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24章 婆婆的勸悔(1)
其實何花一直也沒把這件事往心裡去,隻當是張長江聽了外人的閒話,瞎操心。可昨天晚上,秀梅打電話,說要在市裡盯著孩子學習,今晚不回來了。掛了電話,何花坐在炕邊,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張長江幾天前的話又冒了出來。
她轉念一想,張長江老兩口要是沒秀梅的照顧,還在市裡流浪撿垃圾。秀梅也待他們像親人一樣,他倆絕不是那種會胡亂編造秀梅壞話的人。這麼說來,說不定真是秀梅這段時間忙昏了頭,一時糊塗,跟那個包工頭走的太近了。
越想越不放心,荷花一夜沒睡踏實,天剛矇矇亮,就摸起手機,撥通了秀梅的電話。
何花見王秀梅垂著頭,半天沒吭聲,心裡的擔憂又重了一份,她的聲音放的更輕,‘’秀梅啊,自打你從昆明回來,這心像懸在半空似的。夜裡你睡不著覺坐在炕上數錢,要麼看著手上的戒指發呆,摩挲著手腕上的金手鐲,要不就是捧著手機,手指劃來劃去,眼神卻飄的老遠。
她伸手拍了拍王秀梅的手背,語氣滿是疼惜:‘’你要是真的有啥事,彆自己悶在心裡,媽活了大半輩子了,經的事比你吃的鹽還多,哪怕幫不上大忙,跟媽說說,咱娘倆一起分析分析,總比你一個人扛著強。‘’
王秀梅這才慢慢抬起頭,眼眶早紅的像進了水的櫻桃,眼尾還掛著沒掉的淚珠。她目光掃過牆上的掛鐘,指標正穩穩地指向九點一刻,心頭猛的一緊,連忙站起身:‘’媽,示範區的工程現在正是搶進度的關鍵時刻,我得馬上過去盯著,晚了怕出岔子。
她順手抓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腳步匆匆往門口走,又回頭補充了一句:‘’您說的事兒,等我晚上回來,俺娘倆再好好嘮,啊!‘’話音未落,人已經跨出了屋門,木門吱呀一聲輕輕合上,隻留下荷花坐在屋裡,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輕輕歎了口氣。
王秀梅發動車子,她一路踩著油門往示範區趕,後視鏡裡的村子越來越遠,可婆婆那句‘’你要有啥心事跟媽說‘’還在耳邊打轉,攪得她心煩意亂。
而隻是到示範區入口,路寬已經在原地踱了半個多小時,昨晚王秀梅剛回三零一房間,他就攥著門把手悔的直跺腳——恨自己動作太慢,沒能生米煮成熟飯。更怨富貴偏偏在那時候敲門,硬生生打斷了他盼了許久的美夢。後來他在屋子裡徘徊了好幾圈,想去三零一房間,又怕撞見孩子,更怕熱。王秀梅不高興,最後隻能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睜了一夜眼。這份焦慮直到今早看到示範區的牌子,才稍稍緩解。
遠遠眼望見王秀梅的車開過來,路寬立刻迎了上去,等她停穩車,飛快掃視了眼四周,確認沒人後才湊近,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和試探:‘’秀梅,昨晚富貴突然敲門,到底咋回事啊?‘’
王秀梅推開門下車,心裡還揣著婆婆的話,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不冷不熱:‘’富有感冒發燒了,他急著找我拿藥。‘’
‘’原來是這樣。‘’路寬低聲應著,腳步不自覺的跟著王秀梅往示範區裡走,目光總忍不住落在她的側臉上。
王秀梅卻沒心思顧及他的情緒,一進示範區就拿出圖紙,眉頭微蹙的俯身核對——從鋼筋的綁紮間距到混凝土的澆築厚度,從外牆塗料的色號到門窗的安置角度,每一道工序都對照圖紙反複確認,指尖時不時在圖紙上圈畫標注,連工人地裡的水都忘了接,太陽慢慢西斜,到下午四點多,她逐一檢查完最後一處細節,確認所有的施工都符合要求,才長長舒了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秀梅!‘’路寬趁機上前,語氣裡呆著幾分懇切,‘’以後這示範區的活,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給我就行,我保證不會出現一分一毫的差錯,‘’
