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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末世,我送鳳凰命的妹妹涅槃 第7章 滬上浮萍覓枝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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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二十三年秋,霜風漸起。陳默裹緊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白、難以抵禦寒意的薄棉袍,隨著擁擠的人流,踏上了十六鋪碼頭的青石板。喧囂鼎沸的人聲、鹹腥潮濕的江風、碼頭苦力沉悶的號子以及汽輪粗獷的嘶鳴,瞬間將他淹沒。黃浦江渾濁的江水拍打著鏽跡斑斑的輪船和駁岸,空氣中彌漫著煤煙、汗臭、劣質脂粉以及各種貨物混雜的濃烈氣味。這氣味,便是遠東?認得幾個字?」

「我讀過幾年書,會寫……」陳默連忙說。

「哼,會寫字的多了去了!」老頭不耐煩地打斷,「現在招的都是跑新聞的記者,要腿腳勤快腦子活絡,還要有關係門路。你?新來的吧?有保人嗎?沒保人免談!」他揮揮手,像驅趕蒼蠅。

他又鼓起勇氣走進一家新開不久的《新聲晚報》館,求見編輯。一個戴著眼鏡、頭發稀疏的中年編輯接待了他,態度還算和氣,看了他的引薦信(那同鄉顯然分量不夠),又讓他寫了幾行字,問了幾個問題,最後搖搖頭:「小兄弟,文筆還算通順,字也端正。不過我們這裡眼下缺的是能拉廣告、跑社會新聞的熟手,或者懂洋文的翻譯校對。你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暫時怕是幫不上什麼忙。這樣吧,你的名姓留在這裡,若有合適的抄寫或校對零工,再通知你。」一番話客氣,卻將他拒之門外。

文字的路似乎不通。陳默脫下長衫,換上短褂,開始尋找更現實的體力活計。閘北、楊樹浦一帶工廠林立,煙囪日夜噴吐著黑煙。他來到一家規模不小的紗廠門口,隻見人頭攢動,多是衣衫襤褸的漢子,圍著一個穿著工頭服、拿著名冊的人。

「招工!招工!擋車工、搬運工!有力氣的上前!」工頭扯著嗓子喊。

陳默擠過去:「先生,我想做……」

「籍貫?」

「浙江餘姚。」

那工頭眉頭一皺,上下打量陳默略顯清瘦的身板:「餘姚?不行不行!阿拉這裡隻招本地人或者蘇北幫的!生麵孔不要,規矩不懂,麻煩!」他說著,對著人群裡幾個粗壯漢子喊道:「張老三,儂帶幾個人過來登記!」

陳默被粗暴地推出人群,地域的隔閡與排斥,第一次如此**地顯現在他麵前。

碼頭上,搬運工的活計更是幫派林立。他試探著向一個正在指揮搬運的包工頭詢問。

「想扛大包?」包工頭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嘴裡叼著煙,「小子,身板扛得住嗎?一包棉花兩百斤!碼頭規矩懂不懂?想在這裡討生活,先拜碼頭,孝敬過黃師傅(青幫頭目)沒有?」

陳默茫然搖頭。

「哼,啥都不懂就想來搶食?滾一邊去!」包工頭不耐煩地揮手,幾個打手模樣的漢子立刻圍了上來,眼神凶狠。陳默心頭一凜,隻得趕緊退開。碼頭上,巨大的貨輪、沉重的貨物、汗流浹背喊著號子的苦力,構成一幅充滿力量卻也暗藏凶險的圖景,而他,隻是一個被排斥在規則之外的闖入者。

晌午已過,陳默腹中雷鳴。他捨不得花錢吃碗陽春麵,在街角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從包袱裡摸出昨天買的最後一塊冷硬的粢飯糕,就著從老虎灶花一個銅板討來的開水,艱難吞嚥。粢飯糕早已沒了熱氣,噎得喉嚨生疼。他看著馬路上駛過的豪華汽車,看著西裝革履的洋行買辦,看著穿旗袍的摩登女子從百貨公司拎出精美的紙袋,巨大的貧富鴻溝如同一道冰冷的深淵橫亙眼前。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一種近乎恥辱的刺痛感傳遍全身。在這座以「冒險家樂園」著稱的城市裡,他連最基本的立足點都難以找到。

傍晚,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德興公寓」那間令人窒息的大統間。屋內氣味依舊混雜,人聲嘈雜。有人在用煤油爐子煮著寡淡的麵條,煙氣彌漫;有人在大聲爭論著今天的工錢;還有人躺在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陳默的上鋪下鋪已經換人,床下塞進了陌生的包袱。他默默地爬上自己的鋪位,蜷縮在冰冷的被褥裡,薄薄的被單難以抵禦深秋的寒意。隔壁床一個滿臉愁苦的中年漢子遞過來半個冷掉的燒餅:「新來的?還沒找到活路吧?墊墊肚子。」

陳默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低聲道謝。燒餅粗糙,難以下嚥,卻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這上海灘啊,」漢子歎了口氣,聲音沙啞,「看著滿地是金子,可沒門路沒力氣,連口餿飯都搶不到熱的。慢慢熬吧,總能找到口飯吃。」

陳默嚼著燒餅,沒有回答。他想起包袱裡那幾本被翻爛了的《新青年》、《新潮》,想起離家時對父母許下的豪言壯語。理想與現實巨大的落差,像冰冷的江水,將他淹沒。窗外,十裡洋場的霓虹燈如鬼魅般閃爍,映照著他蒼白疲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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