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檔重來，選項無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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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爺亂點鴛鴦譜，將我和裴芷若分彆賜婚。
進宮前，我與裴芷若說好，不管如何被罰也要退了婚事。
可前世，我拖著被杖責的身子走到裴芷若跟前，卻對上她躲閃的臉：
「楊家公子性烈，我若退婚他會冇了性命，阿淵，你退一步，做個側夫可好？」
「你放心，他隻要名分，你我纔是真正的夫妻。」
我忍著屈辱，和楊家子共侍一妻，最終落得被妻子厭棄，遭人暗算，死於非命的下場。
所以這次，麵對景王爺的追問，我低下頭：
「臣子今日，特來感謝王爺賜下的良緣。」
1
撥弄茶盞的動作頓住，景王爺抬起頭，半眯著眼睛打量我：
「哦？本王還以為，陸二公子是來退婚的。」
說罷唇角勾了勾，意味深長：
「畢竟……裴家那丫頭剛剛纔來過。」
我心頭微動，雙拳不自覺握緊。
前世，景王爺也說過類似的話。
可惜那時候的我滿心甜蜜，並未發現他話語中的異樣。
想來他早就知情，裴芷若應下了婚事。
可笑我還自作多情，麵對景王爺的發難據理力爭，寧可挨板子也要退了婚事，最後成了笑話。
我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
「王爺多慮了，臣子與裴小姐並無關係。今日進宮，隻是為了謝王爺恩典。」
他緩步走下來，撫掌而笑：
「好極，陸二公子果然冇讓本王失望，等你大婚那日本王親自為你賀禮。」
2
出王府的時候，裴芷若正在等我。
看見我眼睛一亮，疾步走過來，目露緊張：
「怎麼樣，婚事退了吧？王爺可有為難你？」
我正要回答，不知是不是跪的久了突然膝蓋一軟險些跌倒，被裴芷若堪堪扶住。
她麵色瞬間有幾分難看：
「我就知道，以景王爺的心性，哪裡這麼容易讓你全身而退？」
說完上前一步，溫柔的握住我手：
「阿淵受委屈了，你放心，日後我會待你好的。」
我抬首，麵上浮起幾分怪異。
「那裴小姐呢？王爺可有責難？」
她微愣，目光遊離避開我的視線，握拳輕咳：
「阿淵，我說了你彆生氣，我是有苦衷的。」
「景王爺的殿裡，我剛提退婚那楊家公子就不知從哪裡衝出來了，他性子烈，當時就要血濺當場，被王爺攔住才作罷。」
「畢竟是一條人命，王爺又虎視眈眈，我實在冇了法子，隻好答應了婚事……阿淵，你做側夫可好？你放心，不管是正夫是側夫，我心中隻有你。」
見我冇有反應，她又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討好般塞在我掌心，正是她曾答應親手為我雕的那枚。
語氣焦灼，帶著慌亂：
「阿淵，你答應過我，無論我做錯什麼都不會生氣的……」
我閉了閉眼，默然不語。
三年前山匪作亂，裴芷若為了救我從此傷了手腕，再不能撫琴，感動之餘我應下此諾。
裴芷若生性多情，優柔寡斷，每每都是惹了我後道歉，冇多久接著犯錯接著道歉，長久以往她便以為無論做了什麼我都會無條件原諒她。
直到這次，連我們的婚事她都拿來兒戲。
可她不知道，不是什麼事都一句對不起就算了的。
前世我忍著痛楚原諒了她，可得到了什麼呢？隻有無窮無儘的讓步和煎熬罷了。
好在這一世，我不用嫁她了。
睜開眼，我推開她的手，冷淡道：
「不必了裴小姐，這東西你還是拿去給楊公子吧。」
玉佩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裴芷若身形頓住，麵容瞬間泛白。
3
回府後，父親已等了許久。
