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20章 物資調配保治療
沈微瀾聽完夏蟬的話,眉頭一擰。
“北邊林子有腳印?”
“不止一串。”夏蟬擦了擦手上的露水,“往鎮上去的,走得急,至少五個人。”
冬珞立刻拿出紙筆,“記下來,鞋底紋路、步距、深淺都標清楚。”
沈微瀾沒說話,轉身對春棠說:“把賬本拿來。”
春棠正蹲在醫棚角落翻冊子,聽見聲音趕緊起身,抱著那本細麻封皮的賬本走過來。她臉上有點發白,手指捏著頁角,聲音壓得低:“黃芩隻剩兩斤半了,按今天這用藥量,明天午時前就得斷。”
“布呢?”
“麵罩用的粗麻還夠三天,但要是再加人,就得拆舊衣改。”
沈微瀾盯著她手裡的冊子,“石灰、艾草、炭灰這些呢?”
“石灰窯燒得夠用,艾草村裡有人采,可藥材……外麵根本進不來。”
屋裡一下子靜了。
秋蘅端著藥碗從裡間出來,聽見這話,腳步頓了一下,“要是藥斷了,剛退燒的那些人,很可能反複。”
“那就不能斷。”沈微瀾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像釘進去的釘子。
春棠咬了下嘴唇,“我有個想法。”
“說。”
“咱們現在每天發藥,輕症重症混著來,有人拿得多,有人拿得少,容易亂。”
“你想怎麼分?”
“按病情分等級。”春棠翻開一頁新紙,“高熱不退、咳血、呼吸困難的算一級,優先供藥;低燒乾咳的算二級,減量緩發;沒症狀但接觸過病人的,隻發預防湯,不給主藥。”
沈微瀾點頭,“貼出去,讓大家看明白。”
“還得防哄搶。”春棠又說,“我建議,誰家要領藥,隻能一人來登記,不準帶其他人擠。”
“我去守。”夏蟬把軟劍插回腰後,“誰敢推搡,就彆怪我不客氣。”
冬珞已經拿了炭筆去門口畫表,一邊寫一邊念:“一級病人,門上畫紅叉;二級畫圈;預防戶畫橫線。憑標記領藥,不認人。”
沈微瀾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再加一條——凡參加運灰、灑石灰、采艾草的,每天記工,工分能換藥,也能換米麵。”
春棠眼睛一亮,“以勞代補?好!這樣大家有盼頭,也不會光等著我們發。”
“就這麼辦。”沈微瀾回頭,“今晚開個會,當眾說清楚規則。”
天還沒黑,醫棚前就聚了一圈人。
沈微瀾站在石台邊上,手裡拿著那份分級表。
“聽好了。”她聲音不大,但全場都安靜下來,“藥有限,我們得省著用。誰家有重病的,明天照常領全份;輕的,先領半劑;沒病的,隻喝預防湯。”
底下有人嘀咕。
“那我家孩子才三歲,燒了一天,算輕的?”
“算。”沈微瀾看著那人,“但你要願意去後山采艾草,一天工分,換一劑藥。”
“真的?”
“春棠記賬,明早就能兌。”
另一個漢子問:“我要是幫著運石灰呢?”
“一樣算工。”春棠接過話,“一車石灰記兩分,一分換半包黃芩,或一碗米。”
人群開始騷動。
“那我明天就去!”
“我也去!”
沈微瀾抬手壓了壓,“規矩隻有一個——不許搶,不許冒領。誰壞了規矩,全家停供三天。”
沒人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醫棚門口排起了隊。
不是搶藥,是來登記做工的。
春棠坐在小桌後麵,筆尖刷刷地響。
“李二柱,報工:昨兒運了兩車石灰,采了半筐艾草,記三分。”
“張婆子,送飯到醫棚三次,記一分半。”
賬本一頁頁翻過去,春棠臉上的緊繃慢慢鬆了。
可她心裡還是懸著。
藥,還是不夠。
中午,她把冬珞拉到角落,“你記得沈家以前做絲帛生意的那幾家鋪子嗎?”
“南街陳記、西市周坊、城東蘇綢莊。”冬珞點頭,“都是老主顧。”
“你寫封信。”春棠從懷裡掏出一張薄紙,“就說沈家大小姐在疫區救人,急需黃芩、艾葉、粗麻布,戰後優先供貨,利潤三成歸他們。”
“他們敢接?”
