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16
安神香
裴度醒來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僵硬著身體,抿著唇瓣,手伸進自己被扯得有些鬆散的裡衣衣襟,從裡麵掏出了一隻焐得暖烘烘的小鳥團子。
沈啾啾乖乖窩在裴度手裡,見裴度醒了,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而是沒精打采地啾了一聲,又蔫巴巴地把小鳥腦袋耷拉下來了。
裴度緩了緩,努力讓自己忽視醒過來時心口陌生柔軟的觸感,檢查了一下小鳥團子,確定沒有被他壓傷後,這才將沈啾啾放在枕邊安全的位置,坐起身整理裡衣。
沈啾啾像是小雞一樣攏了翅膀窩在枕頭邊上,裴度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這平日裡最是精神活潑的小鳥團子,正用鳥喙懟著軟枕邊緣的刺繡用力叨。
“怎麼了?”裴度確定沈啾啾今日的確反常。
沈啾啾站起來,一副想張嘴說話又說不出人話的鬱悶,鳥爪在床單上劃拉著抓出皺巴巴的痕跡,最終隻低低啾了一聲。
和他猜想的沒錯,隋子明的確就是死在那場山裡的劫銀計劃裡。
鎮國侯府的確是不足為懼,但這筆銀兩數額龐大,又是白拿,吳王一黨猜到這其中有詐,肯定有其他勢力也盯上了這筆銀子。
身為吳王世子的龍傲天男主正好到了年齡,這件事就恰好成了吳王鍛煉兒子,想讓兒子見見血開開眼的磨刀石。
隋子明很厲害,不僅僅是在同齡人中,他今年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經在軍中一呼百應,足以見得隋子明本身的武力和手段。
但偏偏……他對上的,是原書裡金手指開滿,順風順水總有高人相助的龍傲天男主。
沈啾啾看了看自己的小鳥爪和短翅膀。
過去的那十幾年間,沈溪年做了無數的努力,無比確定關於原書劇情的事,是不可能說出也不可能寫出的。
而現在,沈溪年變成了沈啾啾,無形中的桎梏就更多了。
當然,他是可以將那些隻有他自己懂得的密碼教給裴度,但沈啾啾卻不敢保證,一旦有其他人學會了密碼,能夠看懂劇情後,這些沈溪年曾經想方設法留下的痕跡是不是還能儲存。
萬一那些夢也不見了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和裴度貼貼睡覺後,他可以做夢夢到以前的記憶,但這些記憶很顯然非常重要且有用。
沈啾啾在昨晚入夢過後,就有了懷疑。
既然當初的沈溪年知道母親會有一劫,還那麼在意這件事,就不可能什麼都沒做。
但偏偏在母親謝驚棠失蹤後,他卻放下金陵裡關於謝家的商鋪產業,跟著鎮國侯府的人北上京城。
失蹤。
沈啾啾忽然就對這個詞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個詞代表了未知,卻也代表了無限的希望。
鎮國侯府如今這麼缺錢,那麼母親的田產鋪子很可能並沒有落入他那個便宜父親手裡,是被母親或是沈溪年提前轉移或另做安排了。
母親的劇情顯然是被改變了,那麼沈啾啾覺得,隋子明的死也一定有可以改變的方法。
這其中絕對是有漏洞可以鑽的。
沈啾啾想到這裡,立刻打起精神,深深呼吸,鼓起小胸脯,朝著窗外拉長語調大聲開嗓。
“啾——啾啾——!!”
換好衣服,剛洗漱完的裴度看向朝著窗外天空像是在挑釁什麼的小鳥團子,揮手示意婢女退下。
沈啾啾罵完賊老天,一改剛才蔫巴巴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裴度走過來,身後彷彿燃燒著奮鬥的小火苗。
裴度:“。”
這架勢他熟悉,之前沈啾啾第一次夜襲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氣場。
裴度決定今天和小鳥團子稍微保持一下安全距離。
於是他道:“我今日去前院有事,你要留在後院還是去書房?”
沈啾啾抬起小鳥爪子,示意小鳥要去寫策論。
這麼積極的態度讓裴度有些意外:“策論不用急,可以慢慢寫。”
小鳥的爪子用來寫字的確很艱辛。
沈啾啾翅膀一揮,後退兩步一個助跑蹦躂上裴度伸出的手,高聲“啾啾”了兩聲,催促裴度快點把小鳥送去書房。
小鳥可不是在鬨著玩,小鳥是急著找辦法救人呢!
好在隋子明這兩天應該還在等鎮國侯府的動靜……要是他也能找眼睛盯著鎮國侯府就好了。
這不比猜隋子明的動向快?
等會兒。
他現在是沈啾啾。
他是鳥啊!!!
作為一隻鳥,他之前能和阿颯溝通交流,就能和其他小鳥說話啊!
論盯梢,誰能比得過無處不在並且沒人在乎的小鳥!
