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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窩囊,我隻好手刃仇敵奪權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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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馬車並未駛向他那聲色犬馬的正府。

而是穿過幾重月洞門,停在了一處臨湖的水榭旁。

水榭名為“聽瀾”,四麵通透,隻掛著厚重的墨色帷幔抵禦風寒。

榭外湖麵已結了層薄冰,映著天光,冷冽如鏡。

韶羿率先進去,隨手解下身上那件繡著金錢豹暗紋的大氅,扔給侍從。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紫錦袍,腰束玉帶,那張臉俊俏逼人,風流中透著一股邪氣。

蕭清晏跟著他踏入水榭,暖意撲麵。

榭中空曠,隻在中央設有一席。

矮幾上,兩套青瓷杯盞,兩壺酒,一爐熏香,再無他物。

韶羿懶洋洋地在主位坐下,伸手指了指那兩壺酒。

一壺盛在剔透的水晶瓶裡,酒液清亮,是名滿京城的“醉春風”。

另一壺,則裝在一個粗糙的陶罐中,罐口用紅布塞著。

看樣式,與北境軍中人手一罐的“燒刀子”彆無二致。

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含著笑,望向蕭清晏,語調玩味:

“清晏郡主,今日這酒,是賀你凱旋,還是慰你風塵?”

這是一個選擇。

選“醉春風”,是京城的郡主,是君臣之禮,是虛與委蛇。

選“燒刀子”,是北境的統帥,是沙場的袍澤,是開誠佈公。

蕭清晏的目光在那兩壺酒上短暫停留,隨即落定在那隻粗陶罐上。

她一言不發,走上前去,拔掉罐口的紅布,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

酒液渾濁,氣味辛辣,與這水榭的雅緻格格不入。

她端起酒杯,冇有絲毫閨閣女子的矜持,仰頭便一飲而儘。

動作乾脆利落,如同在北境的帥帳中與將士們對飲。

“砰”的一聲,粗瓷酒杯被重重頓在案上。

酒液的辛辣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化作一股暖流,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意與疲憊。

她抬起眼,那雙在屍山血海裡淬鍊出的眸子,此刻亮得驚人,直直看向韶羿。

“殿下,明人不說暗話。”

她的聲音冷靜而清晰。

“我這杯,敬的是今日街頭的解圍之恩。至於凱旋……家母新喪,屍骨未寒,何喜之有?”

一句話,便將韶羿看似輕佻的試探,斬得乾乾淨淨。

韶羿先是一怔,隨即撫掌大笑,笑聲清朗,在空曠的水榭中迴盪。

他眼底的玩味與試探儘數褪去,化為一種棋逢對手的欣賞與興奮。

“好!好一個蕭清晏!本王就喜歡你的直接!”

他揮了揮手,原本立在帷幔外的侍從悄然退下。

整個水榭隻剩下他們二人,以及爐中嫋嫋升起的一絲沉水香。

周遭瞬間安靜,氣氛也隨之改變。

韶羿臉上的笑容未減,眼神卻變得銳利而嚴肅。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字句間帶著冰冷的誘惑,拋出了一個足以顛覆一切的交易。

“解圍是真,但想與你做一筆交易,也是真。”

他盯著蕭清晏的眼睛,一字一頓。

“秦辰,是我的絆腳石。依今日所見,恐怕……也是你的殺母仇人。這個理由,夠不夠我們喝第二杯?”

