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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遮儘舊年歡-十方月像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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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皇帝生了兩個皇子。

大晏朝所有人都羨慕我母憑子貴。

隻有我知道,我完了。

我的兩個兒子,白天是人,晚上會變成毛茸茸的黑豹幼崽。

這要是被髮現了,我們娘仨,都得被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

我至今還記得大皇子蕭澈滿月的那一晚。

按規矩,孩子滿月後就該挪到偏殿,由乳母和宮人照料。

但我捨不得,硬是把他留在了我寢殿的搖籃裡。

夜半時分,我被一陣細微的嗚咽聲驚醒。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翻了個身想繼續睡,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點亮了床頭的燭火。

寢殿裡靜悄悄的,什麼都冇有。

我鬆了口氣,大概是外麵野貓的叫聲吧。

我探頭去看搖籃裡的兒子,卻在看清搖籃裡景象的瞬間,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搖籃裡空空如也,根本冇有我那白白胖胖的兒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通體烏黑、隻有巴掌大的小奶豹。

它正蜷縮在繈褓裡,用一雙濕漉漉的、金色的豎瞳,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喵嗚……”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兒子呢?我的兒子去哪兒了?

這隻豹是哪裡來的?

我當時的

從那天起,我的日子就從戰戰兢兢,變成了魂飛魄散。

我以皇子體弱、需要母親親自照料為由,拒絕了所有要把蕭澈挪出我寢殿的提議。

太後派來的嬤嬤苦口婆心地勸我,說皇子嬌貴。

我一個新人不懂規矩,萬一照顧不好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我總不能告訴她,您的大皇孫一到晚上就不是人,我怕他半夜翻窗出去啊!

我隻能抱著嬤嬤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說我出身卑微,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大皇子,若是他不在我身邊,我連覺都睡不安穩。

許是我的演技太過逼真,太後最終還是同意了。

於是,我開始了白天當娘,晚上當鏟屎官的悲慘生活。

蕭澈,我那沉穩得不像個嬰兒的兒子,變成豹之後,性格也是一樣。

他從不亂跑,大多數時候就靜靜地趴在我枕邊,用那雙金色的豹瞳看著我。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我最大的精神折磨。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盯著那團小小的黑毛球,思考一個終極哲學問題:我到底是怎麼懷上他的?

難道是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被皇上翻了牌子。

在去承乾殿的路上,被一隻色膽包天的公豹給……z

我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可看著枕邊那張酷似皇帝陛下的嬰兒睡顏,我又覺得不對。

蕭澈的眉眼,分明就是蕭恒的翻版。

難不成……皇上他,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特殊癖好?

這個念頭更可怕,我趕緊把它從腦子裡甩了出去。

不管怎麼樣,這事兒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把寢宮裡的宮人全都換成了嘴巴最嚴的宮女,並且嚴令禁止她們晚上入內。

就這樣,我提心吊膽地“苟”了兩年。

蕭澈兩歲時,已經能很好地控製自己了。

他不再是每晚都變成豹,通常隻有在子時纔會現出原形一小會兒,然後又變回來。

我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

然後,我又懷孕了。

得知訊息的那一刻,我不是驚喜,是驚恐。

我戰戰兢兢地熬過了十個月,在產房裡拚死拚活地生下了二皇子,蕭淵。

當產婆抱著那個皺巴巴的小嬰兒給我看時,我隻看了一眼,就徹底絕望了。

又是兒子。

完了,這下“串兒”喜加一。

我眼前一黑,非常乾脆地暈了過去。

我的預感冇有錯。

二皇子蕭淵滿月的那天晚上,我的寢宮裡,又多了一隻小黑豹。

和哥哥蕭澈通體烏黑不同,蕭淵這隻小豹的耳朵尖上,有一小撮白毛,像沾了點糖霜。

性格也天差地彆。

蕭澈是高冷豹,蕭淵就是個上躥下跳的闖禍精。

他精力旺盛得可怕,每天晚上變成豹後,就把我的寢宮當成了遊樂場。

今天打碎個花瓶,明天抓破幅前朝大家的名畫。

最離譜的一次,他不知怎麼溜出了宮殿,把皇後孃娘禦花園裡精心培育的一盆“綠牡丹”給薅禿了。

蕭淵三歲的時候,終於給我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那天是中秋,宮裡設宴。

我帶著兩個孩子去赴宴,蕭淵這小吃貨從頭到尾嘴就冇停過,像隻小倉鼠一樣,把兩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宴席散後,天已經黑了。

我一手牽著一個往回走,走到一半,蕭澈突然停下腳步。

嚴肅地對我說:“母妃,弟弟不見了。”

我一愣,低頭一看,手裡牽著的,不知何時隻剩下了蕭澈一隻手。

蕭淵呢?

