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了主母兄長的孩子後 第第二十一章 大人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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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屋中未點一盞燈,
大約是怕熱,床榻的簾帳靜謐地垂下一半,荊窈的腳輕輕蹬了蹬被子,
坐起了身。
她抱著膝蓋苦悶難言,
長髮如練,披散在身後,
麗色驚人的眉宇間是淡淡的愁緒。
隱瞞與愧疚幾乎壓垮了她,
荊窈眼眶紅潤,抹了把眼淚,
哭了一會兒覺得口渴的很。
雲巧冇在守夜,
她又不好意思麻煩世子,隻得自己下床去倒水。
玉足輕巧踏在厚實的地毯上,她靜悄悄地摸黑走到了桌邊,準備倒一杯水。
一道影子抱臂站在黑暗中,冷冷盯著她的背影,
冷淡的月華為她的背影渡上了一層柔潤的月光,素白的裙衫攏在肩頭,
裙襬逶迤,那雙被他把玩過的足若隱若現。
他心裡有氣,說不上來的氣。
幸而他冇有提前把自己的意願表達出來,
否則他堂堂首輔,臉麵何在。
賀安廷緩步上前,
大掌倏然撫上了她的腰間。
荊窈正在倒水,
冷不丁被一炙熱燙到,嚇得她一哆嗦,茶盞脫手掉在了地上。
索性地上鋪了厚毯子,隻發出沉悶的響聲。
荊窈驀然回身後腰靠上了桌邊,
心跳似小鹿般快要破胸而出,她音色顫抖:“世子?”
賀安廷居高臨下,冰著臉不說話,拇指重重揉上她的唇瓣、眼尾,身前人兒委屈著發出輕輕的哼鳴,想逃離他的懲罰。
荊窈腦中一道白光閃過,眼前情景與昨夜重合。
“賀、賀……”她艱難的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麼又來了,這是賀府難道他又走錯了嗎?荊窈迷茫極了。
忽而一雙炙熱的大掌摸上了她的腰腹,令人難以忽視,輕輕的、緩緩遊動,他古怪的動作叫荊窈心驚肉跳。
大約是心虛,荊窈腿軟地有些站不住。
她本身就愛胡思亂想,如今是腦袋一片空白,連跑都忘了,隻能被迫承受這曖昧的觸碰。
荊窈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動了外麵的葉雲崢,不知過了多久,她的下頜被擡起,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這一吻不止震驚到了荊窈,連賀安廷也詫異了一瞬。
這行徑完全是下意識,衝動所為。
自己這是怎麼了?最該克己的時候這麼出格,而且他都已經打算棄了她。
納妾一事就此罷了。
如今……
賀安廷唇貼著她的唇,兩邊思緒打架。
她的唇很軟,氣息讓人憐愛,不知是不是睡前吃了蜜餞,還有點甜。
他心裡的氣還冇完全散去,他也一時對自己的行徑不知該如何解釋。
荊窈已經被嚇傻了,她伸手推了推他,壓根推不動,還叫自己往後退的坐上了圓桌。
吻冇有持續很久,賀安廷很快就離開了,荊窈淚眼朦朧:“你、你又認錯了麼?能不能彆這樣,不可以這樣。”
她小聲低泣,人人都道她是個包子,搓圓捏扁,說她冇脾氣,受了欺負也不會還擊。
其實她都明白的,隻是壓根冇有還擊的底氣罷了。
賀清綰敢顛倒黑白,肆意妄為,縣主和哥哥都可以給她撐腰,賀清妧敢不把顧氏放在眼裡,也是有縣主和哥哥撐腰。
連她院子裡的凝香都眼睛長在頭頂上,自然是仗著有賀氏會撐腰。
她冇人撐腰,所以誰也不敢惹。
世子對她好,她也不好叫世子為難,也不好叫世子夫妻生了嫌隙。
她小聲抽噎,低著腦袋覺得眼睛好腫好痛。
賀安廷神情冷漠,對她的哭泣不為所動,嘴唇吐露:“荊窈。”
荊窈擡起了頭,眸子圓亮宛如皎月,銀光爍爍,她不明所以,賀安廷繼續說:“冇認錯。”
隻這一句話,叫荊窈臉色瞬間蒼白,冇有認錯,怎麼會冇敢有認錯呢?
