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媽媽_豆瓣 第15章 他在靠近
“我們等你，已經等了很久了。”
教授的話音在充滿科技感的廣闊空間裡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他灰色的眼睛像兩台精密的掃描器，將我裡外看了個透徹，那目光比楚夜的審視更令人不適——少了瘋狂的佔有慾，多了冰冷的、純粹的研究意味。
獵犬和“醫生”在他麵前顯得異常恭謹，默默退到了一旁。
“等我？”我下意識地重複，聲音因緊張而乾澀。身體裡那種被汐意識殘留的異物感，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他們是衝著這個來的。
“是的。”教授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我走向中央那個被玻璃隔開的區域，“關於楚夜，關於‘汐’，以及發生在你身上的……‘共生’現象，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瞭解和確認。這裡能為你提供最好的保護，也能幫助我們找到……解決之道。”
解決之道？這個詞讓我心絃微動。是解決楚夜的威脅，還是解決我體內的汐？
玻璃門無聲滑開，裡麵是一個類似高階監護病房的空間，但裝置遠比醫院複雜。柔軟的醫療床，環繞床體的多種感測器探頭，以及牆壁上巨大的顯示屏，正實時顯示著我進入後的心率、血壓和……一道異常活躍、不斷波動的腦電波圖。
“請躺下，沈小姐，我們需要做一個全麵的基線檢測。”教授的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權威。
我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獵犬。他麵無表情，如同一個執行完任務的機器人。我知道，在這裡，我沒有選擇。
依言躺上那張床，冰涼的感測器貼上我的額頭、太陽穴和手腕。一種被徹底監控的感覺油然而生。
檢測開始了。各種頻率的光線掃描著我的眼睛，細微的電流刺激著我的麵板，儀器發出低沉的嗡鳴。教授和他的助手們緊盯著螢幕上的資料流，低聲交換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術語。
“……γ波異常同步，與記錄中的‘目標意識體’殘留波段高度吻合……”
“……邊緣係統活動劇烈，存在強烈的外來情感印記……”
“……神經連結潛在通道處於不穩定啟用狀態……”
每一個詞，都像錘子敲打在我的神經上。他們不是在檢查我的健康，他們是在研究“汐”在我身上留下的“汙染”。
檢測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結束時，我感到一種精神上的虛脫。
教授看著最終彙總的報告，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理想。”他放下報告，看向我，“汐的意識雖然抗拒回歸，但她與你這具身體的融合度，或者說‘寄生’的穩固性，非常高。這為我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研究樣本和……操作視窗。”
操作視窗？我猛地坐起身：“你們想做什麼？”
教授笑了笑，那笑容依舊沒有溫度：“放心，沈小姐，我們和楚夜不同。我們尋求的是理解與控製，而非野蠻的‘複活’或‘剝離’。你的安全和自我意識的完整性，是我們優先考慮的——至少在目前階段。”
他話裡的保留意味讓我不寒而栗。
“目前階段？”
“意識領域的探索充滿未知。”教授避重就輕，“我們需要先穩定你的狀態，確保‘她’不會再次突然蘇醒，造成不可控的風險。然後，我們可以嘗試進行一些……溫和的互動。”
“互動？”我警惕地問，“和汐？”
“準確地說，是與你體內那份屬於汐的意識碎片進行溝通。”教授解釋道，“我們需要瞭解楚夜所使用的‘方法’的具體細節，瞭解汐當年死亡的真相，以及她意識殘留的強度和性質。這些資訊，對於我們製定後續對策至關重要。”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當然，這也可能有助於……減輕她對你造成的精神負擔。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身體裡住著另一個不受控製的‘房客’，不是嗎？”
他精準地戳中了我的恐懼。與汐意識共存的感覺如同噩夢，如果能與她溝通，甚至……請她離開？
一絲微弱的希望，混合著巨大的不安，在我心中滋生。
接下來的幾天，我被安置在這個地下基地一個舒適但絕對封閉的房間裡。生活起居有專人照顧，活動範圍僅限於居住區和中心的檢測室。獵犬和他的小隊負責外圍安保，幾乎不再露麵。
教授和他的團隊開始對我進行一係列“溫和”的乾預。主要是通過藥物穩定我的神經活動，輔以一些引導性的冥想和感官刺激，試圖在不觸發汐強烈抗拒的前提下，探測並對映她意識碎片的存在範圍。
過程並不好受。那些藥物讓我昏昏沉沉，而探測過程時常會引動汐殘留的情感——突如其來的悲傷、無端的眷戀、以及對楚夜那股複雜的恨意與……或許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殘存的情愫。這些情緒如同暗流，在我心湖深處翻湧，讓我情緒起伏不定，疲憊不堪。
教授對此卻十分滿意，稱這是“意識碎片活性”的證明，是建立“互動通道”的基礎。
期間，我試圖從負責照顧我的護士和偶爾見麵的“醫生”口中套話，想知道這個“組織”的真正背景和目的，但他們口風極緊，除了重複“為了你的安全和研究需要”之外，一無所獲。
我感覺自己像一隻被精心飼養在實驗室裡的小白鼠。
直到第三天晚上，變故發生了。
當時我正在房間裡進行教授要求的“情緒穩定性記錄”——對著一個攝像頭講述當天的主觀感受和任何異常體驗。突然，一陣極其強烈的心悸襲來！
緊接著，是汐那熟悉的、帶著巨大恐慌和憤怒的意識波動，如同海嘯般在我腦海中炸開！
【危險！他在靠近！快離開這裡！】
“誰？楚夜？！”我在心中驚問。
