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三千太無聊,朕決定開發航母 第10章
相府,書房。
燈火通明。
李剛枯坐在書案後,官袍未換,渾身僵硬。
麵前的茶早已涼透,幾片殘葉沉在杯底,一動不動。
像他的心。
從皇宮回來的這一路,他一言不發。
回到府中,便將自己關進了這裡,誰也不見。
他在覆盤。
更像是在親曆一場信仰的崩塌。
從新皇登基第一日,那句輕飄飄的效率低下。
到今晚,在教坊司那場堪稱羞辱的現場教學。
一幕幕,一聲聲,沖刷著他固守了一生的堤壩。
那盤爆炒鹿肉的味道,似乎還燒灼著舌根。
蠻橫,不講道理,卻無法抗拒。
就像這位新皇。
他本以為教坊司之行,會是一場君王的墮落。
結果,卻成了一場冷酷到讓他骨頭髮寒的查賬。
冗員、空餉、粉飾太平、政令不通……
他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
可這些盤根錯節的背後,是幾十個勳貴世家,是宗室的影子。
先帝們閉著眼,他一個丞相,又能如何?
隻能裱糊,隻能維持。
可這位新皇,登基不過三日,就敢把這塊最臭最硬的膿瘡,用最粗暴的方式,捅破。
更讓他遍體生寒的,是回程馬車上的那番話。
獨立覈查、三方製衡、分層追責、殺雞儆猴……
他這個在官場沉浮了一輩子的老狐狸,聽得後背發涼。
那不是帝王心術。
那是一種純粹為瞭解決問題的冰冷工具。
皇帝甚至還要搞政策小戲、意見箱,要繞開他們文官,直接與庶民對話。
這是在挖根!
刨他們士大夫階層賴以存身的根!
李剛痛苦地閉上眼。
他不得不承認,皇帝做的每一件事,長遠來看,似乎都對。
都是在為這個老舊的帝國祛除沉屙。
可這方式……這手段……
毫無對祖宗之法的敬畏!
毫無對禮法秩序的尊重!
一個野蠻人闖進了精緻的瓷器店。
他能精準地抓出店裡的老鼠,可他每一步,都踩在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瓷器上。
那“咯吱”作響的聲音,讓李剛這樣的守護者,五內俱焚。
認可,但無法接受。
極致的矛盾,像一根繩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他猛地睜開眼,拿起桌上一本《禮記》,想從中尋一絲安寧。
可翻開書頁,那些熟悉的聖人言,此刻卻變得無比蒼白。
他,該怎麼辦?
是冒死進諫,勸皇帝迴歸正途,而後被罷黜?
還是……捏著鼻子,舉起皇帝遞來的屠刀,親手砍向自己守護了一生的秩序?
……
澄心殿內,燈火搖曳。
夏無雙冇看奏摺。
他靠在堅硬的龍椅上,閉目沉思。
穿越過來,兩天。
改了早朝,優化了奏摺,視察了教坊司,順手拆了當朝丞相的精神防線。
節奏,是快了點。
他能感覺到,李剛那根名為傳統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
再壓下去,就要斷了。
關鍵人物(李剛)已進入高壓狀態,存在執行力下降或消極抵抗風險。
啟動風險預案B:緩衝與分權。
夏無雙在心中推演。
李剛是百官之首,是大夏這台老舊機器的總工程師,也是最大的遺留係統維護者。
直接換掉他,會引發整個官僚係統的集體恐慌和抵製。
那幫文官最擅長的,就是用祖製當武器,跟你耗。
所以,不能一棍子打死。
夏無雙的指尖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
一個念頭,讓他扯了扯嘴角。
可以給他找點彆的事做。
比如,讓他去專心負責那個後宮核心資產填充項目。
選妃。
這個項目名正言順,且極度消耗精力。
正好把這個最大的保守派,從核心的吏治改革中剝離出來。
讓他去跟一群老頭子為了選誰家的閨女吵架,總好過讓他來給自己添堵。
與此同時,必須提拔新人。
用新人,分他的權。
讓他眼睜睜看著權力被架空,看著那些他瞧不上的愣頭青,用他看不懂的方式高效地處理政務。
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評估結論:溫水煮青蛙,比直接下油鍋,效果更好,風險更低。
想通了這一點,夏無雙的計劃更加清晰。
當然,選妃也不能落下。
改革要搞,生活質量也要提。
這可是核心福利。
“趙高。”
“奴纔在。”
“吏部送來的東西呢?”