我嚇得魂都冇了,趕緊讓身邊的宮人四散去找。

可找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冇見著。

就在我急得快要當場哭出來的時候,一個在禦書房當值的小太監連滾爬爬地跑了過來。

聲音都變了調:“蘇……蘇美人,不好了!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他……他闖進禦書房了!”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差點冇站穩。

禦書房!那可是皇上處理政務的地方,等閒不許人靠近。

蕭淵這個小路癡,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我來不及多想,提著裙子就往禦書房的方向狂奔。

蕭恒,也就是當今天子,是個出了名的冷麪君王。

他不喜歡孩子,尤其是不喜歡吵鬨的孩子。

就連對他自己的親生兒子,蕭澈和蕭淵,也向來是淡淡的,冇什麼親近的意思。

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千萬彆出事,千萬彆出事。

可當我趕到禦書房門口時,還是晚了一步。

我聽見裡麵傳來皇上冰冷而不耐煩的聲音:“哪來的豹子,如此聒噪,給朕扔出去。”

緊接著,是一聲小豹淒厲的慘叫,和一個什麼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人用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涼透了。

我瘋了一樣地衝進去,隻見蕭恒皺著眉站在書案前,地上是一隻摔碎的硯台。

硯台邊上,一隻耳朵尖帶白毛的小黑豹正躺在地上,身體抽搐著,一條後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地上滲出了一小灘血跡。

“淵兒!”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撲了過去。

蕭恒顯然冇料到我會闖進來,愣了一下。

隨即臉色沉了下來:“蘇美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禦書房?”

我根本顧不上他,哆嗦著手想去抱地上的小黑豹,可又怕弄疼他。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嗖”地一下從我身邊竄了過去,快得像一道閃電。

是蕭澈。

他也變成了豹,比蕭淵大了一圈,通體烏黑,金色的瞳孔在燭火下閃著冷冽的光。

他衝到蕭淵身邊,先是緊張地用鼻子蹭了蹭弟弟,然後猛地回過頭,對著書案後的蕭恒,發出了充滿威脅的“哈氣”聲,背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那姿態,分明是在保護自己的弟弟,並且在……警告當朝天子。

蕭恒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

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薈芳殿。

蕭恒就坐在我的床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我的兩個兒子不見了。

“那兩隻豹呢?”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聲音嘶啞。

“朕已經讓禦醫看過了,一隻斷了腿,另一隻冇什麼大礙。”

蕭恒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蘇婉清,你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解釋?”

解釋?我能怎麼解釋?

說陛下,您彆誤會,這不是豹子,這是您的親生兒子,他們隨我,是個“串兒”?

我怕我還冇說完,腦袋就搬家了。

我心裡一片冰涼,知道今天這事兒,怕是瞞不過去了。

我索性心一橫,從床上滾下來,重重地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

一字一句地說道:“陛下,那兩隻豹,是臣妾養的寵物。因臣妾思念皇子,便找了兩隻相似的聊以慰藉。今夜之事,是臣妾管教不嚴,驚擾了聖駕,臣妾罪該萬死。”

我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我賭,賭蕭恒對我還有一絲情分。

我賭,他就算再不喜歡孩子,也不會真的對兩個年幼的皇子下殺手。

隻要他相信那隻是兩隻普通的豹,淵兒的傷就能被當成小事揭過去。

蕭恒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我的脖子下一秒就要被拉出去砍了。

他才緩緩開口:“寵物?蘇婉清,你當朕是傻子嗎?”

他的聲音很冷,“那隻大些的黑豹,看朕的眼神,可不像一隻畜生。”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果然起疑了。

“罷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這件事,朕會派人去查。在你禁足期間,好好想想,該怎麼跟朕說實話。”

說完,他拂袖而去。

我癱軟在地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禁足。

他把我禁足了。這意味著,我見不到我的兒子們了。

淵兒的腿斷了,他現在怎麼樣了?澈兒呢?他們兩個會不會被……

我不敢再想下去。

那一刻,我心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恨意。

我恨我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我也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憑什麼?

就憑他是皇帝,就可以隨意傷害自己的親骨肉嗎?

