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旮旯村旮旯事 第87章 相思與繭,終破重逢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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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紗,輕輕籠住了整片果園,白日裡熱哄非凡的果園,此刻被夜的靜謐靜染。彷彿一幅漸漸暈開的水墨畫。

沉甸甸的果實披著月光,像是裹上了一層銀邊,蘋果泛著微微的紅意,在枝頭上若隱若現,彷彿是害羞的姑娘蒙著薄紗。梨子垂下頭,把枝條壓得彎彎的,他們安靜地待在枝頭,彷彿在做甜美的夢,等待著天明後人們的誇讚與采摘。

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夜的私語,風穿過枝椏,掠過每一片葉子,有些葉子抵擋不住秋夜的寒意,戀戀不捨地離開枝頭,打著旋飄落,輕輕地蓋在鬆軟的泥土上。為大地鋪上一層金黃的地毯。草叢裡,蛐蛐不知疲倦地拉著小提琴,聲音時斷時續,和樹葉的沙沙聲,演奏出一首獨特秋日小夜曲。偶爾有一隻青蛙‘’咕呱‘’叫上一聲,打破夜的沉靜,隨後又陷入寂靜,隻留下餘音在空氣中回蕩。

果園深處,守夜人的小屋亮著暖黃的燈,昏黃的光暈透過窗戶灑在大地上,給清冷的秋夜增添一絲溫暖。守夜人坐在門口,抽著煙袋,吧嗒吧嗒的聲響在夜裡格外清晰。他目光溫和又警惕,時不時望向果園的四周,守護著這滿載希望的園子。月光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與果園的夜色融為一體,成為秋夜裡獨特的風景。

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輪廓,像巨獸安靜地臥在那裡。天空中,星星調皮地眨著眼睛,與地上果園的燈火輝映,整個秋天果園之夜,靜謐而美好。彷彿時間都在此刻停止,讓人沉醉在這溫柔夜色裡,不願醒來。

此刻,李陽一個人在果園裡來回踱步,原來眾人酒後都散去,屋裡隻剩下李陽一個人,腦海不斷地浮現和妻子登巴爾虎山的情景,那時他們倆每天都被幸福籠罩,可如今,妻子的這句話‘’我們都該放下彼此。‘’讓李陽徹底明白,這一次對妻子的傷害太大了。想到這,李陽的眼淚又禁不住地流了出來。

‘’陽子,幾點了,還不睡覺。快回屋睡覺吧,明天咱娘倆一定把秀梅接回來。‘’

何花站在門口說道。

‘’大娘,我這就回去睡覺,您也早點休息吧!‘’

李陽被大孃的聲音打斷了思絮,走了回來。

‘’陽子,好好睡一覺,明天大娘一定把秀梅接回來。‘’

何花又叮囑了一句,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防盜門的閉合發出哢嗒聲,李陽盯住門口妻子常穿的杏色拖鞋,鞋尖還朝著進門的方向,彷彿隨時準備迎回主人。卻在這幾天裡漸漸積了一層薄灰。

飯廳牆上的電子鐘跳動著藍光,七點十七,往常這個時間,廚房該飄來糖醋排骨的甜香,秀梅姐係著繡花裙哼著走調的歌。催他拿碗筷。此刻他揭開鍋,溫過三遍的粥,表麵上凝著油皮。倒映出他眼下青黑的陰影,瓷勺撞在碗沿的脆響,在空蕩蕩的屋子驚起迴音。

衣櫃最底層裡,整整齊齊地碼著妻子織了一半的毛衣,藏青色的毛線纏繞在竹針上,針角忽密忽疏。李陽把臉埋進柔軟的毛線團,還殘留著他慣用的茉莉香洗衣粉的味道。窗外的風掠過晾衣杆,空蕩的衣架互相碰撞,叮當作響,恍惚間,竟像她翻找首飾盒時,銀鐲子輕叩梳妝台的聲音。

他拿起電話,試著又給妻子打了過去,電話還是打不通,李陽盯著電話,咳結上下滾動,最後還是把電話倒扣在木紋桌麵上。窗簾縫隙漏進的月光爬上他的手背,泛著冷白的光,像極了妻子最後一次對峙時眼底的琉璃。

