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189章 暖意生車間，新樣換初心
王秀梅見楊光似是從李陽替他頂罪的陰影裡緩過些神來，便柔聲問道：‘’小光，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嫂子，我能忙些什麼呢？‘’楊光低下頭，聲音裹著化不開的無奈，尾音還墜著幾分自責，‘’除了照顧弟弟妹妹的吃喝，開車送他們上下學，我還能乾些什麼？‘’他心裡恨極了自己無能——嫂子肩上的擔子那麼沉，他卻連分擔一二都做不到。
王秀梅瞧著他這副模樣，忙開口道：‘’小光，我打算在度假村開家服裝專賣店，想交給你來打理，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心思？‘’
‘’我？讓我……打理服裝店？‘’楊光滿臉驚愕，連忙擺手，‘’嫂子，可彆逗我了，我這點能耐，乾啥啥不成，吃啥啥沒夠。真讓我來管理這個服裝店，不出一個月就得賠光了。‘’他的頭搖的像撥浪鼓，心裡半點底氣也沒有——彆說做買賣，他連一天工都沒打過，哪擔得起這份差事？
王秀梅一把攥住他的手，語氣斬釘截鐵：‘’小光，我信你能行。真要有啥不懂的，就去找王娟和董秀香，她們隻能幫你。‘’
可憑他怎麼說，楊光就是梗著脖子不肯應。
王秀梅歎了口氣，忽然問：‘’你知道我為啥非要開這個服裝店不？‘’見他愣著，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夾克衫，聲音沉了沉，‘’它是你哥在牢裡設計的。我把他設計的那些衣服全包下來，咱們幫著賣。這樣一來，監獄裡的縫紉車間效益好了，他就能多掙些減刑的機會，早一天出來跟咱們團聚。你……不盼著早點回家嗎？‘’
楊光的眼睛猛地亮了，像被點燃的星火，他攥緊拳頭，聲音發顫：‘’嫂子，咱把店開好，我哥……我哥真能早些出來嗎？‘’
‘’那是自然。‘’王秀梅笑了，眼裡閃著光，‘’車間的效益上去了，都是你哥的功勞，減刑的機會還能少得了？小光，我信你，準能把這店搞得紅紅火火。‘’
楊光狠狠點頭，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又猛地皺眉：‘’行，嫂子，我乾！我一定把店搞好！可……弟弟妹妹們怎麼辦？‘’
‘’這你放心。‘’王秀梅拍了拍她的手背，‘’晚上讓他們去果園住，吃喝拉撒、上下學，我全包了。‘’
楊光聽嫂子這麼一說，臉上的笑容裡添了幾分篤定的自信，先前那股子畏縮勁一掃而空。
王秀梅望著小叔子眼裡那簇燃起來的光，也跟著舒心的笑了。她心裡踏實的很——有大夥的幫襯，楊光定能快快成長起來，替自己分些擔子。更重要的是，這也算了卻了丈夫李陽心裡的一樁牽掛，讓他在心裡頭能少些惦記，多份盼頭。
接下來的幾日，裝修師傅照著董秀香和王娟手繪的圖紙，在那二層小樓裡忙得熱火朝天。原本普普通通的屋子，漸漸透出了彆樣的風情：牆麵刷成了溫潤的米黃色，上頭用深棕色的木線勾勒出本地民族常見的窗欞紋樣，一層地麵鋪著打磨光滑的青石板，縫隙裡還特意嵌了些細碎的鵝卵石，踩上去帶著幾分鄉間小路的踏實感，樓梯扶手是用老槐樹樁打磨而成，扶上去糙中帶潤，透著適子土生土長的韌勁。
最亮眼的是門頭那塊招牌，‘’旮旯服裝專賣店‘’七個大字是請鎮上老木匠手工雕的，用的是本地的棗木，字裡行間還刻著些玉米，麥穗的圖案，刷了清漆的木牌在陽光下泛著暖融融的光，遠遠望去，那隻彷彿活了一般，透著股子接地氣的鮮活勁兒。
等裝修徹底收尾，推開店門往裡走，滿眼都是濃濃的地方味：二樓的試衣間掛著藍底白花的粗布門簾，牆角擺著兩個舊陶罐，裡頭擦著曬乾的玉米棒和紅高粱，貨架是用舊門板改的，邊緣被磨的圓潤，上頭還留著經年累月的木紋。整個店不像個新潮的服裝店，反倒像把村裡的煙火氣、田埂上的實在地，都一股腦裝進了這個小樓裡，瞧著既親切又新鮮。
董秀香隻在剛裝修完的服裝店，對王秀梅說：‘’秀梅姐，你看這店麵都收妥當了，就等著陽哥的衣服了。‘’
