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26章 無期徒刑
荷花從先前語重心長的教誨,漸漸與王秀梅聊起了往後的日子——話裡既有對果園豐收的盼頭,也有等李陽出來後一家人團聚的憧憬,不知不覺便聊到了淩晨兩點。她的兒媳坐在對麵,眼皮不住的往下耷了,連眼神都開始發飄,才終於放柔了語氣開口:‘’秀梅,你瞧窗外天都快泛白了,彆硬撐著了,還是趕緊睡會吧,天一早你還得去牢裡看陽子呢。‘’
這話像一句提醒中,王秀梅這纔想起明天是和丈夫李陽約定見麵的日子,瞬間驅散了幾分睏意,卻又很快被濃重的疲憊裹住。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聲音帶著點敵人:‘’媽,你也熬了大半夜了,您也早點休息吧。‘’婆媳倆這才各自起身,輕手輕腳的回了房,屋內終於靜了下來。
可監獄裡的氣氛,卻遠沒這般平和。前些天被洪建打成腦震蕩的郭峰,經過幾天靜養調理,身子已經徹底康複,能正常跟著獄友們出工、作息。反觀洪建,情況卻糟糕的很——儘管之前的手術做的十分成功,可術後檢查結果卻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他能重新站起來走路的概率,幾乎為零。
洪建的家屬得知訊息後,更是哄得不可開交,天天跑到監獄門口要說法。還一次次找監獄長王海生,又是哭訴,又是追責,把王海生攪得焦頭爛額,連軸了好幾天都沒歇過。
更壞的訊息還在後頭,經過詳細調查,警方最終認定,洪建脊柱骨兩節粉性碎骨折的關鍵原因,正是李陽當初那衝動的一推——這一推,直接讓洪建徹底失去了行走能力,餘生都得在床上度過。因情節極其嚴重,社會影響惡劣,李陽的罪名從原本的普通案件,正式定性為‘’故意傷害罪‘’,刑期也是從最初的十二年,猛地改判為無期徒刑。
王海生拿著判決書,心裡滿是惋惜——他清楚,李陽在獄裡一直表現不錯,馬上就能爭取到年的減刑,用不了多久就能重見天日。可就因為那一瞬間沒忍住的衝動,一切都成了泡影,弄不好,李陽這輩子都得困在那高牆之內,再沒機會回到家人身邊了。
王海生將那份沉甸甸的判決書遞到李陽手中時,指尖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李陽顫抖著展開紙張,目光剛掃過‘’無期徒刑‘’四個字,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的一切瞬間開始旋轉,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他死死攥著判決書的邊角,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按規定,這最少也是二十五年的刑期,幾乎要耗掉他後半輩子所有的時光。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滾燙著淚水順著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腦海裡翻湧著父母日漸蒼老的麵孔、孩子喊著爸爸的模樣,還有妻子王秀梅獨自撐起家的疲憊身影——他對不起盼他回家的父母,對不起,沒能陪伴長大的孩子,對不起那個在外麵苦苦等他、獨自扛下所有風雨的秀梅姐。那一刻,他覺得彷彿世界末日已經降臨,往後的日子裡,自己再也見不到外麵的太陽了。
一旁的郭峰湊過來看清判決書上的字,瞬間紅了眼,猛地朝著監獄管理人員的方向大聲吼道:‘’不是這樣的!李叔是為了救我,才推的洪建!要坐牢也該是我去,我替李叔扛了!‘’
李陽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伸手拽住情緒激動的郭峰,掌心的溫度帶著一絲無力的厚重。他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小峰,彆衝動,你還年輕,出去以後好好做人,彆再走歪路,那我做這些都值了,我也就知足了。‘’
周圍的獄友們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替李陽鳴不平,七嘴八舌的說‘’李陽是仗義救人‘‘’’這判的太重了‘’,可再激昂的聲音,在冰冷的法律麵前也顯得格外無力——法律的底線不容冒犯,既定的判決,終究無法輕易更改。
‘’無期徒刑‘’這四個字,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狠狠砸在李陽心上。先前他攥在手裡的那點希望——盼著減刑、盼著早點走出高牆,和父母妻兒團聚的念想,瞬間被這場暴雨澆的透濕,連一點火星都沒剩下。
從前他一拿起畫紙,腦子裡滿是服裝設計的靈感,線條、色彩、版型總能順著筆尖自然流淌;可如今,空白的畫紙在他眼前攤了半天,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那些曾讓他著迷的創意,像被狂風捲走了一樣,蕩然無存。就連最基礎的裁剪活,他也頻頻出錯——不是剪歪了布料,就是算錯了尺寸,指尖握著剪刀,卻再也找不到從前的準頭和力道。
王海生每次來見他,都能看出他眼裡的死氣;管教日常巡查,也注意到,她總是一個人悶坐著,連話都少了許多。兩人急在心裡,一有空就找李陽聊天,一會兒跟他說‘’法律也有申訴的機會,彆把路堵死,‘’一會又鼓勵他‘’你手裡的手藝還在,這就是你的底氣‘’。
聽了這些開導的話,李陽那顆沉到穀底的心,才總算稍稍安穩了些。他望著窗外高牆縫隙裡透進來的一縷陽光,慢慢攥緊了拳頭:就算真要在這牢裡呆到白頭,就算這輩子都回不去了,他也不能這麼垮了。服裝設計這條路,他得接著走下去。哪怕隻能在這方寸之地的創作,也要做個對監獄、對自己都有用的服刑人員。
王海生剛從縫紉車間走出來,身上還沾著些許細碎的布料纖維,褲角也蹭了點灰。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守門獄警老王打來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直接:‘’監獄長,李陽的媳婦王秀梅來了,就在門口等著呢。‘’
王海生握著手裡的手頓了頓,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他心裡清楚,從李陽的刑期改為無期徒刑後,監獄就按照規定,把家屬探親的頻率調成了每年一次,按照規定是不能見的。可他轉念一想,李陽這陣子狀態一直低迷,眼裡的光都快滅了,要是能讓夫妻倆見上一麵,或許能給李陽點盼頭,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這麼琢磨著,王海生心裡便有了主意,對著電話應道:‘’知道了,我這裡有過去。‘’
另一邊,監獄門口的王秀梅心裡犯嘀咕:‘’往常她來探監,老王見了她都笑著打招呼,登記都不用就直接放行。可今天不一樣——老王讓他在登記表上一筆一劃填寫完資訊後,還沒有像往常那樣讓她進去,反而轉身撥通了監獄長的電話,嘴裡還不應著‘’是,她來了,我等著‘’。王秀梅站在原地,心裡像揣著兔子,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直道王海生親自從裡麵走出來,王秀梅的心更是揪緊了——以前都是獄警領著他進去,哪用得著監獄長王海生親自來接?她跟著王海生往辦公室走,腳下的路卻像是有千斤重,越走越慌,好幾次想開口問‘’是不是李陽出什麼事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進了辦公室,王海生給她倒了杯熱水,卻沒要半分彎子,直接開門見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秀梅,你彆著急,先聽我說。頭幾天李陽為了救郭峰,一時衝動推了洪建一把,誰沒有想到,就那一下,讓洪建的脊柱受了重傷,他這輩子都得在床上過了,因為這事兒,李陽被加了刑,成無期徒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