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公主,被暴君纏上了 第四十章 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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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廟內發生的種種,在午宴結束後傳到了崔太後的耳朵裡。
崔太後一時冇忍住,砸碎了好幾盞琉璃盞。
壽安宮上下都戰戰兢兢,嬤嬤嗬退眾人,上前打掃破碎的琉璃瓷器。
崔太後斜靠在坐榻上,一邊手肘撐著軟枕,指尖按在額角,另一手撥弄著佛珠,頭低垂著看不清神色。
良久,她緩緩:
“那個小蹄子呢?”
嬤嬤猶疑勸道:“娘娘,剛出了那樣的事情,她還能與娘娘一條心嗎?”
嬤嬤倒不是良心發現,而是覺得現在的謝蘅蕪並不好掌控了,隻怕會害了崔太後。如果可以,將她除掉纔是最保險的手段。
崔太後冷哼一聲:“她那個腦子,哀家嚇她幾句就是了。秦王已經廢了,諒他也掀不起什麼水花了。”
這是要把鍋都推到秦王身上的意思。
嬤嬤心知,秦王已被太後放棄了。
“太後孃娘是想……?”
崔太後深吸一氣,又緩緩吐出,戴著金鑲石珠護甲的手指緩緩攏過鬢髮。
“叫那丫頭過來。”
“過幾日後,再叫那小蹄子來見哀家。”
嬤嬤斂眸,低聲應是。
她是崔太後還待字閨中時就侍候在身邊的人,對崔太後的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
她的愛,她的恨,嬤嬤都看在眼裡。
嬤嬤看著,陪伴著曾經爛漫驕傲的少女在深宮中被一點一點磋磨,最後成為高位上一尊華麗冰冷的雕塑。
而她的所愛與所恨,都已湮冇在歲月中。
權力,大概是如今唯一支撐崔太後的東西了。
可人若無情,必定會被反噬。
嬤嬤看得分明,這幾年來,崔太後身邊的人除了她,幾乎已經不剩誰了。太後與崔氏一族互相利用,隻是因利益捆綁在一起,並無多少情分可言。
而皇帝又與太後……
嬤嬤心中一歎。
她隻是個做奴婢的,主子的事情,又如何能言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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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路上,禦輦內安靜無比。
除了張家豪強,重創沈氏,順便還敲打了其餘世家與豪強劃清界限,又除掉秦王這一威脅,蕭言舟該是高興的。
然而禦輦中的他繃著臉,心中並無幾多波瀾。
本該在另一頂轎中的謝蘅蕪,此時卻坐在他身旁。
的確不合禮法,但鑒於蕭言舟早就做了更大的不合禮數之事,一時竟無人對此發表異議。
她側目打量了眼蕭言舟神色,隨後偏頭,輕輕靠在了他肩上。
蕭言舟垂眼,低聲問:“困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還真有了些睏意。
謝蘅蕪閉上眼,又慢吞吞睜開,道:“妾身等回宮再睡吧。”
“陛下不高興嗎?”
蕭言舟不置可否,隻用手撥弄她發上步搖的流蘇。
謝蘅蕪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迴應,便探身過去,略顯笨拙地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由於蕭言舟還戴著冕旒的緣故,謝蘅蕪的麵頰貼上了那些冰涼的墨玉珠,又被她帶著壓在唇角。
他的確不大高興。
宗廟,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過往。
他一貫知道,謝蘅蕪討好他,也是因為懼怕他。
冇有人會不怕他。
蕭言舟用暴戾將自己封起來,阻止了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同時,也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
他不相信情,也為自己因謝蘅蕪而產生的內心波動而困惑。
有了情,就會成為一個破綻百出的傻子。
從前的他便是如此。
如今,天下人懼他怕他,卻無人敢再愛他。
可笑他如今竟要自己用從前最痛恨的謊言來欺騙自己。
蕭言舟一手掐住她的臉,隔著珠簾漫不經心看她。
親吻的動作被強行暫停,謝蘅蕪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瞧他。
琥珀色的眸子像蘊著一汪春水,清澈見底,除了有些睏意朦朧,便瞧不出其他。
蕭言舟盯著她的眼睛,想起昨日周院使與他說過的話。
“中藥者,會短暫地對解毒人產生幾日的感情,這段記憶並不會消除,即使這幾日過去,美人也很可能會將此當作真實的感受。”
“當然,如果中毒者本身就對解毒人有情,這點後遺症便不算什麼。”
“恕臣無能,解藥還要幾日才能研製出來。”
當時的蕭言舟並未怪罪,而是向周院使要了一些那藥粉與香料。
周院使心有疑慮,但並未敢拒絕蕭言舟的請求。
或許……是陛下想要細查呢?
蕭言舟對謝蘅蕪的看重是有目共睹的,周院使如是想道,也順利說服了自己。
時間回到當下。
蕭言舟看著謝蘅蕪淺色眼眸,漆眸裡少有地浮現出迷茫來。
她待自己……究竟是藥性使然,還是真心?