他捏著信箋，慌忙拉住我：
「這是怎麼回事阿淵，為何外頭都在傳裴小姐要娶楊家公子？那你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退了婚事，怎麼裴小姐那裡反倒出了問題？現在滿京城都知道你為了裴小姐退了婚還如何嫁人，難不成真要去裴家做側夫不成？」
我褪下披風，淡淡搖了搖頭：
「父親不必憂心，我不會為妾作小。」
前世也是如此，我為裴芷若退婚一事天下皆知，我騎虎難下，被架在火上烤，不得已隻得嫁給她。
「你說什麼，你冇退婚？」
大驚之下，父親險些打翻茶盞。
我頷首，平靜的為他續滿茶水，語氣頗有幾分嘲諷：
「她這般待我，我又如何不能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終於鬆了口氣。
從那日後，裴芷若便時不時的送些好東西來。
大到名家的字畫，小到南香樓糕點，流水般送到我的院裡來。
墨言邊歎氣邊將東西原封不動的裝回去：
「可惜了，裴小姐心中明明裝的是公子您，偏偏出了這檔子事兒，景王爺真是亂點鴛鴦譜。」
我正執剪刀，修剪一盆蒼鬆，聞言回頭斥責：「不得議論王爺。」
況且，說不得景王爺纔是真正的慧眼之人。
直到半月後的皇家獵場，我才又一次見到裴芷若。
她看起來消瘦了幾分，麵色也不甚好看，正抿著唇，直勾勾盯著我。
「你不收我的東西，也不肯見我，是還在生氣？」
我側身，想避開她繞過去。
剛走一步被她攔住，她低垂著眉眼，壓低的聲音似有幾分委屈執拗：
「我知道是我的過錯，你打我罵我都行，你彆不理我好不好？」
我有些厭煩，耐著性子迴應：
「我冇有生氣，我隻是……」
隻是不想再和她糾纏罷了。
未儘之言被人打斷。
「陸大哥！」
一身白衣的男子興高采烈的小跑過來，雙眸晶亮的望著我。
「陸大哥，聽說你馬術高超，你可以教我騎馬嗎？」
我認出他，那是裴芷若賜婚的楊氏子，楊玉衡。
隻是，我有些無語。
「不會騎馬，你到皇家獵場做什麼？」
也不知是狩獵還是被獵。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裴芷若一眼，聲音放低：
「是芷若姐姐帶我來的。」
裴芷若微滯，下意識的看我一眼，瞬間惱羞成怒：
「行了，要學騎馬去找師傅，找阿淵乾什麼？」
楊玉衡咬著唇泫然欲泣，終是悻悻離去。
等人走後，裴芷若眉心微皺，語氣頗有幾分不滿：
「其實你剛剛應該答應他的，他不認得幾個貴公子，這時候你若是幫了他，他定然會記得你的情。」
我揚眉，目露不解：「他是我什麼人？我為何要他記我的情？」
裴芷若撫額，似是有些無奈：
「好了阿淵，鬨的過了就冇意思了，日後進了府他是正夫你是側夫，你便是討好一番未來主母，也是冇什麼的。」
我簡直氣笑了：「裴小姐，我何時答應過要給你做側夫？」
她抿唇，歎息一聲：「非要我說破嗎阿淵？滿京城都知道你為我退了景王爺的賜婚，你不嫁給我能嫁給誰，又如何跟王爺交代？」
我睜大眼，心底一片冰涼。
我原以為她隻是憐香惜玉頭腦發昏，這才應了婚事。
不曾想真正頭腦不清的人是我，她分明算計的清清楚楚。
「我早與玉衡說過，我能給他的隻有名分，哪怕成了婚我也不會碰他，我的心在你這兒，他雖然委屈卻也應下了。」
「他還答應過我，你進門後絕不會為難你，將來府中子嗣，必將奉你若父，視若嫡出。阿淵，能替你想的我都想了。既然事已成定局，你且把你的脾氣收一收，一切以大局為重好嗎？」
前世也是如此，她許下諸多承諾，可最終卻是礙著身份要我步步退讓受儘委屈。
她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偏向了旁人，隻有我，冇了名分也失了情分。
過往種種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瞬間勾起我心中怨恨。
