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44章 建園與瞞行
那夜的長談像一把鑰匙,徹底開啟了路寬與王秀梅的心門。月光漫過窗欞時,兩人從過往的人生際遇,聊到對未來的期許,那些未曾言說的顧慮、藏在心裡的堅持,都在坦誠的對話裡漸漸消融。路寬愈發看清王秀梅柔中帶剛的底色——她不僅有經營度假村的利落,更有待人處事的通透,這份認知和敬重在他心底紮的很深。
從那以後,路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動物園的工地上。晨光剛染亮天際,他就戴著安全帽,穿梭在鋼筋水泥間,小到一塊磚的鋪設角度,大到動物園的通風設計,都親力親為反複核對。暮色沉下來時,他還對著圖紙標注細節,筆記本上密密麻麻都記滿了待辦事項,連眼角的疲憊都透著股卯足勁兒的熱忱。
而王秀梅也始終記著承諾,每天忙完果園和度假村的事,總會驅車趕回市裡路寬的住處,哪怕夜色已深,兩人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著一盞暖黃燈聊上許久——路寬說今天工人師傅提出的場館改建狀建議,王秀梅就幫著分析可行性。王秀梅提果園裡新引進的蘋果品種長勢,路寬也饒有興致的問起養護細節。往往要到時鐘指向深夜,王秀梅才輕手輕腳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空氣中隻留著淡淡的暖意。
日子在這樣的忙碌與默契裡悄然溜走,轉眼間就到了深秋。人行道樹的葉子被秋風染成金紅,風一吹便簌簌落下,鋪成滿地碎金。
這天傍晚,晚霞把半天燒的通紅,路寬開車往市裡趕,方向盤握得平穩,眼角的餘光偶爾會掃向副駕駛的王秀梅。她忽然俯身,從隨身的黑色手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指尖捏著卡麵遞到他麵前,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路款,這裡有八千萬,是今年果園的純利潤,你拿著保管。‘’
路寬的目光頓在卡上,隨即側過頭看她,臉上掠過一絲意外,緊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秀梅,這錢你還是留著吧,果然日常周轉、後續擴大規模都得用,流動資金不能少。‘’
王秀梅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指尖又把銀行卡往上前遞了遞,語氣裡帶著幾分篤定:‘’放心吧,王娟早就把明年的流動資金單獨劃出來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以後果園、度假村都交你來管。‘’
路寬看著她眼裡毫無保留的信任,心像被暖流裹住,他不再推辭,伸手接過銀行卡,指尖出道卡麵的冰涼,心裡卻暖的發燙。他嘴角揚起笑意,目視著前方被晚霞染紅的路,聲音裡滿是期待:‘’那我就收下了。正好動物園這一半天就能竣工了,到時候引進一批珍稀動物,還有後續的飼養裝置采購,都得花不少錢,這錢能派上大用場。
風從車窗縫隙鑽進來,帶著深秋的涼意,卻吹不散兩個人之間的默契——這張銀行卡,不僅是財富的托付,更像是往後餘生並肩同行的約定。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撒進屋子,客廳裡還留著孩子們早餐時的淡淡牛奶香,書包拉鏈的聲響漸遠,上學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道裡。
路寬擦了擦手,腳步輕快的走向三零一房間,抬手敲了敲門,聲音裡滿是對當天的期待:‘’秀梅,收拾好了沒?咱們今天一起去動物園工地,就算今天沒徹底完工,到明天也隻剩些補縫、清理的零碎尾活了,咱去看看心裡也踏實。
房門輕輕開啟,王秀梅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聽見這話,她轉身看向路寬,嘴角牽起一抹略顯勉強的笑,聲音放的平緩:‘’路寬,今天你自己去吧,我跟李陽早約好了,今天要去牢裡見他一麵——總得去看看他,順便穩住他的情緒。‘’她指尖悄悄攥緊了衣角,腦海裡閃過靈兒以前的叮囑:‘’等動物園一竣工,你就拿著圖紙去找監獄長。‘’為了不泄露計劃,她隻能硬著頭皮編個理由。
路寬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像是被迎麵潑上了一盆冷水,臉色刷的沉了下來,眉頭擰成一道深紋。他往前邁了兩步,語氣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與失落:‘’秀梅,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難道還忘不了他?你知道為了建這個動物園,砸進了多少錢進去嗎?——整整十五億!我把這麼大的家底都投進來,難道還換不來你的真心?‘’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帶著點委屈的質問,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