“殺母仇人”四字落下,水榭內的暖意彷彿被瞬間抽空。

蕭清晏握杯的指節一緊,堅硬的粗瓷杯緣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那雙在沙場上從未動搖的眼眸,此刻終於掠過一絲被寒意侵襲的裂痕。

她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不是驚慌,而是狩獵前的靜默。

韶羿很滿意她的反應。

他冇有繼續,等著她發問。

“你的證據。”蕭清晏先開口,聲音冇有溫度。

“證據?”韶羿笑了,“我若有證據,秦辰已經是死人。我隻有疑點。”

“說。”

“為你母親診病的王太醫,你信得過,他與你祖父有舊。”

“他是我母親信任的人。”

“可就在你母親薨逝前三日,他突然告老還鄉,你不覺得太巧了?”韶羿反問。

蕭清晏腦中飛速轉動。

“他年事已高,告老合情合理。”

“合情,卻不合理。”韶羿搖頭,“父皇‘恩準’他去城外清風觀靜養。清風觀是什麼地方,你比我清楚。”

皇家囚籠。

進去的人,一輩子都彆想出來。

“接替他的人,是誰?”蕭清晏追問。

“太醫院新晉的李太醫。”韶羿嘴邊勾起冰冷的弧度,“而這位李太醫,由當朝宰相秦辰,一手舉薦。”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

王太醫、清風觀、李太醫、秦辰。

線索串聯起來,指向一個黑色的深淵。

“動機呢?”蕭清晏的眼神愈發銳利,“秦辰為何要動我母親?一個後宅婦人,礙不著他宰相的路。”

“你母親是不礙事,但鎮南王府礙事。你父親是個廢物,你母親纔是王府的定海神針。”

“她活著,秦辰的手就伸不進王府。她死了,纔有秦憐月登堂入室,纔有王府內亂,纔有他下一步的圖謀。”

韶羿給自己倒了一杯“醉春風”,輕輕晃動。

“這隻是其一。更有趣的是,近半年來,太後時常賞賜一種西域安神香給宗親。你母親病中,想必也用過。”

蕭清晏臉色愈發蒼白。

周伯提過,母親後期確在用宮裡賞下的安神香。

“那家香料鋪,名叫‘靜心齋’。”

韶羿慢悠悠道,“背後最大的東家,是秦辰的小舅子,前國舅爺張遠。”

母親的死,王太醫的替換,太後的安神香,秦辰。

一張巨大的網,瞬間成型。

她的母親,是被這張網活活絞死的獵物。

她提起陶罐,又給自己倒滿一杯“燒刀子”。

三年的浴血,她守住了國門。

她的家,她的母親,卻被自己人從背後捅了刀。

韶羿放下酒杯。

“我助你查明真相,蒐集罪證,扳倒秦辰。”

他提出了條件。

“我需要你,在最關鍵的時候,讓鎮南王府三十萬玄甲軍,聽從‘正確’的號令。”

奪嫡之意,昭然若揭。

這是一場豪賭。

賭注是秦辰的命,是母親的沉冤,是蕭家的未來,以及這大周的江山。

蕭清晏看著杯中渾濁的酒液,冇有立刻喝下。

就在此時,水榭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侍從神色慌張,穿過帷幔,單膝跪在韶羿麵前,呈上一封密信。

“殿下,急報!”

韶羿拆開信,迅速掃過,臉色驟變。

他冇有說話,隻是將那張薄薄的信紙,推到了蕭清晏麵前。

信紙上的字跡潦草倉促,墨痕甚至還未乾透:

“清風觀昨夜遇祝融,無一生還。京兆府已定論,意外。”

王太醫死了。

唯一的活口,被滅了。

秦辰的動作,比他們預想的快得多,也狠得多。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蕭清晏拿起桌上那杯“燒刀子”,再次一飲而儘。

這一次,酒液帶來的不再是暖意,而是刺骨的冰寒。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襬,動作沉穩,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殿下的酒,很烈。”

她開口,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清晏酒量不好,不能再喝了,先走一步。”

說完,她冇有再看韶羿一眼,轉身便走出了水榭,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冰冷的風雪之中。

水榭內,韶羿看著她留下的那個空酒杯,又看了看自己麵前那杯幾乎未動的“醉春風”。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鬱,眼中閃爍著獵人看到最棘手、也最迷人獵物時的光芒。

行動,就是她的答案。

這杯酒,她喝了。

這筆交易,她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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