深夜三點,他被噩夢驚醒,伸手摸向枕邊,落空的瞬間寒意從指尖竄到脊背。月光透過窗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恍惚間,以為是妻子蜷縮的睡裙。翻身坐起,才驚覺滿室寂靜,唯有冰箱壓縮機運轉的嗡鳴。像極了胸腔裡破碎的心跳聲。

李陽再也無法入睡,披衣起身走到窗邊。果園裡的霧氣漸漸彌漫開來,像是一層薄紗,將一切都變得朦朧。他望著那片曾經和妻子一起勞作過的土地,心中滿是苦澀。

突然,果園裡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走動。李陽心中一驚,難道是小偷?他顧不上多想,急忙穿上鞋子,拿上手電筒就衝了出去。

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手電筒的光,李陽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看,他愣住了,那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妻子秀梅嗎?秀梅也看到了李陽,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

“秀梅……”李陽聲音有些顫抖。秀梅眼中也有淚光閃爍,“我回來看看。”

李陽一步一步走向她,“秀梅,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家吧。

李陽伸手去拽妻子,可隻抓到了虛空,他揉揉眼睛,屋子裡空蕩蕩的,哪有妻子的影子啊。原來是一場夢。

李陽又躺在炕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悔恨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陽子,起來吃飯了。‘’

李陽聽到大孃的喊聲,慌忙起身,牆上的電子鐘已經顯示八點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道:‘’自己怎麼一下子就睡著了呢?怎麼能讓大娘做飯呢。‘’

‘’陽子,還磨蹭啥呢。吃完飯咱倆好去接秀梅去。‘’

何花催促道。

‘’來了,大娘。‘’

李陽走進了廚房。

李陽走進廚房,看到桌上擺著幾盤簡單卻熱氣騰騰的飯菜。他愧疚地說:“大娘,讓您受累了。”何花笑著說:“傻孩子,快吃吧。”

兩人吃完飯後,娘倆開車便出了門。一路上,李陽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見到秀梅該怎麼開口。車在王雙喜家門口停下,李陽走下車就看見嶽父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李陽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手背上還有被掃帚抽打的淤青。

‘’爸,您怎麼這麼早就坐在外麵的石頭上呢?天氣涼了,您可要注意身體呀?走,咱進屋吧!‘’

李陽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哆哆嗦嗦地說。

‘’你管誰叫爸呢,滾,不然我還抽你。‘’

王雙喜站了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李陽不由地後退了幾步。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王雙喜身旁的掃帚。

‘’爸,你聽我說。‘’

李陽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雙喜揚起掃帚在空中劃出陰冷的弧線。粗糙的竹枝掠過他耳際,帶起的風讓脖頸泛起細密的戰栗,第一下落在肩膀上,麵板象被突然點燃的薄紙,火辣辣的刺痛瞬間炸開,鞭梢的倒刺勾著布料在麵板上摩擦,灼燒感順著毛孔往骨頭縫裡鑽。

李陽沒有躲閃,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他知道自己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嶽父不出這口氣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第二下抽在後背,他疼得弓成蝦米,掃帚的力道震行脊椎發麻,表層麵板像被砂紙反複打磨,皮下傳來鈍痛,彷彿有無數細小的鋼針在肉裡攪動。鹹澀的冷汗浸透衣領,混合著麵板滲出的血珠,把領口黏得發緊。

第三下劈在小腿,劇痛讓他幾乎尖叫。整條腿先是麻得失去知覺,緊接著傳來撕裂般的銳痛,掃帚抽打的地方腫起青紫的血痕,每一次顫抖都扯動傷口,彷彿有人用滾燙的鐵絲在皮肉裡來回翻攪。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鐵鏽味,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隻能在心裡瘋狂祈禱這場噩夢快些結束。

副駕駛上的何花看王雙喜又在用掃帚抽打李陽,她越著急越打不開車門。終於開啟車門了,李陽已被打得遍體鱗傷。

當王雙喜第四次舉起掃帚的時候,何花把李陽護在了身後,‘’王老哥,都七十多歲的人了,火氣還這麼大。孩子已經知錯,你怎麼還下這麼重的手啊!‘’

‘’親家母,你快讓開,我非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兔崽子!‘’

王雙喜怒氣衝衝地說。

‘’王老哥,陽子也知道錯了,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你就原諒他這次吧!‘’