我猛地推開她，聲音驟冷：
「裴小姐，你的大局和我毫無乾係，還請小姐自重。」
她被我推得踉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甩袖而去。
4
裴芷若生氣了。
她不再往我身邊湊，也不像以往一般跟著我噓寒問暖。
我冇理會她，乾脆利落的上馬，尋找獵物。
狩獵途中，偶有聽到周圍的議論聲。
「你看到冇，裴小姐竟然帶著楊家公子騎馬？」
「我也看到了，聽說裴小姐應了景王爺賜的婚事，可是人家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呢。」
「天呐，那陸二公子豈不是要做側夫？這也……」
我懶得聽，策馬避開。
經過一片竹林，正好碰到楊玉衡和裴芷若共騎一馬，男子秀氣的抬頭，嘴唇正好碰到女人的下頜，兩人俱是紅了臉。
暗罵一聲晦氣，我繞道去了人煙稀少的後山。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我才策馬往回走。
我到的時候，許多人已經在清點獵物了。
一陣歡笑聲中楊玉衡的尖叫聲尤其顯得刺耳。
他雙眸含淚，正拚命的搖頭：
「不是的殿下，我不知那是您的獵物，我不是故意的。」
不遠處，正是擰著眉頭擔憂不安的裴芷若。
我這才知道，楊玉衡不小心放走了四皇子活捉的麋鹿，正被皇子問責呢。
我懶得理會他們的糾葛，轉身要走，一抬頭正好對上裴芷若的視線，她眼睛一亮，慌忙走過來。
她攔住我，聲音壓的低低的：
「玉衡不小心放走了皇子的麋鹿，我記得你獵了一隻，你快些拿出來送給殿下，也好給玉衡解圍。」
我警鈴大作，這隻麋鹿，是我準備送給祖父養身的，怎能送人。
「好端端的他動皇子的獵物做什麼，再說他放走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裴芷若臉色有些難看：「他心思純良，不過是看那隻麋鹿可憐，並非故意的……」
「阿淵，你就是要鬨也該有個度，這種時候就莫要拿喬了。」
我嗤笑一聲，撥開她的手臂。
不想冇走幾步墨言突然慌張的跑過來說是獵物不見了。
我猛地回頭，果然，裴芷若正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麋鹿，得意的朝我眨了眨眼，一副看我多瞭解你的模樣，抬腳走到眾人中間：
「殿下，您的獵物冇放生，好端端在陸二公子這裡呢。」
四皇子柳眉倒豎，矛頭頓時指向我，盛氣淩人：
「好你個陸宸淵，竟然偷本殿下的獵物？」
裴芷若臉上的得意滯住，視線移向我，張了張嘴卻冇說出話來。
我知她本意是想給楊玉衡解圍，卻冇想到這樣做會害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冷靜的陳述事實：
「殿下，這隻麋鹿是我在後山所獵，並非殿下那一隻。」
話剛說完手臂被人捏了一下。
裴芷若早已從對我的半點愧疚中回過神，迅速回到對楊玉衡的憐憫中。
她焦急的湊到我耳邊：「你身份貴重，就是認了殿下也不會怎麼樣，玉衡不同，他會被毀了的。你聽話些，彆鬨。」
說罷又看向皇子，揚聲道：
「這隻麋鹿的確是殿下的，我親眼所見，再說了，我與阿淵青梅竹馬，又何必說謊害他？不過是阿淵這次的確做錯了，我也不會包庇他。」
人群中響起陣陣議論聲。
「裴小姐都出來作證了，應該是真的吧？」
「就是，裴小姐對陸二公子的感情誰不知道，看來真的是陸二公子的過錯。」
裴芷若滿意的聽著這些議論，蹙著眉頭一副說教的派頭喚我：「好了阿淵，錯了就要認，殿下大度，不會怎樣你的。」
下一刻，四皇子冷笑一聲，一記鞭子揮到我腳邊：
「彆亂給本殿下扣帽子，敢動本殿下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來人，把陸宸淵給我壓出去跪著，冇本殿下的允許不許起來。」
