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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宋 第86章 灑家和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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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下令,經驗豐富的曹家家將們自動分成兩路,前後拉開距離,從王文諒兩側繞過去,搜尋不知是否存在的伏兵。

等了一會兒,家將頭目回報:沒發現伏兵。從馬蹄痕跡上推測,都跑了。這附近就王文諒一個人,已經圍起來了。

王文諒一口餅、一口酒地繼續吃著,看著沒有起身的意思。

「那就先讓他吃完吧!」王大衛提議。

王文諒將最後一口餅塞進嘴裡,狠狠咀嚼,嚥下去。拿起水囊,一飲而儘。喝得有點兒猛,浪費了不少,衣襟都濕了。

將空空的水囊扔掉,王文諒起身,刀滑落到地上。雙手拍了拍肚子,右腳一抬,刀旋轉著飛起,轉了兩圈之後,被王文諒一把抓住。

見王大衛等人依舊沒有動作,王文諒走向旁邊的戰馬,撫摸了幾下馬頸,翻身上馬。動作不太利索,應該是受了背上刀傷的影響。

騎著戰馬回到路中間,一揮刀,王文諒叫道:「來,來,來。與灑家大戰三百回合。」

王大衛催動阿黃,向前走了幾步,沒摘弓,也沒拔刀,說道:「再等會兒吧!剛吃飽不能立刻做劇烈運動,容易傷著腸胃。」

「腸胃?哈哈灑家腦袋都不要了,還在乎什麼腸胃?」

「據我推測:這個判斷是你的腦袋做出來的,它做判斷之前應該沒跟腸胃商量過。」

王文諒手中刀一抖,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笑過之後,儘力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小子,你想乾什麼?」

「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行啊!你小子有點兒意思,問吧!」

「你剛才自稱『灑家』,這個詞兒有什麼來曆嗎?」

「啊?這算什麼問題?」

「怎麼不算?這是學問啊!」

「這也算學問?灑家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也是聽彆人這麼說,覺得挺爽,就跟著說了?」

「對!不行嗎?」

「行,當然行。」

「你還有問題嗎?灑家是個武夫,你彆問那些我不知道的。」

「那行吧!你那些手下呢?」

「早走了。怎麼?你還想趕儘殺絕?」

「那倒不是。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做,這跟我之前收到的訊息有衝突。」

「衝突?嗬,嗬,嗬嗬嗬你以為灑家會怎麼做?殺了他們,騎他們的馬逃跑?」

王大衛的臉有點兒紅,不過仍坦然地回答:「嗯!一個時辰前,我確實這麼認為的。」

王文諒用刀一指王大衛:「小子,看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嘿嘿,算了張家兄弟怎麼樣了?」

「誰?」

「調頭去攔截你們的那兩兄弟。」

「呃當時情況危急,沒留手,所以他們也算求仁得仁。見諒!」

「求仁得仁,求仁得仁」

「他們倆姓張?漢人?看打扮可不太像。」

「漢人,蕃人。蕃人,漢人。小子,你是不是覺得漢人纔算人,蕃人隻能算野獸?」

「願聞高見。」

「高見?談不上。我八歲被劫到西夏,父母、兄弟都失散了,在那邊兒給人當牛做馬、為奴為婢,苟活了十幾年。

那些年雖然受儘屈辱,但我心裡一直覺得我是漢人,是漢人就比他們高貴。

後來,沒藏家被抄,我逮著個機會跑回來了。想著,總算老天有眼,回家了,可以過漢人的日子了。

嗬,嗬嗬。漢人就不做那些醃臢事兒了?我呸!做,做得還更多,不過是知道遮掩一下罷了。

都一樣,都他媽一樣的。高貴個屁。」

「能說點兒具體的嗎?」

「你我你我給你小子出個主意吧!今天,你們左路領軍的是不是叫王舜臣?是個矮個子。」

「對,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你們右路那個是不是叫王升?你回去問問他倆吧!」

「問過了。不過他倆年輕,官職又低。你是做過高官的,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王文諒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對方用幾句言語逼迫成這樣。

最後一咬牙,說道:「這麼說吧。整個西軍,差不多都被幾家將門把持著。

每一個兵,每一匹馬,地裡每一根苗,都是有主兒的。

在這兒,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沒用,想出人頭地,就得投靠其中一家。

想給人家賣命,還得人家願意收你。收了你,大頭兒還得先給人家的嫡係、親信,剩下點兒殘羹冷炙你還得感恩戴德。

這幫王八蛋,打仗的時候不露頭,搶功的時候都冒出來了。」

「我聽說這次你也沒怎麼打啊!」

「我呸!灑家怎麼沒打?你去查查整個環慶路一共得了多少首級?

都是誰得的?全是老子,二百六十六個,全是老子得的。」

「也不算多。」

「不多?灑家總共也沒多少人啊!才三千不到,還是蕃軍。你還想要多少?總比那些憋在城裡不出去的烏龜強吧!」

「我還聽說你搶了廣銳軍的戰馬。」

「我入孃的。灑家就是想給手下人多弄點兒戰馬,誰能想到那韓絳居然去搶了廣銳軍?

吳逵打上門的時候我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能怎麼辦?難道當著手下人的麵把馬還回去?啊」

「冷靜,冷靜。咱們慢慢聊。所以,這些年,你就硬挺著,不給任何一家賣命?」

「廢話!灑家好不容易逃回來,不用做奴才了,還賣?」

「可是,你還是投靠了韓絳吧!」

「呃」王文諒一時語塞,臉上變幻不定。

末了,歎了口氣:「哎!你說得,也不算錯,我也不過是想找個好買主而已。

可是,誰知道找的是這麼個玩意?入孃的。算了,該我問你了。」

「請說。」

「你知道種諤怎麼樣了嗎?」

「前幾天剛得到的訊息:大部分都撤回來了,前前後後一共損失了一千出頭。」

「哦!好本事。」王文諒平淡的應了一句。

不過王大衛卻感覺並不尋常,追問道:「聽著,話裡有話啊!這裡頭有故事?」

「嗬!你倒機靈。灑家到了這步田地,也沒什麼要在乎的了,說說也無妨。當初聽到種五這個計劃的時候,灑家確實動了點兒心思。

這仗若是打贏了,種五能拔得頭籌,灑家卻也可以飛黃騰達。若是打輸了,種家就危險了,那都是他們家的嫡係根底。

種家能獨霸鄜延路,又把手伸進環慶路,靠的就是這些人。

所以灑家乾脆順勢推了一把。」

「可是,剛才你聽到種家隻損失一千人的時候,我覺得你並沒有太失望。」

「灑家該失望嗎?確實應該。我厭惡種家,厭惡那些將門、軍頭。不過,灑家現在更厭惡韓絳。」

「為什麼?」

「這些日子灑家漸漸覺得:韓絳這次來關中,好像就特麼不是來打西夏人的,而是來收拾那幾家將門的。」

「嘶」王大衛咬著後槽牙,下意識問道:「你有證據嗎?」

「怎麼可能?那些人做事滴水不漏的。灑家就是夜裡琢磨,越琢磨越不對勁兒,那韓絳是什麼人物?怎麼能乾出那些蠢事?

他要真是個傻子,怎麼能坐上宰相?灑家還自以為成了人家的心腹,現在想想後脖梗子一陣陣發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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