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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小神童 第131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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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伯父指點!」

高遠大喜過望。

他知道,錢秉義這是連刀都替他準備好了。

「去吧。」

錢秉義擺了擺手,端起茶杯。

他閉上了眼睛,一副送客的模樣。

高遠再次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才滿心歡喜地退出了書房。

他走出佈政使司衙門的時候,感覺天都比剛才亮了許多。

那首《水調歌頭》帶給他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與猙獰。

書房之內,錢秉義緩緩睜開眼睛。

他看著窗外,眼神深邃而又冰冷。

利用高遠去對付蘇明理,不過是他隨手落下的一顆棋子。

這顆棋子,成了,固然好。

可以狠狠地敲打一下徐階,讓他知道,這冀州,不是他一個外來戶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同時,也可以試探一下。

徐階對平陽縣之事,究竟掌握了多少,決心又有多大。

若是敗了,也無傷大雅。

一個愚蠢的侄兒,夥同幾個不開眼的下屬,因嫉妒而陷害一個神童。

這種事情,與他錢秉義,與整個佈政使司,能有什麼關係?

到時候,隻需將張敬臣等人推出去當替罪羊,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錢大人。

而他真正的目的,是通過這件事,將徐階的注意力,暫時吸引到院試之上,吸引到與自己的明爭暗鬥之中。

如此一來,便可以為他暗中處理平陽縣那邊的手尾,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徐階啊徐階,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清流領袖,是如何應對這盤棋的。」

錢秉義低聲自語著,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他並不知道,他這步看似一石二鳥的「妙棋」,恰恰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低估了徐階對蘇明理的重視程度。

更低估了,當一個愛才如命的學政泰鬥,發現有人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最卑劣的手段,去扼殺一個他視為「國之棟梁」的曠世奇才時。

將會爆發出何等恐怖的雷霆之怒!

一場圍繞著院試的巨大風暴,已然被悄然掀起。

而此刻的蘇明理,對此還一無所知。

他依舊沉浸在浩瀚的律法典籍之中,磨礪著自己的「術」。

他不知道,就在他潛心研究如何用「規則」去審判彆人的時候,已經有一群人,準備用「潛規則」,來審判他了。

…………

高遠沒有絲毫耽擱,立刻備上了一份厚禮,乘坐馬車,直奔城南的一處宅邸而去。

那裡,住著他錢伯父口中的關鍵人物——冀州學政衙門,典簿廳主事,張敬臣。

張敬臣的宅子不大,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兩進院落,與他那正七品的主事官職倒也相配。

此刻,他正在書房內,對著一幅剛剛臨摹好的字帖唉聲歎氣。

他年約四十,身材微胖,麵容白淨,留著兩撇八字鬍,看起來頗有幾分文士的儒雅。

但若是細看,便能發現他眼中不時閃過的精明與算計。

張敬臣此人,學問平平,靠著熬資曆和早年攀附上高遠的父親高鵬,才坐上了這個位置。

典簿廳主事,官職雖小,卻是學政衙門裡一個不折不扣的「肥差」。

掌管著衙門內的人事調派、文書檔案、以及各項雜物的采買,油水豐厚。

更重要的是,每逢院試,各府縣學官、以及一些退職的老秀才、舉人,想要在閱卷房官中謀個差事,賺些潤筆之費,都得經過他這裡。

一來二去,人情關係網織得是又密又廣。

他正對著自己的字帖顧影自憐,便有下人前來通報,說是右參議高鵬家的公子,高遠前來拜訪。

張敬臣聞言,頓時一個激靈,連忙將字帖收好,親自迎了出去。

高鵬是他的老上級,更是他官場上的靠山。

如今靠山的兒子親自登門,他哪敢有半分怠慢。

「哎呀,高公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張敬臣一見到高遠,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張叔父客氣了,是晚輩冒昧打擾纔是。」

高遠臉上也掛著客氣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僵硬。

兩人寒暄著進了書房,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張敬臣屏退了下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高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可是高參議大人有什麼吩咐?」