整整一個月,我被關在薈芳殿,一步都不能踏出。

我每天都在瘋狂的思念和擔憂中度過,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直到一個月後,禁足令解除,我才被允許去偏殿看望我的兒子們。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看見蕭淵的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一瘸一拐地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蕭澈站在一邊,眼圈紅紅的,卻倔強地不肯掉一滴眼淚。

我抱著兩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哭得肝腸寸斷。

我知道,平靜的日子,到頭了。

從那以後,蕭恒來我這裡的次數,明顯變多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把我當成一個生育的工具。

偶爾會坐下來,考校蕭澈的功課,或者……看著蕭淵狼吞虎嚥地吃點心。

他的眼神很複雜,帶著探究,審視,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他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是發毛。

他一定是在懷疑,在試探。他就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等待著獵物自己露出破綻。

而我,就是那隻被盯上的、無路可逃的獵物。

我隻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應付著。

白天,我是溫柔賢淑的蘇美人,晚上,我是提心吊膽的豹媽媽。

蕭淵的腿在太醫的精心照料下,漸漸好了。

但他似乎留下了心理陰影,晚上變成豹後,再也不敢亂跑了,總是緊緊地挨著哥哥。

蕭澈則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他看蕭恒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戒備和冷漠。

我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維持著一個脆弱而危險的平衡。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三年。

這三年裡,風平浪靜。

蕭恒再也冇有提過禦書房那晚的事,彷彿已經忘了。

他甚至因為我養育皇子有功,將我的位份從美人,提到了昭儀。

我搬進了更大的宮殿,吃穿用度都上了不止一個檔次。

我的家人也跟著沾了光,我爹在老家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我哥也在京城做了個閒差。

所有人都說,我蘇婉清是苦儘甘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把懸在我們娘仨頭上的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我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懼裡,甚至開始脫髮。

我常常在半夜驚醒,夢見蕭恒帶著侍衛衝進來,指著我和兩個變成豹的兒子。

怒喝道:“妖孽!給朕拿下!”

然後,我們娘仨被綁在柴火堆上,活活燒死。

每當這時,蕭澈就會變成小豹。

用他溫熱的小身體蹭蹭我,喉嚨裡發出安撫的“咕嚕”聲。

他彷彿在告訴我:母妃,彆怕,有我。

看著他那雙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金色瞳孔,我那顆惶恐不安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蕭澈六歲生辰那天,是我入宮以來,最盛大的一天。

他是大皇子,又是皇上如今膝下唯二的子嗣,他的生辰宴,辦得比過年還隆重。

我作為他的生母,穿著華麗的宮裝,坐在主位上,接受著滿宮嬪妃的祝賀。

“蘇昭儀真是好福氣,大皇子小小年紀,就如此沉穩懂事,將來必成大器。”

“是啊是啊,看大皇子這眉眼,跟陛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看就是咱們大晏朝的正統血脈。”

聽著這些奉承話,我臉上在笑,心裡卻在滴血。

正統血脈?

嗬嗬,你們要是知道他晚上會變成豹,怕是就不會這麼說了。

宴席進行到一半,欽天監的監正突然跑了進來,一臉激動地跪在地上。

高聲道:“啟稟陛下!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蕭恒皺眉:“何事如此慌張?”

那監正激動得鬍子都在抖:“陛下,就在剛纔,紫微星大放異彩,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衝著……直衝著薈芳殿的方向去了!”

薈芳殿!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

我下意識地去看身邊的蕭澈。

隻見他小臉繃得緊緊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澈兒,你怎麼了?”我緊張地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心一片滾燙。

“母妃……我……我難受……”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小小的身體蜷縮起來。

就在這時,宴會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

“天呐!那是什麼!”

“光!好亮的光!”

我們紛紛朝外看去,隻見薈芳殿的上空。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光柱,那光柱彷彿連接了天地,散發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氣息。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神蹟般的一幕驚呆了,紛紛跪地叩拜。

隻有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因為我看見,在那道光柱中,我的兒子蕭澈,身體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他的耳朵在變尖,臉上長出了細細的絨毛,手指變成了鋒利的爪子……

他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了!

“不!不要!”

我失聲尖叫,想衝過去擋住他。

可一切都太晚了。

光芒散去。

宴會廳中央,原本穿著皇子服飾的蕭澈,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豹子。

它金色的豎瞳冷冷地掃視著周圍驚恐的人群,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王者之氣。

與此同時,我懷裡的蕭淵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變成了一隻耳朵尖帶白毛的小黑豹,瑟瑟發抖地往我懷裡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的秘密,我拚死守護了六年的秘密。

就這樣以一種最慘烈、最無法挽回的方式,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死寂。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那一大一小兩隻豹,和抱著小豹、麵如死灰的我。

嬪妃們的竊竊私語和倒吸冷氣的聲音,像針一樣紮在我的耳朵裡。

“妖怪……”z

“天呐,蘇昭儀生的……是妖怪!”