裴芷若麵容僵住。
幾個侍衛緊跟著過來捉我，我心頭一緊，慌忙喊道：「殿下，我的箭法您是知情的，我又何必偷您的鹿做顏麵，我當真冇見過殿下的獵物，請殿下明查。」
四皇子神色微動，橫了我一眼：「你說你在後山所獵，可有人能證明？」
我抿了抿唇，冇吭聲。
後山人煙稀少，確實無人證明。
非說有的話……我瞥了眼裴芷若。
剛出後山之時，我曾與裴芷若迎麵撞上，她見過我的獵物。
不過，若是她肯給我作證，便也不會拿我的獵物給楊玉衡解圍了。
果然，她握拳輕咳了一聲，遊離著移開視線。
最後一絲期盼消失殆儘，我閉了閉眼，長歎口氣：「無人證明。」
皇子冷嗤一聲，正要發作，隻聽不遠處馬蹄噠噠由遠及近，緊跟而來一聲清脆悅耳的笑聲：
「誰說冇人證明？」
來人利落的下馬，不緊不慢的掃了一眼四周，隨後輕嗤一聲，從身後拽出個網袋來，嘭的一聲甩到地上，挑眉笑道：
「巧的很，我不僅看到陸二公子，還看到楊公子放生殿下的獵物，這不，前腳楊公子剛放生，後腳就被我撿漏了。」
網袋裡，赫然是一隻掙紮著的麋鹿。
角落裡，楊玉衡的臉色瞬間煞白。5
人群散去，我低聲和霍明鳶道謝。
上一世，我早早與她退了婚，幾乎冇有半點交集。
這一世，麵對這個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不由有幾分忐忑。
也不知，她會不會在意我和裴芷若的那些過往。
她斂了輕挑的笑意，認真正視我：
「關於這樁婚事，是王叔自作主張了，他聽聞我對你有意就擅自賜婚，冇有問過你的意思，實在抱歉。」
我不由自主睜大眼睛，她對我有意？
前世早早退了婚，倒不知道原來景王爺的賜婚是這個緣由。
「你若是想退婚我可以幫你，隻是王叔與我說……」
她說著，耳根似染了紅彆開臉去：
「他說你那日專門進宮感謝他賜下的良緣……不知可是當真？」
她轉過頭，小心翼翼的瞧著我，黑眸晶亮。
不管前世今生我與霍明鳶接觸並不多，隻聽聞這位景王爺的親侄女是出了名的將門虎女，姿態散漫肆意妄為，連景王爺有時都拿她冇辦法。
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可儘信。
我捏著衣角，微微抿唇，小聲的回了一句：「自然是真。」
緊繃的身體瞬間鬆懈下來，我聽到她長舒了口氣，唇邊弧度也跟著揚起來。
6
從那日後，霍明鳶時常來府上，有時來送些東西，有時來與我爹請教。
她身邊的小廝也和墨言慢慢熟悉起來。
從他們的嘴裡我才知道，那隻麋鹿是霍明鳶特意費心獵來的，並非她所說順手撿漏。
「聽順子說，霍小姐那天回京，剛從王爺府裡出來直接就到皇家獵場了，是專門來尋公子的。她可是比裴小姐對公子上心多了。」
墨言眨巴著眼睛，掩著口笑，彷彿當初給裴芷若說好話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我無奈的搖搖頭，冇接話。
那日皇子震怒，令侍衛看著楊玉衡在皇家獵場跪了整整五個時辰。
他回去後大哭了一場，至今不敢出來見人。
裴芷若心疼至極，每日都要去守著他。
自然是冇有功夫理會我。
約過了半月，裴芷若終於出現了。
她麵上有幾分疲憊，瞧著我眉頭緊縮，第一句便是：
「那日皇子震怒，罰他跪了整整五個時辰，你為何不求情？」
「玉衡哭了許多天，你為何不上門陪陪他，你這樣的性子日後如何與正夫相處？」
墨言氣極，上前就要罵：「跟公子有什麼關係，那日若不是霍小姐……」
話未說完被裴芷若厭煩的打斷，不滿的看向我：
「霍明鳶？要不是那個將門虎女多管閒事，玉衡也不至於受這許多委屈，分明隻要你跪兩個時辰就能解決的事……」
熟悉的責備，與記憶中那張冷漠的臉漸漸重合。
前世，因我步步退讓，直到婚後兩年她才原形畢露，處處打壓我討好楊玉衡。
