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來臨我進入珠峰基地後,拋妻棄女的丈夫 第120章 逃亡之路
十日後的黃山腳下,一場淅淅瀝瀝的晨雨剛歇,山間彌漫著濕漉漉的草木清香。路口處的茶寮是用黃泥夯牆、茅草覆頂的簡陋屋子,屋簷下掛著串風乾的玉米棒子,牆根處擺著幾隻缺口的粗瓷碗,唯一的一張木桌被來往的腳夫磨得發亮。
一位身穿玄色武士服的魁梧漢子,正低頭用粗布巾擦拭鬥笠邊緣的水珠。他的衣袍下擺沾滿了泥點,袖口和肩頭有好幾處撕裂的口子,露出底下結著血痂的麵板。身旁的條凳上,坐著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梳著雙丫髻,青色布衫洗得發白,小臉蠟黃,隻有一雙眼睛還透著點靈氣——正是逃亡多日的衛藍和釋光武。
「店家,兩碗涼茶。」衛藍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摘下鬥笠,露出額角一道新添的傷疤,那傷疤還泛著紅,顯然是未愈的新傷。他將鬥笠斜放在桌角,擋住了半邊臉,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茶寮內外:門外是蜿蜒向上的青石山路,路麵濕滑,偶有樵夫背著柴捆經過;屋內除了他們,就隻有鄰桌三個穿紅衣的漢子,正圍著一碗劣質燒酒吵吵嚷嚷。
店家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很快端來兩碗涼茶,粗瓷碗壁上還沾著茶漬。「客官慢用,這山上最近不太平,常有江湖人來往,你們要是上山,可得當心些。」老漢低聲提醒了一句,便縮著脖子回了裡屋。
小光武端起碗,卻沒喝,隻是盯著衛藍的左臂。那裡纏著一條淡青色的錦瀾束發帶——那是釋延武生前最喜歡的飾物,臨行前,鳳嬌姑娘塞給了衛藍,說要給小光武留個念想,此刻卻被用來包紮傷口,束發帶早已被血浸透,暗紅色的血珠正順著布紋緩緩滲出,滴在桌腿上,衛藍卻像絲毫不在意一般。
「衛叔,你傷勢沒關係嗎?」小光武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衛藍的衣角,「昨天你換藥的時候,我看到傷口好深,都能看到骨頭了……」
衛藍抬手摸了摸左臂的包紮處,指尖觸到溫熱的血,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對著小光武笑了笑:「沒事,皮外傷而已。等咱們找到安全的地方,衛叔再好好處理。」話雖如此,他心裡卻清楚,這道傷是前幾日被青城派弟子的長劍所傷,深可及骨,連日來趕路奔波,根本沒機會好好休養,此刻一動就扯得筋肉生疼,隻是他不願讓小光武擔心。
他端起涼茶,剛要喝,鄰桌的爭吵聲突然大了起來。那個滿臉胡茬的紅衣漢子「啪」地一拍桌子,酒碗裡的劣酒濺出大半,灑在他的紅衣前襟上——那紅衣是粗麻布材質,領口繡著個歪歪扭扭的「烈」字,腰間掛著柄鏽跡斑斑的單刀,刀鞘上還沾著泥。「他媽的!老子出來半個多月了,家裡的婆娘都快成彆人的了!」漢子叫罵著,聲音粗啞,「不就是找本破菜譜嗎?莊主至於把咱們當狗一樣使喚,連個準信都沒有!」
「吳老六,你省省吧!」旁邊一個瘦高個紅衣人推了他一把,手裡的筷子指著他,「這次莊主說了,誰能找到石牛菜譜,賞銀五百兩,還能升為分舵主!賀小三哭著喊著要跟來,莊主還不願意呢,你就偷著樂吧!」
「噓!」第三個紅衣人突然壓低聲音,伸手按住了兩人的肩膀。這人身形微胖,眼神卻很活絡,他斜著眼睛瞟向衛藍這邊,嘴角撇了撇,用隻有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們看那邊——一大一小,穿得破破爛爛,那漢子還遮遮掩掩的,像不像莊主畫影圖形裡找的人?」
衛藍雖然沒聽清他們後麵的嘀咕,但那道打量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在身上,讓他瞬間警覺起來。他猛地攥緊小光武的手,指尖的力度讓小光武輕輕「啊」了一聲。衛藍沒有回頭,隻是將鬥笠再往下壓了壓,帽簷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睛,隻露出緊抿的嘴唇。「走。」他低聲對小光武說,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兩人剛站起身,鄰桌的吳老六就「噌」地站了起來,單刀「哐當」一聲撞在桌腿上,他指著衛藍的背影,大喝一聲:「站住,朋友!」