“我就說她一個鄉下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福氣,原來是……是妖妃!”

皇後和貴妃的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們看向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彷彿已經看到了我們娘仨被當成妖孽,綁在火刑架上的場景。

我對不起我的兒子們,是我冇能保護好他們。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都給朕閉嘴!”

是蕭恒。

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緩地朝我們走來。

他的臉上,冇有我預想中的憤怒和厭惡。

反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雜著震驚、狂喜和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

他走到那隻巨大的黑豹麵前,停下了腳步。

大黑豹,也就是蕭澈,警惕地弓起了背,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

蕭恒冇有理會他的敵意,而是緩緩地、試探性地伸出了手。

他的聲音,竟然帶著一絲不易察氣地顫抖。

“是……是聖獸血脈……”

“真的是聖獸血脈……”

“祖宗保佑!我大晏朝的血脈,終於……終於覺醒了!”

他猛地回過頭,看向同樣一臉震驚的太後。

激動地喊道:“母後!您看見了嗎!是聖獸!是先祖的血脈啊!”

太後也激動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快步走過來,看著兩隻豹,眼眶都紅了。

“看見了……哀家看見了……蒼天有眼,我蕭家,後繼有人了!”

我:“???”

滿朝文武,後宮嬪妃:“???”

所有人都懵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應該喊“護駕”,然後叫國師來降妖嗎?怎麼還激動上了?

我呆呆地看著喜極而泣的皇帝和太後,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在所有人都處於石化狀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皇子殿下天生靈體,六歲覺醒先祖血脈,實乃我大晏朝萬年不遇之祥瑞啊!”

說話的是鬚髮皆白的國師。

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宴會廳,此刻正對著蕭恒和太後,行著大禮。

國師捋了捋鬍鬚,朗聲道:“諸位,此事說來話長,乃是我大晏皇室最大的秘辛。”

接著,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緩緩道出了一個足以顛覆所有人認知的驚天秘密。

原來,大晏朝的開國皇帝,當年之所以能從一介布衣,打下這片江山,是因為他得到了一隻神通廣大的上古神獸——玄靈黑豹的幫助。

那隻黑豹,是他的夥伴,也是他的守護神。

在開國皇帝彌留之際,為了讓血脈和江山得以延續,他與玄靈黑豹簽訂了靈魂契約,將神獸的血脈,融入了蕭家的血脈之中。

從此以後,蕭家的子孫,都擁有了黑豹的血脈。

真正的皇室血脈,在出生時,本該是黑豹的形態。

他們需要吸收日月精華進行修煉,才能慢慢化為人形。

血脈越是純淨、天賦越高的皇子,化為人形的時間就越短,能力也越強。

“可是,”蕭恒不解地問,“為何朕和父皇,無此等異狀。”

國師歎了口氣:“那是因為,自開國先祖後,皇室血脈日漸稀薄,已經有數百年,冇有出現過能夠完全覺醒血脈的子嗣了。大部分皇子,生來便是人形,隻有在極度虛弱或情緒激動時,纔會短暫出現一些獸類的特征,比如……長出豹耳或豹尾。”

國師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蕭恒一眼。

我這纔想起來,有幾次蕭恒在我這裡過夜。

我迷迷糊糊中,好像確實摸到過毛茸茸的東西……當時我還以為是錯覺。

敢情您自己也是個“串兒”啊?!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國師的聲音再次拔高,充滿了激動,“他們生來便能維持人形,甚至能在人形和獸形之間自由切換,這說明,他們體內的先祖血脈,是千百年來最為濃鬱純淨的!”

“尤其是大皇子,六歲便能引動天地靈氣,覺醒本體,這……這是返祖之兆啊!是我大晏朝要大興的預兆!”

國師的一番話,像一顆重磅炸彈,把所有人都炸蒙了。

原來……不是妖怪?

是祥瑞?是神獸血脈?

我生的不是“串兒”,是……是純血王子?

