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流 壞小貓
壞小貓
指關節一下又一下的拂過,明明看似是好心的動作,卻讓本就緋紅的眼角暈染的更加明顯。
葉之舟依舊半跪在床上呆滯的望著他,一副任人處置的樣子,劉海有些濕氣的耷拉在額頭上,看起來像是剛經曆完一場突如其來的八百米衝刺。
“怎麼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這個人簡直惡劣至極,一邊問著,手指還看似隨意的下滑反複揉著他的唇瓣。
像是挑逗一般,把剛剛因為太激烈而溢位的晶亮,一點一點的抹到了他的臉頰下巴,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臟了。
葉之舟卻沒感覺到自己正在被玩弄,隻覺得他的手指像是在和自己接吻。
脖子連著臉越來越紅,也不說話,就這樣亮晶晶的盯著顧塵景。
就在顧塵景看著他紅的像被煮熟了的模樣,擔心他情緒太過激動而不舒服,準備放過他慢慢收回手時。
他卻突然紅著臉低下了頭,側著臉眼睛閉著微微前傾,讓臉頰去追他的手掌。
也許因為害羞,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像一隻高冷小貓主動讓主人摸臉。
貼近後還小弧度的蹭了一下,像是害怕對方覺得自己逾矩,還不忘睜開眼睛往上偷看一眼主人的表情。
純真的臉,透亮的眼睛卻做著這個動作,他絕對想象不到在顧塵景的眼中這是個什麼樣的視覺暴擊。
一隻被欺負了還洋洋得意,吃飽喝足的壞小貓。
乾脆的收回了手,在葉之舟的臉因為突然沒有攀附而往前小摔一下時,他狠心的沒有動作。
看著麵前站著的人突然變得冷漠,葉之舟臉上的紅刷一下褪去,像是從微醺中清醒過來似的,馬上小心翼翼的用手勾住了他的衣角,扯了兩下。
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塵景沒有回應他的小動作,而是繼續用看不出情緒的眼神盯著他。
剛剛還溫熱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為什麼道歉。”
葉之舟頓住,搖了搖頭後回答:
“我不知道。”
剛剛還在雀躍的小貓突然頭頂上頂著一片烏雲,看起來有些太可憐了。
顧塵景終於擡起手,用關節處勾起了他的下巴,讓他的眼神無處可逃,隻能盯著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還要道歉。”
他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了,眼睛有些模糊的看著顧塵景不知如何回答。
“仔細想想。”
他馬上聽話的眨了兩下眼睛,一幀一幀的回放剛剛發生的事情。
“剛剛我沒有做好,讓你不舒服。”
想了半分鐘後給出的回答。
“不對。”
這還不對,葉之舟真的不知道了,隻能用茫然的眼神繼續看著他,像是希望對方給一點提示一般。
欣賞了一會對方的表情後,顧塵景把撐住他下巴的手往下,沒帶什麼力度的握住他的脖頸。
很細,正麵看顧塵景的手完全可以包裹住他的脖子,最脆弱的部位正在對方的手上,隻要對方稍微用力,自己也許就會窒息而亡。
可葉之舟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
還像獻祭一般貼心的微擡下巴,讓顧塵景能更好的把握住。
他甚至興奮的想著,如果對方就這樣掐死自己,那一定很幸福了。
“不許動,誰教你的。”
磁性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法,語氣很緩慢,一下聽不出來對方到底是什麼情緒。
誰教我的,葉之舟聽完後馬上從剛剛病態的情緒中跳了出來,聽話的停住了動作有些懵圈的看著他。
顧塵景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他馬上打起了精神,但實在是沒聽懂什麼意思,隻好像是差生蒙答案一般回答。
“你教我的嗎。”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美感,說完繼續看著顧塵景,小心翼翼的觀察自己有沒有答對。
兩個完全不同頻道的對話,看著麵前還在緊張的人,顧塵景表情微動,像是放過他了的樣子,輕輕歎了下氣,便再也裝不下去。
放下脖頸的手後,整個人沒有預兆的往前倒下,把還在迷糊的葉之舟順勢砸在床上,床墊太軟,兩個人還往上回彈了一下。
像是懲罰的壓著他,也像是尋求安慰的抱著他。
手還不忘貪婪的一下又一下的呼嚕著他的頭發。
對方不像剛剛這麼嚴肅了,氣氛一下也變得輕鬆了起來,葉之舟覺得自己回答正確了,雖然不太理解,但端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看著躺在自己身上休息的顧塵景,葉之舟低下頭猛吸了幾口對方的肩膀。
“壞小貓。”
低沉的聲音竟然帶著一絲委屈,葉之舟隻當對方在撒嬌,更覺得他可愛了。
“好塵景。”
“壞小貓。”
“你剛剛真厲害。”
“壞小貓。”
“以後每天都可以親我嗎,我覺得很舒服。”
“壞小貓。”
“以後可以每次出差都帶上我嗎,我會很乖。”
“壞小貓。”
“我也愛你。”
神不知鬼不覺的,葉之舟以為顧塵景沒有在認真聽,所以趁機偷偷小聲夾雜了這句平時不敢說的話,還有些緊張的轉動了一下眼球,他怕對方厭惡。
身上的人又歎了一口氣。
“好吧,原諒你了。”
像是複讀機終於找到關機鍵,一張亂七八糟的絲絨麵料終於被捋順方向一般,顧塵景終於起身,不再壓著自己。
懷裡溫熱的人走開,葉之舟還有些不捨的擡起手勾了勾。
顧塵景失笑低著頭看著他。
“乾嘛。”
他羞澀的搖了搖頭。
“等會被壓成貓餅了。”
說完還伸手擰了一下他的鼻尖,而身下的人聽到反而還用亮晶晶的眼神盯著他,就像是在說,還有這種好事!?被顧塵景壓成貓餅,那一定很幸福了!
