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流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送完陳述走後，顧塵景在客廳靜坐了十分鐘，不知在想一些什麼，他就像一個被石化的雕塑一樣，屹立在了沙發上。
直到眼眶漸漸染上了紅，才讓他看起來有一絲活人氣息。
好像一個老人一般彎著腰慢慢的起身，沒有了平時顧總的氣質。他走回到了葉之舟身旁，看著眼前猶如重病的男孩，陷入了無儘的自責中。
小小的樣子躺在床上的葉之舟已經陷入了沉睡中，顧塵景就用著指尖，一點一點的描繪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好像在用這種方式留住他。
看著在睡夢中依舊皺著眉頭的葉之舟，顧塵景用手慢慢的揉展開，假裝這樣子就能為他減少一點痛苦。
他忍不住的去回想四年前，還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葉之舟，明明就四年，短短的四年怎麼會像是一個鴻溝一樣，改變了這麼多人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走，很快來到了清晨，葉之舟一睡醒，第一下就看到了麵向自己筆直坐在凳子上，手靠在旁邊的床頭櫃撐著頭休息的顧塵景。
他眉頭皺的很深，眼下也有了黑青，看起來休息的很差。
視線慢慢的轉向天花板，回想昨天發生的一切，記憶略微有一些模糊，但大體上葉之舟都記得。
他知道了自己有精神病，也知道自己手臂上的凹凸，不像之前一般好看了。
慢慢的有些發懵，如果他害怕自己，那我該怎麼辦呢。
自己也不發燒了，要是強硬留在他身邊，顧塵景隻會更討厭自己，但還能有什麼其他辦法呢，他不想離開顧塵景，好像見過了陽光後，就覺得黑暗格外難熬了，他捨不得現在躺著的床，也捨不得一轉頭就能看到的他。
可是經過昨天晚上那一場亂七八糟的場景，顧塵景還會允許自己靠近他嗎。
“在想什麼。”思緒被聲音打斷。
顧塵景一睜眼就看到葉之舟眼睛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好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發呆。
葉之舟一下被打斷，大腦沒有反應過來，他就這樣轉頭看著顧塵景，沒有說話。
“早上想喝粥還是吃包子。”聲音裡藏不住的溫柔。
“都可以的。”回答的語句有些慢。
就在顧塵景起身準備去廚房時，葉之舟突然直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角。
顧塵景頓在原地，也沒轉身。
“其實我很少這樣的，你不要害怕我。”聲音帶著淡淡的小心翼翼。
顧塵景沒有回應，隻是轉身，慢慢的握緊了那隻扯著他衣角的手。
葉之舟不敢看他，低著頭繼續說著：“手上那個，我也不是故意的，以後我會好好控製的，我已經不發燒了，但我能不能再留幾天，我會安安靜靜的。”
顧塵景聽著這一番話，心裡酸澀難受級了，空氣中彌漫了淡淡的的悲傷。
“沒關係的，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顧塵景用手慢慢的把葉之舟的頭靠在自己的腰上，用手輕輕的撫摸著。
葉之舟閉著眼睛，感受著這溫暖的一刻，隻要他轉過頭，就可以看見窗台上的陽光。
下午一點整，葉之舟看著還坐在自己對麵的顧塵景有些恍惚，他低頭看著平板上的檔案，穿著家居服，整個人看起來很鬆弛。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葉之舟看著他詢問著。
“今天在家陪你一天，明天再去。”顧塵景擡頭看著他，溫聲回應道。
葉之舟聽完有些懵圈，他理解不了自己為什麼需要被人陪著，盯了盯自己上下擺動的腳趾，擡起手一點一點的抓了抓頭發。
“其實我已經沒事了，我之前也這樣過，第二天就沒事了，你可以去上班，不用擔心我。”葉之舟一邊抓著頭頂的呆毛，一邊軟軟糯糯的開口。
顧塵景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然後看了葉之舟三秒鐘，葉之舟被看的有些毛，手腳又開始了無意識的碾動。
看著他這個反應，顧塵景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開口道：“是不是無聊了，想不想出門走一走，小區的旁邊有個超市，我們一起去逛逛嗎。”
其實葉之舟不想出去，但顧塵景都開口邀請了，他也隻好點點頭，他一向拒絕不了顧塵景的任何邀約，突然他在想，如果某天顧塵景說我要結婚了，請你走吧，那自己可能也會毫不猶豫的跳樓。
“現在不是很冷，你這樣穿會熱的。”
看著眼前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葉之舟，他好像分不清冷熱，依舊穿著一條有點薄絨的褲子，裡麵穿了個長袖，外麵又套了個外套。
葉之舟有些茫然的看著顧塵景，然後手扯了扯衣角。
其實他很少會感覺到熱，可能是這幾年一直折騰自己身體，比起以往，他的身體虛弱了很多，自然會比較怕冷。
好吧，其實也不是怕冷，隻是自己的肌膚被蓋的嚴實一點，他會比較有安全感。
顧塵景看著有些呆的葉之舟，莫名覺得有一些好笑。
“你有沒有其他衣服。”
“有的。”
然後葉之舟快速的走到房間裡，翻找著自己的行李箱，顧塵景在一旁靠著門框看著蹲在行李箱前的人。
葉之舟一隻手翻找，一隻手摩挲著膝蓋，看起來還是有些呆，似乎找五秒鐘就要停下想一會。
顧塵景也不開口打斷，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動作。
