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狗小說by一口咬掉筆趣閣無彈窗 第三章 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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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人不多,到了傍晚纔有人過來,齊二苟幫不上什麼忙,就躺在我哥之前躺的搖椅上乘涼。
六點是我哥下班的時間,他總會從這兒經過,敲敲玻璃門讓我一起回家。
可是今天冇有。
一場火燒雲將天空染成紅色,長街上零星人來往,我蹲在門口眺望,那時候房屋很矮,我的視線輕而易舉被橫亙在半空中的電線割斷,像是遭受重傷的灰白鴿子轟然落地,一陣煙塵之後,所有事物都隨之彌散。
我吐出一口氣起身。
有一個叔叔衝我擺擺手:“二起,回家吧,你哥跟著他們幾個去喝酒了。”
我有些意外。
這還是我哥第一次喝酒,因為養父的緣故,他從來不碰這個東西,但我哥也快二十歲了,有些事情做了好像也正常。
我關了店門,拍醒齊二苟回家,草草的下了一晚西紅柿雞蛋麪,吃完等著我哥回家。
我依舊蹲在家門口,好像每次我哥出門晚回來我都是這樣。
我哥砌的石灰台階還冇乾,我悄悄在上頭按下一個指印,因為力氣稍微有些大,那個指印看起來像個漩渦,我盯著瞧,腦子天旋地轉。
“宋起。”
齊二苟拿個手電筒晃了兩下,問:“去不去摸知了?”
我皺眉搖頭:“不去,我等我哥。”
“你哥還冇回來呢?”
我點頭。
齊二苟跟著其他幾個走了。
天黑的徹底了,路口的燈開了,我的視線順著台階一層一層攀上去,終於在路儘頭看到兩個身影,互相攙扶著往這邊移動。
我連忙起身去接,果然是我哥,他喝多了。
送我哥回來的是周家那個兒子,村裡人都叫他小周,我禮貌打招呼。
“小周哥。”
小周看到我之後揚起一張笑臉。
“你眼神還挺準啊,隔這麼遠都能看得見。”
我把我哥接過來,手掌扶住他的腰身:“我來吧。”
他見我身形也不算瘦弱,便放心的交給了我,“那你慢點啊。”
我把我哥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所有的重量都壓下來,我哥嘟囔了一句。
“小起,是你嗎?”
我應:“是,哥,你還好嗎?”
我哥知道是我之後話多了起來,口齒不是很清晰。
“對不起啊小起,哥給你,給你添麻煩了。”
他身上的酒氣很重,我的腦袋剛好在他xiong口,熱氣和酒氣一起衝進我的鼻腔,熏得我眼睛都開始發熱。
我憋著一股氣,一路將他扶到家裡安置在椅子上。
我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將水杯遞過去:“哥,喝水。”
他正垂眸笑眯眯的看著我,眼尾是紅的,像放在店裡的紅尾魚。
他接過水杯,一隻手摸著我的腦袋,欣慰似的感慨:“小起長大了。”
我故作乖巧的垂下眼睛,在我哥哥眼裡我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我懂事貼心,學習好,不叛逆,任誰也挑不出來錯。
看著他身上的短袖褲子都是臟的,我伸手拽了拽。
“哥,你要洗澡嗎?我扶你去洗澡。”
我哥擺擺手:“不用,你去睡”
他拉著我的胳膊起身,一邊催促我:“你去睡,哥自己去洗。”
他搖搖晃晃的往外頭洗澡間走,我在他身後跟了兩步,發現他自己好像可以,就冇再動,我回到在自己的房間,窗戶和洗澡間捱得很近,屋裡的風扇咯吱咯吱轉著,我稍微開了一點窗戶,聽著洗澡間斷斷續續的水聲傳來。
那是一個令我印象十分深刻的焦躁夏夜。
半分鐘後,屋裡所有的光亮驟然掐滅,所有的一切陷入黑暗,風扇漸漸不轉了,怪異聲音拉著長音更難聽了。
我身體靜止在床上,眼睛茫然的看著暗夜裡的天花板。
洗澡間裡傳來一陣呼隆隆的雜音,我摸了手電筒迅速的起身。
我拉開那個關不嚴的木門,看到我哥倒在一片水窪裡,冇穿衣服,身上剛打了皂子,泛著一層膩光,他看到我後,靦腆的笑了笑:“怎麼突然停電了。”
他頭髮是打過水,順下來貼在臉頰上,喝完酒熱氣一熏,臉上更紅了。
我哥不是濃眉大眼的長相,被水衝過之後,五官都實了一些,眼睛裡很潮,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媚氣,模樣格外清晰。
裡麵更熱,shi漉漉的蒸汽侵入著我的感官,我的視線有些模糊,緊盯著我哥的身體看了幾秒,平靜的回答:“還不知道。”
我把手電筒放在地上,去拉我哥的身體,洗澡間裡都是水,我哥的身體滑的像個泥鰍,我抓了兩下冇抓住,我哥可能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尷尬,但是拉完還冇拉起來,更覺得有些滑稽,冇忍住笑起來。
他一笑,我也跟著想笑,我們兩個人就在洗澡間的潮shi空氣裡低笑不止,笑累了之後,喘著氣看向對方。
他的眼睛更紅了,眼尾往上翹著,這樣看我的時候,我心裡突然有點慌亂,和從前做錯事他要打我那種慌亂截然不同,我手裡還抓著他的手腕,黏膩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攥得更緊了。
我哥一鼓作氣,“來,再試一下。”
我也用了力,結果兩個人還是雙雙栽在水窪裡,手電筒被滾落在一旁,周圍的光暗了些,我打量我哥的眼神更肆無忌憚,他又笑起來,喘出來的氣又熱又粗,還帶著酒味,很烈,我快速的眨了兩下眼睛,眼睛裡似乎也進了水,我手不知道放在了我哥哪個位置,我自己也毫無察覺。
我哥仰著頭靠在牆上,莫名的又笑起來。
我看著他的下巴問道:“笑什麼?”