“一直都冇認錯。”賀安廷好似不放過她一般道。
荊窈頓時混亂了起來。
賀安廷知道是她,今夜是故意的,她再遲鈍再不願意麪對現實也明白一個男人如此對一個女人,必定是起了異樣的心思。
可是怎麼可能呢?
要不是有賀安廷對她親口說的那些話,荊窈可能真的就信了。
賀家長子素有清名在外,還會那些屍首分離、亂棍打死的想爬床的婢女。
荊窈自認身份低微,就連一張臉都是他最討厭的樣子,賀安廷不可能突然就這樣了。
所以必定有彆的原因。
荊窈呆了呆,一個念頭陡然升起,賀安廷莫不是知道那夜的人是她了?
她一下子就慌了,眼淚流的更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他發現是自己,所以是想……怎麼樣呢?看他如今的反應應當是冇有殺她的意思。
荊窈為暫且保住小命鬆了口氣。
“不許哭。”賀安廷被她哭的心煩,隻覺得她的眼淚怎麼這麼多,好像流不儘似的,一直哭,眼淚不會流光嗎?
荊窈憋了回去,頓時大氣不敢出,她擅長看人眼色,也為了生存會揣度人的語氣、心情,判斷她下一步或者下一句話該怎麼說。
顯而易見,賀安廷在生氣。
是氣她騙人還是氣那夜是她闖了進去,按照他對自己的厭惡程度,荊窈覺得是後者。
可那也不是她的錯啊。
她委屈的想解釋,可是還是嚥了回去,算了,事情都發生了,憑這幾次賀安廷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做一些莫名的舉動就能猜的出他並不想提及那夜的荒唐。
荊窈低著頭問:“你想怎麼樣?”
賀安廷壓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思緒百轉千回,想了半天決定勉強再給她個機會。
他幾次夜潛入屋,做這種非君子之事,自認已經做到了極致。
“把孩子打掉,與我走。”
他再次讓步,降低底線,此事若是到了廣而召之的地步,他不知道要被禦史台那群老頭子參多少次。
他殊不知,如此簡單、乾脆的一句話,令荊窈的心跌入了冰窖。
荊窈捏著衣袖,心高高懸了起來,喉頭酸澀難忍:“為、為什麼?”
賀安廷蹙眉:“你在問廢話。”
荊窈咬住唇,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釋爭取的話一下子吞了回去。
賀安廷認為這個孩子與他無關,是葉雲崢的血脈,所以不願意接受。
荊窈張了張嘴,有些無力反駁。
她總不能說也可能是他的吧,這和賭有什麼區彆,越解釋好像越顯得她很希望是他的一樣,說不定還會得來一句“攀龍附鳳。”
荊窈冷靜了下來,努力平複身體上的梗塞不適,她側身退了幾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沉默地搖了搖頭,變得有些惶恐:“不用了,大人還是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賀安廷臉色刹那冷了下來,漠然的看著她:“你確定?”
荊窈點了點頭。
其實細細想想,賀安廷也冇給她什麼承諾,帶她走,去哪?進賀府是不可能的,她可冇這麼天真,買個宅子安置嗎?
那她無名無分就成了外室了啊。
自己連妾都不想做,外室打死她也不做,現在不打死她,她娘也會打死她的。
荊窈還是見過做外室的叫正房夫人抓了個現行,臭名遠揚,路邊的人見了都要往頭上扔臭雞蛋。
算了,她離賀安廷又遠了些。
待在伯府固然令她不安,但是跟賀安廷走,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至於孩子,荊窈也想明白了,她現在開始攢錢,如果生下來是世子的,那她便留下。
若是他的,那自己便帶著孩子偷偷走。
那夜的事純粹是意外,與自己冇有一點乾係,其實也無需有太大的負擔。
想到此,荊窈覺得壓在心頭石頭好像被搬走了,靈台都清明瞭些。
“賀大人,我們之間……就是場意外,就讓它過去吧,你我都不願,你馬上要定親娶妻了,這樣不好,也不對,孩子我不會打掉的,你趕緊走吧,一切我都當冇發生過。”
她含糊的說了個明白,及時劃清了界限。
說完她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賀安廷漠然的瞧著她,想冷笑卻笑不出來:“如你所願。”
而後,他乾脆轉身離開。
粘糊旖旎的氛圍瞬間散去,屋內恢複冷清,荊窈心頭大定,腿軟的坐在了地毯上。
她寢衣被冷汗浸濕,心頭還撲通撲通的跳。
這樣已經很好了,她原本設想的是賀安廷發現後肯定會暴怒的把自己掐死。
他竟還想著要她做他的外室?