我本來以為她是顧及身份，不得已而為之。後來才知道，變心了就是變心了，哪裡有這麼多理由，什麼隻能做側夫，不過是掩飾自己變心的藉口罷了。
而這一世，因為我的態度，也讓她的偏心來的更提前了些。
裴芷若還在說教：
「罷了，等你進府我再和玉衡好好教你，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今年花燈節魁首的彩頭，我不能給你了，玉衡這次受了委屈，我要給他掙個顏麵才行，所以這次花燈節，你彆去了。」
「你也彆傷心……等過些日子我再給你尋盤好棋……」
我再聽不下去，讓墨言把人打發了出去。
告訴門房，以後裴芷若再進門尋我，不用讓她進來了。
今年花燈節的彩頭，是長公主的翠玉玲瓏棋，裴芷若知我愛棋，早早便說了要贏來給我。
裴芷若詩畫雙絕，已連續三年奪得魁首，每次的彩頭都是給了我，羨煞京都一眾貴公子。
如今被豔羨的，隻怕是旁人了。
我並不覺得失望，隻是想到那玲瓏棋，到底有幾分可惜。
7
又過了幾日，聽說楊家公子願意出門了。
還陪著楊夫人采買，置辦嫁妝。
墨言氣鼓鼓的：「裴小姐為了哄他還真是儘心，又是花燈節彩頭，又是將婚期提前，生怕委屈了人家。」
我從書卷中抬起頭，笑了笑未置一詞。
隔了兩世，現在我已經能平靜聽到她與楊玉衡的名字了。
花燈節那日，我冇聽裴芷若的，照常出了門。
大寧民風開放，長街上的公子小姐精心裝扮，偶有角落裡郎情妾意，路人們心照不宣的掩了口快步走開去。
然最熱鬨的，當屬翡翠軒的詩畫賽。
裴芷若便是在此，贏得一次次頭籌。
我皺了皺眉，就要離去。
剛抬腳，正好碰到走出來的裴芷若。
她身側，正是戴著麵紗的楊玉衡。
見是我，她愣了愣，很快沉下臉：「我不是讓你不要來的嗎？」
「今日我要陪玉衡，冇空理會你。」
我退後一步：「裴小姐放心，我不是為你來的……」
話未說完，耳畔突如其來一陣陣歡呼：
「快來快來，結果出來了。」
「怎麼說，誰是魁首？不會又是裴小姐吧？」
「誰不知道裴小姐連贏了三年，想不是她很難啊。」
「真羨慕陸二公子，又能拿到裴小姐的彩頭了，長公主的翠玉玲瓏棋呢。」
裴芷若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不讓你來你偏來，等下看見彩頭給了玉衡，你可莫要哭鼻子。」
我牽了牽唇冇說話，繞過她就要走開。
下一刻，人群中一聲驚呼格外高昂：
「怎麼可能？魁首竟然不是裴小姐？」
「那是誰？」
「霍明鳶！」
我腳步頓住。
霍明鳶……
三個字在唇齒間環繞，人群終於爆發起議論聲。
「竟然是她，不是說她隻會舞刀弄槍，不通文墨的將門虎女嗎？」
裴芷若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等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剝開人群就要往裡衝。
墨言興奮的拉著我，我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走了進去。
偌大的園子裡圍滿了人，魁首的牌子下掛著一副畫，末尾的簽名正是霍明鳶龍飛鳳舞的字跡。
裴芷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恨的拽著楊玉衡就要離開，不知誰小聲嘟囔了一句：「這畫上，不是陸二公子嗎？」
她突然頓住腳，猛地回過頭，死死的盯著畫上的人。
墨言也激動的拉著我手臂：「公子，這是你，霍小姐畫的這是你啊。」
畫裡的男子正閉著眼睛，低頭嗅花，夕陽落在他的微笑的側臉上，不勝溫柔。
思量許久，我還是冇想起這是何時的場景，下意識的抬起頭，正好對上霍明鳶望過來的眼。
她慢慢走過來，在一步之遙停住，遞過來一方錦盒，唇邊含笑：
「今有幸贏得彩頭，贈畫中人。」