一股躍躍欲試的勁頭,該死的可愛,顧塵景有些無奈的拍了一下他的頭。
“要不要再睡一個小時,六點再吃飯。”
剛剛鬨了這麼久,葉之舟確實有些累了,聽話的點了點頭,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顧塵景幫他扯了扯被子,看著他睡著後便繼續在旁邊盯著花花綠綠的螢幕辦公著。
隻是冰冷的螢幕吸引力哪裡有小貓大,腦袋裡全是剛才的畫麵,揮之不去。
看了十分鐘資料後,顧塵景終於還是關上了電腦,也不做什麼其他事情,就是靜靜的坐在床邊上,看著睡著的葉之舟。
他的入睡速度很快,才過去一會而已,便嘴巴淺張著進入深度睡眠。
可能的有些熱,額頭上的汗把他的劉海打濕,手臂也無意識的伸出了被子。
自己被他亂了神,無法專心工作,他卻能睡的跟小豬一樣。
嘴角往上勾了勾,伸出手看似用力其實很輕的擰了一下葉之舟的鼻尖,然後便起身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他的手上拿了一條濕毛巾,怕他不舒服,還特意用的是熱水打濕。
一點一點的擦著他被汗濕透的臉,擦一會停一會,表情認真的像是在修複文物。
順著往下,雖然這幾天葉之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但顧塵景還是認真的檢查了一下他的手臂,確認沒有新的劃痕。
一道一道數著,僅一條手臂就整整九條,不管是第幾次看,顧塵景就感到無比的心痛,
隻要看見那些一條條凸起的痕,顧塵景就控製不住的去幻想自己不在他身邊時,他是如何狠心動手的。
也許在某個平平無奇的朋友聚會或者工作應酬的時刻,他卻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裡絕望的靠傷害自己活下去。
第一次劃的時候有沒有害怕呢,發現自己生病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委屈,為什麼過的不好卻不聯係自己。
到底是有多痛苦,才會用傷害自己來換取平靜。
溫熱的毛巾輕柔的敷著,貼一會,開啟看一會,像是希望手中的溫熱毛巾可以治癒那些疤痕。
開啟一次,期待一次。
他突然回想起小的時候見過的場景,醫院的樓下,一個滄桑的母親抱著自己病重的小孩,對著一顆大樹磕頭,鮮血染紅了那位母親的額頭。
她卻還是義無反顧,那時候他還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會把希望寄托在一顆樹上麵。
如今他才明白,當一個人絕望到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所有的理智都會消亡。
就像他希望此刻手中的毛巾變成魔法橡皮擦一樣,這樣就能夠擦掉葉之舟所有的痛苦。
突然視線被下方的腕錶吸引,看著有些陳舊,不是新款,表帶很寬,緊緊的包裹著,顯得他的手腕看起來更細了。
好像從兩個人見麵開始,這個手錶在他手上就沒脫下來過。
不知為何,也許是第六感,那塊手錶越看越突兀和刺眼。
看了一會後,他還是控製不住的上手,顫抖著指尖就開始解。
扣的真的很緊,就像是長在麵板上一樣,為了不驚醒葉之舟,他小心的解了很久。
終於,啪嗒一聲,最後一個卡扣被他解開了。
他的手也隨著解開的表帶僵在手腕上方,沒有動彈。
表情沒有變化,隻是眼睛死死的盯著表帶下的麵板看。
因為常年佩戴的原因,那塊麵板和彆的部位有了一圈色差。
而那一條像蜈蚣一樣的疤痕,正在乖巧的爬在上麵。
還能清晰的看見當時縫合的針口,很明顯,當時他的主人傷害它的時候是下了狠手。
醫生的手法很一般,縫的一點也不好看。
越看越模糊,顧塵景的眼眶已經完全染上了紅,淚水就這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著。
似乎是不敢相信,他還伸手撫摸想確認一下。
碰到的一刻卻馬上收回了手,像是觸電一般。
終於他顫抖著肩膀低下了頭,不敢再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