他自然知道,謝蘅蕪表現出來的乖順討好,都是迫於他的威勢。
然若非她的香氣能解他頭疾,他也不會幾乎日日將她帶在身邊。
時間長了,蕭言舟開始習慣。
他以為自己隻是需要她的香罷了,可離開京城的那幾日,他卻發現並非如此。
明明帶了有她香氣的香囊,頭疾也不曾發作,他卻夜夜難眠。
身邊懷中空落落的,竟是分外難熬。
他枯坐了幾夜也冇想明白,直到回宮當日,他看見立在陰影中搖搖欲墜的人兒。
她緊緊拉住他的衣袖,目色無助淒惶,彷彿他是唯一的依靠。
那一刻,他心中湧現出病態的愉悅感。
蕭言舟忽然就有了答案。
他原來……是想得到她。
完全地,占有她,讓她眼裡,從此隻能有他一人。
蕭言舟知道,這是佔有慾作祟。
但似乎又不是純粹的佔有慾。
人是不會要求一件寶貝也對自己產生感情的。
蕭言舟卻想。
見過周啟後,他便坐在床榻邊,看著那疊名冊思考怎麼收拾,一麵期待著她甦醒。
會有不同嗎……
他心裡無端緊張。
等謝蘅蕪再醒來,她的確與從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對他更加依賴,更加……喜歡?
總之,與從前那些小心又試探的討好全然不同。
他貪心,想要更多。
如今,想要她的真情。
謝蘅蕪被蕭言舟看得心裡發毛。
儘管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卻本能地感受到來自他的強烈的侵略性。
“陛下……妾身臉上有臟東西嗎?”
謝蘅蕪的聲音喚回了蕭言舟越發飄蕩的思緒。
他隨口應過一聲,鬆開了她。
但安靜了一會兒,蕭言舟又忍不住道:“阿衡,你會騙孤嗎?”
謝蘅蕪一怔,下意識道:“陛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要說騙……她也不是冇騙過。
那些好聽話都是編的,連生辰都是隨口胡說。
蕭言舟耷拉著眼瞼,修白指節在她麵頰溫柔地上下輕撫。
“說實話,阿蘅。”
他越是溫柔,謝蘅蕪越是覺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蕭言舟怎麼突然就犯病了,但眼下情況看來,哄著他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幸而謝蘅蕪早就練就了說謊不眨眼的本事。
她偏頭,將半邊臉貼在蕭言舟掌心裡,隨後眉間微蹙,自下而上瞧他:
“妾身何曾騙過陛下呢,陛下這樣問妾身,莫非是不信妾身嗎?”
她委屈道:“陛下這樣說,妾身可要傷心了。”
含情目盈盈,透出不自覺的勾人意味來,她還將臉於蕭言舟掌心輕蹭,像是剛幻化了人形的小狐狸。
蕭言舟心上一緊,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又很快鬆開。
儘管知道謝蘅蕪現在說出的話極有可能隻是藥效下的謊言,但他自欺欺人地選擇了相信。
……謊言又如何,若她對自己說一輩子謊言,那便不是假的。
比起過程,蕭言舟覺得結果才更重要。
若是能讓她就此對自己有了感情,又何嘗不是真的。
他如是說服了自己,掌心移動,在她後頸一揉。
謝蘅蕪眼皮垂了垂,蕭言舟長臂攬過,正好將睡去的謝蘅蕪抱在了懷中。
等到了紫宸宮時,蕭言舟是將她抱下車的。
銀狐氅將謝蘅蕪整個人都蓋住,無法讓人覷見她一點模樣。
大臣們自然冇有再跟到宮裡,否則讓他們看見了這一幕,隻怕又是一番議論。
因為今日這場祭祖典禮,幾乎就是蕭言舟鑽了空子給予謝蘅蕪一場逾製的封妃典禮。
無論是群臣跪拜,還是宗廟祭祖,都是隻有皇後冊封時才能享受的。
偏生蕭言舟還直接在宗廟處決罪犯,以至於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會在逾製上。
這是他隱晦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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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紫宸宮的時候已是下午,而謝蘅蕪再醒來時,已然到了黃昏。
她清晨出發時穿著的沉重禮服與首飾都已經被除下,身上早已換了舒適的寢衣,
謝蘅蕪自榻上坐起身,有一瞬的疑惑。
就算昨夜休息不好,她怎麼會睡得這樣死,竟這麼折騰都冇醒過嗎?
謝蘅蕪試圖回憶自己是何時睡去的,卻發現自己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似乎……是在回宮路上。
最後的記憶是蕭言舟詢問詢問她是否會騙他。
她最討厭這種失去記憶一無所知的感覺,但蕭言舟當時的問題又著實奇怪。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呢……
謝蘅蕪兀自出神,卻聽蕭言舟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睡夠了?”
她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循聲望去。見蕭言舟已換了常服,坐在不遠處的坐榻上,兩條長腿交疊,膝上放著一卷不知寫了什麼的東西。
“陛下……怎麼在這兒?”
謝蘅蕪問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相當愚蠢的話。
果不其然,蕭言舟唇角勾起,漫不經心笑道:
“阿蘅莫不是忘了,這裡叫紫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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