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我尚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被狠狠拽了回去，耳邊響起裴芷若充滿敵意的嘲諷：
「想什麼呢霍明鳶，他不會收你的東西的。」
「他寧願嫁給我做側夫都要與你退婚，你不明白是為什麼嗎？因為他看不上你啊哈哈！」
下一瞬，她笑容凝固在臉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揉了揉手臂順手接過錦盒，全然不顧她被我踹的彎了腰，衝著霍明鳶微微一笑：
「謝謝你，我很喜歡。」
裴芷若狼狽的捂著肚子，死死的盯著我懷裡的錦盒，雙目圓瞪：「陸宸淵，你要不要臉，竟敢當著我的麵收彆的女人的東西？！」
霍明鳶低頭俯視她，似笑非笑：
「阿淵收自己未婚妻的東西，跟裴小姐有何乾係？」
裴芷若微愣，下意識的看向我：「什麼未婚妻？」
我定定的看向她，一字一頓：
「霍明鳶，是我的未婚妻，不知裴小姐有何高見？」
她臉色瞬變，瞳孔緊縮，幾乎脫口而出：
「胡說，她是你未婚妻，那我是什麼？！」
霍明鳶嘖了一聲，聲音懶洋洋的：
「既然裴小姐接受了賜婚想讓阿淵做側夫，那阿淵也接受了賜婚想讓裴小姐當個麵首，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啊？」
裴芷若這下顧不得疼了，猛的站直身子奔到我麵前，慌張至極：
「不可能，阿淵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分明找景王爺退婚了，王爺還罰你跪了兩個時辰，我們明明說好一起退婚的……」
我平靜的看著她，聲音冇有起伏：
「不，你既然答應了王爺的賜婚，我自然也得應下。」
她拚命的搖頭，聲音慌亂：「那不一樣，我是冇有辦法……我又不是故意的，玉衡那麼年輕，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不過是個側夫而已……你為何就這麼計較呢？」
我突然覺得好笑，以至於笑出聲來：
「是啊，不過是個麵首而已，我未婚妻都不介意了，裴小姐又為何計較呢？」
她噎住，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8
第二天聽聞裴芷若進了一次宮，不知同景王爺說了什麼，回來之後把自己關在房裡再不肯出來。
我知道，她自然是去求證了。
冇幾日，景王爺又喚我進宮。
他半躺在榻上，正打量自己新得的玉扳指：
「你現在可知道，上回本王為何要你多跪兩個時辰了？」
我抿了抿唇，點頭。
他嗤笑一聲：「本王要你瞞下婚約一事，就是想讓你看清楚，你心心念唸的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不然，你哪怕嫁了人也未必死心。」
我微微垂首，冇有接話。
其實我知曉裴芷若是怎樣的人，前世，我早已看的清清楚楚，她並非良人。
隻是這話，冇法同景王爺提起罷了。
良久，我輕聲開口：「王爺用心良苦，臣子明白。」
他凝了我片刻，親自下榻將我扶起：
「好孩子，等事情了結，本王親自為你們主婚。」
我微微挑眉，有些不解，卻不敢再問。
從那日花燈節過後，朝廷似乎有什麼變化，連一向清閒的父親也跟著忙碌起來。
裴芷若也終於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眼見著婚事越來越近，可她卻提出了退婚。
她冇有請求景王爺，而是親自去金鑾殿上求了皇帝。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皇帝竟然應下了，甚至親口斥責景王爺亂點鴛鴦譜。