他看了眼王秀梅略顯疲憊的臉,又補充道:‘’現在是孩子考大學的關鍵時候,你還是把心思多放在他們學習上,在市裡陪著孩子纔好。‘’
王秀梅沒聽著,覺得這話確實在,輕輕的點了點頭。
路寬眼神裡瞬間亮起期待的光,聲音都輕快了些:‘’那以後你就在市裡陪孩子讀書,我這邊要是忙不過來,在找你搭把手。‘’
王秀梅哪會不懂他的心思,可婆婆早上那個話又在耳邊響起,讓她沒法輕易應下。她臉上牽起一抹無奈的笑容,搖了搖頭:‘’不行啊!我家富寧還小,一到晚上就黏人,非要找媽媽。昨晚我沒在家,他哭了一宿,今早回去的時候,孩子的眼睛腫的像核桃。‘’
她抬手看了看錶,語氣裡滿是歉意,‘’以後我隻能抽空去市裡看孩子們,現在我得趕緊回家照顧富寧。‘’
說完,她便轉身往車邊走去,沒再多看路寬。路寬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緩緩啟動,漸漸消失在路的儘頭,方纔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滿是說不出來的失望。
王秀梅剛推開家門,就聞見廚房裡飄來的飯菜香——婆婆和花正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活,鐵鍋鏟碰撞鍋底,發出清脆的聲響,大女兒富瑤則坐在炕上,手裡拿著撥浪鼓正逗小兒子富寧,小家夥哥哥的笑聲像小鈴鐺似的,瞬間衝淡了她一路的疲憊。
‘’媽,您歇著,我來做。‘’王秀梅放下包就往廚房走,伸手就要接婆婆手裡的鏟子。
荷花回頭見是她,臉上立刻堆起笑,往旁邊躲了躲:‘’今天咋回來這麼早?難得空閒,你去抱抱富寧,跟孩子多親近親近,這孩子都快不認得你這個媽了,白天還指著照片問媽媽啥時候回來呢。她拍了拍王秀梅的手,語氣裡滿是疼惜:‘’做飯這點活,我老婆子還應付得來,你彆操心。
王秀梅站在原地,心裡忽然一酸,自從丈夫出事後,她每天早出晚歸跑工程、盯現場,滿腦袋都是工期和資金,確實沒怎麼顧上孩子。家裡的大事小事全靠婆婆撐著。她走到炕邊,富寧見她,先是愣了愣,隨即伸著小手撲了過來,嘴裡含糊的喊著‘’媽媽‘’。王秀梅趕緊把孩子抱在懷裡,指尖輕輕摸著他軟乎乎的臉蛋,眼裡滿是疼惜。
晚飯吃的很熱哄,富瑤嘰嘰喳喳說著幼兒班的事。富寧黏在王秀梅懷裡不肯下來。等兩個孩子都睡熟,夜已經深了。荷花端著一杯溫水走進王秀梅的房間,在她身邊坐下,先是拉著她的手聊了幾句家常,話鋒忽然一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脖子上:‘’秀梅,你這戒指、鐲子,還有脖子上的項鏈,都是那個包工頭給你買的吧?‘’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裡,王秀梅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手不自覺的往袖子裡縮了縮,連忙搖頭:‘’媽,不是的,這是我在昆明的時候自己買的。‘’
荷花卻沒信,隻是輕輕笑了笑,氣依舊溫和:‘’秀梅,你十七歲就進了我們李家的門,那時候我就把你當親閨女待,你啥性子我還不知道?這三件首飾,一看就不是便宜東西,特彆是項鏈上那個祖母綠玉墜,水頭那麼足,價格肯定不低。你過日子一向節儉,買件衣服還要貨比三家,咋會突然捨得買這麼貴的首飾?她拍了拍王秀梅的手揹她,眼神誠懇,‘’你騙得了彆人,還能騙過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