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83章 抗日大爺成‘\\’乾爹‘\\’,孫家老爹鬨脾氣
警笛聲由遠而近,劃破了山村的寧靜,兩輛警車穩穩停在施工現場邊緣,幾名身著製服的民警和文物部門的工作人員迅速下車,拉起警戒線,驅散了圍觀的村民。
‘’王經理,具體情況跟我們說說。‘’帶頭的民警亮明身份,目光落在那塊半路的青石板上。
王秀梅連忙上前,把發現石板、張大爺的說法及打賭的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民警聞言,先是和文物部門的工作人員交換了個眼神兒,隨後示意手下準備工具,先小心把石板撬開,注意保護現場,彆破壞了底下的東西。
幾個年輕民警拿來撬棍、繩索,小心翼翼地卡在石板邊緣。‘’一二三,隨著提升發力,沉重的輕鬆石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緩緩被撬起一道縫隙。一股混雜著泥土與陳舊古物的氣息撲麵而來。
‘’慢著,底下好像真有東西!‘’一名民警壓低聲音喊道。眾人屏住呼吸,繼續緩緩撬動,直到石板被完全移開——底下果然臥著一口半人高的陶缸,陶缸用破舊的麻布封著。
文物部門的工作人員戴上手套,輕輕揭開麻布,隻見缸裡大半裝著早已乾癟發黑的穀物,顆粒凝結成塊,顯然是存放了數十年的老糧食。而在穀物之上,赫然躺著兩把鏽跡斑斑但輪廓清晰的手槍,正是張大爺所說的十把‘’王八盒子‘’,旁邊還整整齊齊碼著八十發子彈殼也已氧化變色。
‘’我的天!真的有槍和糧食!‘’圍觀的村民們驚呼起來,紛紛湊到警戒線外張望。
孫東站在人群前排,看著缸裡的東西,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先前的不服氣早已煙消雲散,隻剩下滿臉的震驚與窘迫。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手腳都有些無措。
張大爺拄著柺杖走上前,看著陶缸裡的物件,眼角泛起了淚光,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七十多年了……當年鬼子掃蕩,我們武工隊把這些糧食和武器藏在這,後來部隊轉移,我受傷留了下來,一直沒敢動,沒想到今天竟被挖了出來。
民警連忙上前安撫張大爺,同時,對武器和糧食進行封存:‘’張大爺,您立大功!這些都是重要的革命文物,我們會妥善保管的。‘’
這時,孫東猛地走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張大爺麵前,紅著臉,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洪亮:‘’爺爺!我錯了,先前是我永遠不識泰山,您以後就是我的親爺爺,您的養老送終,我絕不含糊!‘’
張大爺看著跪在地上的孫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扶起他:‘’好孫子,起來吧,爺爺信你!‘’
圍觀的鄉親們紛紛鼓掌叫好,原本緊張的施工現場,此刻滿是溫情與敬意。十把’王八盒子‘’和八十發子彈,不僅揭開了一段塵封的抗戰往事,也讓一段跨越輩分的親情就此結緣。
殊不知,孫東這番不分輕重的舉動,早已把一旁的孫德才氣了個七竅生煙。
他躲在人群後頭,臉膛憋得紫脹,心裡頭的火氣直竄天靈蓋,暗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跟人打賭輸了便罷,竟還平白認了個爺爺回來——你給自己找了個長輩,順便把老子也捎上,平白矮了一輩,多了個爹呀!‘’
又羞又怒的情緒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渾身不自在。羞的是兒子當眾出醜,連帶自己也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怒的是這混小子做事沒分寸,半點不替家裡人著想。他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方鑽進去,或是乾脆撒泡尿把自己沁死算了。
好幾次,他攥緊了拳頭,真想衝上去給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兩個響亮的耳光,好好教訓他一番。可眼角餘光掃到周圍,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聲音刺的他耳膜發疼,終究是忌憚人多勢眾,怕把事情鬨得更難堪。
