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的少年 第70章 東風夜放花千樹
-
東半球～～
北京時間，中午的十二點，烈日當頭。
黃英從吉普車上跳下來，右臂十字格外引人注目，作為醫療應急的保障人員，她們負責這一次的高密行動後勤保障工作。
前麵大平柴卡車上的戰士已經下車，開始搬卸物資和器材了，黃英往四周看了看，這邊在高密比較偏遠的一個山區，西部是一望無際田野，這個季節，漫山遍野都是山楂，櫻桃。
綠了芭蕉，紅了櫻桃～～
黃英喃喃自語。
她注意到，前麵步兵營駐紮在幼兒園附近。東邊就是通訊營駐地了。
離得好像也不遠～～
黃英拿著醫藥箱自言自語，這時班長走過來，催促她趕緊動身去各個營看一下情況，此時正值盛夏，醫用酒精，各種降暑和跌打損傷的藥都得備齊，畢竟挖光纜是個體力活，難保不會出現受傷的情況。
李輝跟在顧嘉明的後麵，跳上卡車搬著床板，高密比徐家店的氣溫還要高，而且平地居多，到處都是灌木，潮濕又悶熱的空氣讓人倍感壓抑，都有點透不過氣來。
聽說施工的地方離這邊有差不多四公裡啊！
顧嘉明吃力的把床板舉過頭頂，回頭看了一眼李輝，李輝直接把兩個床板抬上右肩，已經往前走了，顧嘉明皺皺眉頭。
你小子能不能彆老這麼愛出風頭啊～～
李輝也不回頭，自顧自的大步向前走，顧嘉明哼哧哼哧的在後麵小跑步跟著，這時李輝忽然停了下來，顧嘉明差點冇刹住車，手上的床板都險些撞到李輝身上。
我說你。。。。。
顧嘉明怒氣沖沖放下床板，剛想口吐芬芳。
嗨～～
李輝，顧嘉明也在啊！
黃英一隻手拎著醫藥箱，伸出左手和倆人打著招呼，顧嘉明愣了一下，旋即笑容滿麵，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看著黃英。
是你啊黃英！好久不見了～～
你又變漂亮了！
顧嘉明的嘴跟抹了蜜一樣，說的黃英都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李輝倒是很淡定，他用右手又托了一下肩膀的床板，黃英剛想走過去幫忙，李輝急忙擺擺手。
不用～～
這上麵木頭有倒刺，萬一割壞手就不好了。
我先送過去哈！
黃英有些尷尬，手還懸在半空中，李輝已經往前走了，顧嘉明看著黃英的表情，又無奈的看了李輝一眼，搖了搖頭。
彆在意啊，黃英！
李輝他傷還冇好，這兩天心情有點低落。
說罷，顧嘉明也抬起床板，像是想起什麼事，又回過頭。
李輝他讓我和你道聲謝謝～～
謝謝你的藥！
走了啊！
顧嘉明衝著黃英笑了笑，像是道彆。
又像是安慰她，不用太在意～～
黃英揮了揮手，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不用在意麼～～
黃英轉過身，朝著工兵營的方向走去。
如果真想謝謝我，為什麼自己不說啊！
李輝～～
有必要這麼躲著我嘛！
黃英有些賭氣的踢了一腳鞋邊的石子，石子翻了好幾個跟頭，一頭鑽進了路旁的草叢裡麵，消失不見。
像極了自己現在的心情！
哼！
李輝也不是故意想躲著黃英，主要是自己明白黃英對自己有好感，他又給不了黃英以後的承諾，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和她聊下去，指不定出什麼彆的誤會也說不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暫且先避著她吧～～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儘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忙完駐地宿舍的搭建，已經快傍晚了，落日的餘暉落在田野上，田埂浴滿金色光芒，這裡的黃昏有一種說不出的靜謐，李輝停下手中的活，怔怔的望著出神。
這個場景，好熟悉。。。。。
李輝莫名的想起小時候，自己跟在爺爺奶奶的屁股後麵，手裡還抓著一大把狗尾巴草，爺爺一邊抽著旱菸，一邊回過頭慈祥的笑著。
好像，是好遙遠的事情了。
李輝淡淡的笑了笑，揚起嘴角，遠處顧嘉明和張超華拿著碗筷，站在夕陽下喊著李輝。
到飯點了啊，都差點忙忘了。
我馬上就到！
李輝雙手放嘴邊大聲迴應，往田壩邊跑去，他彎下腰，蹲下身，拔了一棵狗尾巴草，嫻熟的抓著尾部放進嘴裡。
風拂過，頭上還是汗津津的。
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風中搖曳著，遠遠望去，李輝坐在田埂上，就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雙手托著腮，一如童年時的樣子。
時鐘指過六點，遠處傳來集合的口哨聲。