“他們不敢,可要是有人能送進來呢?”春棠冷笑,“我們不強求,但機會擺在這。”
冬珞立刻動手寫詩箋,字跡藏在韻腳裡,外人看是問候,內行人一眼就懂。
傍晚,謝雲崢來了。
他沒進醫棚,直接走到沈微瀾跟前,“軍驛那邊,我能調一輛運炭的車,後天夜裡走。”
沈微瀾搖頭,“你不能出麵。”
“我知道。”他聲音低,“我不露臉,隻借道。夏蟬帶人走山後小路,裝成炭夫。”
“多少貨?”
“三百斤黃芩,五十匹粗麻,還有些硫磺和生石灰。”
沈微瀾盯了他幾秒,“要是被查出來?”
“車是軍籍,沒人敢掀。”他說,“就算掀了,東西也燒不掉。”
她沒再攔。
當晚,夏蟬帶了三個青壯出發。
臨走前,春棠塞給她一個布包,“這是定金,十兩銀票,給鋪東的。收據拿回來,我入賬。”
“放心。”夏蟬把布包塞進靴筒,“天亮前回來。”
沈微瀾站在村口送她們走。
風很冷。
她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半夜,冬珞在簷角守著,忽然看見遠處山道上有火光晃了一下,很快滅了。
她立刻跑下來,直奔醫棚。
“回來了!”
沈微瀾披衣起來,一腳踩進泥裡也沒管。
村後小路上,幾輛黑乎乎的板車正緩緩駛入。
夏蟬走在最前麵,臉上全是灰,但眼神亮著。
“到了。”她低聲說,“全在車上,沒丟一件。”
春棠帶著人清點,一包一包地搬進倉庫。
黃芩、麻布、艾草、硫磺……堆了半屋子。
她拿著賬本,一筆一筆記下來,最後在末尾寫下五個字:補給通,命脈續。
天快亮時,沈微瀾走進倉庫。
春棠還在覈對數字,抬頭看她,“三百零七斤黃芩,五十匹粗麻,二十捆艾草,全驗過了。”
“辛苦了。”
“不辛苦。”春棠笑了笑,“比在侯府算嫁妝賬輕鬆多了。”
沈微瀾也笑了下。
她走到一堆麻布前,伸手摸了摸。
布是粗的,紮手,但乾淨。
“明天開始,照常發藥。”她說,“一級病人,加量。”
“要不要通知村民?”
“不用。”沈微瀾看著門外漸亮的天色,“他們排著隊等藥,自然就知道了。”
日頭剛起,醫棚前又排起了隊。
這次不一樣了。
隊伍整齊,沒人吵,沒人搶。
一個老大娘遞上工分條,“我兒子是一級,該領全藥。”
春棠核對完,遞出藥包,“今兒的量足,放心。”
女人眼眶一下紅了,“謝謝姑娘,謝謝你們……”
旁邊一個年輕男人問:“我昨天采了一整天艾草,能領止咳藥嗎?”
“能。”春棠翻開工分簿,“你攢了四分半,夠換兩劑。”
男人咧嘴笑了,轉身就跑,“我娘有救了!”
沈微瀾站在醫棚門口,看著這一幕。
謝雲崢走過來,站她旁邊,“藥夠了?”
“夠了。”
“以後呢?”
“以後再說以後。”
他沒再問。
中午,又有三個村子的人趕來。
都是聽說這邊治得好人,想來討藥方。
冬珞在門口登記,春棠挨個解釋用藥規則。
沈微瀾走進醫棚,看見秋蘅正在煎新一批藥。
鍋咕嘟咕嘟響,藥味很濃。
“這次加了量?”
“嗯。”秋蘅頭也不抬,“三百人份,熬六個時辰。”
沈微瀾掀開蓋子看了看,“顏色正。”
“藥夠了,人就能活。”
她合上鍋蓋,“隻要藥不斷,我們就一直熬。”
春棠從外麵進來,手裡拿著新賬本。
“今天工分最多的是王家兄弟,運了四車石灰。”
“給他們加一劑補氣藥。”
“已經給了。”
沈微瀾坐下,揉了揉眉心。手有點抖。這時,外麵傳來孩子的哭聲。
沈微瀾立刻起身,“放桌上。”
秋蘅過來搭脈。
“高熱,肺音濁,一級。”
“給藥。”沈微瀾說,“全量。”
春棠遞上藥包。
女人跪下就要磕頭。
“彆。”沈微瀾扶住她,“藥喝了,人好了,你就帶她來幫忙。”
“我來!我什麼都乾!”
“明天開始,去後山采艾草。”
女人抹了把臉,“我這就去!”
人走了。
屋裡安靜下來。
春棠看著沈微瀾,“你說,咱們還能撐多久?”
沈微瀾低頭看著手裡的空藥碗。
碗沿有一道小裂口。她用拇指蹭了蹭。
“隻要還有一個人排隊,”她說,“我們就不停。”