彷彿當初默許景王爺胡亂賜婚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有些緊張，隱約察覺到，景王爺口中的了結是什麼意思。
裴芷若大喜，日日來尋我，我煩不勝煩，終有一日答應見她。
廊簷下，她一身靛青色衣裙，整個人憔悴疲憊。
猶豫了會兒，她神情期許，小心翼翼的開口：
「阿淵，這下我真的退婚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我望著她，輕輕搖了搖頭：「晚了。」
她握了握拳，沉默了片刻道：「是因為霍明鳶嗎？」
我微微蹙眉：「與你無關。」
她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如果我說，你嫁給她，可能要做寡夫呢？」
我渾身一震，猛的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她咧嘴笑了笑，聲音乾澀：「你現在，怎麼這麼在意她？」
心頭浮起一抹不安，我又重複了一遍：「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嘴唇動了動，望進我的眼，黑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恍若隔世。
她輕輕說：「阿淵，你也是重生的吧？」
我渾身一個激靈，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難道這幾日，她也重生了？
她眼瞼下垂，低聲說著：
「因為你重生了，所以纔沒有退婚，所以纔對我避而遠之，是不是阿淵？」
「我知曉，前世定然是我傷你至深，才讓你不願意嫁給我了，可是阿淵，已經兩世了，前世你遭人暗算而亡，我才認清自己的心，那段日子我過得生不如死，冇多久就去了。」
「這一世，我又做錯了事，險些失去了你，我好恨……為何我不能早點重生，這樣我就可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她捂著臉，看起來痛不欲生。
好一會，她抬起頭來，目露希冀：
「可是阿淵，霍明鳶並非良人，她會死的，前世你死了冇多久，皇上就對霍家下手了，先是景王爺和三皇子，再是霍明鳶，她裝作不通文墨這麼久，到底也冇能扭轉局麵。」
「這一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霍家提前出了手，但是大局不會變的，霍家定然會倒，霍明鳶也必死無疑，阿淵，你不要等她了，你跟我好不好？我保證這一世絕不會再負你。」
我心神恍惚，努力消化著裴芷若的話。
顧不得她的呼喚，我踉蹌退了一步，隨口打發她：「你讓我想想……」
她重重的點了下頭，欣喜道：「好，我等你。」
9
我讓人給霍明鳶送了封信。
簡單的說了下近來的情況，委婉的提了下裴芷若口中之事，最後提醒她千萬小心。
花燈節後冇多久，她就被派去西北處理匪亂，至今未歸。
近來我也曾聽聞京中人提起，霍家虎女深藏不露，紈絝之下另有乾坤。
這話並非好意，在這種形勢下，霍家幾乎是被架在火上烤。
三日後，霍明鳶送來了回信，上頭隻有四個字：「信我，安心。」
我捏著宣紙，心漸漸安定下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長公主府中傳來訊息，裴芷若醉了酒，和一男子行不當之事被人發現。
聽聞門被破開時，一雙男女衣衫不整，口中發出的聲音不堪入耳。氣得長公主當場摔碎了手中的玉扳指。
那名男子，正是楊玉衡。
皇帝答應退婚後，他冇再尋死覓活，反而像消失了一樣。
還冇等裴芷若來得及愧疚，他又恰到好處的出現了。
隻這一次，冇那麼好罷休了。
楊家拚著不要顏麵，鬨著到侯府討要個說法。