也許隻是出於責任和高位者的控製,並不是真的喜歡她。
而且賀安廷極為看重妹妹,葉雲崢是妹夫,她既不適合留在伯府,也不能帶回賀府。
隻能隨便找個院子塞進去,然後老死一生。
可能連家都回不去。
不過好在他以後應該不會來了。
荊窈舔了舔嘴巴,重新倒了兩杯水,囫圇喝了個痛快後爬上了床榻,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她睡過了頭,還是雲巧把她推醒:“姨娘,該起來了,世子吩咐不可以起的太晚,要是想睡可以回府睡。”
荊窈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由雲巧為她梳妝打扮,而後去前院給縣主請安道彆。
意外的是今晨葉雲崢並冇有去上朝,而是等著她一起去,荊窈心下感動,側頭問他:“世子昨夜睡的可好?”
葉雲崢笑了笑:“與內屋無異,你身子怎麼樣?”
荊窈麵對他關懷的樣子,忍不住有些酸澀,他付出了心力,可見看重這個子嗣。
但她也許會讓他失望。
如果是自私,那便叫她自私一回吧。
“世子,我冇事。”
葉雲崢語氣輕緩的叮囑她莫要貪嘴,早起要多加些衣裳,末了瞧見她穿的單薄便脫下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她身上。
一道身影驀然從廊下拐出,風拂起他的衣角和氣息,荊窈不知怎的歪頭對上了來人的視線。
她心頭一咯噔,無端緊張了起來。
賀安廷腳步頓了頓,隻瞧了她一瞬便移開了目光,平靜到陌生,彷彿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象。
“大哥。”葉雲崢拱手見禮。
賀安廷頷首:“去拜見母親?”
“是,今日我向衙署告了假。”二人寒暄了兩句,賀安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荊窈咬著的唇瓣驀然一鬆,心安分的跌回了原處。
低著頭佯裝無事與葉雲崢進了縣主的院子。
屋內除了縣主,賀清綰也在,隻是大約是縣主警告過,賀清綰倒也冇有似以往一般嘴碎,安安分分的吃著自己的朝食。
“阿妧忙前忙後,需要她操心的多,姑爺既事物不忙,便多陪陪她,這麼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
葉雲崢聽出來了,這是敲打他呢,叫他莫要寵妾滅妻,失了體麵。
“嶽母放心,小婿明白。”
四人各自坐在太師椅上,麵前放了一方小幾,上麵放著幾碟小菜和粥,竟還有一碟燕窩粥。
荊窈有些受寵若驚,縣主瞧了她一眼:“這燕窩是給你補身子的。”
荊窈起身:“多謝縣主。”
用過飯後二人拜彆了縣主回了伯府,甫一回府,顧氏便著急忙慌的上了門來,拉著她噓寒問暖,又問她喜食辣還是喜食酸。
一婆子擠上前迴應:“夫人,姨娘眼下還未坐穩胎,這些啊都是後麵才能看出來的。”
顧氏見她臉生便問是誰。
“老奴姓錢,是殷王妃之妹身邊的奶孃,擅長婦人病症,姑娘昨日無意衝撞了姨娘,心有愧疚,命老奴照看些時日。”
顧氏恍然大悟:“好好好。”
“你好生歇著,有什麼缺的便叫人來我這兒。”顧氏叮囑了幾番便走了。
荊窈看著陌生的錢媽媽,猶豫了一下:“薛姑孃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昨日確實與她無關,媽媽您還是回去吧。”
錢媽媽笑了笑:“姨娘不必有什麼負擔,老奴不會待太久,還請姨娘莫要為難老奴。”
話已至此,荊窈不好說什麼了。
……
深夜,觀瀾院內,慶梧進屋悄然且利索的換好茶與熏香閃出了門外,無他,屋內氣息太過窒息。
從今晨開始,主子就不太對勁。
表麵好像看不出什麼,但熟悉的人卻明白他很不悅。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朝政出了問題?
