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之城:開局變身幽若魔女 第1章 歸途的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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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像個塞記破舊玩偶的鐵罐頭,在軌道上哐當作響。
林明薇縮在最角落的座位,額頭抵著冰涼的窗玻璃。
窗外,灰燼城像一幅漫無止境的鉛灰色塗鴉。
巨大的混凝土樓宇表麵斑駁,殘留著早已停產的工業巨獸的鏽蝕徽記。
幾根高聳的煙囪靜默地矗立在地平線上,不再冒煙,隻是死寂地刺向汙濁的天空。
空氣裡有股鐵鏽、塵埃和劣質合成清潔劑混合的味道。
每次呼吸都帶著顆粒感。
她剛從那場簡短到近乎倉促的葬禮回來。
黑西裝是臨時租的,肩膀處寬得垮下來,布料摩擦著脖頸,很不舒服。
腦子裡空蕩蕩的,像被挖走了一塊,隻剩下一種麻木的嗡鳴。
父母的臉在記憶裡有點模糊了,隻剩下靈堂裡那兩張過分平靜、經過修飾的遺容,陌生得讓她心頭髮冷。
官方說法是意外。
實驗室事故。
很突然,冇留下多少話。
列車嘶啞地報出一個站名,聲音失真刺耳。
又到了一站,更多的人擠上來,帶著一身外麵的冷氣和疲憊的氣息湧進本就擁擠的車廂。
她被壓縮在狹小的空間裡,能清晰地感覺到旁邊站著的人大衣上潮濕的寒意。
一個穿著工裝、眼神渾濁的男人幾乎把工具箱懟到她臉上。
林明薇往後縮了縮,儘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現在尤其。
各種細微的聲音被放大:尖銳的摩擦聲、含糊的對話片段、粗重的呼吸。
這些都讓她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攥緊了放在膝上的一箇舊帆布揹包。
裡麵是她所有的東西了,從父母家裡匆忙收拾出來的少數幾件物品。
還有那個冰冷的、小小的骨灰盒。
現在,她要去一個幾乎算陌生的親戚家。
姑媽。
很多年冇見過了,隻記得是個嘴唇很薄,看人時眼神總是帶著衡量意味的女人。
想到這個,胃裡就一陣發緊。
她不指望什麼溫暖的接納,隻希望有個地方能讓她暫時喘口氣,理清腦子裡這團亂麻。
列車又一次減速,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引起車廂裡幾聲低低的咒罵。
這座城的基礎設施老得快要散架了,就像很多東西一樣。
她瞥見車窗玻璃上模糊映出的自已的影子。
臉色很差,蒼白,眼圈泛著青。
看起來脆弱得可笑。
她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巨大的廣告牌閃爍著霓虹,宣傳著某種她從未聽說過的能量飲料,畫麵裡的人們笑得異常燦爛,與車廂裡死氣沉沉的氛圍格格不入。
霓虹燈的光暈在潮濕的空氣中暈開,變成一團團模糊的光斑。
終點站快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帶著鐵鏽味的空氣,準備起身。
新的屋簷下等著她的,她知道絕不會是歡迎。
但除此之外,她無處可去。
揹包帶子勒得手指有點發麻。
她換了個手,把揹包緊緊地抱在懷裡。
列車發出一聲長長的、彷彿解脫般的歎息,徹底停穩。
門開了,冷風猛地灌進來。
她隨著人流,被推擠著走向車門,投入外麵更廣闊的灰霾之中。
路途塵遁。
那棟公寓樓看起來和城裡其他樓冇什麼區彆。
灰撲撲的水泥牆麵,窗戶大多暗著。
樓門口的鐵門漆皮剝落,露出底下鏽紅的底色。
林明薇按了門鈴,對著模糊的對講器報了名字。
哢噠一聲,門鎖彈開,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裡顯得特彆響。
樓道裡燈光昏暗,一股淡淡的黴味混著消毒水味兒。
牆皮有些地方潮得起了泡。
她踩著老舊的水泥台階往上走,揹包帶深深勒進肩膀。
到了三樓,一扇深色的門開著一條縫。
她推開門。
門廳很小,光線也不太好。
一個女人站在那兒,正用一塊抹布擦手。
她就是她記憶裡的姑媽,但皺紋更深了,嘴角向下撇著。
她穿著件暗色的毛衣,頭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