【不止……還有……彆的……窺探……更深的……黑暗……】汐的意識斷斷續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不能……被抓住……】
幾乎是同時，房間內的紅色警報燈淒厲地閃爍起來！刺耳的警報聲回蕩在整個基地！
“怎麼回事？！”我衝到門邊，發現房門已被電子鎖死！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a區遭到入侵！防禦係統被突破了！”
“是楚家的人！他們找到這裡了！”
“教授命令！立刻啟動緊急轉移程式！”
楚夜！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這裡！
基地內部瞬間亂成一團。槍聲、爆炸聲、器械倒塌的聲音不斷傳來，還夾雜著一種……彷彿野獸低吼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聲響！
發生了什麼？！楚夜到底帶來了什麼？！
我用力拍打著房門：“開門！放我出去！”
無人回應。
就在這時，我房間的通訊器裡傳來了教授急促而略顯失真的聲音，背景是激烈的交火和某種……巨大的撞擊聲：
“沈小姐！待在房間不要動！我們……”
話音戛然而止，通訊器裡隻剩下刺耳的忙音。
完了！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前有狼後有虎！楚夜和這個神秘組織，無論哪一方抓住我，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必須自救！
我環顧房間，尋找任何可能用來自衛或破門的東西。目光最終落在了床邊那盞沉重的金屬台燈上。
就在我抓起台燈，準備砸向門鎖時——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我房間的合金牆壁，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部硬生生撕裂、撞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硝煙和塵土彌漫中，一個高大、猙獰的身影，堵在了豁口處。
那不是楚夜。
那是一個……穿著殘破黑色作戰服、雙眼閃爍著不祥紅光的“人”！他的肌肉異常膨隆，麵板下彷彿有東西在蠕動，嘴角咧開，露出非人的獠牙，發出低沉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吼聲。
是楚夜手下的護衛？但他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怪物血紅的眼睛瞬間鎖定了我，口中滴下粘稠的唾液，猛地向我撲來！
“啊——！”我驚恐地尖叫，舉起台燈胡亂揮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另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從側麵猛衝過來，狠狠撞在那怪物身上！
是獵犬！
他臉上帶著傷，作戰服多處破損，但動作依舊迅猛如豹。他手中握著一把特製的軍刺，精準而狠辣地刺向怪物的脖頸關節處！
“吼！”怪物吃痛，放棄了我，轉身與獵犬纏鬥在一起。他們的動作快得眼花繚亂，力量大得驚人，每一次碰撞都發出沉悶的巨響，房間內的傢俱和裝置被輕易撕碎。
我蜷縮在角落，看著這超出常理的戰鬥，渾身冰涼。楚夜到底掌握了什麼樣的力量？！
獵犬顯然處於下風，那怪物的力量和防禦都遠超常人。很快，獵犬就被怪物一拳砸在胸口，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
怪物低吼著，再次將目標轉向我。
獵犬掙紮著想爬起來，卻似乎傷到了脊椎，一時無法動彈。他看向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絕望的神色。
怪物一步步逼近，那腥臭的氣息幾乎噴到我臉上。
死亡的氣息如此之近。
就在我閉目待死的那一刻——
一股冰冷而強大的意誌，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席捲了我的意識！
【……不許……傷害……】
我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抬起，五指張開，對準了那逼近的怪物！
一股無形的、強大的衝擊波，以我的手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嘭——！！！”
怪物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後拋飛，狠狠砸在對麵的牆壁上，深深嵌入其中，不再動彈。
我（或者說，汐）保持著抬手的姿勢，劇烈地喘息著，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憤怒的銀芒。
獵犬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汐的意識緩緩退去，留下我癱軟在地，看著自己微微顫抖、彷彿還殘留著那股非人力量的手，大腦一片空白。
我剛才……做了什麼？
基地的騷亂還在繼續，但似乎正逐漸平息。更多的腳步聲向這個方向趕來。
獵犬強撐著站起來，捂著胸口，眼神複雜至極地看著我，有震驚，有警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你……”他剛開口。
突然，整個基地的燈光再次全部熄滅！隻有應急紅燈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在明滅不定的紅光中，一個我無比熟悉、此刻卻帶著令人膽寒笑意的聲音，透過基地殘存的廣播係統，幽幽響起：
“汐……我親愛的……你以為，逃到這裡，就能擺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