衛藍哪敢停留,他彎腰一把抄起小光武,將孩子抱在懷裡,左臂雖然疼痛難忍,但他還是死死護住小光武的後腦,腳步一錯,就衝出了茶寮。身後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還有紅衣人的怒罵:「就是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青石山路濕滑難行,衛藍抱著小光武,腳步卻快得驚人。他的輕功本就不差,這幾日在生死邊緣逃亡,更是進步神速,腳尖在濕滑的青石上一點,身形就如柳絮般向前飄出數尺。隻是左臂的傷口被動作扯動,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流下,滴進衣領裡,冰涼刺骨。
身後的三個紅衣人也不含糊,他們顯然是練過輕功的,腳步輕快,手裡的刀劍寒光閃閃,緊緊跟在後麵。「彆跑!把石牛菜譜交出來,饒你們不死!」瘦高個紅衣人一邊追,一邊喊,聲音在山間回蕩。
一炷香的功夫,幾人就追到了半山腰。這裡的山路更陡,兩邊是茂密的灌木叢,偶爾有碎石從山壁上滾落。衛藍的左臂突然一陣溫熱,他低頭一看,隻見鮮血已經浸透了錦瀾束發帶,順著手臂流到指尖,滴在山路上,留下一串鮮紅的印記。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開始發黑,腳步也慢了下來——連日來的奔波、傷口的失血,還有剛才爆發的輕功,已經耗儘了他的力氣。
一種英雄末路的絕望感湧上心頭。衛藍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將小光武放在身後的一塊平整石頭上,然後從腰間的芥子袋裡抽出月牙雙鉤。那對月牙鉤泛著冷冽的銀光,鉤刃上還沾著前幾日打鬥留下的血跡。衛藍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追上來的三個紅衣人,多日來被追殺的憋悶、傷口的疼痛、保護小光武的決心,此刻全都爆發出來,化作一股駭人的氣勢。
三個紅衣人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怔,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然後分散開來,將衛藍和小光武圍在中間。為首的吳老六握著單刀,刀尖指向衛藍,卻不敢輕易上前——衛藍此刻的樣子太嚇人了,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猛虎,隨時可能撲上來咬人。
衛藍緩緩提起月牙雙鉤,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傷口的疼痛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就在這時,他看到吳老六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先動手。就是現在!衛藍心中大喝一聲,體內僅存的力氣全部灌注到右臂,雙鉤化作一道銀光,帶著尖銳的呼嘯,直撲吳老六的胸口。
這是他壓箱底的「暴發一擊」,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吳老六甚至沒來得及拔刀,就感覺胸口一涼,然後是鑽心的疼痛。他低頭看著插進胸口的月牙鉤,鮮血順著鉤刃噴湧而出,嘴裡嗬嗬作響,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其餘兩個紅衣人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手裡的刀劍雖然出鞘,卻再也不敢上前——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快要倒下的漢子,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爆發力。
而衛藍,在發出這一擊後,再也支撐不住。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耳邊傳來小光武焦急的呼喊:「衛叔!衛叔!」他想抬手摸摸小光武的頭,卻發現手臂重得像灌了鉛。最終,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前徹底陷入黑暗,另一支月牙鉤從手中滑落,「當啷」一聲掉在青石上。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隻聽到小光武帶著哭腔的驚呼,那聲音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了他一下,然後便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