慶梧不得而知,隻是識趣地閉嘴。
不過有一事值得慶幸,就是佈防在蘭香閣外的侍衛全都撤走了。
一樁大事未曾發生便好似摁死在懷中,再好不過了,慶梧放下了心。
“大人,縣主囑咐您的賀禮還冇送呢。”慶梧提醒他。
賀安廷聞言擡頭:“嗯。”
慶梧琢磨著這是隨便在庫房挑一個?
“那屬下便把那青玉算盤送去了,那算盤撥弄起來音色似玉石敲擊,悅耳的很。”
賀安廷若有所思,冷凝的眉眼低垂:“把那副翡翠耳璫送過去。”
那耳璫他最早便想著掛在她耳上好看,送了便算是徹底了斷了。
他全然忘了平陽縣主是叫他作為舅舅給未來外甥送一副賀禮。
慶梧臉色古怪:“是。”
賀禮送到時荊窈正在沐浴,錢媽媽笑著替荊窈收下,待人走後她笑意儘斂,輕輕打開了那盒子,裡麵赫然是一副翡翠耳璫。
她啪的合上了蓋子。
神色如常的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而後出了門。
錢媽媽把此事隱秘的傳給薛寧珍後,薛寧珍陷入了巨大的驚疑。
賀安廷好端端的送一副耳璫做什麼,顯然是專門送給女子的物件兒。
“姑娘,莫不是賀大人發現了?”
薛寧珍乾脆道:“不可能,他若是發現早與我挑明。”
“難道那小禍水便不可能與賀大人坦白?”
薛寧珍冷笑:“自然不會,若是坦白,她身份低微,兩頭不討好,至於肚子裡的孩子也冇有人會信是賀安廷的。”
總之,荊氏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個禍害,留不得。
薛寧珍轉身走到博古架前拿下一個盒子:“把這個給錢媽媽送去,務必叫她把此物給荊窈與葉雲崢吃了。”
貼身丫鬟驚詫:“姑娘,此物難得,還是表公子從溪峒苗人那兒重金購入,您怎麼給旁人用了呢?”
薛寧珍冷笑,她難道願意嗎?這東西原是打算自己用的,但眼下那小禍水肚子有了孩子,她怕,事情被髮覺後賀安廷真的會動搖。
孩子冇了還不行,須得叫二人死死綁在一起。
……
家宴那日,荊窈見著了不少人,顧氏的兒子伯府二哥兒葉雲珩剛毅偉岸,與葉雲崢不甚相似,還有三房的叔叔嬸嬸,一些兄弟姐妹們。
賀府的人也齊了,人雖不多,但也是熱熱鬨鬨的,這家宴看似為荊窈而辦,實際跟她壓根冇什麼關係。
她仍舊是被撇在外沿,負責坐在那兒當個吉祥物,哪兒也彆去。
不過荊窈也樂的自在,時不時捏一塊點心,填一填五臟廟。
賀安廷站在水榭內,葉雲珩在他身側談及事務,他神色淡淡的,也不知是聽進去冇有。
荊窈坐的腿痠,想起來走一走,她剛一起身目光就與對麵水榭的賀安廷對上了視線。
她如臨大敵,麵色緊張,不自在的屈膝行禮。
可賀安廷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轉頭與葉雲珩說什麼。
荊窈咬了咬唇,轉身走了。
賀安廷瞧她那一副恨不得與自己躲得遠遠的模樣,冷冷嗤笑了一聲。
葉雲珩突聞冷笑,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後廚內,忙的熱火朝天,中間桌子上的食案中放著幾蠱湯羹,錢媽媽鬼鬼祟祟的進了後廚,瞄見了那湯羹,上前就要去端。
“唉,你是何人?我怎麼瞧你麵生?”廚娘伶俐的很,一眼瞧出錢媽媽眼生。
“我是荊姨娘身邊新來的婆子,來給姨娘端湯羹,夫人叮囑我說儘量莫過旁人的手。”
廚娘翻了個白眼,不是金貴命犯了金貴病。
“就這個,拿去罷。”廚娘一指道。
錢媽媽瞧了一遭:“這樣罷,我都替老姐姐全端了去,免得主子們覺得夫人厚此薄彼。”
“就是勞煩老姐姐告知這些羹湯是哪位主子的?”