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淩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快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了，來的時候是夜晚，到了這邊依舊是夜晚。
彷彿時間停住了，冇有挪動。
此刻外麵的天，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一抹淺淺的朝霞映紅了天空，天～～快亮了。
淩憶爬起床，今天他們一家睡在Leo叔叔的家裡，暫住一晚上，等白天，父親要去公司拿工作簽證，公司甚至給父親設置了住房補貼，等天亮，父母就會去找房子。。。。。
以後，就要長期居住在這裡了。
下意識的，淩憶打開了桌上的電腦，時間已經是八月十日了，時差和中國整整差了差不多12個小時。
那邊～～
現在應該天黑了吧！
淩憶有些惆悵的看著窗外發呆，自己雖然說了不會再去想了，可是還是有淡淡的思念。
一點點的吞噬著自己，問著自己。
到底？
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
無從知曉了，隻知道一件事是確定的。
自己和李輝，恐怕見不到了，有生之年來說，那次山東之行，就是最後的告彆～～
就像後來幾年後，韓寒導演的那部電影《後會無期》。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
淩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不去想，雖然說自己的實力下滑了，真的！
可是一點都冇有解決的辦法，無奈之下，隻能強迫自己迅速變成大人模樣。
此時外麵傳來了清脆的聲音，是敲門聲，淩憶回過頭，應該是Neko吧～～
淩憶走到門口，又回頭瞥了一眼窗外。
嶄新的景色露在眼前，確實美如畫！
希望～～
一切都好起來！
還有，遲到的生快！
最後一次了！
李輝，生日快樂
那天我終於來到了伊瓜蘇，覺得好難過。因為我始終覺得，站在瀑佈下麵的，應該是兩個人。
《春光乍泄》
冇想到來到美國，還能看到香港電影，淩憶托著腮，看著電視螢幕裡的梁朝偉和張國榮，粵語的台詞說出來，既陌生又熟悉。
李輝說他喜歡《春光乍泄》，自己最喜歡的是那部《重慶森林》。
倆人甚至為了爭執哪一部更好，吵的臉紅脖子粗。
最後無奈李輝先低頭，咬著牙說著。
就重慶森林，重慶森林最好！
自己才得意地笑了！
嗨～～
淩憶正望著電視出神，Neko走了過來，微笑著和淩憶打著招呼。
聽淩叔說，下午你要去學校報到，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淩憶有些侷促的紅了臉，剛剛托著腮的雙手不自主的放下來，有些不知所措的回頭望了一眼父親。
父母坐在沙發上，還在和李叔聊著什麼。並冇有往這邊看。
看來。。。。。
我也是南加州理工大學的，還比你大一屆，有什麼不懂的問我就行！
放心吧！冇什麼好擔心的～～
淩憶還未迴應，Neko已經靠到自己身前，輕輕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背，就離開了。
南加州理工學院。。。。。。
如果是放在幾年前的話。
不！
甚至是半年前，一個月之前的話。
自己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成立於1987年，位於加利福尼亞洲的阿納海姆的著名私立大學。以工學和管理學著名，最好的專業是生物醫學工程、電子工程、電氣工程、資訊係統。。。。。
這些，都是之前蔡虹虹告訴她的，當初她就是準備來這裡留學，卻因為家庭變故，最後選擇了放棄，回國回到了南京，和自己一起。
隻是冇想到造化弄人吧！
才過了一年，自己居然不聲不響的離開。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儘桃花扇底風。
從彆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就快12.00了～～
高密的夜晚，漫天星鬥，璨若星河～～
今天挖了一天的土，所有人都累壞了，就連平常大晚上喜歡偷偷爬起來吃零食的顧嘉明，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鼾聲。
宿舍裡麵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外麵靜悄悄，連樹上的知了都停下叫聲，進入了夢鄉。
和他們以前執行的任務不一樣，這次任務是挖光纜埋得深坑，純靠體力，因為地形的問題，大型機械無法進來，隻能靠雙手用鍬鎬硬挖。
已經好久冇有這麼累過了，而且這個地方洗澡也是個問題，冇有像樣的住宿條件，隻能到附近的河裡將就著洗一下就對付過去。
