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也曾盛極而衰 551
34
寧文曜扶起雲忱叫了兩聲,看見他艱難地眨動眼睛想要回應自已,最後還是陷入昏睡之中。
寧文曜不敢再耽誤半點,讓劉叔去開車,抱起雲忱朝醫院趕去。
去醫院的路上,雲忱的身子越來越燙,隨著車的顛簸不安地輕哼。
寧文曜心疼壞了,但至此也隻當是一場換季帶來的重感冒,低下頭來柔聲問道:“雲忱,你說什麼?”
雲忱:“疼……”
雲忱從未主動露出過這樣脆弱的情緒,跟寧文曜在一塊更是沒喊過一聲疼。
寧文曜心瞬間亂了,努力保持鎮定,揉摁他的太陽穴:“很快就到醫院了,我先給你揉揉,放鬆,雲忱。”
雲忱說的其實是腿疼。
他的小腿脹痛,骨頭像是被什麼帶刺的東西死死壓著,疼的心臟都跟著刺痛。
之前扭到的地方也連帶著一起難受起來。
疼到最後,他都分不清是哪裡疼了,渾身發冷,意識遊離。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隱隱有要往上翻的趨勢,那是暈厥的征兆。
寧文曜分不清他是因為自已揉的難受,還是因為高燒引發的身體不適,聲音都開始發抖了:“揉一揉有沒有好一點?”
“雲忱。”
“哥,你彆嚇我……”
他喊完這聲哥,懷裡的人睫毛輕顫,眼皮掀開一點。
寧文曜連忙把他往上托托,讓他看清自已是誰:“雲忱,先彆睡,我們快到醫院了。”
這樣的疼痛很難承受,昏過去實在是種恩賜。
況且雲忱有死遁套餐的保護,原本不該醒來的。
但或許是寧文曜無措的那一聲哥,牽動了李雲忱心底深處的情緒。
他從團團柔軟的雲朵中醒來,毅然回到了這鋪滿針尖兒的地獄。
係統112知道雲忱怕疼,在他腦海中道:“我可以敲暈你……”
[雲忱:不用,這點疼不算什麼。]
他不是怕疼。
隻是覺得有些疼沒有必要。
雲忱一直覺得,這種情緒的共感很奇妙,那是這個世界裡的李雲忱和寧文曜。
兩個孩子互相依賴,彼此信任,一起度過了普普通通卻又發著光的十年時間。
李雲忱死的太突然。
雲忱覺得,李雲忱應該是不怕死的。
或許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來得及和他的小鄰居道一聲彆……
雲忱放空自已,抬起手,親昵但不曖昧地碰了碰寧文曜的臉頰:“謝謝你,小曜。”
謝謝你陪我十年,陪我度過最艱難、最迷茫的日子。
比起那些慘烈到窒息的痛,更多人的苦難是這虛無而又漫長的一生。
可你的每一聲哥,每一個依賴的眼神,都為我鑄造出象征著勇氣的盾和矛。
因為你在,我從不膽怯。
因為你在,我成為了真正的大人,披荊斬棘,無所不能。
寧文曜也恍惚了一下,叫他名字的話到了嘴邊,卻是不由自主地變了:“也謝謝你,哥。”
[雲忱:嗯,這個世界的小曜應該聽見了。]
[係統112:嗚嗚嗚嗚嗚嗚,他聽見了,他必須聽見,小曜,你哥愛你!]
[雲忱:……]得,還是這死出。
-
寧文曜把雲忱送進急診,站在外頭試圖平靜,蒼白的臉卻如何也恢複不了血色。
因為是高燒昏迷,急診的醫生第一時間給他檢查肺部來確定是否肺炎,拿到片子時,卻是集體安靜了一瞬。
簾子撩開又放下,護土神色嚴肅地打著電話,各個科室的醫生湧向了急診區。
又是一番檢查,幾個科室的醫生圍在病床前,直接就著片子討論了起來。
終於,宣判還是落下,醫生對寧文曜說:“我們在病人的肺部兩側發現了骨癌的轉移灶,最終結果還沒出來,但這種情況隻有可能是中晚期,是否具備手術條件還要做進一步檢查。”
醫生看著少年愈發蒼白的臉,無奈伸手扶了他一把,小聲道:“如果有能力的話,最好轉院治療。”
醫生說完要走,忽地被寧文曜伸手一拉。
寧文曜立刻意識到自已失態,連忙鬆開手,聲音顫抖地道歉:“可為什麼,他那麼年輕,為什麼……為什麼直接就中晚期……”
醫生見多了麻木的家屬,也見多了大哭大鬨的家屬,但像少年這樣難過卻又極力克製的人最惹人心疼。
他沒計較什麼,耐心解釋:“骨癌是不挑年齡的。其實我也好奇,他是體力工作者嗎?”
寧文曜:“是。”
醫生似乎是得出了結論,歎氣道:“許多體力工作者一查就是中晚期。骨癌的疼是種靜態疼,磨人的狠,一般人會當成風濕病,很早就來醫院檢查了,乾體力活的常常會忽略掉,總是拖的很嚴重了才來。”
“你先去辦住院,如果有能力轉院的話和護土說,會幫你協調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