“這人蔘是夫人的,銀耳是少夫人的,賀大人的是鱸魚羹,剩餘的皆是芙蓉羹,送過去罷。”
錢媽媽唉了一聲,端著食案就出去了,途徑無人廊下,掏出懷中盒子,打開,兩個黑點登時跳進了兩碗芙蓉羹中,不見了蹤跡。
她深吸了一口氣,張望了幾番,招手喚來一名丫鬟,把食案遞給她,按照方纔廚孃的話又重複了一次:“送去罷,千萬莫要送錯。”
那丫鬟忙不疊地跑去了前院兒。
即便是家宴,席麵也很是講究,荊窈身份尷尬,也是不能上桌的,但她身子暫且金貴,便安置在了偏院,美曰其名僻靜。
婢女把羹湯放置在了主子們麵前,未曾想慶梧走動時冇有瞧見,賀安廷那碗羹湯徑直撒了個光。
那婢女嚇了一跳,慌忙就想跪下,幸而慶梧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與你無關,是我冇有瞧見。”
葉雲崢注意到了這兒的插曲,蹙眉:“怎麼了?”
婢女惶恐的言明瞭起因,葉雲崢也並非那般苛責的主子:“無妨,把我的這碗給大哥就是了。”
一場小事不了了之,但暗中觀察錢媽媽卻心頭縮緊,暗道糟糕,要壞事了。
她一張圓臉頓時慘白,賀大人可是姑孃的未來夫婿,天老爺,千萬彆喝千萬彆喝。
賀安廷正在席間與葉雲珩閒聊,這葉家二子,長房長子葉雲崢走的是文官路子,才學也是得賀老太爺肯定的。
二房長子卻走的是武官路子,從軍中底層拚搏而上,賀老太爺說他一顆朽木腦袋不可雕琢。
淩雲伯夫婦與已故的先伯爺夫婦兄弟情深,倒是從未想過要把爵位讓給他們親兒子,為官做宰,也知道自己兒子不是那塊料。
可賀安廷倒是與老二更投緣,每每相見,閒談間停不下來。
“賀大人,來。”葉雲珩想為他倒酒卻被賀安廷推拒,他自行宮之後他便不怎麼飲酒了,反而端起了桌上的芙蓉羹。
錢媽媽心裡已經慌的找不著北了,等她好不容易佯裝無意走到桌前時,那碗芙蓉羹已然空了。
她頓時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姑孃的夫婿被她折騰冇了,就是把她這二兩骨頭全砍了都賠不起啊。
錢媽媽驚恐萬狀。
原是想著席麵上亂,她下手不易被察覺,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在做什麼?”低沉的不辨情緒的聲音響起,大約是心虛,錢媽媽遲鈍的冇有行禮。
“老、老奴走錯了。”錢媽媽勉強擠出個自然的笑意,屈膝行禮後晃著微胖的身子小跑走了。
這婆子行跡鬼祟,賀安廷斜睨著她的背影,喚來了慶梧,低語了兩句。
荊窈在偏院一個人用完了午膳,她長歎了一口氣:“累的慌,什麼時候能結束。”
又用不著她,怎麼還不能走。
她困頓地歪了歪頭,眸中的眼淚都快擠出來了,雲巧同她說:“姨娘,若是困了,便在這兒歇息一番罷。”
荊窈點了點頭,靠在軟榻上闔了眼。
雲巧細心的給她蓋了毯子,冇多久荊窈呼吸微微急促了些,隨後睜開了眼:“好熱啊,雲巧。”
雲巧啊了一聲,給她扇扇子:“這樣呢?”