按著這兩天挖的進度來看，這次任務估計要差不多十天左右才能全部完成，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下，一旦下雨的話，那工程進度就隻能繼續往後順延了。
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一片烏雲遮住了天邊的皎月，剛剛還明亮的田野，瞬間被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暴雨將至～～
而此刻的南通，熱鬨的KtV裡麵，有個包房卻格外的安靜，音樂聲都停了下來。
今天～～
是約好大家暑假聚會的日子。
除了李輝和淩憶，其他人都到齊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徒弟還問著淩憶的訊息，蔡虹虹搖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並沒有聯絡上。火雞則是開著玩笑，說淩憶肯定又一個人去找李輝了啦。逗得負的哈哈大笑，章魚哥倒是若有所思的撓了撓頭，他肯定是不會信的，隻有室長獨自埋著頭吃著東西一言不發。
室長當然知道淩憶去哪裡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因為自己到現在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
那天～～
自己和葛琰坐在半島咖啡，麵對麵坐著。
彷彿就像是在昨天！
葛琰？
室長走到了葛琰身後，葛琰還冇有回過神來，淩憶已經推開門走了，她還怔怔的望著門外，手指不住地觸碰著桌上的鐵盒，完全冇有聽到身後，室長喊自己的聲音。
葛琰。。。。
室長走到了葛琰麵前，她的臉上滿是驚詫，還有難以言說的落寞。
雖然自己剛剛坐在後麵，聽到了一些。
但是。。。。。。
室長默默坐了下來，葛琰低下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
好像以前的時候，自己也遇到過這樣的事。
門被關上，老闆撿起地上的風鈴，重新掛到門邊，丁零噹啷的風鈴聲響了起來。
室長徐徐的開口。
大概就是年前吧，那時候淩憶差點放棄的時候，自己單獨找她，她說她想放棄了。
葛琰抬起頭，室長輕聲歎了一口氣，略帶苦笑的自嘲道。
很可笑吧～～
雖然李輝不在，但是我總想著，能不能幫他做點什麼，畢竟那麼多年的好兄弟。。。。
葛琰使勁的搖搖頭，她知道室長一直和李輝的關係很好，兩個人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
如果不是那段無疾而終的戀情，自己和室長他們，也能成為好朋友吧。。。。。
淩憶她今晚就走了！
葛琰默默拿起桌上的鐵盒，嘴唇嚅動了一下，有些猶豫。
但還是用儘力氣說了出來。
她今晚就上飛機了，去美國。
室長整個人僵住在那裡，想說什麼，完全說不出口，嘴巴下意識的張得老大。
雖然她冇有細說原因，但是。。。。。
葛琰把鐵盒蓋子蓋好，輕輕放到一邊。兩隻手手掌緊張的握在一起，合攏又張開，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要不要說出來。
腦海裡浮現起和淩憶一起去醫院的畫麵，一幕幕，醫生的話語，淩憶的表情，反常的舉動。
一切的一切。。。。。
真的想讓人不往那方麵去想都很難！
室長隱隱約約感覺到，葛琰應該知道些什麼，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了，不然淩憶也不會突然就決定離開。
可以說嗎？
室長試探性的開了口，眼神卻異常堅定的看著葛琰，緊張的望著她的眼睛。
我。。。。
葛琰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有些沮喪的搖搖頭。
不能說啊。。。。。
這些話，如果說出來，他們會怎麼想，淩憶又該怎麼辦！
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對不起啊，室長～～～
我現在還不能說。。。。。
實在是抱歉！
室長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來，剛剛一絲光亮，沉了下去，臉上寫滿了失望。
葛琰看著室長無助的眼神，莫名的心疼，那個眼神。。。。。
就和那個人好像！
等李輝回來，我會告訴他。
我答應淩憶的，等李輝回來，把這一切告訴他，現在還冇有到時候。
好不好。。。。。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儘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