“來了。”姑媽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眼神在她過於蒼白的臉上和舊男裝上都停留了片刻,那目光裡除了衡量,似乎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但最終都化為了冇什麼溫度的平淡。“鞋脫門口。就這雙拖鞋。”
她指了指地上那雙看起來舊舊的、顏色暗淡的塑料拖鞋。“小凱和莉莉還不知道……你就還先當他們的‘表哥’。省得解釋不清,麻煩。”
林明薇心裡一刺,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種安排她早已習慣,甚至是她自已和父母過去共通維持的假象。
如今,這隻是又一個需要她藏起來的秘密。
林明薇低頭換鞋,把揹包放在腳邊。
“房間給你收拾出來了,不大。以前放雜物的。”姑媽語速很快,冇什麼起伏,像在交代一件平常事。“吃飯跟著我們吃,冇什麼特彆的。你自已注意點,彆給我們添麻煩。”
她點點頭,冇說話。喉嚨有點乾。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從裡麵的房間探出頭來看她,大概十歲左右的樣子。
是她表弟妹。
眼睛裡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打量一個新物件的眼神。
看了幾眼,就又縮回房間去了,門虛掩著,能聽到裡麵微弱的遊戲音效聲。
“那是小凱和莉莉。”姑媽說,語氣裡冇什麼介紹的熱情。“你冇事彆吵他們。他們功課緊。”
她轉身往屋裡走,林明薇拎起揹包跟上。
房子不大,陳設簡單,收拾得倒是乾淨,透著一種刻板的整潔,冇什麼生活氣息。
姑媽推開走廊儘頭一扇小門。“就這兒。床單被套是舊的,洗過了。你自已整理一下。”
房間很小,靠牆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一箇舊衣櫃,角落裡還堆著幾個蓋著布的紙箱。
窗戶不大,對著隔壁樓的牆壁。
“謝謝姑媽。”林明薇說。聲音比自已預想的要啞。
姑媽擺擺手。“廁所走廊儘頭。熱水晚上八點到九點。用水省著點。”
她說完,又看了她一眼,像是完成了某項不得不讓的交接。“收拾好了出來吃飯。”
門被帶上了。
房間裡隻剩下她一個人。
空氣裡有股淡淡的灰塵和樟腦丸混合的味道。
她把揹包放在床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床板看起來有點硬。
她走到窗邊往外看。
隻能看到對麵樓斑駁的牆壁,和一小條灰濛濛的天空。
遠處傳來模糊的城市噪音,悶悶的。
她站了一會兒,然後打開揹包。
最先拿出來的是那個小小的、冰冷的木盒子。
她手指在上麵停留了幾秒,然後把它小心地塞到了床鋪最裡頭,用被子角蓋住。
其他的東西冇什麼好收拾的,就幾件衣服。
她把衣服放進空蕩蕩的衣櫃,抽屜滑軌有些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讓完這些,她坐在床沿。
床墊比她想的還要薄,坐下時彈簧吱呀一聲。
她側耳傾聽。
房間裡很安靜,能聽到隔壁表弟妹房間裡隱約的遊戲聲,還有廚房傳來的細微響動。
一種巨大的陌生感包裹了她。
窗外,遠處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遠遠傳來,像另一個世界的事。
但就在這一片混沌的城市低鳴中,她忽然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弱的、被窺視的感覺,像有什麼東西在黑暗的某處掃了她一眼。
這感覺轉瞬即逝,快得像是錯覺,立刻就被周身洶湧的寒意和內心的迷茫所吞冇。
她太冷了,冷得無法思考這是否真實。
這裡不是她的家,以後也不會是。
她隻是個暫時擱置在這兒的物件,一個不受歡迎的負擔。
姑媽的冷漠像房間裡的空氣一樣,無處不在,悄無聲息。
她低頭看著自已的手。
手指纖細,膚色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過分蒼白。
她握了握拳,又鬆開。
胃裡空空的,但並不覺得餓。
門外傳來姑媽的聲音,不高不低。“吃飯了。”
她吸了口氣,站起來,推開房門。
食物的味道飄過來,很普通的氣味。
她走向那間亮著燈的小餐廳,準備開始她在這屋簷下的第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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