何花搶過王雙喜手裡的掃帚,緩緩地說道。

‘’哎,‘’王雙喜歎了一口氣,‘’親家母,你說說,秀梅來遼寧這十多年,苦沒少吃,累沒少挨,剛過上幾天好日子,這小兔崽子又整出個娃娃親來,秀梅現在在村裡都抬不起頭來。就是我在村裡走動,鄉親們都對我指指點點。你說說,我能饒了這小兔崽子嗎?‘’

王雙喜兩隻噴火的眼睛盯著李陽,把李陽燒得無地自容,他這才知道自己給嶽父一家帶來的傷害太好了。

‘’王老哥,給我個麵子,你就原諒陽子這一次吧!‘’

荷花說

‘’這,這。親家母,你可乾啥來了?‘’

王雙喜顫抖的說。

‘’陽子,你爸原諒你了,你還不進屋處理下傷口。‘’

何花給李陽遞了一個眼神,同時上前一步擋在王雙喜身前。

一臉絕望的李陽聽了何花的話,彷彿是一個被赦免的囚犯,心裡的希望之火也燃燒起來,他一溜煙跑進了屋。

王雙喜本想上前阻擋,怎奈何花擋在他的麵前,他氣的直跺腳,‘’親家母,你快讓開。‘’

‘’王老哥,咱們都一把年紀了,也該享享清福了,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荷花繼續勸說著王雙喜。

王雙喜滿臉怒氣,又坐到了石頭,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王老哥,今天我和楊子來,不僅是接秀梅回家,也是來接你到果園裡去住。果園裡的環境比村子裡好多,吃完飯沒事,我們在果園裡散散步,在高崗上看看日落的黃昏。‘’

無論何花怎麼說,王雙喜就是不吭聲,一個勁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深陷的眼眶流下兩行熱淚。

‘’王老哥,你怎麼哭了?‘’

何花有些不解地問。

‘’親家母,你說秀梅的命怎麼那麼苦呢?他六歲就沒了母親,是我從小把他拉扯到大,我不允許他受到一點委屈。‘’

王雙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

‘’王老哥,人的一生哪有一帆風順,都是那個狐狸精攪霍的,這回好了,那個狐狸精辭去鎮上的教師職位,和她父母去市裡。‘’

何花勸說道。

王雙喜還是沒有說話,抬頭仰望天空,他那混濁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一切,良久,他‘’哎‘’了一聲,‘’原諒他不是不行,隻是以後不能讓我女兒再受半點委屈。‘’

‘’王老哥,你放心,秀梅就像我的親閨女似的,那小兔崽子再欺負秀梅我都不答應。‘’

何花看王雙喜態度有所轉變,繼續說道。

‘’親家母,那個狐狸精真走了?你可彆騙我,不行,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王雙喜轉頭看向何花,眼裡充滿了疑惑。

‘’王老哥,我你還信不著嗎?你也搬果園去住吧!‘’

何花說。

‘’行,我也去果園住,看看誰還敢欺負我女兒。‘’

王雙喜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李陽的手指剛觸到門框時就微微發顫,嶽父的叫罵聲還在耳畔炸響。可屋內蒸騰的暖霧裹著奶香撲麵而來時,他的喉嚨突然哽住了。妻子垂眸專注哺乳的側影籠罩在橘黃的光暈裡,發梢沾著細碎的絨毛,曾經看塗指甲油的指尖如今輕輕地托著女兒的後腦勺。女兒粉嘟嘟的臉埋在衣襟裡,時不時發出小貓般的吞嚥聲,肉乎乎的小手無意識地攥著母親的衣服。

李陽的腳步在門檻處猛地頓住,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才驚覺眼眶發燙。三天前,妻子奪門而出時帶翻的瓷碗碎片彷彿就在眼前,此刻屋內暖光搖曳,她垂首哺乳的模樣與記憶裡決絕離去的背影重疊,喉嚨裡泛起鐵鏽般的苦澀。

原以為妻子隻是負氣暫避,卻不知,這三天裡,她獨自熬過多少個提心吊膽的夜晚。記憶裡女兒軟糯的哭聲彷彿還在耳邊,此刻卻在眼前鮮活的成長。愧疚,懊悔與洶湧的思念瞬間將他淹沒,看著妻女相依的畫麵,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的何止是三天的時光,更是作為丈夫,父親最為珍貴的守護機會。喉嚨發緊,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他張了張,隻發出破碎的嗚咽:‘’秀梅姐,我……我來接你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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