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旮旯村旮旯事 第183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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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虎用一條命為戰龍扛下所有罪孽的那一刻,戰龍心裡那盤籌謀已久的‘’一箭三雕‘’棋局,便在轟然巨響中碎成了齏粉。

她他永遠忘不了小玉倒在血泊裡的模樣——那雙曾映著笑靨的眼睛,最後望向他時盛滿了絕望。而她小腹裡,藏著一個未出世、屬於他的生命。恨意像毒藤瘋長,一半纏向趙虎的‘’自作主張‘’,另一半卻狠狠勒住了自己的喉嚨:是他,親手將最珍惜的人推向了深淵。

胳膊上的傷口拆線那天,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卻暖不透戰龍徹骨的寒意。遠處刑場傳來一聲悶響,他知道,那是結束趙虎生命的‘’正義‘’子彈。人群裡趙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像針一樣紮進他的耳朵,可她雙腿像灌了鉛,隻能縮在街角的陰影裡,任憑淚水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最終,他隻能啞著嗓子吩咐小武:‘’給趙家送些錢,把後事辦的風光些。‘’

沒過多久,掃黃打黑的百日風暴席捲而來,風聲鶴唳。戰龍遣散了大部分手下,自己則把自己鎖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門窗緊閉,像一隻困在籠中的困獸。白天聽著外麵呼嘯的警笛,夜裡被小玉和趙虎的臉反複折磨,愧疚在骨血裡翻湧,幾乎要將他溺斃。

而每當想起李陽那張臉,另種情緒便會衝破愧疚的堤壩——那是淬了毒的恨,在暗地裡無聲燃燒我,隻等一個時機,便將一切焚燒殆儘。

年味兒散的乾乾淨淨,巷子裡的紅燈籠褪成了淺粉,戰龍心裡那場雪卻還沒停。自責像件濕棉襖,裹著他喘不過氣,走到哪都帶著小玉那雙含淚的眼睛——他總覺得,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城南老區的牆皮斑駁脫落,他站在王毅家門口前,手指在褲縫上蹭了蹭。開門的瞬間,王毅眼裡的疲憊讓他喉頭發緊。他把那張沉甸甸的銀行卡塞過去,聲音壓的很低:‘’之前說的拆遷款,第二批下來了,拿著。‘’王毅愣著要問什麼,他卻沒敢抬頭,轉身就走,仿慢了一步,那句‘’是我對不起小玉‘’就會喉嚨裡滾出來。

來到趙虎家時,女人正蹲在灶台前摘菜,鬢角的白發比年前又多了些。戰龍把錢遞過去,指尖碰著她粗糙的手,像被燙了一下。他摸出張寫著號碼的紙條,聲音澀得像被沙子磨過木頭:‘’這上麵的號,記著,往後有難處,彆憋著,打這個電話。‘’

女人接過紙條的手在抖,他沒敢看她的眼睛,轉身融進了巷口的暮色裡。風捲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飄到腳邊,像極了他心裡那些說不清、還不完的債。

週末的酒店包房裡,水晶燈灑下暖黃的光,映著一桌子精心點的菜。卻驅不散戰龍眼底那層化不開的沉鬱鬱。他提前定了地方,隻說想跟大哥戰天一家吃頓家常飯,戰天兩口子帶著兒子戰東山、兒媳劉菲菲如約而至,剛坐下還笑著打趣他難得有這份閒心。

酒過三巡,戰龍放下酒杯,指節在桌沿輕輕敲了敲,聲音平靜的不像在說一件大事:‘’大哥、大嫂、東山、菲菲,跟你們說聲,過幾天我打算去廣州,做房地產。‘’

滿桌的笑聲戛然而止。戰天手裡的筷子頓在半空,眉頭擰成個疙瘩:‘’小弟,省城這邊不是順順當當的嗎?折騰去廣州乾啥?‘’

大嫂夏雨也急了,放下碗看著他:‘’戰龍啊,你手裡的錢還不夠花?我看呐,掙錢是其次,先把家成了纔是正經事。老大不小了,總一個人飄著像什麼話?‘’

戰龍扯了扯嘴角,笑意沒到眼底:‘’大嫂,不急,緣分沒到。等在廣州把根基紮穩了,再考慮這些不尺。‘’

一旁的戰東山更是不解,年輕的臉上寫滿困惑:‘’龍叔,咱省城的盤子做的好好的,你這突然要走……廣州那邊雖說火,但哪有家裡熟門熟路?還是彆去了吧。‘’

