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藏室 第199章 裂痕初現
夜複一夜的噩夢已經將她折磨得精疲力儘。每一次從那個龐大巨門和冰冷黑暗的夢魘中驚醒後,那被吞噬的恐懼感都久久不能散去,甚至在白天裡,偶爾的走神都會讓她恍惚間覺得又看到了那扇微微開啟的石門。
然而,現實中的老宅卻宛如一個被詛咒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向她發出危險逼近的訊號。那牆壁上不斷蔓延擴大的汙跡,彷彿是某種邪惡力量的侵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讓人難以忍受。
每當夜幕降臨,那沉重的腳步聲便會在寂靜的宅子裡響起,猶如敲打著她心臟的鼓點,每一步都精準而充滿惡意。那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回蕩,讓她毛骨悚然,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身影正悄悄地逼近。
更讓她恐懼的是,宅子裡的物品自行移動的頻率增加了,毫無規律可言。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花瓶會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椅子也會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自行滑動。
這些詭異的現象讓她對這座生活其中的建築產生了深深的不信任和恐懼感,彷彿整座宅子都變成了一個活的、充滿敵意的存在,時刻準備著對她發起攻擊。
她對真相的渴望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她內心深處不斷蔓延。她急切的想要揭開那層籠罩在噩夢中的神秘麵紗,弄清楚這些噩夢背後隱藏的真正意義。
她深知隻有當她完全瞭解自己和丈夫所麵臨的敵人究竟有多可怕時,她纔能夠找到應對的方法。否則,她就如同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盲人,隻能在無儘的恐懼中被動地等待那未知的審判降臨。
然而,林見深的閉口不談,將他所知的一切緊緊鎖起,讓她的恐懼無處安放,焦慮日益加劇,甚至滋生出一絲委屈和憤怒,難道共同經曆了這麼多,她依然不值得信任?難道她沒有權利知道自己正身處怎樣的險境嗎?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有時比直麵凶物更讓她感到窒息。
壓抑的氣氛在老宅中持續發酵。兩人之間的對話變得越來越少,即使交談,也多是圍繞著日常瑣事和必要的照料,一旦觸及老宅異變的核心,空氣便會瞬間凝固。
一次晚餐時,江婉試圖再次溝通。她放下碗筷,聲音帶著疲憊和懇切:“見深,我昨晚又夢到那扇門了…它這次開得更大了一些…我感覺到裡麵有東西在看我…這到底意味著什麼?那扇門後麵,到底是什麼?”
林見深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了,他低著頭,避開江婉的目光,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乾澀道:“彆想那麼多…隻是夢…是你太累了,精神緊張產生的幻象…”
“幻象?”江婉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難以置信,“那外麵的腳步聲呢?牆上這些越來越像血的東西呢?那把自己滑走的雨傘呢?也都是我的幻象嗎?!”
林見深沉默著,眉頭緊鎖,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他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看著他這副模樣,江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失望和委屈如同潮水般湧上。她不再說話,默默的收拾了碗筷,轉身離開了餐廳。空氣中隻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一道悄然生長的裂痕。
裂痕在無聲中再次產生,幾乎和當初接觸這些凶物的時候一樣,壓力持續累積著,終於在一個夜晚達到了臨界點。
那晚,夜巡的腳步聲似乎格外沉重,格外清晰。它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沿著固定的路線行走,最後,如同之前幾次一樣,停在了他們臥室的門外。
咚。
沉重的腳步落地聲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冰冷的、粘稠的惡意再次穿透門板,彌漫進臥室,緊緊包裹住床上的兩人。江婉甚至能感覺到門外那個“東西”在無形的“凝視”。
恐懼和連日來的壓抑、委屈、不被信任的憤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她猛然從床上坐起,指向門外,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微微顫抖,卻異常尖銳:
“它到底在乾什麼?!那扇門後的東西究竟如何?!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林見深!你告訴我!”
江婉的爆發如同驚雷,在寂靜的臥室裡突然炸開。
林見深被她的激烈的反應驚得也坐起身來,劇烈的情緒波動引動了他的傷勢,他快速側過頭,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好不容易平複的咳血似乎又有複發的跡象。
他痛苦的用手捂住嘴巴,肩膀劇烈聳動著,好半天才喘過氣來。他看向江婉,眼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愧疚,以及更深沉的、近乎絕望的保護欲。
“婉婉…”他的聲音沙啞破碎,帶著咳嗽後的虛弱,“彆問…求你彆再問了…知道…知道那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隻會…隻會更危險…”
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握住她的手,卻被江婉猛地甩開。
“危險?還有什麼比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知道、整天活在猜疑和恐懼裡更危險?!”江婉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我相信你,我把命都交給你了,可你卻不相信我!你把我當什麼?需要被保護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嗎?!”
林見深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妻子臉上的淚水和眼中的指控,心如刀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麼?難道告訴她,這座房子是活棺,他們在用血肉喂養一個核心隻為鎖住一個名為“淵”的怪物,而知道得越多就越可能觸發最終的毀滅?
蒼白的語言在巨大的恐怖麵前,顯得如此無力。最終,他隻是頹然地垂下手,彆過臉,不再看她,重複著那句蒼白無力的話語:“相信我…婉婉…相信我…”
從最初一起對抗凶物的信任,在這一刻,再次變成了橫亙在兩人之間一道冰冷、堅固、卻又看不見的牆壁。
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猜疑,如同老宅中的汙跡一般,迅速彌漫開來,侵蝕著原本堅不可摧的夫妻之情。
而那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停留了片刻後,終於再次響起,緩慢的離去了,彷彿嘲笑著這人間脆弱的情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