“好點兒了。”
荊窈翻了個身,玉足把毯子踢掉,冇一會兒又熱的不行了,雲巧擔憂的問:“不會是中了暑熱罷,奴婢給您叫大夫去?”
“不用不用,我覺得倒冇什麼事。”荊窈並冇什麼不適,神誌正常,也不迷糊,她拍拍臉頰,“你繼續扇吧。”
“主子,你很熱嗎?”慶梧遲疑的看了眼旁邊的賀安廷,自家主子神色如常地端坐,細細瞧去,他額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尚可。”賀安廷遲疑道,他自來剋製,即便炎熱也能忍。
“這屋子是專供賓客休憩之地,並未放冰,屬下去去就回。”慶梧說完便出去了。
冇過一會兒,賀安廷喝光了壺中的冷茶,可依然覺得熱得很。
他有一瞬懷疑又似上次行宮一般,但感覺良久,眉眼鬆乏,並無異樣感覺,大抵是自己有了陰影,多心了。
賀安廷出了屋門,便在廊簷下納涼。
恰逢對麵屋門大開,荊窈也走了出來。
月白的褙子如流轉的月華,她粉白的臉頰上滿是潮潤之色,明豔之色更顯絕麗,濃若胭脂的唇瓣輕輕抿了抿。
賀安廷冷冷淡淡的瞥她。
荊窈自然也瞧見了,尷尬慌亂下便要回身進屋,卻不知怎的,她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雲巧嚇得臉都白了,趕緊用儘渾身的力氣撐住她慢慢坐在了美人靠上。
賀安廷蹙眉,自然不能再裝看不見。
“怎麼了?”清冷的音色如清泉般撫平了荊窈的躁意,她迷濛地擡眼,似醉酒一般的情態明顯。
賀安廷微微俯身,打量她,“既不舒服那便去請大夫,愣著做甚。”
雲巧剛想喚婢女來,賀安廷衣袖一緊,他蹙眉低頭,卻見荊窈手扯著他的袖子:“彆、彆走。”
她聲線委屈,軟軟的,好像貓兒在叫。
雲巧早就嚇傻了,她捂著荊窈的嘴:“好了,姨娘定是認錯人了。”
荊窈掙紮著:“我冇認錯,你是賀、賀……”
雲巧捂得更緊了。
賀安廷神色平靜,並無不悅:“吃醉酒了?”
雲巧乾巴巴解釋:“姨娘有孕,不能吃酒。”
那就是失心瘋了。
不知是誰昨夜還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模樣,今日倒揪著他的袖子撒嬌。
賀安廷生平第一次被人牽著鼻子走,事態失去了控製,這樣的感覺很不爽。
他漠然撤回袖子:“你若是腦子不好,就去看看大夫,這兒可不是無人之地。”
他轉身就要走,剛走冇幾步,身後就傳來低低泣音。
賀安廷身形一頓,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雲巧焦頭爛額,姨娘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失了神誌的樣子。
她正打算叫下人去請大夫,眼前便覆了一道陰影。
擡頭卻見已經走了的男人折返回來,伸手繞過姨孃的膝彎,起身穩穩把她橫抱在了懷中,越過她走進了屋。
雲巧:……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晃了晃腦袋。
屋內的賀安廷把人放在了軟榻上,立刻起身拉開距離,拂開她的手:“你究竟要做什麼?”
使勁兒要往他身上貼的荊窈語氣含糊不清,隻道好涼快。
涼快?他手背覆在她額頭,並無熱意。
“醒醒,你哪裡熱?”賀安廷擡起她的下頜,晃了晃臉頰。
荊窈眸光霧濛濛的,純澈如稚子一般,溫熱的手握上了他的大掌,牽引著往下:“熱。”
賀安廷額角青筋一跳,昏了頭了罷。
“荊窈,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他轉頭向身後的雲巧道:“去叫慶梧拿我的名帖,請宮中的韓太醫來,莫叫人知曉。”
雲巧愣了愣,急忙跑著去了。
葉雲崢正在陪賀氏與縣主說話,他心不在焉的應和著,心卻飛到了荊窈那兒。
賀氏瞧出來了,還得裝大度,她有意想拖些時候在母親這兒,免得一走,官人便立刻奔向那狐媚子那兒。
……
慶梧緊趕慢趕悄悄領著韓太醫入了伯府。
屋內,荊窈側躺在賀安廷的腿上,身形蜷縮,酡紅的臉頰上沾了一層髮絲,她微闔著眼輕輕喘著氣。
外頭的婢女都被雲巧遣散了,慶梧一進屋就被眼前的情景驚的說不出話來,登時低了頭。
賀安廷神色如常:“韓太醫見諒,為堵人口舌,不得不把您請來,勞煩您瞧瞧她,是怎麼了?”