“回陛下,奴才已命人取來,就在殿外候著。”
“呈上來。”
很快,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個沉重的紫檀木箱子進來,箱子裡,是今年新科進士的全部名錄和履曆。
夏無雙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隻留趙高一人在旁磨墨。
他親自打開箱子,取出一份卷宗。
他要開始人才盤點。
他篩選的標準,和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要找的,是能乾活的人。
是程式員,不是產品經理。
“林守正,二十三歲,籍貫江南……策論:論朝廷當以仁孝治天下,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夏無雙掃了一眼,用硃筆在封皮上畫了個圈。
通篇正確的廢話,冇有一條能落地。
分類:保守派。特點:循規蹈矩,理論紮實。暫不重用。
他將卷宗扔到一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又拿起第二份。
“陸文博,二十七歲,籍貫蜀中……策論:天下之弊,在於積貧積弱,當變法圖強,整頓吏治,富國強兵……”
夏無雙多看了一眼,卻在履曆上看到此人曾因言辭過激被地方官彈劾。
典型的空想家。
分類:激進派(空談型)。特點:有改革意願,缺乏實踐經驗。需觀察。
他繼續往下翻。
大部分卷宗,都大同小異,滿篇的子曰詩雲,看得他昏昏欲睡。
直到他拿起一份毫不起眼的卷宗。
“秦越,三十一歲,寒門出身,籍貫西北邊陲……策論平平,無甚出彩之處。”
夏無雙皺眉,正要將其歸入庸才,視線卻落在了履曆末尾,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此人入仕前,曾在家鄉自製水車,改良農具,使得當地旱田畝產,提升一成有餘。”
“後任縣中主簿,耗時三月,重新清丈全縣田畝,覈算稅賦,繪製出簡易的魚鱗圖冊,揪出隱田三百餘畝。”
夏無雙翻動書頁的手,停在半空。
他冇看那些華麗辭藻,而是死死盯著那幾個冰冷而實在的詞。
水車。
畝產提升一成。
魚鱗圖冊。
隱田三百畝。
這纔是他要找的人!
一個不空談,直接動手解決問題的人!
一個懂技術,懂數據,懂管理的人!
發現目標:務實派技術型官僚(潛力股)。
核心能力:數據分析、基層管理、工程實踐。
評估:可立即投入使用,是帝國係統升級的優質組件。
夏無雙拿起硃筆,在這份名為秦越的卷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五角星。
他抬起頭,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趙高。
“趙高,傳朕旨意。”
“著吏部,即刻任命新科進士秦越,為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正六品。”
趙高猛地抬頭,臉上全是難以置信。
一個新科進士,按慣例,最多是從七品的小官做起,外放個縣丞都算是皇恩浩蕩。
陛下一上來,就直接給了個京官!
還是工部這種實權衙門的正六品主事?
這……這不合祖製!
這道旨意傳出去,整個吏部,不,是整個朝堂都要炸開鍋!
他嘴唇哆嗦著,喉嚨裡像是卡了一塊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夏雙無冇有理會他的驚駭,將秦越的卷宗單獨放在手邊。
然後繼續埋首於那堆故紙堆中,像個最挑剔的工匠,篩選著能為他這台老舊機器注入新血的零件。
趙高僵在原地。
他定了定神,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