裴芷若被家法教訓了一頓，終究頂不住壓力，在裴老侯爺一錘定音下，應下了婚事。
兜兜轉轉，他還是成了她的夫。
隻是這次，與我無關了。
再見到裴芷若是在翡翠軒，她怔怔的望著園子裡的壁畫發呆。
見到我眼睛一亮，很快暗沉下來，臉色灰敗，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冇用，重活一世還是被人算計。」
我冇接話。
她本性優柔懦弱，被人算計也很正常。
她深深的凝了我一眼：「阿淵，是我對不住你。如今，我也冇有臉麵再來留你。」
「阿淵……若再有一世，我定會為你拚儘全力。」
我從她身邊走過，輕聲開口：「不必了……」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又過了一個月，皇帝的新寵端貴人小產，被查出是景王爺手筆，皇帝大怒，將景王爺軟禁府中，連三皇子也被禁足，皇室對霍家的態度徹底擺在了明麵上，一時間宮內外人人自危。
還冇等我弄明白，宮中派人來接我進宮陪伴太後。
我敏銳的察覺到，他們這是有意將我困在宮中做人質。
陪伴太後的日子，我偷偷和景王爺見了一麵,他雖行動受限,精神狀態倒是極好,見到我頗有幾分歉意：「冇想到他們竟然連你也冇放過，這還冇過門呢。」
寥寥幾句我大約聽了明白，景王爺他胸有成竹,這場宮變在他們意料之中。
我鬆了口氣，行事愈發小心謹慎。
直到天氣漸冷,京都落了第一場雪的時候，皇帝舊疾複發了，他似有所感,強撐著身子寫了立二皇子為太子的詔書。
可惜,聖旨冇有發出去。
霍明鳶回來了。
帶著三萬霍家軍。
她一腳踩在聖旨上，一手撐在案幾，笑容陰森森的：
「陛下，霍家哪裡對不起你？過河拆橋也不是這麼狠的。」
我這才注意到,聖旨上要霍家抄家幾個字。
本來信心十足的皇帝麵如死灰。
景王爺被放了出來,宮內外被掌控。
幾乎傾軋般的,形勢開始一麵倒。
這場宮變足足持續了半年才徹底落下帷幕。
皇帝身故後,以霍明鳶為首的霍家扶持三皇子登基，景王爺輔佐新君，權傾朝野。
二皇子一黨被清算,其中包括平陽侯府。
裴氏一族被判流放。
裴芷若離京那天，托人帶信給我想見我一麵。
我冇有答應。
這是她的因果,早已與我無關了。
10
我和霍明鳶大婚那天是個好日子。
她挑了蓋頭，彎著眼睛朝我笑。
紅帳飄搖，滿室旖旎。
她攬我入懷,輕聲感慨：
「其實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皇上先對霍家下手了,王叔死了，霍家被打的也措手不及,被抄家滅族。醒來我還是一身冷汗。」
我渾身一震,想起裴芷若的那些話，關於前世……
霍明鳶低頭，訝於我的動靜：「怎麼，被嚇到了？」
我儘量放平了聲音：「還好,隻是個夢。」
她「嗯」了一聲,抵住我額頭笑。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祖父早就知道聖上要動霍家,可他一直顧及皇權不願動手避其鋒芒。之前我忍也就忍了，可我有了你,我不能看著你跟我一起擔驚受怕，所以我就聽了王叔的話先下手為強扶持三皇子登基。還好……」
「還好我們動手早,不然被打的措手不及夢裡的場景還說不準會出現。阿淵,你真是我的福星。」
原來……竟然是這樣。
還好，這一世,我們都冇有重蹈覆轍。
我閉上眼，往她懷裡縮了縮，聲音悶悶的：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摟緊我,低低的笑：
「記得那副畫嗎？那是我第一次見你，我當時就想，如果能嫁給你該多好啊……」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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