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孫德才隻得狠狠跺了腳,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最後鐵青著臉,一甩袖子,怒氣衝衝的撥開人群,悶頭往家裡走去
那背影裡,滿是憋悶的羞惱與無可奈何的憋屈
一進家門,趙玉蘭正係著圍裙在灶台邊忙活,眼角餘光瞥見孫德才那副模樣——嘴巴撅的能掛油瓶,眉頭擰成了疙瘩,臉上的怒氣像是沒散儘的烏雲,陰沉沉的。
她連忙擦了擦手上的麵,臉上堆起溫和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老頭子,這是咋了?誰又惹你氣鼓鼓的?‘’
自從上次孫德才冒著生命的危險,從凶險的清風山北崖采回還魂草救了李陽的命後,他像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個整日遊手好閒、做愛湊到大姑娘小媳婦堆裡嚼舌根的老色痞,徹底沒了蹤影,反倒成了村裡出了名的熱心腸,誰家有困難,他都第一個上前搭把手。
趙玉蘭對他的態度,也跟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前的冷淡疏離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實打實的熱絡與無微不至的關懷,如今看他這般動氣,自然是滿心惦記。
孫德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胸口還憋著股沒處撒的火氣,他抄起茶幾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就咕咚咕咚猛灌,滾燙的水順著喉嚨往下嚥,沒有衝淡半分憋悶,直到把整杯水喝完,才咚的一聲把杯子墩回原地,粗著嗓子開了腔:‘’還能有誰?不就是你慣出來的那個小兔崽子孫東!‘’
他胸口劇烈起伏的,把剛才兒子在村口跟張大爺打賭,輸了就當眾認了爺爺的事,連珠炮似的一股腦倒了出來,話裡話外滿是羞怒:‘’你說他渾不渾,打賭輸了認栽就罷了,偏偏認個爺爺回來,這不是誠心給我添堵嗎?‘’
趙玉蘭聽完,非但沒跟著生氣,反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拿著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勸道:‘’老頭子,你這氣生的不值當。東子這孩子向來一言九鼎、認賭服輸,這是守信用的好模樣。再說張大爺都這把年紀了,無兒無女的,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東子認他當爺爺,往後也好有個照應,不是積德行善的事嗎?‘’
‘’積德行善?‘’孫德才一聽更不服氣,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身子,眉頭擰的更緊,‘’你說的倒輕巧!他認了個爺爺,我這不就平白無故多了個爹嗎?往後在村裡遇上老張頭,我是叫他張大爺,還是跟著兒子叫他爹,這臉往哪擱!‘’
越想越窩火,嗓門也拔高了幾分:‘’你忘了當年李樹發,撿了個媽回來,被鄉親們背後指指點點了多久,唾沫星子都快把人淹了!後來還是靠那個老太太促成了他和王娟的婚事,又幫襯著蓋起了二層小樓,這才堵上了眾人的嘴。可我這算啥?平白矮了一輩,除了讓人笑話,能落下啥好?‘’
說著說著,他的火氣漸漸被無力感取代,重重靠回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裡,唉聲歎氣沒個完,滿肚子的委屈沒處發泄,隻覺得這事窩囊透了。
趙玉蘭看著孫德才這副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頭子,彆鑽牛角尖了。張大爺那可是有革命功勞的人,咱認了這門親,村裡鄉親隻會高看咱們一眼。再說,這輩分的事兒,大家心裡都有數,不會真揪著你叫爹的。”
她又接著打趣:‘’要是真能攤上張大爺這個爹,那纔是你家祖墳冒青煙呢!‘’趙玉蘭放下手裡的活計,坐在他身邊,‘’張大爺這輩子為人厚道,村裡誰家有事沒受過他幫襯?年輕時候的手藝好,攢下的家底也厚實,如今無兒無女的,就盼著有人知冷知熱。東子認了他,既是圓了張大爺的心願,咱們家往後也多了個靠譜的長輩照拂,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倒是死心眼子。‘’
孫德才聽了,白了老伴一眼,心裡的氣卻消了些,但還是嘴硬道:“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裡不是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