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來臨我進入珠峰基地後,拋妻棄女的丈夫 第106章 連環計(五)
原來昨夜陰謀被衛藍撞破後,釋延武像隻喪家之犬,借著夜色從聚賢莊後院翻牆翻了出去。露水打濕了他的官靴,青石板路上的青苔滑得他幾次差點摔倒,可他不敢停——父親那雙眼似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此刻一定在四處搜尋他的蹤跡。
他躲在城隍廟的香案下,聽著外麵巡邏兵丁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心臟擂鼓般狂跳。「罷了!」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已經撕破臉,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釋延武已站在秦檜府朱紅的大門前。銅環上的獅頭在晨光裡泛著冷光,門房見他一身狼狽,剛要嗬斥,卻被他腰間的玉佩唬住——那是秦嬉送他的信物,雕著朵俗氣的牡丹。
「通報秦少爺,就說釋延武有要事相商。」他儘量讓聲音平穩,可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心虛。
門房剛要轉身,府內卻傳來一陣喧嘩。隻見蒲察海扶著秦嬉跌跌撞撞地走出來,秦嬉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錦袍的褲腳滲著暗紅的血,嘴裡還罵罵咧咧:「媽的,那小娘們的劍真夠利的……」
「秦少爺!」釋延武連忙迎上去,目光在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頓了頓。
秦嬉抬眼瞧見他,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抹陰笑:「喲,這不是釋大少嗎?怎麼,你爹沒把你打斷腿?」
「少廢話!」釋延武咬著牙,「我知道你想乾什麼,現在計劃敗露,你我都脫不了乾係!」
秦嬉被他噎了一下,隨即拍著他的肩膀大笑:「敗露了纔好!咱們換個玩法——看見對麵的高升酒樓沒?我已經包下來了,你找幾個心腹混進送菜的隊伍,把咱們的『好東西』送進聚賢莊。」他湊近釋延武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隻要控製住那些老東西,武林盟主的位置,還不是你囊中之物?」
釋延武望著酒樓那麵迎風招展的幌子,心中的邪火「騰」地竄了起來
此刻的宴客廳內,釋武尊的手掌懸在兒子頭頂,掌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管家帶著一眾家眷跪在地上,黑壓壓一片,釋延武的母親哭得幾乎暈厥,鬢角的白發沾著淚水,在燭火下像團揉皺的雪:「老爺!看在他是咱們兒子份上,饒了他吧!要打要殺,我替他受著!」
周圍的武林人士竊竊私語,有人搖頭歎息,有人冷眼旁觀。衛藍站在人群後,看著釋武尊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忽然明白——所謂大義滅親,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比剜心還疼。
「釋大盟主,先彆急著動家法。」陰無極搖著扇子,慢悠悠地從丐幫人群裡走出來,紅須在胸前飄得得意,「常幫主的仇可以慢慢算,可這些中毒的弟兄們還等著解藥呢。」
釋延武像抓住救命稻草,連忙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手抖得差點把藥撒在地上:「有……有解藥!秦嬉給的,說是能管三個月……三個月後還得再吃……」
釋武尊一把搶過藥包,指節捏得發白。他轉身遞給鐵嶺派的褐衣漢子,聲音沙啞:「先給你師弟服下。」
那漢子狐疑地開啟紙包,裡麵是幾顆灰黑色的藥丸,散發著股土腥味。他小心翼翼地撬開師弟的嘴,灌了半盞清水送服。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原本麵紅如血的漢子竟緩緩睜開眼,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呻吟,臉色也漸漸恢複了些血色。
「有效!」人群中響起一陣低呼。解藥很快傳了開來,中毒的幾人服下後都緩過勁來,隻是臉色依舊蒼白,顯然餘毒未清。
「常幫主之事,總要有個了斷。」空行神僧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指揮著丐幫弟子用白布蓋住常天嘯的屍體,「丐幫弟子,可願聽老衲處置?」
一個瘸腿的八袋長老拄著鐵拐站出來,臉上的刀疤在燭火下凹凸不平:「神僧主持公道,我等信服。隻是幫主死得冤枉,還請神僧還他一個清白!」
空行點點頭,目光轉向釋武尊:「老衲以為,令郎需自廢武功,在常幫主靈前自斷雙臂謝罪。釋盟主……需暫卸江南盟主之位,待尋得徹底解藥,再議後續。」
「我寧願死!」釋延武尖叫著撲向父親,死死抱住他的大腿,「爹!你不能讓他們這麼對我!是常天嘯先不要臉,用邪功傷你……」
「住口!」釋武尊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青袍下擺掃過兒子的臉,「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
就在這時,陰無極忽然湊到丐幫長老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那長老先是皺眉,隨即眼睛越睜越大,枯瘦的手指在鐵拐上敲得「篤篤」響,最後重重一點頭。
「咳咳!」陰無極清了清嗓子,摺扇「啪」地合上,指著釋武尊朗聲道,「釋大盟主,吳長老有個新提議——隻要你肯交出石牛菜譜,令郎的罪過可以商量,披麻戴孝什麼的,也大可不必。」
「石牛菜譜?」
「那不是武癡石牛的遺物嗎?」
「難道真在釋武尊手裡?」
人群像炸開的鍋,驚呼聲、議論聲浪濤般湧來。有人往前擠了擠,眼睛瞪得像銅鈴;有人摸著下巴,臉上寫滿貪婪;還有些不明就裡的,拉著身邊人追問「石牛是誰」。
釋武尊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指著陰無極說不出話來。陽光從窗欞照進來,在他鬢角的白發上投下斑駁的影,那挺拔的身子竟微微晃了晃,彷彿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怎麼?釋盟主想不認賬?」陰無極步步緊逼,紅須翹得老高,「你與石牛的關係,江湖上雖少有人知,可瞞不過我『無孔不入』的眼睛。那本菜譜裡藏著以武入道的秘訣,隻要交出來,丐幫可以既往不咎!」
「什麼石牛!」釋武尊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血絲,「老夫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最近是有一些江湖傳言,我也聽過一些,先不說有沒有這東西,就算是有也絕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誰是奸人?」一個頭紮紅巾的莽漢突然擠到前麵,他滿臉橫肉,腰間彆著對流星錘,「釋武尊,你要是真有菜譜,不交出來就是藏私!武林大會本就是為了共抗金兵,有這等寶物,理當拿出來共享!」
「對!拿出來共享!」
「彆想獨吞!」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起來,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衛藍看著釋武尊孤立無援的身影,忽然明白陰無極的毒計——他哪裡是為丐幫討公道,分明是想用菜譜挑動群雄,徹底搞垮釋武尊。
釋武尊望著眼前一張張或貪婪或憤怒的臉,忽然慘笑一聲。他抬手按住嘴巴,指縫間滲出鮮紅的血——又被氣得嘔出的新血。
「好……好一個陰無極……」他喃喃道,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衛藍身上,那眼神裡有無奈,有絕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衛藍的心猛地一沉。這場武林大會,從一開始就是個局。而他們所有人,都成了彆人棋盤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