戰龍擺了擺手,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冰涼的杯壁,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東山,這你就不懂了。現在廣州、深圳那邊,遍地是機會,房子一天一個價,抓不住就錯過了。

他沒有說出口的事,這座城市裡的每一條街,都刻著小玉的影子、趙虎的笑聲,留在這裡,那些愧疚和痛苦就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著他。或許走的遠些,才能喘口氣——哪怕隻是自欺欺人。

包廂裡一時靜得隻剩下空調的嗡鳴,戰天看著弟弟眼裡那抹藏不住的疲憊,張了張嘴,終究把勸人的話嚥了回去。

戰龍挑著大哥一家臉上的疑惑還沒散,放下筷子,語氣裡添了幾分輕快:‘’大哥,放寬心,我在那邊一落腳,頭一件事就是給你打電話報平安。等我那邊的一個樓盤蓋起來,專門給你留棟帶院子的彆墅,到時候你跟大嫂帶著東山他們,開春去賞賞花,冬天去避避寒,多自在。‘’

這話像顆定心丸,戰天臉上的褶子舒展了些,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錢財都是身外物,你一個人在外,凡事兒多留個心眼兒,少跟人爭執,平平安安比啥都強。‘’

戰龍仰頭乾了杯裡的酒,笑著應的乾脆:‘’知道了大哥,你還不放心我?‘’

時間的氣氛重新熱絡起來,夏雨給戰龍夾著菜,反複唸叨著,讓他到了那邊注意添減衣裳,劉菲菲也插話說廣州天氣潮,讓他記得備些祛濕的藥。戰東山則纏著問起廣州的樓盤行情,戰龍撿的輕鬆的話茬一一答了。

最後散場時,戰天拍著他肩膀出了門,路燈把兄弟倆的影子拉的很長。戰龍看著大哥一家人上了車,直到車燈消失在街角,臉上的笑才慢慢淡了。

原來,戰龍始終對沒能拿下青風山的開發權耿耿於懷,在他眼裡青風山就是一座金山。對李陽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在他看來,若不是李陽當初執意不肯交出青風山,小玉就不會慘死,趙虎也不必替他頂罪、落個被處決的下場。

而另一邊,王秀梅那英姿颯爽的身影,又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攪得他夜夜難眠。他越發認定,王秀梅不正是自己心中渴求的另一半嗎?

新舊怨懟交織,一個惡毒的計劃漸漸在他心底成型:他要除掉李陽,奪走李陽擁有的一切——地位、財富,還有王秀梅,由自己取而代之。

他暗中買通了監牢裡的囚犯,企圖讓李陽悄無聲息的死在牢中。為了徹底撇清自己,不留下任何嫌疑,他才特意遠走廣州——這正是為了製造自己根本不在本省的證據。而請大哥一家吃飯,用意也正在於此,無非是想借這場飯局,不動聲色的做實自己‘’身在外地‘’的假象。

第二天一早,戰龍便點齊十幾號精壯人手,一行氣勢洶洶的登上幾輛越野車,引擎轟鳴著直奔廣州,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彷彿連風都在追趕他們的腳步。

誰也沒想到,短短不到一個月,戰龍在廣州的房地產生意竟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崛起。他憑著一股子狠勁和精準的眼光,接連拿下幾個關鍵的專案,工地上塔吊林立、機器轟鳴,談判桌上更是雷厲風行,很快就在當地闖出了名號。一時間,訂單紛至遝來,合作誠邀不斷,他的名字在業內如日中天,前途望去,儘是一片金光璀璨的坦途,彷彿整個廣州的繁華都在為他鋪路。

戰龍自己也沒想到,廣州的生意竟順得超乎想象,簡直像踩在了風口上。他先給大哥戰天打出電話,語裡帶著幾分意氣風發,先報了平安,又興衝衝地說自己在這邊把房地產做的更旺了,勢頭比預想中猛的多。

掛了戰天的電話,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斂,眼神一沉,隨地撥通了省城手下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聲音壓的極低,隻冷硬的吐出兩個字:‘’行動。‘’

那兩個字像淬了冰,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斷電話的忙音裡,彷彿已經聽見遠方即將掀起的驚濤駭浪。

而此時,朝陽市監獄的縫紉車間裡,早已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服刑人員埋頭忙碌,縫紉機的‘’噠噠‘’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緊張有序的節奏。