直到對麵這個呆貓手上拿著一件看起來更厚的上衣遞在自己麵前，顧塵景才臉色複雜的不知怎麼回應。
“這一件可以嗎。”
葉之舟覺得自己好有心機，他故意找了一件上麵印著布克小狗的上衣，這是他所有衣服裡麵最可愛的，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勾引高手。
顧塵景沒有接過他的衣服，隻是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才開口道：“你這件衣服也不合適，等著。”
然後他擡腿走向自己房間。
葉之舟在原地懵了兩秒鐘，手上還維持著遞的動作，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顧塵景揍了，不過不疼，然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額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沒多久，顧塵景就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上衣，還有一條牛仔褲出來，然後擡手比在了一下葉之舟的身前，看著差不多合適後遞給了他。
“穿這個吧，新的。”
“好的。”葉之舟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揉著衣服的麵料，他很喜歡，隻要是和顧塵景搭邊的東西，他都很喜歡。
顧塵景發現，在外麵的葉之舟和重逢後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總喜歡低著頭，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侷促，他記得昨天查詢資料時，瞭解了躁鬱症確實是會害怕人群，但應該沒有到這種程度吧。
顧塵景停下了腳步，看著前麵的葉之舟好像還沒發現他遺落在後，還是一直往前走著，直到走了個十幾二十米，纔看到他整個人似乎愣在原地，也不敢大幅度的尋找，隻是很小心翼翼的側頭看著。
顧塵景看著這樣的葉之舟，也不忍心再去測試，快步走到了前麵，摸了摸他的頭，然後附身牽住了他的手，
“其實我很少出來這邊，如果我們走丟了就麻煩了，所以你要負責牽著我好嗎。”一種需要幫忙的姿態。
“好的。”
葉之舟很開心，牽著顧塵景讓他有了一點安全感，整個人看起來也放鬆了一點。
到了超市後，顧塵景推了一個小車，看著購物車，就想起之前每次一來到超市，葉之舟就一定要坐在裡麵，讓自己推著他走。
“你想坐裡麵嗎。”
“還是算了，我已經很大了。”葉之舟有一些尷尬的說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手彆這樣碰鼻子，有細菌容易鼻炎。”
“好的。”葉之舟聽完馬上放下手，好似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學生，就缺個鍋蓋頭加紅領巾，好像就可以直接送去上學了。
葉之舟看著顧塵景用一種微妙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側了側頭，也這樣盯著他看。
“沒事。”顧塵景說完用手掐了掐他的臉。
然後看著很自然的走了進去。
葉之舟看著顧塵景的背影，有些呆滯。
“要不要去拿點零食。”買完今晚要用的菜後，顧塵景看著葉之舟問道。
以前的葉之舟每次來超市，必定要拿上滿滿一大袋零食，第一次跟葉之舟逛超市時顧塵景還不太習慣，畢竟他從小就不怎麼吃這些垃圾食品，看著葉之舟的動作，他很難不懷疑是不是第二天馬上就要逃荒了，後來就慢慢的習慣了。
其實葉之舟已經不喜歡吃零食了，之前一開始到了英國還會想著吃，但那時候太窮了，沒有條件去額外買零食，不過也不錯，剛好也算是戒掉了這個壞習慣。
“不要了。”葉之舟搖了搖頭
顧塵景聽完停頓了兩秒鐘，也沒回應他，而是默默的走到旁邊拿了兩袋薯片放在購物車裡。
結完賬後兩個人走回去，葉之舟看著顧塵景兩隻手上滿滿都是東西，手因為提著物品，青筋微微隆起，看起來很性感。
他腳步頓了頓，手碾了碾褲子，想伸手出去又在反複的猶豫。
“給我一袋吧。”
“沒事。”
葉之舟沒有再回話，隻是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顧塵景靠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顧塵景才注意到他的反常，側頭垂眸看向他。
“怎麼了。”
隻見葉之舟好像有話想說，但又有些呆滯不安，兩隻手就這樣緊緊的貼在褲腿上。
“嗯，怎麼了。”
見狀，顧塵景也不走了，停在原地等著葉之舟的回答。
“你給我一袋吧，不然就沒有手了。”葉之舟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很小聲的說著。
顧塵景看著眼前圓圓的發旋，有些沒有理解葉之舟的話。
“東西不輕，你拿會累的。”
“可是我們都不熟悉這裡，如果走丟了會很麻煩的。”
這時候顧塵景才理解了葉之舟的意思，越看眼前的發旋越想笑，他覺得葉之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人了。
於是他把左手的東西一起放在右手上，空出的左手緊緊的握著葉之舟。
“是的，我剛剛都忘記了，幸好你提醒了我。”很認真的語氣，好像葉之舟做了拯救地球一樣大的事情。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