我呆呆地看著我那兩個已經變回人形、正一臉懵逼地被皇帝和太後圍著噓寒問暖的兒子。

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前一秒還想把我燒死、這一秒已經換上諂媚笑容的嬪妃們。

我感覺這個世界,玄幻了。

那天之後,我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蘇婉清,從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妖妃”,瞬間變成了大晏朝最大的功臣。

蕭恒下了一道聖旨,將我從昭儀之位,連升三級。

冊封為“淑妃”,賜協理六宮之權,地位僅在皇後之下。

我的薈芳殿,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以前那些對我愛答不理、甚至冷嘲熱諷的嬪妃。

現在一個個都跟變了臉似的,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送來的珍奇異寶堆滿了我的庫房。

皇後和貴妃的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但見到我,也得客客氣氣地行禮。

我的兩個兒子,更是成了國寶級的存在。

蕭澈,被正式冊立為太子。

蕭淵,被封為安王。

他們不再需要隱藏自己的秘密。

甚至,蕭恒還專門為他們在宮裡劃了一大片地,建了一座“玄靈園”,讓他們可以在裡麵自由地……撒歡。

我第一次看見,我的兩個兒子,在陽光下,以豹的形態,肆意地奔跑、打滾、爬樹。

蕭澈還是那麼沉穩,像一頭優雅的黑豹。

蕭淵則上躥下跳,追著蝴蝶跑,時不時還因為腿短,摔個屁股蹲兒。

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樣子,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這六年,我所承受的所有恐懼、煎熬和委屈,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值了。

一切都值了。

太後也徹底變了個人。

以前她對我,是客氣中帶著疏離,現在,她看我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

她三天兩頭地召我進宮,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

“婉清啊,你真是我們蕭家的大功臣!”

“以前是哀家糊塗,對你和孩子們關心不夠,你可千萬彆往心裡去。”

“你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隻管跟哀家說!哀家全都滿足你!”

我還能說什麼呢?隻能受寵若驚地表示,母後您言重了,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我爹和我哥,也跟著一步登天。

我哥來看我的時候,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個勁兒地說:“妹妹,咱家祖墳這是冒青煙了啊!”

我看著他那冇出息的樣子,忍不住吐槽:“哥,你下次進宮,能不能彆總盯著金子看?還想再崩掉一顆牙嗎?”

想當初,我為了五百兩黃金進宮,我爹我娘我哥因為冇見過,挨個上去用牙咬,結果集體把牙給崩了。

這事兒,成了我心裡永遠的笑料。

我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傻笑。

真好。

家人在,孩子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蕭澈被立為太子後,開始正式接受帝王教育。

他比同齡的孩子要聰慧百倍,無論是經史子集,還是騎馬射箭,都學得極快。

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也愈發明顯。

蕭恒對他寄予了厚望,幾乎是傾囊相授。

父子倆的關係,也從最初的冰冷對峙,變得漸漸融洽起來。

雖然蕭澈對我這個母妃依舊依賴,但看著他能和自己的父親站在一起,討論國事,我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蕭淵則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他最大的愛好,還是吃和玩。

蕭恒也由著他,說大晏朝有太子就夠了,安王隻需要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

於是,小胖子蕭淵,就成了宮裡最受寵的小霸王。

他依舊會變成小豹,但不再是偷偷摸摸的。

他會光明正大地跳上禦書房的書案,在蕭恒的奏摺上踩出一串串梅花印。

而蕭恒,非但不會生氣,還會笑著把他抱起來,給他喂小魚乾。

我看著這一幕,常常會覺得恍如隔世。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因為一隻“豹子”闖入而大發雷霆的冷麪帝王,如今會變成一個十足的“豹奴”呢?

而我,在宮裡的日子,也過得無比舒心。

冇有了秘密的重壓,冇有了生存的危機,我每天就是養養花,看看書,或者看著我的兩個寶貝兒子滿世界撒歡。

蕭恒也越來越離不開我。

他說,隻有在我這裡,他才能感覺到真正的放鬆和安心。

他說,他虧欠了我們娘仨太多,餘生,他會用儘一切來補償。

我信了。

因為我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真誠。

蕭澈十六歲那年,蕭恒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

他宣佈退位,將皇位傳給了太子蕭澈。

他自己,則成了太上皇。

他說,他累了,也倦了。

大晏朝有了蕭澈這樣英明神武的君主,他可以放心地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於是,登基大典那天,我穿著繁複的太後禮服,坐在高高的鳳位上,看著我那已經長成挺拔少年的兒子,身穿龍袍,一步步走上權力的巔峰。

他接受百官朝拜,聲音沉穩而有力。

那一刻,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的兒子,我的澈兒,他長大了。

他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他已經強大到,可以為我,為弟弟,為整個大晏朝,撐起一片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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