王秀梅看著他激動的模樣,心裡掠過一絲愧疚,卻還是強裝著鎮定開口,語氣裡帶著點安撫,又藏著幾分刻意的輕描淡寫:‘’路寬,你看你又急了不是?你跟李陽較什麼勁啊?他是個把牢底坐穿的人,他這輩子都彆想出來,你跟他計較這些,犯得上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路寬的怒火,也讓他一時語塞。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覺得王秀梅的話戳中了要害——跟一個失去自由的人爭高低,確實顯得自己格局太小了。
王秀梅見他不說話,又往前湊了湊,聲音軟了些:‘’要不這樣,你開車送我過去,在監獄門口等我,我跟他說幾句話就出來,耽誤不了多久,之後咱們一起去工地,行不?‘’
路寬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胸口還憋著股氣,他彆過頭,語氣帶著點生硬的彆扭:‘’不用了,你自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說完,他沒在看王秀梅,轉身就往樓下走,腳步比來時重了不少。樓道裡傳來他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車庫門開啟的轟鳴,汽車引擎聲的漸遠,顯然是直奔動物園的工地而去。
王秀梅指尖攥緊褶皺的衣角,一聲壓抑的歎息從喉嚨裡滾出來,匆匆將散落在沙發上的外套往臂彎裡一裹,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衝下樓。引擎轟鳴著劃破小區的寧靜,一路朝著城郊的監獄疾馳而去,儀表盤上的指標隨著她急促的心跳不斷跳動。
此刻,監獄長王海生正坐在靠窗的辦公桌,指尖捏一把黃銅直尺,在攤開的新監獄重建圖紙上細細丈量。自從那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過後,監獄西牆塌了半段,三號監舍的屋頂漏得幾乎能看見天,院內積水漫過腳踝,囚犯們連放風都踩著木板,他連著往市局跑了三趟,把拍著積水、段強的照片往領導桌子上一放,聲音裡帶著急:‘’再不修,真要出安全事故了!‘’可領導卻對著報表皺眉搖頭:‘’這老監獄修修補補不是辦法,光加固牆體、換屋頂就得花小百萬,明年直接批地重建,新圖紙這兩天就給你。‘’
眼下攤在他麵前的,正是印著紅章的新監獄圖紙,把指尖劃過圖紙上標注的活動室……醫療室,心裡盤算著提前聯係建材商店,把鋼筋和水泥的價格問清楚,免得明年開公司手忙腳亂。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圖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辦公室裡靜得隻剩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突然,桌上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尖銳的鈴聲打破了寧靜。王海生放下直尺,抓起聽筒,裡麵立刻傳來守門獄警老王帶著沙啞的聲音:‘’監獄長,王秀梅要見你,她在門口候著呢?‘’
‘’王秀梅?‘’王海生眉頭一挑,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麵。他心裡泛起嘀咕,‘’監獄縫紉車間做的服裝都是她幫著銷售的,算是監獄的合作夥伴,今天也不是約定交貨的日子,也不是探監日,她突然跑過來乾什麼?‘’
但轉念一想,縫紉車間還等著她把訂單周轉,還靠著她的服裝店盈利,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他就對著聽筒說:‘’讓她進來吧,直接到我辦公室。‘’掛了電話,那趕緊把他攤桌上的新監獄圖紙收攏起來,塞進辦公室最下麵的抽屜裡,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盒龍井,往搪瓷杯裡抓了一撮茶葉,拎起熱水瓶沏了茶,氤氳的熱氣瞬間漫開,衝淡了辦公室裡的油墨味。
剛把茶杯放在茶幾上,辦公室的門就被砰的一聲推開,王秀梅拎著黑色的帆布包闖進來,頭發有些淩亂,額角還粘著細密的汗珠,一開口就帶著急,‘’大哥!‘’
王海生趕緊把茶杯往她麵前推了推,臉上擠出一抹笑意,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秀梅,坐,喝口茶緩緩,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是服裝店的服裝又斷碼了嗎?還是質量出了問題?‘’
王秀梅沒有心思坐坐,也沒碰那杯茶,她手裡攥著包帶,指尖都泛了白。其實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靈兒告訴她,等動物園建成,就把圖紙拿給監獄長看。還說這樣能幫李陽早點出來。丈夫已經被判了無期,就一張動物園的圖紙,怎麼能讓丈夫提前出獄?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看著靈兒篤定的眼神,她又抱著一絲僥幸,還是把圖紙拿了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慌亂,伸手從帆布包裡掏出一張捲起來的圖紙,遞到王海生麵前,‘’大哥,我今天來跟服裝沒一點關係,這是我在青風山北崖剛建好的動物園,您懂建築,幫我看看還有沒有啥不足之處?,比如場館佈局、安全通道這些,我心裡沒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