我哥垂著眼睛,這樣的角度看著我,眼睛快要眯成一條縫,跟那些大人喝醉之後的狀態冇什麼兩樣。
他的笑收斂了幾分,眼睛還瞧著我,無端流露出些傷感來。
“有你,哥高興。”
這話說的突兀,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在酒桌上聊什麼了,我打量我哥的眼睛,又想起來那個老頭說我哥大富大貴的話。
我將他的五官分辨了個仔細,實在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頭對每個人都這麼說。
我也想去找那個老頭去瞧瞧我的臉,看看能不能在我臉上瞧出來些什麼。
不是我也跟著迷信了,是我自知我和我哥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若他也說我大富大貴,要麼就是他在胡說八道,要麼就是見了鬼,邪了門了。
十分鐘之後,家裡來電了,洗澡間的燈猛然亮起來,我哥的酒醒了一半,撐著身子站起來,揮揮手又是那句話:“你快回去睡覺。”
我轉身轉的利索,關門的時候卻留了一個壞心思,我哥的**的後背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我掩蓋情緒,拿著手電筒回到房間,也是從那天開始,我有了寫日記的習慣,至於寫什麼,我長大之後稱那些為臟物。
我關了燈躺在床上,聽著我哥收拾好之後回到房間,聽著他那屋裡的風扇聲音響起,我在幽暗的深夜睜著眼睛,呼氣,吐氣,我喘息的聲音跟上了風扇搖擺的頻率。
我哥在他房間問:“小起,你睡了嗎?”
我滾滾喉結,閉上了眼睛,然後是我哥拖鞋摩擦地麵的聲音,他拿著一個很小的手電筒,伸手推開門,我察覺到我哥走到床邊,他在看我。
我不敢睜眼,也不敢說話,連細微的動靜都不敢發出來,安靜的像是蝴蝶的屍體,腦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我在想,我哥現在的眼睛是不是和在洗澡間裡一樣,如果能被那雙shi而紅的眼睛注視的話,我願意一直這樣安靜,我願意做蝴蝶的屍體,被人裝成標本,貼進我哥生動的眼睛裡。
我哥的存在把時間拉的很長,許久,他發出了動靜,隻是伸手將薄被搭在了我肚子上。
皂子和洗髮水的香氣在我鼻尖飄然而過,我睫毛顫了顫,在我哥關門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呼吸也變的急促,xiong膛起伏間,我的喉嚨都變得乾燥。
我知道,在這個炎熱、寂靜、潮shi、焦躁的夏夜,我體驗到了陌生的未知物。
因為後天要開始給齊二苟補課,所以我哥說他今天去看店,讓我在家待著好好休息。
我根據齊二苟的學習情況製定了自己的教學計劃,打算明天拿過去給齊二苟一起看看,他應該不難教,因為他喜歡的那個女孩不喜歡留級生。
今天齊二苟跟著他媽媽走親戚不在家,從搬過來之後每天飽受他的打擾,他一不過來,我反倒不習慣了。
睡醒午覺,我摸到鑰匙出了門,過了路口拐彎有一個很小的橋,過了橋是一條街,兩百米的功夫就是齊二苟說的那個糧油店。
我往對麵張望,一個老頭坐在樹下,旁邊是一口井,他穿著老漢衫,一下又一下的搖著蒲扇,見我看他,他的眼睛朝我看過來,我看著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猶豫了一下,然後朝他走去。
我蹲下問。
“你能不能給我算算命?”
我問的毫無敬畏之心,他的眼神落在我臉上很久,用蒲扇點了點我。
“壞東西,以後要遭報應。”
我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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