高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苦悶」與「憤懣」。

「唉,張叔父有所不知。晚輩今日前來,實乃是有一樁煩心事,想向叔父請教一二。」

「哦?」張敬臣心中一動,知道正題來了,「但說無妨,隻要是下官能幫得上忙的,定然義不容辭。」

高遠這才將望月樓上發生的事情,再次顛倒黑白、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他著重強調了蘇明理如何「年少輕狂」、「目中無人」,如何用「歪詞劣句」嘩眾取寵,又如何「仗著徐學政的青睞」,打壓他們這些本地士子,敗壞冀州文壇的風氣。

張敬臣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也隨著高遠的敘述,從驚訝,到同情,再到義憤填膺。

「豈有此理!」

他一拍桌子,滿臉怒容地說道,「那蘇明理,不過一黃口小兒,竟敢如此猖狂!當真是欺我冀州無人嗎?高公子,你受委屈了!」

高遠見他如此上道,心中暗喜,臉上卻愈發愁苦:「叔父啊,晚輩受點委屈倒是小事,隻是眼看著這等狂悖之徒,即將通過院試,成為我輩同僚,晚輩這心裡……實在是堵得慌啊!」

「長此以往,我冀州士林,還有何顏麵可言!」

張敬臣撚著自己的八字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

他是個聰明人,一聽高遠這話,便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他沉吟了片刻,故作為難地說道:「高公子之心,下官感同身受。隻是……那蘇明理乃是徐學政大人親口稱讚的『曠世奇才』,院試又是徐大人親自主持。」

「想要……想要讓他名落孫山,怕是難於登天啊。」

高遠知道,這是對方在待價而沽,等著自己開出價碼。

他將帶來的那個沉甸甸的禮盒,不著痕跡地往前推了推,壓低了聲音說道:「叔父,晚輩自然知道此事艱難,也從未想過要讓叔父去為難徐學政大人。」

「隻是……晚輩聽聞,院試閱卷,向來是規矩森嚴,若是有哪份卷子,寫得……嗯,不那麼合乎規矩,比如,立意偏頗,甚至……有悖聖人之言。想必,也到不了徐學政大人的案頭吧?」

他將錢秉義教給他的那套說辭,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

張敬臣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

他看了一眼那個禮盒,心中已然明瞭。

高家這是要下死手了!

他心中快速地盤算起來。

這件事,有風險。

一旦敗露,徐階的怒火,他可承受不起。

但是,收益也極大!

高鵬是他的靠山,如今高公子親自求上門來,若是辦成了此事,那便是天大的人情!

日後他在官場上的路,無疑會好走許多。更彆提,那個禮盒裡,想必也是價值不菲。

富貴險中求!

更何況,此事操作得當,未必會留下手尾。

正如高遠所說,房官閱卷,本就有主觀性。

給一份卷子判個劣等,理由還不好找嗎?

「文理不通」、「字跡潦草」、「立意荒誕」,隨便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徐階就算事後追查,法理上,也奈何不了他們。

想到這裡,張敬臣的心,徹底熱了起來。

他臉上依舊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長歎一聲道:「唉,高公子啊,你這可真是給下官出了個難題。」

「也罷!誰讓下官與高參議大人是故交,與你也是一見如故呢!為了我冀州士林的風氣,為了不讓那等狂徒得誌,下官……便舍了這張老臉,去周旋一二!」

高遠聞言大喜,連忙起身,對著張敬臣深深一揖:「叔父高義!大恩不言謝!日後但有差遣,晚輩萬死不辭!」

「快快請起,高公子言重了。」

張敬臣連忙將他扶起,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送走了高遠,張敬臣立刻將那個禮盒拿進了內室。

開啟一看,隻見裡麵靜靜地躺著兩根黃澄澄的大黃魚,旁邊還有一支晶瑩剔透、成色極佳的玉如意。

「嘶……」張敬臣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大的手筆!

他將金條和玉如意小心翼翼地藏好,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有了這些,彆說隻是周旋一二,便是讓他去拚命,他也願意!

他立刻鋪開紙筆,開始擬定一份院試閱卷房官的名單。

他將幾個與自己關係莫逆,平日裡得了不少好處,且為人貪婪、膽大包天的名字,圈了出來,準備將他們安排在最重要的幾個位置上。

同時,他又叫來心腹,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讓其去暗中打探蘇明理平日的文風與筆跡特征。

一張針對蘇明理的、由科舉製度內部的蛀蟲們編織的陰謀之網,已經正式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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