沈啾啾眼睛一亮,又看看自己的小鳥爪爪和小鳥翅膀,撲騰著從裴度的手心一躍而下,蹦蹦躂躂地朝著後花園跑去。
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隻上下彈跳的鳥球球。
沈啾啾畢竟不是一隻真的小鳥,裴度也沒想著用養小寵的方式拘著沈啾啾,見狀隻是招來一個小廝,吩咐道:“仔細照顧,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照他吩咐做便是。”
小廝恭敬應答,轉頭就跟上了那團跳躍的毛茸茸,半點沒有因為伺候物件是一隻小鳥就表現出任何意外或怠慢。
婢女拿來熏好香的外袍伺候裴度穿戴整齊,裴度又淨了下手,這才往前院的方向緩步行去。
……
“大人。”
今日本就是裴度慣例診脈的日子,金大夫早早就來前院候著了,見裴度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醫者講究望聞問切,還沒把到裴度的脈,金大夫就敏銳察覺出身前人的變化。
夜驚、不寐的患者無法安眠,多半臉上會帶著難以掩飾的疲倦,突然發作的頭痛更是煎熬,長久下來,患者難免會身形消瘦,甚至左了性情。
但今日的裴度看上去卻是難得的放鬆,眼底一直壓抑著的疲倦鬱色也淡去了不少,甚至含了些許笑意。
當年裴度突然頭風發作,明裡暗裡找了不少醫者,就連宮中禦醫也看了不少,一直不見有多大緩解。
後來隋子明陰差陽錯聽說了治療頭風十分厲害的金大夫,特意跑了一趟,好說歹說將金大夫請來了裴府。
金大夫雖然無法徹底根治裴度的夜驚不寐,但卻至少能靠著藥膳和安神香儘可能讓裴度勉強入眠,不至於病情加重到頭痛欲裂的地步。
這些年如果不是金大夫一直努力調整藥膳和安神香的配比,裴度的情況隻怕會更糟。
“金先生請坐,不必多禮。”
裴度向來敬重這位醫者,快步上前扶了金大夫一把,沒讓對方真的拜下去。
金大夫卻反手握住裴度的手腕,手指點在裴度的脈搏間,竟是急切到連明麵上的禮節都無暇顧及。
金大夫放開手:“大人近日可是服用了良藥?”
醫者最是知道病患的情況,而這位裴大人素來極遵醫囑最配合治療,昨日裴度停了安神香的事金大夫是知道的,今日這才一大早匆匆趕來診脈。
裴度聞言,指尖輕輕摩挲著案幾邊緣,眼中掠過一絲沉吟,而後緩聲道:“良藥沒有,倒是府中多了一隻小雀。”
金大夫捋著胡須細細思量,半晌才道:“雖說老夫的確有過伴寵或許能緩解大人夜驚的猜想,但也不該如此立杆見效纔是……”
裴度頓了頓,指尖在太陽穴上輕輕按了按,語氣舒緩:“那小雀頑皮地緊,白日鬨騰,夜晚鬨騰,倒是讓我難以抽空去想些瑣事。夜裡偶爾難得睡的沉些,還會被翅膀打醒來,當真是……”
裴度話麵上是在說那小雀,但話裡的親昵回護卻表現的明顯,能活到這個歲數的醫者都是人精,金大夫自然也明白裴度的態度,當下便將想看看那小雀的說法嚥下,話音一轉。
“那想必這隻小雀是與大人有緣,頭風之症多由心而生,心寬則神緩,夜驚自解。況且這安神香雖有用,到底是藥物,恐有成癮之嫌,大人不妨試試看戒斷一陣子。”
裴度這次卻沒開口。
早在金大夫調製出安神香的時候,便和裴度說過這東西雖有用,但長此以往必然依賴成癮,所需劑量會日益增多。
而等到安神香對裴度失去鎮靜效果後,夜驚頭風之症的反撲定會愈發凶狠難忍。
彼時的裴度沒有選擇。
而現在……
安神香會成癮,焉知那隻小鳥團子是否會成為他下一個無法割捨的癮?
這樣的隱患對裴度而言實在是過於未知且危險了。
在旁人看來,一隻沒有安神香劑量隱患的小鳥代替安神香,著實是不值得遲疑的選擇。
可沈啾啾並不是一隻簡單的小鳥,裴度無法心安理得圈著沈啾啾在他身邊,隻為了替他治病。
金大夫看出裴度的遲疑斟酌,作為醫者,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大人,是藥三分毒,還是要早做戒斷為好啊。”
***
裴度在前院的診脈時,沈啾啾正在後花園招鳥。
沈啾啾比比劃劃著讓小廝拿了一些粟米穀物灑在地上,又用翅膀拍打小廝的褲腿,示意對方稍微站遠一點。
小廝看著沈啾啾,隻覺得這小鳥怎麼看怎麼可愛,怎麼看怎麼有靈性,不由伸出手想要摸摸小鳥。
手伸出去才意識到這是家主養的小鳥,小廝立刻收回手。
沈啾啾察覺到小廝的動作,很大方地朝著小廝伸出小鳥腦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謝謝你的幫忙,要摸摸小鳥腦袋嗎?
小廝雖然不像是裴大人那樣精通鳥語,但麵前小鳥團子幾乎是每一根絨毛都寫著“我知道我很可愛,快摸吧”的自信。
小廝便真的大著膽子輕輕摸了摸沈啾啾的翅膀尖尖。
小廝走遠後,沈啾啾活動了一下翅膀和小鳥爪,蹦蹦跳跳朝著撒了粟米的空地走過去。
一隻看上去就被養的很好的毛茸茸鳥團子就這麼站在一片粟米地裡慢悠悠地叨食吃,吃兩口還跑去旁邊池塘裝模作樣喝兩口。
池塘裡的水沈啾啾當然是喝不下去的,但不妨礙小鳥做樣子。
沒過多久,後花園就陸陸續續落下來不少小雀,大多數都是灰撲撲的顏色,是那種人走在街上抬頭看都不會在意的尋常鳥雀。
麻雀們三三兩兩簇在一起,一邊吃粟米,一邊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和它們看上去就很不同的長尾小鳥。
沈啾啾學著之前從阿颯處聽來的鳥類社交方式,輕輕抬起一側翅膀,露出腹部柔軟的羽毛,表示自己沒有攻擊的意思,張嘴發出柔和輕快的鳥叫聲。
“啾啾~”
【你們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