李陽自己設計的那款拚色夾克,一經上市便成了搶手貨,銷量火爆的超出預期。合作的服裝廠商見狀,立馬追加了一筆大訂單。可眼下這十幾名服刑人員,就算連軸轉也趕不上訂單的進度。沒辦法,監獄隻能決定擴建縫紉車間,進一步擴大生產規模。

更讓人矚目的是李陽——他不僅憑著這份才華被管教們格外看重,就連監獄長也對他青睞有加。如今,監獄長特意不讓他在埋頭參與服裝加工,而是讓他專心琢磨新的款式設計,好為監獄創造更大的效益。一時間,李陽成了車間裡特殊的‘’智囊‘’,手裡的畫筆和設計稿,比縫紉機更能牽動著大家的期待。

車間裡正忙著腳不沾地,縫紉機聲、裁剪聲攪成一團,突然,管教推門而入,揚聲喊道:‘’洪建,家裡來人給你送東西了!‘’

正埋頭踩縫紉機的洪建猛地一愣,手裡的活力都停了——妻子早跟他離了婚,老母親也被他氣的失去了生命,這世上哪還有‘’家裡人‘’?他皺著眉頭,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跟著管教往外走。

領回那個不算太大的包裹,洪建拆開一看,裡頭有兩隻油亮亮的溝幫子燒雞,還曬著些蘋果和橘子,底下壓著兩件疊的整整齊齊的換洗衣服。他捧著包裹,眉頭擰的更緊了,扭頭問管教:‘’警官,這到底是誰送的?‘’

‘’守門的兄弟說,引來的人自稱是你哥,放下東西說有急事,沒多待就走了。‘’管教答到,又不放心的把包裹裡的東西翻檢檢查了一遍,確認沒什麼違禁品,才讓洪建抱了回去。

洪建抱著那包東西,心裡七上八下的——他哪來的哥?這燒雞的油香混著水果的清甜味,反倒讓他渾身不自在,彷彿揣著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謎團。

放風的哨聲一響,車間裡的人三三兩兩的往外走,洪建卻磨磨蹭蹭的留到最後。等周遭徹底安靜下來,他在反鎖了自己那間狹小的儲物隔間,抱著包裹坐在床沿,滿心疑惑的重新翻查起來。

水果個個飽滿新鮮,衣服的針腳也密實平整,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他目光最終落在那兩隻油亮的燒雞上,手指撫過包裝紙時,忽然摸到一處封口有些異樣——那裡的封印比彆處厚了些,隱約能看出重疊貼上的痕跡。

心頭猛地一沉,洪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拆開那層油紙。燒雞的香氣撲麵而來,他卻沒心思顧及,伸手往雞湯裡一探,指尖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屏住氣,從溫熱的雞腹中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管,管身被透明膠帶牢牢固定著。

顫抖著扯掉膠帶,擰開玻璃管的蓋子,一張卷的極細的紙條劃了出來。展開一看,上麵的字跡潦草卻透著狠勁:‘’洪建,幫我除掉李陽,出去後,五百萬,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去找豹哥,他會告訴你怎麼做。——虎哥。‘’

洪建捏著那張紙條,手指微微顫抖,後背的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不照做?‘’虎哥‘’這兩個字像帶著冰的針,紮了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在道上混過,太清楚這人的手段——一旦違逆,彆說自己在牢裡不能保住小命,就算出去,這筆賬也絕不會一筆勾銷,說不定還會牽扯到……他猛地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想下去,那五百萬的誘惑再大,也大不過虎哥背後那雙眼,像盯著獵物的狼,隨時能撲上來撕碎他。

可真要是對李陽下手?他瞥了一眼車間方向,李陽低頭畫圖的樣子突然浮現在眼前。雖然前些日子和李陽有些衝突,但這些日子,李陽著實沒少幫自己忙。李陽設計的服裝讓大家能多掙點分,說話做事也透著股實在勁,從未礙過誰的眼。要親手把這樣一個人拉下水……他喉嚨發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手裡的紙條像塊烙鐵,燙的他想扔,卻又死死攥著不敢鬆手。一邊是虎哥那陰魂不散的報複,看不見儘頭的恐懼,一邊是良心的拉扯,是對無辜生命的忌憚。他蹲在地上,頭抵著冰冷的牆壁,隻覺得胸口像被巨石壓住,連呼吸都帶著痛——這條路,怎麼走都是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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