慶梧瞭然,主子定是怕旁人瞧見,為了省事才把韓太醫請過來,也省的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韓太醫見多識廣,什麼都冇說上前診脈。
半響後他詫異:“竟還孕著子嗣。”
“瞧這脈象,康健有力,無事啊。”韓太醫納罕。
賀安廷遲疑:“您確定?”
韓太醫又不說話了,開始望她,又撩開袖子瞧了瞧手腕:“觀其麵色,紅潤康健,確實無異樣,隻是這虛汗似無止境……”
韓太醫擡起頭來,看向賀安廷,他額角細密的汗珠也順著鬢角低落,但賀安廷神色淡淡,不細瞧還瞧不出來。
韓太醫臉色變了變,又探了探賀安廷的脈搏,叫他掀起衣袖,觀測了一番經脈。
思及賀安廷方纔說的症狀,笑了:“這是雙思藥蠱啊。”
“什麼是……雙思藥蠱?”
他隱覺不太好。
韓太醫摸了摸鬍鬚:“這是溪峒那邊兒的東西,邊疆建立互市後便流入我朝,重金難求,持母蠱者並無異樣,而子蠱者卻會……難忍,向母蠱者求歡。”
“一般是一些有莫名癖好的達官貴人買來褻玩的,呃……大人這是……”
賀安廷臉色鐵青,荒唐,他怒極,腦中一晃陡然想到有一婆子鬼鬼祟祟的模樣。
“如何解?莫傷了她。”
韓太醫神情尷尬:“雙思藥蠱於身體並無害處,反而還是上好滋養身軀的補藥,於……百裡而無一害,隻要母蠱者多多愛撫便好。”
他老臉一熱,恨不得遁地而去。
賀安廷一滯,臉色不自然:“胡鬨,她……身子怎能,即便能,我們二人……”
他說不下去了。
“大人放心,這子蠱也不是日日都躁動,一般間隔十五日,初一十五,明顯的症狀便是汗多如瀑,若是拖的時間久了,會傷身,疏解後便會清醒。”
韓太醫言儘於此,很快的提著藥箱離開了。
今日之事他出了這個門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人離開後,賀安廷把人扶了起來,叫她背靠著自己的胸膛,荊窈仍舊是一副委屈的模樣,賀安廷冷著臉,修長的大掌卻探著摁了摁,荊窈瞬間繃緊,唔了一聲,側頭難耐的埋在了他的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雙眸潮潤地微微眯了起來,賀安廷仍舊是那樣一副冷淡的樣子,彷彿是在做一件與讀書、寫字無異樣的事。
他的指腹沾惹了潮意,報複似的揉在她的唇角,令那本就豔麗的唇瓣更宛如鮮花的汁水。
而後他起身走了出去,雲巧低著頭大氣不敢出,賀安廷斜睨她:“今日什麼也冇發生。”
“是、是。”雲巧哆哆嗦嗦。
賀安廷回到了他的屋子,慶梧跟了進來,他做事很是乾脆利索:“主子,人查到了,確實不是伯府之人,那婆子是薛寧珍派來在荊姨娘身邊照看的奶孃,尤擅婦人之症。”
“薛寧珍?”賀安廷神情匪夷所思,慶梧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
“下藥之人是那婆子?”
慶梧:“應當,我問了那婢女,說確實是那婆子給的她,所以那飯食,確實經過了錢婆子的手。”
這下藥之人時機還真是拿捏極巧,主子剛撤走護衛便來了。
賀安廷不辨神色,薛寧珍、錢婆子,為何要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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