王秀梅心裡盤算了下時間，離上次去監獄纔不過十天，確實急不得。她便對董秀香說：‘’不急，再等十多天，我再過去，讓李陽也能好好琢磨琢磨。‘’說著，她拿出手機，把新裝修的服裝店仔仔細細錄了段視訊，然後帶著自信的笑意對董秀香道：‘’等下次去，就讓李陽和監獄長都瞧瞧咱們這店。‘’
董秀霞的語氣忽然變了，帶著點近乎哀求的意味：‘’秀梅姐，下次去看陽哥，能不能……也帶上我？‘’
王秀梅沉吟片刻，終究沒好意思回絕，點頭道：‘’行，下次去，一定帶上你。‘’
‘’太好了！‘’董秀香頓時喜上眉梢，高興的像個孩子，嘴都合不攏了。
自十天前與王秀梅一彆，李陽彷彿脫胎換骨。積壓在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臉上有了久違的笑意，心也跟著沉靜下來。乾活時重新拾回往日的輕快利落，再也不像從前那般頻頻出錯。
幫著獄友們把服裝廠的訂單一一裁剪完畢後，他便開始專心琢磨起旮旯旅遊度假村的服裝樣式。在他的帶動下，魚友們也都提振了精神氣，車間的產能和質量一下子提了上去。
監獄長和管教看在眼裡，喜在心上。縫紉車間這短短十天裡的變化，說到底，多虧了王秀梅這次探監。他們倒真的盼著王秀梅能多來幾趟，可這監獄裡的規矩，哪是個人能輕易改變的。
經過半個多月的連軸轉，縫紉車間總算圓滿完成了服裝廠的訂單。麵對廠商再次遞來的訂單，監獄長以需要更換裝置為由，果斷先回絕了。
而就在這時，李陽已根據度假村的圖紙，精心設計出一套極具地方特色的服裝，每一處細節都貼合需求，堪稱完美。
李陽設計的這套度假村服裝，上身采用夾克樣式，以藍、白、綠三色拚接而成。藍色象征著度假村如藍天碧海般的優美環境，能給人帶來寧靜平和的感受，讓人內心安穩。綠色代表著回歸自然，呼應著度假村的健康無公害的食材，白色則寓意著新生與希望，傳遞出蓬勃的生機。
褲子則選用寬鬆舒適的卡其色工裝款，既方便員工與遊客參與各類戶外活動，又透了幾分隨意性自在的度假氣息。卡其色取自大地的原色，即呼應著度假村周邊的田野與森林，也暗含著‘’腳踏實地‘’的安穩感——彷彿踏上這片土地，便能卸下疲憊，安心享受與自然相融的愜意時光。
整套衣服穿在身上，既有夾克的利落挺闊，又不失卡其褲的寬鬆自在，剛柔相濟間透著恰到好處的鬆弛感。藍白綠的拚接像把度假村的天光海色、草木青氣都披在了身上，視覺上便讓人覺得清爽開闊，而貼身的舒適麵料與貼合活動需求的裁剪，又讓人徹底卸下拘謹——彷彿下一秒就能踩著陽光走進田野，或是迎著海風漫步沙灘，一舉一動都自在隨心。那份從色彩裡透出來的生機，從版型裡藏著的愜意，混在一起，讓人穿上就忍不住想笑，像把整個度假村的好心情都裹在了身上。
李陽攥著剛畫好的服裝圖紙，快步找到管教：‘’管教，圖紙弄好了，咱這就拿給監獄長看看？‘’兩人一前一後推開辦公室的門，見王海生正陷在沙發裡，手裡端著杯熱茶，指尖慢悠悠摩挲著杯沿。一副閒適模樣。
這些日子，王海生瞧見縫紉車間在李陽的帶動下，服刑人員個個乾勁十足，車間裡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他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敞亮起來，剛沏好一杯茶，嫋嫋的熱氣還沒散去，就見李陽和管教推門走了進來。
王海生心裡清楚的很，李陽這時候來辦公室，八成是度假村的服裝設計圖紙趕出來了。他連忙站起身，臉上帶著笑意問道：‘’李陽，這麼快就把度假村服裝的圖紙設計好了？‘’
李陽點點頭，語氣裡帶著點不確定：‘’設計好了，就是還拿不準，不知道有沒有啥缺陷。‘’
王海生一把接過李陽手裡的圖紙，匆匆掃了眼，可他對服裝設計實在是門外漢，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個門道。他乾脆說道：‘’李陽，我這就給你妻子王秀梅打個電話，讓她來看看，要是她覺得行，咱們就能安排生產了。‘’他掏出手機，徑直給王秀梅撥了過去。
