反複思考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大人物。
他會用各種自己能接觸到的渠道打探訊息,輾轉反側,然後在恰當的時機給可能得罪了的大人物府上送上更珍貴的寶物,以當賠罪。
在得到這個答案後,沈啾啾沉默了。
小鳥有種左右腦互搏的糾結感。
從小生長在紅旗下,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教育,穿書後沈溪年適應了好一陣才適應了家中有仆從婢女這樣的存在,但依舊沒辦法心安理得被伺候,向來是能做的事情自己做。
更彆提現在恩公的“囂張跋扈權勢教育”。
裴度並不急,有些改變是需要慢慢來的。
他的手指撓向小鳥的脖頸:“早膳準備了黃芽菜,要吃嗎?”
黃芽菜其實就是小白菜,不過吃起來嫩.嫩的。
準備給小鳥的其實就是白水煮菜,沒有任何調料,還得放涼了再吃,但對很少能吃到正常烹飪食物的小鳥來說,幾乎算得上是減肥期的放縱餐了。
沈啾啾立刻仰頭:“啾!”
吃!!
……
麵對國公府的索要,沈明謙即使再不解再不情願,也隻能夾著尾巴低聲下氣地交出了沈溪年。
忠伯甚至拒絕了沈明謙試圖親自送上門並拜訪首輔的說法,冷淡且強硬地直接從鎮國侯府帶走了沈溪年。
或許是為了能讓謝驚棠心甘情願付出代價,看得出來沈明謙在儲存沈溪年軀體這件事上,是花了大價錢的。
謝驚棠得了訊息趕過來,在看到靜靜躺在棺材裡的沈溪年後,即使知道啾啾的存在,也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隋子明遠遠看了一眼,微微抿唇,並沒有往上湊。
沒人比他更明白看到至親之人屍首的感受。
即使有沈啾啾的存在,但失去就是失去,無法挽回。
忠伯揮退了前廳的下人。
原本趴在裴度肩膀上的沈啾啾飛下來,落進棺材裡。
小鳥靜靜看著雙眼緊閉,膚色青白,眉眼鬢角掛著白霜的自己。
很少有人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屍體吧?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
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沈啾啾湊上去,輕啄了啄沈溪年的唇.瓣。
涼涼的,很硬。
沈啾啾的腦殼落下一滴淚珠,滾燙的溫度劃過小鳥的羽毛,滾落在沈溪年的臉頰邊,濺出幾瓣水痕。
小鳥飛到娘親身邊,張開翅膀一下又一下地安撫情緒崩潰的謝驚棠,鳥喙輕輕啄著謝驚棠的淚水,用翅膀毛毛耐心地擦。
“啾啾,啾啾啾。”
娘親不哭,啾啾在呢。
啾啾在這呀。
謝驚棠的哭泣是沒有聲音的,淚珠一顆一顆地自眼眶滾落而出,她顫抖著身體,眼眸裡滿是翻滾的恨意。
總有一日……
總有一日!
小鳥輕輕歎氣,一邊為娘親擦淚水,一邊終於按捺不住一直刻意迴避的心思,偷偷看向棺材另一邊的裴度。
裴度從始至終沒有說什麼。
他隻是站在旁邊,垂眸看著靜靜躺在那裡的沈溪年。
沈啾啾站在棺材邊緣,有些侷促地搓了搓自己的小鳥翅膀。
怎麼說呢……唉。
雖然沈溪年並不是那麼健康,總是咳嗽,沒有同齡人的意氣風發,但也是很好看的。
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有一個能戳的小梨渦。
小時候娘親可喜歡親親小梨渦了。
可惜……
沈啾啾低下頭,沒敢探究此時恩公眼眸中的情緒。
……恩公沒能看到沈溪年最好看的小梨渦。
即使之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重生成了一隻小鳥團子,但沈啾啾從未有一刻像是現在這般清醒。
他身為沈溪年的那一世,註定和裴度錯過了。
恩公看不到他曾經親手從河中救起的少年。
沈溪年也無法鼓起勇氣,羞赧卻堅定地站在裴度麵前,說自己沒有辜負曾經的救命之恩。
沈溪年死在了春日之前。
那一場狼狽的救命之恩後,他們再無緣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