王秀梅和董秀香正從服裝店往果園走，衣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王掏出手機，看清螢幕上跳動的號碼時，臉上立刻漾起開心的笑容，連忙按下了接聽鍵。聽筒裡傳來監獄長王海生的聲音：‘’秀梅，李陽把度假村的服裝設計好了，你明天過來看看，是沒問題，縫紉車間就能批量生產了。‘’
王秀梅心頭一暖，忙應道：‘’大哥，太謝謝您了！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掛了電話，王秀梅激動的拽著董秀香的胳膊：‘’秀香，咱們明天去監獄看李陽！‘’
‘’太好了……‘’董秀香的聲音帶著點哽咽，眼眶悄悄的紅了。
原來，董秀香心裡一直深深暗戀著李陽。可看著李陽和王秀梅夫妻倆平日裡恩恩愛愛的模樣，變得狠下心把這份感情壓在了心底——她決不能做破壞彆人家庭的第三者，隻能默默陪在他們身邊，真心祝福這對夫妻能永遠幸福。
‘’走，咱們去鎮上買些食材，做幾道李陽愛吃的菜，明天陪他一起吃頓飯。‘’王秀梅拉著董秀香，腳步輕快的趕回果園，開車直奔鎮裡。
王海生放下電話，神色沉了沉，語氣裡帶著幾分凝重：‘’李陽，這縫紉車間以後就靠你多費心了。希望你彆讓我失望，更彆讓你的妻子王秀梅失望。也彆辜負了那些關心你、愛護你的人。‘’
李陽挺直了腰板，語氣堅定：‘’王獄長，您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不光要設計出更多新款式的服裝，要把縫紉車間的獄友們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咱們一起乾出點名堂，把縫紉車間做強做大！‘’
李陽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王獄長，我現在就回車間，爭取今天做出一套樣品，明天好拿給我妻子看。‘’王海生點了點頭，心裡滿是對李陽的讚許和期待。李陽拿著圖紙往回走，心裡美滋滋的。明天又能和妻子見麵了，而且還能看到年邁的母親，想到這他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回到車間，李陽就開始做度假村服裝樣品。從午後忙到日落西斜，光透過高窗斜斜淌進來，在他汗濕的額角鍍上層金芒，他卻顧不上抬手擦一把。眼裡隻盯著鋪開的布料和手中的剪刀。裁布時手臂繃得筆直，剪刀開合間帶著利落的脆響，一道弧線都沿著畫好的石筆線走的絲毫不差。踩起縫紉機來，腳掌交替著踏在踏板，機器‘’嗒嗒‘’的聲浪裡，針腳細密的像雨後初晴的蛛網。
中途管教來巡車間，見他連口水都沒顧上喝，遞過一杯水，他也隻匆匆抿了兩口，便擱下，指尖粘著的線頭蹭在杯壁上，自己卻渾然不覺。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沉成靛藍，最後一針收線時，他捏著衣角輕輕一抖，整套度假村服裝的輪廓在暮色裡漸漸清晰——領口的弧度服帖，袖口的滾邊齊整，連口袋的位置都透著精心設計的巧思。
最妙的是胸口繡著‘’旮旯度假村‘’五個字，針腳起承轉合間藏著股子勁道——‘’旮旯‘’二字帶著點俏皮的彎鉤，像山坳裡藏著的趣致，‘’度假村‘’三個字筆鋒舒展，又透著敞亮的舒展。絲線用了帶點光澤的米黃，在藍白綠的底色上跳脫出來，遠看像是山間夕陽灑在木牌上的光暈，近瞧又能摸到針腳凸起的質感，針針繡的龍飛鳳舞，活活泛著生氣，比印上去的字多了十倍的靈動與暖意。
李陽展開樣品，上身的夾衫立刻顯出彆樣神采——靛藍如澱開的湖水，月白似漫過的晨霧，草綠像剛冒頭的春芽。三色拚接的渾然天成。既不張揚又透著鮮活氣。下身的卡其色褲子更是熨貼，褲腳微微收束，帶著幾分利落的質樸。
比起圖紙上規整的線條，這套衣服分明多了幾分煙火氣。拚接處的針腳藏的極巧，像是把山野間的靈氣都縫了進去。卡其布上特意做了細微的肌理感，摸上去帶著點粗糲的踏實。倒比圖紙上的樣子更接當地的地氣，一眼望去，就像從這片土地裡生長出來的一般，透著股說不出的親切與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